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和妙手空空哈哈笑道:“你却没有!”
云中帆道:“你们所说的奇怪的镖,就是这《神游功》里面的宝藏?”
一阵风叹道:“我们本该将你拿下,然后逼你说出《神游功》的秘密,或者交出《神游功》的。”
云中帆道:“因为我用《神游功》骗来了扈老三等人。”
妙手空空道:“可惜我们没那个本事,而且我也不能这么做!”
云中帆道:“那也未必。”
一阵风急忙摇头:“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们至少还是人。”
云中帆道:“你们听谁说的?”
一阵风道:“‘狂猛龙’孟匡龙。”
云中帆道:“你们已经相信我了。”
一阵风和妙手空空对视一眼,苦笑道:“我们也实在难以相信。”
云中帆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心中一阵畅快,被人相信,的确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人这一生开心的事情并不多,所以开心的时候一定要尽情享受。
可偏偏有人就不想让他开心。
所以人生几乎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是因为别人打扰享受开心。
美妙的声音总能让人陶醉,但刺耳的声音就算是动物都不想听。
这个人的声音就属于后者。
他的声音就像是从漆黑如墨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地狱中传来,潮湿,阴暗而且沙哑。
他的人也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魂,可他偏偏拄着一根龙头拐杖。
“一个是贼,一个是一辈子永远只知道逃跑的兔子,居然也能相信人?”
一阵风和妙手空空居然不说话了。
云中帆眼睛盯着这根龙头拐杖,叹道:“我一直想去洞庭湖玩玩的,因为人们把洞庭湖夸的太美丽了,可如今我却不想去了,打死也不去!”
他又道:“有这么个洞庭湖伯,谁要是还想去洞庭湖玩,那人一定是个瞎子,或者聋子。”
事实上云中帆心中也在惊讶,据说‘洞庭湖伯’龙击水鹤发童颜,武功极高,是江湖上有名的耆老,如今一见,竟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龙击水阴恻恻的笑道:“你不信?”
云中帆不答,目光只是盯着龙击水的拐杖。
天下拄着龙头拐杖的人多了去了,但绝对没有人敢拄一根白玉龙头的龙头拐杖,因为这只龙头代表着洞庭湖的湖伯。
龙头忽然动了,居然真的像巨龙一样盘旋扭曲向前扑出。
白渗渗的龙头,黑漆漆黏糊糊的龙身。
下一刻,就已经到了云中帆身前。
云中帆忍不住喝道:“好一个白龙三击水。”
他到现在还没有出手,似乎被这一招精妙无双的招式给震惊到了。
就在龙头扑到他身前的那一刹那,云中帆终于出手了。
那是一道幻影般的拳影,砰的一声响,白龙散去,龙击水身子后滑两尺,一脸惊讶地看着云中帆。
过了许久,他才喃喃说道:“都是江湖是如今年轻一辈的天下,我却从来都以为姜毕竟是老的辣,看来我错了。”
他忽然又道:“你们还相信他吗?”
一阵风和妙手空空脸色都变了。
不过一阵风是怀疑,妙手空空却是凝重。
龙击水阴冷的眸子盯着云中帆,缓缓说道:“五十年前,武当出了个天才,二十岁的时候武功内功均臻至化境,仗剑挑战家师,十招之后,家师败!但三十年前,我承家师之命,挑战于他,九招之后,一划道长败!”
“十年前,我曾分别与江湖五大年轻俊杰过过招,他们五个人每一个都是年轻一辈的江湖翘楚,但他们都败了!”
“今天,幻影剑客一招败我,除了《神游功》,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你在短短时间十年就练就如此功夫!”
他说了一大堆,居然是为了这个。
云中帆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龙击水的气势已经在渐渐攀升。
一阵风和妙手空空也在盯着云中帆,但两人却齐齐踏出了右脚。
他们居然是要对龙击水出手么?
起风了。
风裹着细小的雪粒子翻翻滚滚,打在身上,脸上,甚至钻进了眼睛中。
但这些雪粒子到了龙击水身周的时候,居然全部化成了水汽,水汽清晰的在他身前凝成了一个龙头,这个龙头,在不断向云中帆靠近。
云中帆忽然叹道:“你应该也知道,有些人虽然吃着米饭,却不知道米是怎么来的,就好像你知道母鸡会下蛋,但你不知道为什么它能下蛋!”
这岂非就是说,他虽然修炼了《神游功》,但的确不知道《神游功》的秘密?
他虽然在叹息,但声音却很大。
龙击水的气势骤然消失,忽然长身而起,遁入漫天风雪中。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孟匡龙已去长安!”
龙头早已消失,雪更大了。
一阵风和妙手空空齐齐松了口气。
云中帆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刚才还相信我?”
一阵风掌心一点寒光悄然隐去,笑道:“我自打见到你,就从未怀疑过。”
第十章 嫁人的狼()
妙手空空叹道:“如果你真的知道《神游功》的秘密,我或许还能过过瘾,但如果让那头老龙得去了,我这辈子都会看不到。”
一阵风笑道:“这就是贼的最高境界?”
妙手空空摇头道:“贼的最高境界是连看都不想看。”
云中帆道:“所以你跟我合作的目的,只是看看?”
妙手空空道:“我本来就只想看看,不过现在我不想看了。”
云中帆眼中露出了笑意:“为什么?”
妙手空空道:“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不是么?”
云中帆苦笑:“你还是认出来了!”
一阵风奇道:“你们认识?”
妙手空空道:“当然认识!可那时候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云中帆笑了,眼中也露出了追忆之色。
一阵风看了眼妙手空空,又看向云中帆:“合作?”
云中帆摇摇头:“我喜欢一个人,但要是有人陪我喝酒,我倒是很愿意!”
雪越来越大了,但落在地上,却都化成了水。
江南很难看到万里银装的壮阔景色。
一壶酒,三人喝,他们简直不像是江湖人,倒像是观雪品梅的骚客。
“龙击水为什么走的那么干脆?”一阵风还在奇怪。
妙手空空嚼着花生米,道:“因为他已经输了!”
“输了?”
妙手空空道:“在他白龙首的气势压迫下,如果敌人还能说话,他难道还没输吗?”
一阵风呆了呆,叹道:“那是输的最惨了!”
云中帆忽然端起酒杯,道:“两位,就此别过!”
话落,酒干,人已消失。
妙手空空微笑着看着空空的酒杯。
一阵风喃喃道:“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我的轻功最高。”
妙手空空笑道:“可你飞不上十丈高的高楼。”
一阵风道:“他能?”
妙手空空道:“他不但能,还很轻松!”
一阵风忽然恍然:“这世上若有人比攀高,你当属第一吧?因为你有百纳绳。”
妙手空空道:“可他还是抓住了我!”
一阵风觉得后背一阵冷风刮过。
他忽然笑道:“看来我们永远也看不到《神游功》的秘密了。”
妙手空空道:“我们能看到!”
一阵风不解:“为什么?”
妙手空空的眼神忽然变得悠远起来,喃喃道:“因为他一诺千金!”
一阵风呆呆看着妙手空空,这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对象,他从来没见过他对某个江湖好汉钦佩过。
他叹道:“看来《神游功》的秘密并不是孟匡龙说的那样。”
妙手空空笑道:“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
一阵风道:“我的确早该明白的,孟匡龙在人前是狂猛龙,在人后却是一条泥鳅!”
妙手空空道:“这条泥鳅现在肯定在布网。”
一阵风道:“肯定不是网他自己。”
妙手空空忽然看向一阵风,笑道:“我们可以让他网自己!”
一阵冷风刮过,两人不见了,桌子上一只银锭子还在打着转。
冷风也刮过了黎明下的街道。
“亮镖威,合吾合合吾哦!”
一匹健马,一辆马车。
马车上飘着一杆三角旗帜,金黄色的丝线绘成形状狰狞的猛虎和巨龙,四个大字:龙虎镖局。
健马虽然膘肥健硕,但走的很慢。
此刻更是停下了。
一条如铁塔般的大汉就站在道路中央,他的声音如霹雳惊雷,震的他手中的灯笼一阵灯光摇曳:“托镖!”
车中懒散的声音响起:“什么镖?”
大汉道:“小门坎,人身镖!”
车中人道:“接!”
话音落,人已出。
天尚未亮,甚至还很黑。
云中帆看着大汉:“货呢?”
大汉道:“马上就到!”
云中帆等着。
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两排八个明晃晃的灯笼鱼贯而出,然后一个老妈妈牵着一根结着大红花的红绸子走了出来。
红绸子的另一头,却是一个凤冠霞帔头盖殷红盖头的新娘子。
云中帆看着这一身打扮的新娘子,眼中忽然露出了痛苦之色。
新娘子被牵到了马车边上。
大汉道:“押金?”
云中帆摇摇头:“没有!”
大汉道:“无所谓!”
云中帆道:“半额保金?”
大汉从怀中抓出一套大红衣服。
云中帆道:“我要是的保金,不是衣服!”
大汉道:“衣服就是保金,你穿上,镖就应了!”
云中帆笑着接了,然后套在身上,居然很合身,很像个新郎官。
大汉道:“白夜城,白老爷子府,镖送到,另一半保金会到!”
云中帆点点头,那新娘子已经上了马车。
云中帆只好也上去。
健马动了,速度快了不少。
云中帆拿着马鞭,提着缰绳,坐在车辕上。
新娘子忽然道:“你不冷吗?”
她居然不担心,难道她就不怕这个陌生的镖师对她不轨吗?
云中帆道:“你很冷?”
新娘子不说话了,她并不冷,这个奇怪的镖师很懂得享受,车厢里很暖和,下面铺着厚厚的貂皮毯子,车尾的小桌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暖手铜炉,桌子下面,也有一个比较大一点的脚炉。
新娘子又道:“你不奇怪吗?”
云中帆道:“奇怪什么?”
新娘子叹道:“看来你没结过婚,要是你结过婚,你就是知道我这样嫁人有多奇怪了。”
云中帆道:“很奇怪吗?你不是也不奇怪吗?“
新娘子又叹道:“女人的命运从来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云中帆笑道:“其实不奇怪,我还见过狼嫁人的。”
新娘子似乎被吓到了,惊问:“狼嫁人?”
云中帆道:“是的,白狼,嫁给人!”
新娘子愣愣道:“怎么会有人娶…狼?那怎么嫁?”
云中帆道:“狼王开道,小母狼顶着狗尾巴草编成的花圈,一群狼在后面吼叫。”
这样的画面,本来是很神异,甚至让人觉得恐怖的。
可新娘子却笑道:“那小母狼一定很幸福。”
女人都是喜欢浪漫的,甚至她们都喜欢把童话故事当成真的。
云中帆讲的不是童话。
他冷冷道:“可惜她死了。”
第十一章 云中哭()
新娘子道:“死…死了?”
云中帆道:“她是去报恩的,但有人不想让她报恩,所以她死了。”
新娘子不说话了。
许久之后她才叹道:“人有的时候还不如狼。”
马车上不知何时挂起了一个大大的红绣球,很喜庆。
天已经亮了。
雪住了,风更冷。
新娘子虽然在暖和的马车中只睡了半个时辰,但她却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小母狼,狼王在前面替她开道,后面跟着无数嗷嗷叫的白狼。
可梦中的她,却是去复仇的。
她睁开眼,背上全身冷汗。
车门打开了,刺骨的冷风让她浑身一个激灵,但冷风也送进来了一些桃花的香味。
一碗热腾腾的八宝粥被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送了进来。
无论是谁,被一只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且又干净修长的手送来的东西都是很难拒绝的。
她也不例外,看了眼这碗粥,咽了咽口水,却道:“新娘子盖上盖头以后是不准吃饭的。”
云中帆道:“但新娘子总有饿的时候,况且今天是腊八,你本该喝这样一碗粥。”
新娘子不说话了,但她的肚子却忍不住说话了。
不过她还是说道:“已经到桃花岭了?”
那只干净修长的手就像长着眼睛,轻轻一送,粥就放在了车尾的一张小桌上。
车门又关上了,寒风就像被人掐断了脖子。
新娘子刚才说过的话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吃饭的声音很小,但却非常快,非常愉悦,她相信这是她这次吃过最美味的腊八粥了。
人若是吃饱了,而且在温暖的环境下,就很容易睡着,新娘子又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身下铺着的,却不是柔软缓和的貂皮毯子,而是潮湿又冰冷的地面。
高高的墙上有一只小小的窗户,那样的窗户,本就连只能放进来一只碗,却还封了几根钢条。
窗户外面有灯光,冷冷清清的灯光,像鬼火,窗户下面三尺的墙壁上,也点着一盏油灯。
她觉得冷,浑身都冷,可当他看到身边一个穿着红绸子的少年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冷了。
她不禁又想起了那碗腊八粥。
那扇窗户动了,一个小小的木盘四角吊着绳索放了下来,木盘上放着一只碗,碗里装着腊八粥。
她看着这碗腊八粥,非但不觉得美味,反而觉得胃都在抽搐。
因为她看到了蛇头,看到了劈成两半的蜘蛛,看到了翻着肚子的蜈蚣…
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想要你丈夫醒来,就给他喝下这碗腊八粥!否则他再睡一个时辰,就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新娘子呆了。
小窗带着刺耳的碰撞声又关闭了。
她虽然觉得恶心,但还是不得不看一眼那碗腊八粥。
收回目光,她小心翼翼的抬手推了推云中帆,人没动。
她又狠狠推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她心慌了,纤手伸出,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云中帆就像已经死了,醒不来。
给他喝?还是不喝?
不给他喝,他会不会真的就死了?
给他喝……
这样的腊八粥,能喝吗?
她决定还是要试一试。
她颤抖着手端起了这碗粥,然后闭上了眼睛,将碗凑在了嘴边。
没有想象中的腥臭味,她一咬牙,脑中幻想着这是昨天那碗香喷喷的腊八粥,喝了一小口,快速咽了下去。
然后她就放下粥,飞快的退到云中帆身边,坐在一边等死。
胃里有热气在翻腾,这些热气居然像一条条小蛇在她体内游走。
她绝望了,但奇怪的是,一个出嫁的新娘子,居然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