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慥的话已经是诛心之言了,也就是最后的图穷匕见,所有大臣都看向了天启皇帝。
“好吧!朕想问问,爱卿们有什么证据?这么言辞凿凿。难道熊廷弼做的这些都是众位爱卿亲眼看见的?众位爱卿身在京城,居然对辽东的事情这么了解,难道你们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天启皇帝终于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狠狠的甩了甩袖子,大声的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辽东经略私自押解进京,就算辽东督师可以节制文武,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抓人,这是什么?这是专权。”
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慥,天启皇帝大声道:“身为内阁大学士,不辨是非,人云亦云。朕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熊廷弼的这些罪过的?”
“臣,这个。”见天启皇帝大发雷霆,顾慥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赶忙跪下道:“陛下,这个,是辽东督师杨渊给臣来信说明的。”
“杨渊给你来信?你是什么人?辽东经略有罪,辽东督师不是上折子给朕,居然写信给你?你以为你是谁?”这是天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当着这么多的人发脾气,也是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呵斥大臣。
“身为内阁大学士,居然因为别人的一封信,就要将朝廷大员斩首,你是干什么吃的?回家哄孙子吧!尸位素餐!”没有在理会颤颤巍巍的顾慥,天启皇帝将目光看向了下面的大臣,大声道:“没有真凭实据,朕不会滥杀一位朝廷大员,有功于朕的,有功于国的,朕都会记得。”
“吾皇圣明!”所有的大臣都跪在了地上,大声的喊道,此时他们的心里已经慢慢的对这位少年天子有了归属感,这可能就是被呵护的感觉吧!
“将熊廷弼释放回家,三日后的早朝,朕会钦此询问于他。至于顾慥,身为内阁首辅大学士,罔顾君恩,识人不明,免职归家,永不叙用。”用力的挥了挥袖子,天启皇帝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乾清宫,留下了百味陈杂的大臣。
缓缓的站起身子,顾慥的神情很是落寞,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官司,自己居然就被解职回家了。同样失魂落魄的还有兵部尚书姚宗文,这位老大人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的精神,一脸的颓然。
“陈公公,留步!”就在陈洪想要跟着天启皇帝离开的时候,一个人赶忙来到陈洪的身边,拉住了想要走的陈洪。
“杨大人,不知道杨大人找咱家有什么事情?”看了一眼杨涟,陈洪轻声的笑了笑,满脸揶揄的道。
丝毫不在意陈洪的语气,杨涟小声的在陈洪的耳边道:“陈公公,劳烦您给通禀一声,就说杨某有要事要见陛下!”
轻轻的挥了挥手里的拂尘,陈洪沉声道:“杨大人,咱家知道陛下喜欢你,可是陛下此时正在气头上,咱家劝你还是不要去找这个没趣。刚刚罢免了一个内阁大学士,咱家觉得一个兵部的都给事中陛下未见得就舍不得。”
“公公误会了,杨某不是为顾慥求情的,他是罪有应得。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就置国家大事于不顾,居然陷害朝廷大臣。杨某是有别的事情,劳烦公公了。”杨涟自然明白陈洪的意思,不由笑着道。
“唉,也就是你杨大人,咱家去给你问问,成不成的,咱家可不敢保准!”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杨涟,陈洪快步的向着天启皇帝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着快步跑过来的陈洪,天启皇帝眉头微蹙,沉声道:“怎么了?”对于顾慥这样的官员天启皇帝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个朝堂上的官员迟早要罢黜一大批,现在拿掉几个没什么大不了。
“陛下,是这样的,杨大人想要见一见陛下。”陈洪自然能够看出天启皇帝的情绪不高,硬着头皮道。
半晌,天启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缓声道:“去吧!将他带进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天启皇帝见杨涟的时候,紫禁城的宫门口,熊廷弼正站在车里。这位昔日的熊经略,现在更加的狼狈了,看的出来这一路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有些担心的看着走出来的大臣,熊廷弼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自己的命运全部系于这次朝会上。
对于熊廷弼,很多人是看一眼就走,虽然天启皇帝没有将熊廷弼治罪,可是这不并不能让这些大臣对熊廷弼另眼相看。
“熊大人,这次你受苦了!不过看你的气色还不错吗?”就在熊廷弼望眼欲穿的时候,两个人缓步的走到了囚车边,年纪较大的人笑着道。
熊廷弼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搭理自己,不由诧异的看向下面的人,接着便笑着道:“原来是周大人,好久不见,想不到周大人官运亨通啊!不知周大人此时担任何职?”熊廷弼没想到居然是一位故人,不由笑着道。
“熊大人玩笑了,周某承蒙陛下不弃,现在恬为吏部尚书。”周嘉谟轻轻的松了口气,还有调侃自己的力气,看来这位熊大人的心情还不错。虽然受了些苦,可是精气神还是不错的。
最后一章,有些晚了,大家见谅!
第七十七章 疑惑
“周大人官运亨通,不像熊某人,落魄至此!”自嘲的笑了笑,熊廷弼的神色无比的落寞,看起来很是有几分英雄迟暮的味道。
周嘉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看紫禁城,缓声道:“熊大人不要太过担心,陛下已经下旨将熊大人释放回家了,至于那些参劾熊大人的事情,三天后的早朝,陛下会亲自询问熊大人。”
二人的谈话的时候,在紫禁城里走出了一队士兵,都是天启皇帝的禁卫。来到了木笼的前面,也没有看站在一边的周嘉谟和左光斗,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熊廷弼,领头的人沉声道:“熊大人,我等奉命来释放熊大人。”说完便将木笼打开了。
在禁卫的搀扶下走下了囚车,熊廷弼对着紫禁城缓缓的跪了下来,此时这位杀场宿将眼圈有些发红,声音嘶哑的道:“皇恩浩荡,臣万死难报!”
看着远去的禁卫,周嘉谟将熊廷弼馋了起来,笑着道:“熊大人,我送你回去,我们边走边谈!”
见周嘉谟的神情很是严肃,说起话来也是意犹未尽,熊廷弼的眼睛猛地一缩,缓缓的点了点头,三人便向不远处走了过去。
“周大人,不知今日朝堂上?”刚刚走出去不远,熊廷弼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熊廷弼自然是担心的很。
“熊大人,周某的话可能有些重,希望熊大人不要见怪!”对着熊廷弼告了声罪,周嘉谟接着道:“今日朝堂之上,第一个出来参劾周大人的就是御史冯三元,这个人我不说想必周大人也知道。”
这个人熊廷弼当然知道,当初自己就是大骂了这个人一顿,见周嘉谟说的隐晦,熊廷弼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第二个站出来乃是兵部尚书姚宗文,这个人想必熊大人也不陌生吧!”周嘉谟此时的语气就有些调侃了,见熊廷弼有些窘迫,便笑着道:“至于这第三位,想必熊大人想不到。”
“是谁?”熊廷弼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但是大多数人都只会坐山观虎斗。在没有弄明白天启皇帝的真实意图之前,很少会有大臣表露自己的想法,毕竟明哲保身不是说说而已!
“这个人是内阁大学士顾慥!”周嘉谟的神情颇为严肃,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怎么会是他?熊某虽然得罪了很多人,可是却没有得罪他啊?”熊廷弼有些不明所以,自己虽然性格暴躁,喜欢骂人,可是从来没有骂过内阁大学士,这怎么还出来一个顾慥呢?
“这个周某也不知道,不过想来是有原因的。辽东的督师杨渊,御史冯三元,兵部尚书姚宗文,内阁大学士顾慥,如果把这四个人串连起来,不知道熊大人会想到什么?”周嘉谟虽然知道这里面不对,可是却真的想不明白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等到杨涟出来了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周嘉谟相信政治嗅觉敏锐的杨涟肯定能猜到一些什么,至于一边紧皱眉头的左光斗,压根就不在周嘉谟的考虑之内。
“这个,算了吧!熊某对于朝堂上纷争,一项是没什么办法,既然周大人都想不明白,我就更想不通了。”苦笑着摇了摇头,熊廷弼便和周嘉谟二人缓步的向远处走去了。
此时被周嘉谟记挂在心上的杨涟,正一脸恭谨的站在与书房的龙书案前面,脸上挂着的是一丝苦笑。
“来人啊!给杨大人那个凳子来,别让杨大人累着。”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杨涟,天启皇帝又好气又好笑的道。
“臣,谢主隆恩。”对着天启皇帝恭敬的拜了拜,杨涟也不客气,接过太监手里的凳子就坐了上去,站了一早上的朝了,杨涟真的有些累吧!
“既然来了,就说说吧!你找朕有什么事情?”天启皇帝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笑着看着杨涟,轻声道。
杨涟的心里不断的琢磨,这话到底该怎么说呢?半晌才道:“陛下,臣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啊!”
见杨涟一副马上就要天下大乱的模样,天启皇帝笑骂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朕没时间看你在这里演戏!”
“那臣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陛下可要赦臣无罪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天启皇帝,杨涟缓声道。
“有话就说,有,朕要治你的罪,还能等到现在。”狠狠的瞪了杨涟一眼,天启皇帝笑着道。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杨涟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的爱护臣自然知道。”接着便严肃的道:“只是今天的事情臣觉得很不寻常,杨渊将熊廷弼押解进京,这没什么,不过是为了杨镐的事情。当年杨镐被下狱,熊廷弼就是将杨镐直接押解进京,不过熊廷弼那个时候是钦差,身份是不同的。”似乎想起了天启皇帝在朝堂上说的话,杨涟又把话收了回来。
见天启皇帝的神色不变,杨涟接着道:“冯三元和姚宗文也不过是和熊廷弼有隙,他们两个人出来参劾熊廷弼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在陛下没有表态之前,这二人就站了出来,显然是不正常的。顾慥的参劾就更加的没有道理,这位顾大学士,一项都是谨小慎微,在内阁里也是很少发表意见,恪守自己的本分。这次的事情很反常,臣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笑着看了看杨涟,天启皇帝沉声道:“有什么难懂的,或许是老糊涂了,好了,这件事情你不要在搀和进来,过几天朕有事情交给你办,现在回家吧!”
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天启皇帝,杨涟实在不知道这位少年天子在想什么,虽然满腹疑窦,却只能躬身道:“臣告退。”
见杨涟离开了,天启皇帝缓步的走出御书房,看到外面有些阴郁的天空,轻声道:“有些人总是闲不住,要不是时机不到,朕绝对不会容忍你们,希望这次你们能记住,手不要伸的太长了!”
回头看了一眼陈洪,天启皇帝严肃的道:“把骆思恭和魏朝给朕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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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博弈
乾清宫,御书房。
天启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努力的将纷乱的心绪压了下去,缓声道:“朕有一件事情交给你们去办,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办好?”
“臣,定当不负陛下的期望!”两个人同时以头触地,大声的道。
“这次的任务你们两个各有分工,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一件事情!骆思恭。”天启皇帝的语气虽然不严厉,但是两个人都能听出天启皇帝话里,那份别样的凝重。
见天启皇帝叫自己,骆思恭连忙道:“臣在,陛下有什么事情经管吩咐!”他的语气很坚定,自从天启皇帝登基以来,交给东厂和锦衣卫的事情其实并不多,很多也并没有直面文臣武将,可是这次的事情让骆思恭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有和那些当朝的文臣斗,锦衣卫和东厂才有存在的必要。
“御史冯三元,兵部尚书姚宗文,这两个人你给朕好好的查一查。这第一,是查一查他们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第二是要弄清楚这二人参与这次的事情,是因为一己之私,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是要保密,不可以让任何知道。”天启皇帝的语气越来越严厉,看向骆思恭的眼神也是越来越诡异。
沉吟了一下,天启皇帝接着道:“还有就是那个顾慥,你给朕看住了,看他这几天都做什么,和什么人联系。顾慥参与这件事情的目的非常的不简单,你要把这个给朕弄清楚,这两件事情,你能办好吗?”
“臣定当不负陛下之托,一定将事情办好!”虽然事情有些难度,可是锦衣卫就是做这个的,如果不行的话那还留着锦衣卫做什么。
魏朝此时的神色就有些难看了,这次的事情参与的总共就这三个人,现在这三个人都交给了锦衣卫,那么自己做什么?
“魏公公,朕交给你的任务要困难一些,你要是完不成,朕就交给骆爱卿去办!”魏朝胡思乱想的时候,天启皇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不带一丝感情,那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后脊梁直发凉。
“陛下,厂臣乃是陛下的家奴,只要陛下有吩咐,厂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这个时候魏朝自然不会露怯,看了一眼笑吟吟的骆思恭,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斩钉截铁的道。
轻轻的点了点头,天启皇帝接着道:“朕希望你能够派一个得力的人到辽东去,将熊廷弼一案的来龙去脉给朕查清楚,主要查一查杨渊这个人,以及辽东此时的情况。这件事情一定要在暗中进行,不可走漏一点风声,东厂能不能办到?”
这个时候魏朝已经没有了退路,虽然事情有些困难,东厂也不是吃干饭的,不由深深的点了点头,大声的道:“厂臣自当尽力而为。”似乎觉得这么说少了些什么,魏朝接着道:“一定将事情办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天启皇帝看着二人,警告道:“朕告诉你们,这次事关重大。朕知道你们私下的小动作,但是这次绝对不允许,谁也不准给对方找麻烦,如果谁做了,那么就要看看朕的刀快,还是你的脖子硬了!”
天启皇帝话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对于这二人不光要拉拢,恩威并施才是关键。
“这次的事情你们好好的给朕办着,如果办的好了,朕重重有赏!”要想马儿跑,就得喂点好草,这个道理天启皇帝可是非常的明白。
“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两个人对着天启皇帝施了一礼,互相对视了一眼,快步的离开了。每次那争斗的一嘴,这次也全都不见了。
“陛下,要不要老臣找两个人盯着他们?”陈洪缓步的来到天启皇帝的身边,小声道。
天启皇帝诧异的看了一眼陈洪,眼睛微缩,知道陈洪额头渗出冷汗,才缓缓的道:“你跟在朕的身边,应该知道朕的脾气,这样的事情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依旧是一个池塘,水车还在不但的转动,一把木椅,一根鱼竿,一个老者。一切都显得安静和和谐,老者躺在椅子上,轻轻的眯着眼睛。
“老爷,京城的消息来了!”一个老仆人缓步的走到老者的身后,恭敬的道。
轻轻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水里被吓跑的鱼,老者轻轻的摇了摇头,缓声道:“说吧!”
“刚刚传来的消息,皇帝刚刚罢免了顾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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