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要带上她。”雷表情不变,紧盯少女,随时防范着以免她当众做出奇怪行为。
女孩儿恶狠狠瞪他一眼,不情不愿的。
法尔尼贡拉大人,她绝对是被迫带来的,还要被迫接受某人的决定。
啊哈这可好啦,不仅外形,连性格都变得讨厌!
没错,她知道神殿祭祀在即,明处暗处的教团骑士作为守备全部出动了;也知道对她这初出茅庐的菜鸟而言现实的确很危险。
但是好笑了,她又没求他保护,何况他自己不一样是独角教团的成员吗?!
另一边,整团队的人个个似生吞了枚鸡蛋般张大嘴,十几颗脑袋刷刷地转来转去不知看谁好。弗伦斯睁大眼,皱眉想了会儿游刃有余的笑容逐渐褪下嘴角。“喂喂,你当初说他是哑巴没错吧?劳尔先生,我想你也欠我们大伙儿一个解释,嗯?”这声嗯显得十足威胁了。
一众十三个大男人齐齐把头甩向劳尔。
男人推推镜架,做出无奈的样子。
“雷的**问题,我不能说。”
“你不就知道?凭啥我们不行?你记得卡美亚那次的任务吧?——兄弟有危险他要能说话为什么不示警?他明明发现了妖魔的踪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让我们身先士卒去侦查?你说我们到底因此损失了几名团员?”弗伦斯难得跟人杠上了,没办法,大家干的是危险的佣兵工作,向来交心交命生死与共,然而猛地发觉朝夕相处的伙伴一直在欺骗自己,不定哪天死在这茬上都搞不明白原因,抱歉,他没那么大条。“不能让人心服口服的话,今天大家伙散掉我也无所谓。”
他撂下的重话竟引来不少人回应。
“……”劳尔为难地看看他又看看雷。
少女见状倒开心起来,行啊行啊,窝里反,打起来算了,她也好趁机跑路。
雷静静看她一脸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慢慢站起。
“我一个人走。”
“雷!”劳尔抓狂,提高音调大叫,“佣兵团是我们一起组的你不能不负责任!就算走也得让我们清楚理由。”他朝满脸紧张莫名的少女看了眼,“至少,你得告诉我她是谁,重要得可以让你抛下我们?”
少女抽动嘴角,心头跟着颤了颤。
可恶,眼镜叔,能不能别问这么敏感尖锐的事情啊喂!
好像全是她的错似的。
雷微微抬头看着她,轻轻道:
“我和她没有关系,但她值得。”
劳尔瘪了气,他俩相交数十年,雷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但与之熟稔的女子数来数去就那几个,记忆中实在没有能和眼下的美人对上号的异性。
触到劳尔探究的视线,刚刚还在卖呆的少女咬牙撇开脸。
她死也不承认自己刚刚有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中的一点点……悸动什么什么的。
自己也明白不过是因为她曾付出了一颗纯爱幼女心,他回报不能内存愧疚而已。
没啥好稀罕的。
眯细美目她有点被自个儿的想法打击到了。
不行,绝对不行。
“我反对!”少女用力拍桌子,撞得桌脚震抖,状似气势惊人。“死也不干——就跟你说,我可是很,咳咳,很有内个啥缘的,万一被我迷到七荤八素的你那漂亮老婆岂不要哭哭啼啼个没完?”她可没自抬身价,绝对没有……
这才是重点吗?众人黑线。
雷动动似乎皲裂了的唇,抿紧,无言。
劳尔吃惊,眉毛扬上了天。
“你知道他……呃,不会是,”他摸了摸下巴,表情困扰而明悟。“瑞丝?”
少女第二次掉了下巴。
你妹你妹你妹!她就这么没有隐蔽性吗?
见雷没有否认,劳尔垂下肩膀松口气。
“果然是,那好办。你早说的话大家也不必剑拔弩张的。”他轻快地挥手,“我来介绍,这位美丽的小姐今日起加入我们火龙佣兵团。”
哗然。众人不明所以地窃窃私语。
女人,是女人没错,虽然是女人,但也是个漂亮女人。
男人们注意力的重心出现诡异的偏移。
“我不同意。”弗伦斯瞬间吸回不小心垂落的口水,努力黑沉面目,“凭什么?她可是个女人,居然加入佣兵团?存心给我们找累赘吗?”
少女才想欢呼不同意得好,一听他后半句上翘的丰唇即往下划拉开了。
没注意她的脸色,弗伦斯继续说道:“而且雷的事你还没给我个交代。”
一提到这,所有人的情绪又冷下来。
真固执啊。
劳尔头疼极了。弗伦斯是个典型的败家子,却绝非一花架子。他轻佻好色好赌好酒好享受,偏偏在某些原则问题上会死守不让。
正因其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当初才让他加入进来,没想到现在竟为了他的原则使佣兵团面临四分五裂的境地。
“不能容后再议吗?”还道借美人之威可以忽悠过去的,这家伙怎不肯稍微让点步呢。
“不能。要么他带着女人走路,要么说清楚。”
闻言,少女怡怡然站起身,咬着漂亮的指甲咯咯笑。
“哎呀好哥哥别生气嘛,”她款款靠上去,轻巧地一抬头红唇几乎要贴到弗伦斯的下颔,齿间呼出的气息香浓馥郁好不娇娆**。“奴家虽然是女人,却是很有用的,在各种方面总不会成累赘~”蜿蜒曲回的嗓音甜蜜柔嫩,腐蚀勇者心神。
男人们不由自主咕咚咽下大口唾沫,神啊,主啊,就是累赘他们也收下了!
弗伦斯表情呆滞地瞪着她瞧,舌头都硬了。瑞丝暗下里自得,勾引男人也是女巫必修课,她很努力研习过的。精心描绘的指甲美艳带钩,微微颤着在他喉间滑动,却在细微动作的瞬间被雷捉住紧握不放。
发丝下清蓝的眸染遍墨色,静静地阗暗。
少女咬唇胸脯起伏,盯着他的眼半晌,恨恨甩开走向一边。
狡猾,明知她拿他没办法还……
回过意识的男人们怔忪片刻,下一秒顿如炸了毛似的鬼吼鬼叫起来。
“女巫——她是女巫!”
劳尔愣愣,迅速作出反应。
“安静!”他大吼,伸头朝外谨慎地看看,使劲阖上二楼大门。
幸好都是他们的人。
火龙自成立以来还没像今天一样团结。转过身的劳尔瞪着同伴们抽出武器时众心一致的动作,头真是疼得快炸了。
“什么日子……”他抚额趴到角落画圈圈,精疲力竭精疲力竭。“雷,看这情况让我说出来算了。”
少女不屑地轻声嗤笑。雷皱皱眉走到她旁边,朝好友点点头。
得到许可,劳尔更加无力。
“好吧,各位竖起耳朵别吓到了,雷的全名是雷扬泽,雷扬泽·杰斯敏。”
第6章 PRINCE6爱情的齿轮有裂缝()
……
流年不顺。
应该是从遇到他的那一年开始简直就没顺过。
该死的。
都说女人戴着千张面具,我看男人也好不到哪去。
自眼镜叔爆出雷扬泽大名,加上那痞子在内的所有白痴疙瘩们,估计连自个儿老娘姓毛都不知道了,那叫一个百八十度大转弯。
当中有些竟也同出柏拉,一听差点没把死人雷当祖宗供奉起来。
在分离的十年里,雷扬泽做了几件大事使他成为这个国家的传奇,亦是隐居深林的我不知道的。
一是独自潜入敌国王宫夺回被偷的至宝神玉,荣升独角骑士团副团长。
二是参与五年前的白归之战,悍守边城等待回援,晋封火龙骑士皇家卫队队长。
三是血刃叛乱意图篡位的第五王子,却拒绝为新王效命,弃爵隐姓埋名流浪至今。
我承认这确实也应当是配得上他的成就。
但此人的辉煌事迹我从小听到大,早听够了,再多几件根本无关痛痒。
只是,未免太过潦草。
——我的秘密回忆手册
在群情激昂的男人堆里,雷扬泽面对汹涌澎湃的崇拜表情木然。
瑞丝坐在远远的地方同他目光相遇。
甫见面,她就没认出他。
理由是他变得太多太多。
不笑,不说话。
光这两点足以让她认为十年前的雷扬泽和十年后的雷扬泽根本是两个人。
但……也同样存在未有多少改变的东西。
比如眼睛,尽管而今显得无比沉寂静穆。
比如眉间的从容淡定,尽管已被沧桑镀上痕迹。
比如一些小动作,尽管他的佩剑再非高贵的十字形状。
她曾对他的明亮灿烂迷恋不已,到现在依然可耻地放不下,且为他巨大的改变焦躁难受。
不知道,不了解,不明白,不清楚。
十年的空白使他们之间本就堪称鸿沟的差距更加扩大。
撇开视线,心乱如麻。
事实上,自己也没立场没资格说什么。
“可以坐吗?”劳尔含笑指指一边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是女巫来着……虽说有雷扬泽作金刚盾,但……太放肆感觉会吃亏。
瑞丝轻哼了声,“自便。”
沉默了好一会儿,劳尔突然开口:
“他现在是孤家寡人。”
少女吃惊地扭头看他,顿了顿,忆起那头璀璨的金发。
“……老婆呢?”
“没有了。”劳尔微微笑,眼底藏着不忿与同情。
“没……有是什么意思?”瑞丝的思路像生了锈无法转动的门板。
“就是字面意思。”劳尔压低声音,“能告诉你的不多,我想你该亲自问他本人。”
见他起身要走,瑞丝忙叫住,犹疑地问:
“你为什么……知道我?哪里见过吗?”
劳尔一挑眉笑了。
“没——”他拉长调调回道,“是雷扬泽那家伙发现你不见了,很焦急地找人来着,我有帮过忙。”
瞪着眼,确定他没说谎,瑞丝才迟钝地反应着刚刚收获的重要讯息。
没有……是指死了还是……
****
深夜,少女蹲在佣兵团投宿的小旅馆屋顶上烦躁难忍。
该死,到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小玫……留在一个标准的教团骑士身边可是超危险的。”
凉凉的,嫩嫩的嗓音,闻之悦耳。
“我知道。”瑞丝对天长叹。
要完了,预感。
她臂上一串黑色的手环滑动起来,轻轻扭动落在地上化成一条小小的蛇。
“要走趁现在。”它说,吐着柔红的信子。
“……”瑞丝埋下脑袋不说话。“史宾塞……我们换一换就好了。”
蛇盘着身躯看看月亮,张嘴似乎打了个呵欠。
“为什么?”
“当人有很多烦恼。”
当蛇就没有吗?
史宾塞翻了翻圆溜溜的眼珠。
“干脆说你对雷扬泽旧情复燃,舍不得走。”
瑞丝捏起它,拉长,狠狠咬了一口。
史宾塞大叫。
“咬我也没用——即使他老婆不在你也没希望,骑士跟女巫太扯了!”
没错,她很清楚事实。
也许雷扬泽现在的确脱离了教团,但身为骑士,本质并没有变化。
听说给要成为骑士的孩子们上的第一课就是消灭邪恶,消灭女巫。
那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即使是雷扬泽她也不敢肯定他没有下意识地戒备着她。
说什么保护她一段日子……没准就是借机监视。
“我都不好意思正眼看他……”
“到现在才说不好意思——真假。”史宾塞耻笑地舞动小舌,尾尖一扬。“看你穿的裙子,那可是人家的衣服——你对雷扬泽抱着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看就晓得了还轮得到你后知后觉地闹害羞呐。”
瑞丝一愣,霎时气血上涌,抓着小蛇要啃。
但史宾塞只是吊吊眼珠,倏啦窜到她胳臂上又变作手环不动了。
紧接着一件外套轻轻落在她肩上。
仰头望见雷扬泽被头发晕上阴影的脸。
外套还留着他的温度,他的气味,宽宽大大的把她从头至脚包住了,一如当初。
唰地扭回脑袋,手脚不自然地火烫。
自己确是个不会吸取教训的傻瓜。
“你来干嘛……”扭捏地嘟囔,揪紧了人家的衣裳偷偷凑上鼻尖,活似色老头一样嗅嗅。
露雨的白兰香,只有它完全没变。
雷扬泽似有若无地笑,在她旁边坐下。
“……保护你。”
“才不要。”瑞丝虚弱地哼哼,“你是骑士,我是女巫,搞清楚立场。”
她不想要说这些的,可偏偏管不住嘴巴。
“……为何当女巫?”雷扬泽微皱眉,直直地盯进她眼波深处。
瑞丝斜开视线倒是避得很彻底,满心说不出的慌乱把她逼得焦虑躁动。
“有什么办法?跟美丽的蒂安娜小姐不同,我没人爱也没人要,无牵无挂不是很好?哪天活腻歪了被吊死拉倒。”她赌气,说得尖酸任性。
身边的男子绷紧身躯,她察觉到他淡淡的不悦,咬着嘴唇假装死人。
“那天,”他突然接口,语气是未曾有过的冷厉僵硬。“我的恩师卡洛克追过来,说另外被派出的人马已经挟持了她在乡下的外婆……要么自己回去,要么老人家死不安宁。所以……”
“所以你们就乖乖回了家?”瑞丝呆呆接口,视线都散了。
“不,”雷扬泽抿抿嘴唇,“我想他们最终不会为难一个老人,所以本打算继续走。但后来……”
后来什么呢,从下层打滚出来的瑞丝不用说也明白。
后来的这对恋人,遭受全国通缉,没有各城市的通关证明,没有身份担保,没有工作,没有落脚点,那一点钱早就在逃亡中跟水蒸气似的挥发完毕。雷扬泽是坚韧而有觉悟的,放下剑他甚至愿意去种田养家。但女人不一样,女人需要阳光,需要花朵,需要精致的罗裙和妆容,需要草莓蛋糕和香氛泡泡浴,更需要神殿的光辉照耀。私奔者的罪恶枷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害怕被烙上荡/妇和不负责任的咒印,头顶破烂的兜帽和屋顶纺麻织衣,日日萎缩着压抑着免得一出口就要对深爱的另一半吼叫,忍到抽搐忍到后悔忍到开始怀恋过去的生活。于是,终于有天她对不复尊贵身份的爱人哭诉道:“我们输啦。”
瑞丝半张嘴,依旧呆着。她想到那个在花园中翩飞的金发美人,觉得自己可以理解。爱情是伟大的,玉石俱焚的,可要一个平日连鞋上溅到丁点红酒渍都不能忍受的贵小姐,单单为只存在于精神的爱情就放下所有身段接受蟑螂和泥泞未免太过苛刻。
但理解归理解,她又觉得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那细碎的疼痛,丝丝入沁。已不是能随便拿失望不屑或幸灾乐祸等情绪来描述的状态。
因此瑞丝选择用最直接的愤怒来表示自己很难过。
“瞧你们搞私奔,也算走得轰轰烈烈……那时不就该做好会失去一切的心理准备吗?”
雷扬泽抬头静静望着神情赤怒的少女,不说话不辩驳。
他的态度再次崩断了她某根筋。
“干什么回来?干什么放弃?干什么不用你无匹的神光安慰人家姑娘?你傻啦?她要走就走要回就回,私奔啊你们是私奔不是去雪山郊游!竟然这样就玩完了——那因为你莫名其妙走上非人道路的我岂不跟白痴一样?混蛋!”
少女使劲把外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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