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面色有些犹疑,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说:“走吧。”
姜昴和两个管家率先下了楼,姜越抱着于修走在中间,里泽和朱利安断后。医院门口果然有闻风而来的粉丝和记者,但人数不多,皆被安保人员拦住。姜昴他们动作很快,护着姜越上了车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然而路上还有人开着车在后面追,半路上居然还有车来堵,好在姜昴指挥得当,成功甩掉了那些人。
“越哥,你这些粉丝太恐怖了。”姜昴表情夸张,摇了摇头:“得亏他们不是专业级别的,估计再多来几辆车今天我们就被堵在路上了,我这还是头一次被别人堵,啧啧,太神奇了。”
没理会他说话时阴阳怪气的调调,后座上的姜越看了看旁边的于修。于修将头别在一边不说话,从医院那会儿他就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姜越也有些累了,看了于修一眼,转过头闭上眼睛休息。因为他知道,待会儿家里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他。
他们回到的是姜越在岐山的别墅,车一停下,姜昴和朱利安里泽他们先下了车。
姜越问于修,“要我抱你吗?”
于修唰的一下睁开眼,推开车门自己下去了。姜越微微皱了一下眉,但随后叹了口气,也跟着下了车。
结果就看到于修反身往回走。姜越猛地摔上车门,追上去一把拽住他。
“你去哪儿!”姜越大声问道。
于修转过头,有些受到惊吓的模样,琥珀色的眸子波光粼粼。苍白的嘴唇抖了抖,声音轻微颤抖:“你家人肯定在里面,我还是回去吧。”
姜越浑身要烧出来的怒火一下子又退了似得,沉了沉,等方才暴怒的呼吸均匀了,才轻声说:“没关系。”
然后他拽着于修的手,不容反抗的将他带进了别墅。
一直站在门口的姜昴朱利安里泽三人面面相觑,也跟着走了进去。
大厅里果然有着人。除了程若清和白丹含,还有另外两个让人意外的人。其中一个于修认得,是姜朝凤。姜昴的父亲,也是现任的姜氏家主。而另一个——
屋子里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姜朝凤正面色谦卑的跟他说着话。
进入大厅的那一刻,姜越显然是震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松开了于修的手。
白丹含看到他们,站起身来小声说了句:“他们回来了。”然后就把轮椅慢慢转了个圈,于修这才看清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脸。
是一个老人。虽然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但至少已经六十岁往上走。满头银霜,轮廓分明,容貌颇具异域风情。看见姜越他们回来,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藏在高耸的眉骨下的一双眼睛雪亮,在扫到于修身上的一瞬间顿了一下,但随后又满目慈爱的望着朝他走来的姜越。
“父亲。”姜越单膝跪下,低沉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老人抬起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溺爱之情不可言表。
后来进来的朱利安几乎是看到老人的那一刻就飞奔过去跪在他脚下,“爸爸——!”
老人对着他笑。
朱利安脸上的神情是不可置信,他看了看老人,又看向程若清:“妈妈,爸爸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
他焦急的语气里有分明的责怪,但在接触到程若清压制性的眼神后,老实地不敢再吱声。只是目光担忧的望着老人:“爸爸,我和哥哥上个月还去看望过你,你什么时候……”
这时一旁的白丹含轻声道:“十天前麟叔就比较清醒了,能开始认人。那时候你们都在忙,清姨就没让人跟你们说。麟叔这次也是要回蜀地跟家里人见面的,倒不是清姨做的主。”
老人不说话,一直只是紧紧握着姜越的手。
朱利安看向白丹含,“爸爸这是……”
白丹含摇了摇头。朱利安便不再问了,忍了忍,面上换做笑颜,趴在老人腿上,笑眯眯的跟他讲起最近和哥哥一起参加了一个游戏。
姜越被白丹含拉起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始终也未说话。
姜昴和里泽纷纷走过去见礼,姜昴喊:“大伯。还记得我吗?我是阿昴。”
老人看了他一会儿,抬头看向对面的姜朝凤。笑了笑,点头。
姜朝凤说:“你们刚从外面回来,都去收拾一下吧。”
他意有所指,里泽无声的看了一眼姜越和程若清,站起身来走到于修身边。
低声道:“于先生,先跟我来。”
说完便转身上了楼。于修跟在他身后,走在楼梯上时回过头凉凉的望了一眼。
里泽将他带到姜越的房间里,找了一套衣服给他,见于修浑身汗津津的,说:“你先去洗个澡吧。”
于修拿过衣服,不经意的问了句:“那是姜越他爹?以前怎么没看到过。”
里泽奇怪的看向他,“姜家的人你没见过很正常吧?难道你见过阿昴的父亲?”
于修一顿,“没有啊。姜昴跟他老子长得一模一样,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耸了耸肩,“只是比较好奇。”
他想说啊这个老头子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但是看里泽嘴似乎特别紧而且对他还有些警惕,所以转身进了浴室,不再打探了。
于修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将身上的衣服都脱去。对着镜子里看了看,将头上的纱布都拆了去。他摸了摸后脑勺,那里平平整整,伤口早就好了。大猩猩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说实话当时于修还真有些发懵。一想到他费了这么大劲儿结果只是一个绯闻,于修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眼睛泛红,脖子上的女娲石浸着水波一阵阵的荡着五光十色的波光。
镜子里的男人有着苍白紧实的身躯,柔软黑色的头发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上,头顶的水波一阵阵漫过,于修抬手将头发捋到脑后,琥珀色的眸子越发清冷凌厉。
或许他对姜越,一直以来都太纵容了。
对于喜爱的事物,于修一向纵容宠溺。譬如明瑞,譬如大猫。要什么给什么,恨不得把他们宠上天去。然而事实证明于修的这种方法错了,因为无论是明瑞还是大猫,最后对于修都没什么好结果。一个背叛,一个死亡,除此之外,于修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那么姜越的结果会是怎样呢?于修活了那么久,仍然看不穿未来。
洗完澡后于修就在房间里没有出去,他点开姜越的电脑,在网上随意的浏览一下最新的新闻。果然下午姜越抱着他从医院出来的照片已经被人传到了网上,而下面口水战打的飞起。
“于修不是那么叼吗?怎么在姜越面前这么软,他好歹是个男人,走路都要人抱,真看不下去了。恶心。”
“某些脑残粉看不惯人家秀恩爱就在那里酸,有本事你让姜越抱你去啊!”
“为了那个渣男修哥受了那么重的伤抱一下怎么了啊?!你怎么不恶心姜越啊卧槽!明明就在一起了还不敢承认,这种男人就是不负责任!”
“于修真的受伤重?我看未必。《荒野》里边儿徒手把艾伦还有另一个一米九的汉子掰骨折,大猩猩最后被他反手劈了一掌现在都还昏迷不醒,这样的狠角色我可不觉得他是真软。看他在姜越面前那么温柔我就一阵阵后背发凉,这种人妥妥的心机婊。”
“心机婊+1。说不定故意受伤的。”
“神经病啊你们!哦厉害就不准人受伤啦?现在是怎样,要讨伐修哥心机吗?姜越渣男是事实,要不要来战啊?!”
“战就战。姜越一天没承认,你们说破天去也是于修一厢情愿。”
“两边粉要撕逼了吗?不过没人跟我一样特别好奇于修的身手的吗?看直播的时候真的被他吓到了啊,徒手拆人手臂什么的,这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他那么厉害吗?”
“于修以前是冥火集团的吧。”
“卧槽真的假的冥火集团?!!”
“于修是冥火集团出来的这事儿从哪儿听来的?不过看他那鬼畜的风格的确像啊。”
“于修有可能真的是从冥火出来的,他前男友是冥火的少东家,他们俩不是从大学就在一起么。”
“真是冥火啊……那就怪不得了……”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冥火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没听过?”
“冥火是暗社会第一势力,我哥哥是jc,有一次跟他们打过交道。他说冥火的人都比较邪乎,好像他们那个董事长连枪都打不死。”
“2333你哥哥是写小说的吧。”
“喂喂,于修前男友又是谁啊?以前都没怎么关注过他。”
“于修前男友就是al总裁啊……”
于修关掉网页,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他又浏览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过了几分钟,有人上来了。
是姜越。于修没理他,继续盯着电脑。姜越在床边坐下来,沉默着。于修等了好久也没见他说话,便转过身去。
姜越埋着头陷坐在柔软的床里,像只大狗熊一样东摇西晃,竟是睡着了。于修伸手戳了一下姜越肩膀,他整个人就往后倒在床上,四肢大展,死了一般。于修那个气,合上电脑,转身去浴池放满了水。回来的时候姜越已经打起了酣,睡的那叫一个欢畅。于修踹了他两脚,不见动静,便三两下把姜越扒光,将人扛起来丢进了浴池了。
姜越正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雪白的大老虎,却走在炎热的沙漠上,口干舌燥,又累又乏。那沙漠一眼望不到边际,荒无人烟。他往回看,没有一个人。往前看,也没有人。好不容易找到一滩水,他正要低头去喝,突然那水沸腾起来。他忙不迭的往后退,那水却越变越多,将他脚下的土湮没,让他整个陷落了进去。
“啊!!”姜越大叫一声,在水里扑腾着醒来。浴室里热气氤氲,到处都是水雾。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才看清自己这是在浴池里。
他抬头望去,水汽缭绕中,一道纤细柔和的身影在忙碌。
于修嘴上叼了一根烟,一手洗发水一手沐浴露,一股脑的往姜越头上倒。姜越虎头虎脑的被淋了一脑袋,只顾闭着眼睛和嘴巴躲避液体。于修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见他老躲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姜越嗷的叫了一声。
于修:“躲什么躲!”
姜越:“你弄我眼睛里了!”
于修拿过毛巾使劲儿在他脸上蹭,姜越被搓的嗷嗷大叫,“疼!轻点儿!”
将毛巾丢在他脸上,于修转身拿起了淋浴喷头,扭开了冷水,对着姜越劈头盖脑的冲下去。
“啊!于修你特么疯了!谋杀亲夫啊!”姜越大嚷大叫,结果于修扯了花洒,直接把水管塞他嘴里。
“┗|`o′|┛嗷~~”姜越简直吓死了,好不容易躲开水管袭击,猛咳了两下,不顾死活的爬起来一把抓住于修把他连拖带抱的带进浴池里。两个人在水中开始了疯狂的肉搏战,于修闷声下死手,姜越被揍的嗷嗷直叫唤。
而二楼房间里正在给痴呆老人讲睡前故事的朱利安抖了抖眉毛,一脸的不可置信。
老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微微睁开慈祥的眼睛,诧异地望向朱利安和旁边的白丹含。
朱利安笑了笑,“没事儿,是外面野猫打架呢。爸爸,我继续给你念。”
第92章 风波(三)()
两天一夜没睡觉又要面对重重审问,姜越本来已经累到极致。结果于修这么一闹,两人当即在浴池里大战三百回合。姜越先还想反抗,然后他发现认真起来他好像真不是于修的对手,被于修按在浴池里结结实实好一轮胖揍。之后又被于修提起来拿凉水一阵猛冲,姜越已经浑身脱力,只会躺在地上嚎。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一沾着床睡着了,这回是彻底睡死过去。
看了一眼身后如死猫一般四肢大展的人,于修点燃一根烟,站在窗户旁吞云吐雾。半晌,心里冒起一个念头:干脆把姜越囚禁起来算了。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譬如那座小岛,摆个**阵,姜越再也走不出去,只能和他在岛上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于修心里泛起嘲笑。如果是那样,姜越怎么可能会快乐呢。
他转过身望着海平面上的靡靡夜色,凡人,终究是舍不得这庸庸扰扰,红尘俗世。正如他丢不下姜越,姜越也丢不下这一切。他想要的是生动活泼的姜越、快乐的姜越,而并非,心如止水的姜越。想让一个人属于他这不难,难的是想要一个人全心全意心甘情愿地归属于他。
于修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随着鼻息口中的烟雾缭绕,眼中渐泛空濛。
第二天早上于修就离开的时候还很早,海天相连的地方泛着鱼肚白,几丝日出的光亮晕照着远方。于修走到别墅外面,却意外的发现他并不是最早的。
别墅外的海岸边上,轮椅上安静的老人望着海面。海风吹拂,满头银霜微微颤动。
于修远远地看着,心里想着,姜越老了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呢?一想到这里,于修的唇角便弯了弯,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麟叔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他是姜家上一代的家主。”身后的白丹含说道。于修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白丹含将手上的毛毯递给他,眼神真诚的看着他。于修笑了一下,拿过毛毯,两人朝老头子走去。
“虽然因为先天残疾的原因二十岁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是麟叔特别厉害隐忍,兢兢业业,韬光养晦,在四十岁那年成功登上姜氏家主的位置,执掌一个庞大的姜氏帝国。”见于修看她,白丹含一笑,“姜氏不仅仅是一个家族,世人对它的所知仅是皮毛。麟叔在位期间,姜氏的繁华达到了顶峰,甚至可以决定一个国家政治命途的走向。那段时间跟姜氏有关的政治首脑不断的出现在报纸上,大概是姜氏最与世人接近的日子。因为后来凤叔叔上台后,姜氏的风头收敛了许多,渐渐地又隐藏起来,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两人已经来到老人身边,白丹含语气中似乎略有唏嘘,“这几年除了小越,姜氏都没怎么听说了。不过他们家反正还是很恐怖的,小越如果真的做了家主,我还真怕他脑子不够用。”
于修一笑。听白丹含这个说法,大概是姜朝麟之前锋芒太过,引起了外界的忌惮。姜朝凤上位之后,采取隐退政策,收敛风头。盛极必衰,姜氏之所以常存于世,想必深谙进退得宜之道。
他弯腰将毛毯搭在老人的膝盖上。老人的视线移向他,慈爱的点点头。于修一顿,唇角也弯了弯。
白丹含:“麟叔前年脑中风,一直在美国疗养。十多天前他忽然能认人了,我给他翻相册的时候他一直指着照片上的小越,后来也能认出清姨和我,只是仍旧不能说话。医生说要让人多跟他聊天,这样有助于他康复。”
太阳一点点从远处的海平面升上来,朝霞的光芒洒渐渐笼罩着整个海面。于修等了等,对白丹含说:“谢谢你。”
白丹含不解的看向他。
于修:“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白丹含微微一笑,雪白纤细的手指将被海风吹拂的头发扶到耳后。
“小越是真心喜欢你。他只是还有更重要的责任。而他还不够成熟,尚不能完美的处理这之间的矛盾。或许你可以给他更多的时间,等他再成熟些就好了。”
“你说的对,谢谢。”于修笑起来,“海面上风大,早些回去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白丹含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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