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镜云一颗心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近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暖暖的鼻息拂过自己耳畔,他只觉得像是有人拿着羽毛挠一般,当真是叫人心猿意马。
安镜云慢慢地俯下了脸去,当唇快到触碰到对方那红滟滟地双唇时,却停止了动作,目光深沉,看了身下的人许久,才伸出了手指,在她身上一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慢慢地闭了起来。
黑暗顿时如潮水一般,将凤九仅存的一点意识彻底吞噬,淹没在沉睡的深渊之中。
安镜云这才缓缓撑起身,将绣被抖散给凤九盖上,苦笑道:“傻丫头,你该庆幸我并不是趁人之危的那种人……”
他将衣袍穿上,系好腰带,一回头,见凤九早已沉入了梦乡,便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凤九的脸颊。
“就这么想他?”安镜云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凤九紧闭的眼帘,然后在那红滟滟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指腹轻轻摩挲着柔嫩的唇瓣:“我可是会吃醋的啊……”
安镜云低低地笑道。
酒意上涌,再加上被点了昏睡穴,凤九此刻根本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声响,完全地陷入了梦乡之中。
安镜云守在床边看了她许久,才慢慢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嘴角一勾,扬起一丝冷笑,接着身形一晃,整个人已经跃出了窗外。
第十四章 柳暗花明05
足尖在窗台上一点,借力跃起,安镜云就径直往楼外树上扑去。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但安镜云还是准确地发现了对方的位置,一掌挥去,“砰”地一声,两掌相击,双方都是闷哼一声。
安镜云借这一掌之力,身体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身形优美。
而对方也同样从藏身的树上一跃而下,他一身黑衣,整个人像是与夜色融为一体般,但一双眸子精光熠熠,在黑夜中越发显得明亮。
安镜云早已恢复了平时的冷漠表情,冷冷地看了那人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想不到堂堂西炎国主,也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他话中讥讽意思明显,但对方听了,只是淡然一笑,并不以为意,接着往前走了一步。接着楼上的灯光,只见那人气宇轩昂,不是卫螭还是谁?
见自己身份已经被识破,卫螭也不慌不忙,双手负在身后,眼睛看向安镜云,目光精明。
“哦?原来小岳安王爷早已知晓了?”
安镜云不动声色,回答:“本王虽隐居岳安谷,但并不代表着一无所知。”
“如此说来,是朕失礼了。”卫螭微笑起来。
“陛下深夜到访,不知何事?”安镜云冷冷道。
卫螭并未马上回答,目光朝楼上一扫,才再度转回安镜云脸上,细细端详了许久,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末了,才开口道:“果然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安镜云怎么不知他说的“那人”是谁?当下回道:“陛下口中那人。可是已故的青泓国主元彦?”
“正是他。”卫螭点了点头,但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安镜云面孔。
“与元彦陛下相似,本王也甚感意外。”安镜云虽然说话不卑不亢。但带着明显的冷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卫螭当然察觉到了。
小岳安王为人冷漠清高。这是天下人尽皆知地事实,所以卫螭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留意着安镜云的一举一动。
刚才两人对了一掌,虽然是黑暗中,但安镜云能只凭着自己的呼吸之声。就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地位置,而且动作迅速,出招奇快,自己居然来不及避开,只能硬碰硬地对上一掌,而且,对方内力阴柔却霸道,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功夫……
难怪连阿九也会在他手里翻了船!
卫螭想着,眼角不经意地往楼上看了看。
房门紧闭着。只有窗户敞开,屋内灯光柔和,带着种淡淡地。让人莫名间心烦意乱的暧昧。
“……”卫螭沉默了片刻,目光才再度转回安镜云脸上。冷冷开口:“岳安王向来不问世事。怎么小王爷却一反常态,居然接受了北夜的邀请呢?”
“岳安谷向来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本王在哪里出现,也并非什么稀罕事吧?”安镜云还是不冷不淡地回答。
卫螭闻言笑了笑:“据说北夜魔女与岳安谷渊源颇深,不知是不是真的?”
“只是上一辈有交情而已。”安镜云淡淡道。
“原来如此。”卫螭点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
四周静悄悄的,再加上安镜云向来喜静,伺候地人都离得远远的,更是显得这小院子里鸦雀无声,安静的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还有对方的呼吸。
虽然是不速之客,但安镜云并不惊慌。
他岳安谷和西炎素来没有交往,更谈不上什么恩怨,而且卫螭虽然出现在这里,但未必就是怀着歹心,更何况……
就算动了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唯一不知的,就是不知卫螭这次前来的目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楼上喝高了已经睡得雷打不动的凤九?
似乎是猜到了安镜云在怀疑什么,卫螭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个意味深长地笑容来,接着,缓缓道:“那丫头喝多了很难缠吧?”
语气里居然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安镜云却皱起眉来。
他和凤九的一番缠绵,虽然并未做出越轨地事情,耳鬓厮磨的亲昵却也是不少。他虽不知眼前地男人到底看去多少,更不知他对凤九怀着什么样地心思,但是,从他的那句话看来,也许……和凤九地关系,也未必和外界传言的那样,双方势不两立。
静静地打量了卫螭一会儿,安镜云才慢慢地开口,却对对方的问题避而不答:“原来陛下今夜是为了阿九姑娘而来?”
“也不全是。”卫螭承认的爽快:“朕不得不承认,她的出现,有点让朕意料不到。”
他说完,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小声说了句:“虽然她的行动,向来都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安镜云耳朵尖,听倒是听见了,并没出声,目光如电,冷冷地扫向卫螭。
卫螭还是之前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神态随意,道:“夜色已深,朕就不打扰小王爷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往院门处走去。
“告辞?”安镜云冷笑一声:“只怕陛下的醉翁之意,并不在本王这小小的院子里吧?”
卫螭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笑得越加开心:“既然是醉翁之意,如果不是另有所图,又怎么叫醉翁之意呢?”
“可是为了阿九姑娘?”安镜云皱起眉头。
“这个嘛……”卫螭悠闲地打起了哑谜:“谁知道呢?”
说完,竟是不再看安镜云一眼,就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安镜云却还静静地站在当地许久,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卫螭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沉得可怕。
凤九现在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
一觉起来头痛欲裂也就罢了,发现躺着的床不是自己房间的已经很糟糕,被子下地自己衣不遮体。这就更加糟糕,而且最最雪上加霜的是。床边的人,正是让她心烦意乱地小岳安王安镜云!
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凤九这才瞪着安镜云开口:“我做过什么?”
不说“你做过什么”而是“我做过什么”,说明这丫头还算没糊涂,至少记得昨晚想霸王硬上弓非礼别人的是她自己。虽然未遂……
安镜云感慨地心想。
见安镜云不答,凤九一张脸红得就像是要滴下血似地,尴尬的要死。
她当真是醉糊涂了!怎么会半夜跑到一个大男人房间里?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其次,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晚可是自己揪住眼前的人又哭又闹,还把他看成了元彦,差点就做了出轨的事情!
要真是那样,自己可没脸去见九泉之下地元彦了!
虽然现在……也说不上什么有脸没脸的了……
都是楚包子害的!谁叫他什么事情不做偏偏喝酒?喝酒也罢了,怎么就叫起了元彦的名字?然后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再然后借酒浇愁,再再然后就差点酒后乱性……
呜……真是一世英明一朝丧!
凤九将自己的脸都缩进了被子里,鸵鸟一般不敢看向外面。
难得见到凤九这般小女孩似的模样。安镜云越加觉得有趣,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等下这丫头的羞涩升级成了恼羞成怒。遭殃地可是自己!于是微微笑了笑,将一样东西放在床边。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听见脚步声消失了,许久,凤九才从被子里将头探了出来。
四下无人。
床边放着自己的衣物,早已弄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还有……
飞星剑!
凤九一怔。
她来的目地,本就是为了飞星剑,如今完璧归赵,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点失落的感觉……
穿好衣物,凤九几乎是落荒而逃,脚下一踩,就逃跑似地离开了驿馆。
天色还较早,街道上空荡荡地,几乎看不见行人,倒也正适合凤九现在的心情…………
心虚、愧疚、以及说不清道不明地心烦意乱……还有……心动……
脚步一转,凤九拐进一条小巷,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卫螭正面带笑容,好整以暇地站在十步远的地方。
片刻的惊诧之后,凤九旋即恢复了镇定,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螭避而不答,只是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安陵郡主府的方向。
过了这条小巷,就是塔合儿的郡主府……
见卫螭这副神色,凤九更加戒备:“你竟然还敢留在北夜?”
“……”听了这话,卫螭才转过头来,双眼精光湛湛,眨也不眨地看向凤九,看了很久,像是要看到凤九心里去似的,过了半晌,才道:“我还没恭喜你呢。”
“恭喜我?恭喜什么?”凤九装糊涂。
“不动声色就让北夜撤兵,这本事,果然只有凤大小姐才有。”卫螭微微笑着,说道。
凤九闻言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精光一闪,过了一会儿,也是笑了起来。
“那你岂不是很失望?”
“当然失望。”卫螭道:“你逼得我不得不退兵了。”
“那正是我的目的。”凤九毫不相让。
卫螭听了,眸子越发幽暗起来,脸上的笑意也转为深沉,低声道:“成王败寇,也说不得什么不甘心,只是……”
他目光飞快地扫了凤九一眼,然后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安陵郡主府,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礼尚往来,如此而已。”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凤九心里猛地涌上不好的预感,厉声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螭却笑而不答,转身走出了巷口。凤九连忙追了上去,却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礼尚往来……”
一边念叨着这四个字,凤九一边往安陵郡主府走去,却百思不得其解。
卫七那家伙!打什么哑谜?
他到底想做什么?
刚跨进大厅,塔合儿就迎面扑了上来,差点没把凤九撞个踉跄。
“怎么了?”她甚少见到塔合儿这样惊慌的样子,连忙问道。
塔合儿漂亮的面孔上如今满是慌乱的神色,见到凤九,就一把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衣袖,急忙忙地开口。
“元钧不见了!”
第十五章 礼尚往来01
“元钧不见了?”
听到塔合儿的话,凤九整个人如遭电殛,彻底惊呆了。
许久,才咬牙切齿地开口。
“礼尚往来?好一个礼尚往来!”她怒道。
卫螭,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几乎是不假思索,凤九就知道了是谁下的手。
能在塔合儿和楚羽的眼皮子底下,将元钧带走的人,除了卫螭,不做第二人想!
不过有一点让她想不通,卫螭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是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会对个小孩子出手?
真的……是大意了!
凤九懊恼地心想,一下子坐到椅子上,闷声不出。
塔合儿惯会察言观色,听见凤九话中有话,心中生疑,于是连忙问道:“阿九姐姐可是知道了什么?”
“……”凤九并没有回答,而是迟疑了很久。
塔合儿在北夜权势熏天而且眼线众多,难道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卫螭在永安出现一事?
凤九想到此,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看向塔合儿。
塔合儿漂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张大了双眼,一副困惑的表情,看神态不似作伪。
凤九心中嘀咕。
卫螭的本事当真那么好,连塔合儿也被瞒了过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对塔合儿道:“我见到卫螭了。”
“卫螭?”塔合儿闻言脸色大变。
听见凤九这句话,塔合儿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他居然也出现在永安了?”塔合儿咬着牙。狠狠地道。
“是的。”凤九一直细细地观察着塔合儿的表情,一丁点细小地转变都没有放过,见她确确实实是十分震惊的样子。并没有丝毫异样的慌乱,眼神真挚。才放下疑心,道:“而且我没料错地话,他在永安的日子也不算短,至少在我和楚羽踏进永安之前,他就已经来了。”
塔合儿听了。面孔煞白,半晌不语,许久,才突然怒道:“那些混账,都是干什么吃地?连人不在西炎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一无所知!本郡主养他们这群废物还有什么用?”
塔合儿恼怒的原因,凤九倒也能猜到一二。
元钧在她府里失踪,已经让素来横行无忌的北夜魔女,觉得像是被人迎面抽了一巴掌。很没面子,如今知道卫螭出现的消息,却是来自别人口中。她手下地眼线居然一无所知,勃然大怒。也在情理之中。
塔合儿咬着唇。脸色十分难看,本来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如今微微眯起,眼神冷冽得可怕。
“真是有意思……”过了许久,塔合儿才再次开口,没了素日嘻嘻哈哈的笑脸,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叫人不寒而栗,但说了这五个字之后,就半晌没了下文。
凤九心中也是疑团一大堆,正想开口,不料塔合儿却先出声。
“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好,真是好!”她城府深沉,如今气急,不怒反笑:“枉我北夜魔女聪明一世,居然也有被人耍得团团转的一天?”
“诶?”听塔合儿的话似乎不太对劲,凤九扬起一边眉,好奇地看去。
“何弼!我还是小看你了!”塔合儿狠狠地道:“表面是不务正业,其实根本就是故意将我地注意力引开,好让他主子暗地里能活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凤九听了,也不禁皱起眉来。
虽然何弼是西炎使者,应邀来参加北夜的祭天大典,但是,就算以使者的身份而言,也实在是太无所事事了,整天就跟在塔合儿和楚羽后面争风吃醋,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当时虽然觉得有点古怪,但何弼向来性子奇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他故意装出那副样子,借以转移众人注意力,尤其是塔合儿。
也难怪塔合儿会如此恼怒了。
她和何弼之间,关系本来就十分暧昧,如今觉得自己上了当,只怕下次两人见面,那场面才叫热闹……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当务之急,是元钧地下落!
凤九心念刚动,那边塔合儿已经像是猜到她心思似的,开口道:“元钧是昨晚失踪地,不管是不是卫螭做地,定然是越早将元钧带出北夜越好。”
“所以,现在去追,也许还追得上!”凤九接过话语,道。
塔合儿点点头:“今早一发现元钧不见,楚羽已经带人守在了各处城门,除非他们连夜走,不然定躲不过楚羽的双眼。”
难怪一直没看到楚羽呢……
凤九心道。
在元钧失踪一事上,塔合儿虽然有大意之处,但反应迅速,应该还有补救地余地……
凤九担心元钧下落,虽然塔合儿见她脸色不太好,劝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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