宗岳疑惑地摇摇头。
阴素棠又叹息了一声,幽声道:「本来我不该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但现在情势不同,逼得我不能不说了,我就是十绝谷中,十绝魔君座下的十公主。」
此言一说,宗岳神色不禁更是一变!
阴素棠接下去道:「但这些宗兄实不必惊奇,反过来说,我也是华山的掌门继承人。」
宗岳讶然道:「姑娘之言,益发使小可难解……」
阴素棠於是把自己的身世及遭遇详细地说出,只听得宗岳神凝思悲,不作一声。
她说到伤心之处,悲从中来,泪如断线珍珠,湿了大片衣襟。
阴素棠说完,悲痛道:「我想你现在大概明白了,天羽秀士朱老前辈与我混迹十绝谷中,皆是另具用意,但寄身魔窟,如在水火之中,如今但愿宗兄加紧进修武功。团结武林正义之士,届时小妹由内策应,便可摆脱魔道控制了。」
宗岳也一声悲叹道:「刚才小可差些错怪了姑娘,唉!魔道日猖,我宗岳虽获五阳真经,却自知无法胜过十绝魔君,不知何时才能得报派耻师仇。」
阴素棠微嫣道:「时机不远,宗兄还记得已服下玄阴草么?」
宗岳感叹地道:「我怎会忘记……」
阴素棠抢着接口道:「玄阴草乃至阴之寒之物,常人服之立中寒毒,一命归阴,但宗兄由於习过五阳真经,服之却属奇缘,不过……」
宗岳闻言方自一喜,却见阴素棠说到末後拖了一条尾巴,不由怔然道:「不过什么?」
阴素棠神色一整,道:「宗兄现在身坐床上,且试试是否能提聚本身真元?」
宗岳面现惑容,目光一转,立刻默默运起功来。
他不运还好,一运之下,丹田寒意立生,一口真元竟然无法提集。
发觉异样,宗岳脸色立变苍白,长叹一声,废然而罢,悲痛地道:「想不到我宗岳功力尽失,真是天亡我也。」
说着如疯狂一般,翻身跨下温玉宝床,就向洞外奔去。
岂知刚走三步,倏觉遍体生塞,全身颤抖,竟然踣地不起。
阴素棠心中大惊,也顾不得男女礼防,忙上前抱住宗岳,将他扶回端坐温石宝床之上,,口中叹道:「宗兄恁地这般孩子气,要知你目前功力虽失,正是奇缘即至的象征,你还要到那里去?」
宗岳一被扶回宝床,立觉一股温和的热气,自下上升,周身再不觉寒冷,正自奇怪,闻言又是一怔,叹道:「小可误服毒草,功力已失,姑娘何出此言?」
阴素棠於是把灵草性格,及其中利害告诉他,接着道:「我所以来此,即为传你五阴玄功,届时你阴阳互济,功力便可无敌天下,这岂不是奇缘天降麽?」
宗岳精神一振,俊目大睁,倏然脸色一红道:「姑娘大德,要小可如何报答!」
阴素棠也面泛姹红,幽幽道:「只要宗兄能贯通无上神功,扫平十绝谷,替武林主持一份正义,我也可算尽了一份心力……」
说到这里,一连话锋道:「现在时光不早,我还要回十绝谷去,免让老魔生疑,这就开始传你五阴玄功吧,但到目前为止,我对五阴玄功,也只会『一、三、五』三篇,而你除再贯通『七、九』二篇,无法完全恢复功力,这点,只希望你能举一反三,自去领悟了。」
宗岳感激地点点头。
於是阴素棠一整神态,缓缓述出五阴玄功的口诀。
她极为仔细地边讲边向他解释着,差不多足足二个时辰,阴素棠才把五阴玄功的『一、三、五』篇完全述出。
宗岳天资本来聪悟,再加上她的细心讲解,自能丝毫无遗地尽记心头。
讲述完毕,阴素棠缓缓起身,依依地道:「现在你一个人,可以静静参悟,依阴功养气运元之法导诱体内玄阴之精,与本身纯阳之体相合,功力自可慢慢恢复,再依脉络静思七九两篇,不难大成,我马上回谷去,三天後再来看你。」
说着,深情地注视了宗岳一眼,娇躯一幌,巳掠出中殿,消失於石门之外。
宗岳呆呆望着阴素棠离去,心中像遗失了什么似的,旋即摒除杂念,凝神静心,按照口诀,做起养气培元的功夫来。
韶光易逝,短短的三天,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宗岳按着阴素棠口述指点的口诀,慢慢把玄阴草化成的纯阴之精吸吸,果然渐渐见效,全身一股阳和之力,充溢丹田,功力约已恢复了二成。
於是他又依着所记一、三、五、篇的五阴脉络,苦苦思索七、九两篇的原理。
但是,他失望了,对此他一无所得。
傍午时分,阴素棠依约前来探望他,见他颇有成就,内心不胜喜悦,但宗岳却满面愁容,闷闷不乐。
因为,他知道除非得到五阴玄功的七九两篇,恢复全部功力,以及综合十绝真经的绝世神功,希望实在渺茫。
阴素棠何尝不知道他的心事,只能殷殷安慰後离去。
於是,第二个三天又过去,宗岳依然无法自行悟出最後二篇。
这也难怪他,要知十绝经博大精奥,字字含蕴无穷哲理,岂是凭想像能猜测得到的?
这日阴素棠又来探望,宗岳情不自禁焦急地道:「阴姑娘,你在魔头身旁,可知那五册阴经放在何处?」
阴素棠心中一惊,娇声道:「宗兄为何问起这事!」
宗岳长叹一声道:「我虽蒙姑娘口授阴经一、三、五各篇,却因天资愚鲁,竟无法贯通下面二篇,如此盲思,不知要到几时,故而想到只有偷盗一途。」
阴素棠慌忙摇手道:」这办法是行不通的,不要说十绝谷险阻重重,你无法进去,何况那魔头正派人到处搜你下落,图夺五阳真经,你这样做岂非送死!」
宗岳黯然低头,默默无言,其实他也知道这方法行不通,只是在没有希望时,生出幻想而已。
倏然,阴素棠螓头低垂,蹙眉沉思片刻,一咬牙道:「好,宗兄请等我七天,七天後我阴素棠定必把最後两篇五阴玄功来告诉你。」
宗岳大喜,道:「姑娘隆情,宗岳一生不会忘记的。」
阴素棠幽幽一叹,注视了宗岳一眼,返身掠出中洞。
宗岳此刻满心祈望,但他怎知阴素棠已生出牺牲自己以成全他的决心呢?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宗岳枯候三天,一时感到意烦神乱,一跃离床,慢步走出中洞,穿过石洞,越过瀑布,目光一瞥,洞外竟是晚间,此刻月华映着瀑布匹练,泛起片片银光,使宗岳心胸为之一畅。
他自入洞以来,这算是第一次出洞游览,且洞中珠光映照,昼夜不分,如今见到这良宵美景,心中自是大大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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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要知他来时已经晕厥,此刻一旦熟悉了自己环境,当然觉得新奇,十数日来的积郁一扫而尽,信步而行,目光巡视中,忽见一条甬道。
这甬道就是通向山神庙的通路,但宗岳并不知道,好奇之下,立刻向甬道中走去。
甬道中漆黑一片,他因功力仅恢复二成,无法透视黑暗,只能慢慢摸索前进。
渐渐他觉得地势渐高,这样迂回摸索过百丈光景,始达洞口。
钻出洞口,赫然是座山神庙,宗岳巡视这座荒庙,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正想走出庙外,蓦地耳边隐闻衣袂飘空之声,心中一惊,忙一闪身,退至山神像後。
身子立停,探首一望,只见一条人影,直射庙中。
人影一定,现出一个高大威掹的长髯老者。
只见池狮口虎鼻,双目精光如炬,目光扫采间,犹如溜光—般,背插一支长剑,手中提着一个包裹。
就在这黑衣老者停身後不久,庙外划空响起一声轻啸,余音未落,又是一条人影,掠落门口,是一个青衣短衫的赤脚老者。
这後来的人,秃头圆睑,身裁竟比先到的黑衣老者,差上半截,二人相比,使人感到青衫老者特别枯瘦矮小。
隐在暗中的宗岳却暗暗吃惊,他想不到荒庙之中,竟来了这等武林高手,这二个高手是谁?来此目的何在?
尤其那青衫老者身无兵器,但以刚才掠落的身法速度来说,丝毫不弱於黑衣老者,宗岳年轻识浅,恁地也摸不透这二位老者的来历。
他这边心中暗自猜测,庙中的黑衣老者一见青衣老者,身形微退,便已贴身在山神像前了。
只因正好背对宗岳,宗岳的视线立刻被遮,但他鼻中却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宗岳心中方自一惊,已听到青衫老者呵呵一声大笑道:「好地方!好地方!怎亏你找得到的,此地的确再清静也没有了。」
言下充满激赏之意。
宗岳心中「哦」了一声,暗忖:「看来这二人一定是朋友……」
下面尚未想下去,蓦地发现那股血腥之气,竟是从黑衣老者左手提着的包裹中发散出来,立刻又怀疑地忖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细察黑衣老者手中包裹,因包封严密,无法看出端倪,於是猜测道:「难道包裹中是杀死鷄鸭不成?」
这刹那之间,只听到黑衣老者也敞声大笑道:「瘦鬼,这几天来你一直冤魂不散,其实老夫倒并不是怕你,只是身系要务,无暇与你料缠,难得有这块地方,今天乾脆就与你一了百了吧!」
这番话一入宗岳耳朵,心中又是一愕:「想不到这二个竟是敌人?」
只见青衫老者步履沉重地走近几步,又是一声大笑道:「对,对,在这地方能一了百了是再好没有了,反正我老头子要再这样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与你争个胜负,成者为王,败者为鬼,来得乾脆一点。」
黑衣老者倏然唰地一声,飘出三尺,旋身与青衫老者,对面而立。
宗岳眼前阻碍一去,这才看清楚青衫老者此刻位置已在庙当中,与黑衣老者刚才站立位置,相距不过五尺远近。
宗岳心中暗暗吃惊,他年纪虽小,却已习得旷古绝学,身为武人,自然知道黑衣老者倏然幌身飘闪的道理,何况此刻黑衣老者,双目如炬,神色凝重,对青衫老者,紧紧注视,显然是防青衫老者突然出手之意。
那么,以此来说,青衫老者手无寸铁,必是掌上功夫有惊人之处,才致黑衣老者慎慎戒备。
以青衫老人那笑嘻嘻圆圆的脸,表面上看来如生意人一般,令人感到亲近,竟能使威猛无比的黑衣高大老人如此心生戒意,这发现颇使宗岳不解,因此,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益发想知道这二人究竟是善是恶,及在武林中的名号。
这刹那,只见黑衣老者右手探背,呛地一声,长剑已经出鞘,黑黝黝的山神庙中,立刻闪起一道寒光。
接着黑衣老者狞笑一声对青衫老者道:「也好,老夫就剑下超生,送你去见阎王,省得你像鬼魂一样,日夜跟着老夫。」
长身一探,剑凝光电,向青衫老者分心刺去。
青衫老者蓦地大喝一声道:「慢来,先把话说清楚,要打闷仗,我老头子却不想奉陪。」
喝声中,身形微闪,反手一掌,将袭身长剑剑脊震开。
黑衫老者抽剑退身,冷笑道:「有什么话快说!」
青衫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要打,何不先把手中包裹放下,好好打一仗定个输赢。」
黑衣老者冷冷道:「这个不劳关怀。」
青衫老者又是一笑道:「你错了,我老头子千里追踪,还不是为了你包裹中的东西吗,否则又何必半夜三更,跟你到此,与你动手?」
宗岳见黑衣老者刚才出手,虽仅一招,已窥得那剑上功夫,奇诡凌厉不凡,尤其那青衫老者赤手空掌,反击的一招,更是绝妙人寰,正自暗暗凛骇,此刻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个老者所争者,竟是包裹中带有血腥气味的东西,包裹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宗岳刚才推测包裹中必是鸡鸭,此刻不由又迷糊起来,因为,这等高手所争的如说是一颗人头,岂非说不通么?
只见青衫老者继续道:「如今依我老头子意见,你不如放下手中包裹,好好相搏一场,谁胜谁取走包裹,公平简易,你看如何?」
黑衣老者脸色蓦地变得阴沉无比,厉声道:「郑老匹夫,尔休打什么主意,我邵禹铭为此甘冒危险,不顾性命,岂能容你威胁谋取,再不识趣,休怪老夫剑下绝情。」
青衫老者仍然笑嘻嘻地道:「你以为凭手中剑能赢得了我?」
黑衣老者鼻中一哼道:「当年十绝魔君未出世之前,十大门派中用剑的占大多数,但对老夫的飞云三十六式依然不敢轻视,你郑因老匹夫虽以九九岳家散手烕震黑白二道,嘿嘿,如说与老夫相搏,怎能讨得好去?」
这—说出武功来历,山神像後的宗岳立刻大吃一惊。
他虽年轻识浅,但在星子山时曾听师父泛论过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知道「九九岳家散手」及「飞云三六式」这二门奇学,前者是千里独行笑面神郑因的独门手法,後者则是无影神龙仗以成名的剑术。
这二人自十绝魔君出世後半年归隐山林之後,江湖上再也未见到这二人的影踪,想不道今天却在此出现。
以二人功力,的确不啻一个门派,为了什么东西,竟在此起衅呢?
只见青衫老者嘿嘿一笑道:「你邵禹铭既不害怕,何不各凭功力一赌,为什么却紧抓着包裹不放!」
「无影神龙」邵禹铭目光一转,道:「你笑面神有名的诡计多端,我岂能中你奸谋。」
千单独行笑面神郑因大笑道:「假如你不是怕我,愿以功力相博,我倒有—个计较,可免除你的顾虑。」
「无影神龙」冷冷道:「什么计较,如果可行,老夫极愿接受。」
千里独行笑面神道:「我们先找一个证人,你将手中包裹交给他保管,由他在旁公证输赢,你看这办法如何?」
「无影神龙」嗤了一声道:「在这荒山之中,深更半夜,到那里去找人为我们公证,何况公证之人,必须也要是武林人物。」
千里独行笑面神道:「有!有!假如没有,我又何必提出这种建议。」
「无影神龙」邵禹铭道:「人在那里?」
笑面神郑因目光向山神像後一飘,正要说话——
山神像後宗岳心中一惊,知道行藏已经暴露,正想挺身而出,蓦地,庙外响起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一条人影如电而入,口中道:「我来做证人如何?」
话落人停,竟是一个年华约双十左右的绛衣女子。
只见她身裁玲珑,面貌姣好,虽在黑暗中,仍然艳光照人。
这少女的骤然出现,不但使宗岳一怔,无影神龙及千里独行笑面神也都神色一惊。
但当看清对方是个少女时,笑面神倏然敞声一笑道:「好极,姑娘自愿充任证人,谅必潜伏庙外很久了?」
绛衣少女微笑点头道:「不错,在好奇之心驱使下,自愿现身为两位解决难题。」
她面对江湖中极少现身的这二大高手,竟能从容而言,丝毫不惧。
「无影神龙」邵禹铭目光一转,道:「姑娘潜伏庙外这么久,老夫竟未能觉察,想必师出名门,能够报出师门名号么?」
绛衣少女道:「老丈只是专心对敌,至一时疏忽而已,小女子怎敢当得谬赞,至於师门,说了徒使人顾忌,不如待事後再奉告二位不迟。」
宗岳见少女词锋圆滑,讲话不着边际,不由暗忖道:「这二位老者行止固然异常,但这少女言行更为诡秘,十绝谷近在咫尺,莫不是魔君门下人物?」
他正暗自猜测,蓦然耳中响起一丝急遽的语声:「隐在山神像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