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子祯接过秦豫手中的剑,仔细端量了下,这是一把十分普通的剑,出自泽瑞国。他抽出剑,看那锃亮的剑身,摇摇头:“很普通的剑。”而后仔细看了眼剑柄,放下剑鞘扭动了下剑柄,果不然剑柄中有文章。
秦豫惊讶的看着凤子祯从剑柄中拿出一块黄色的东西,因凤子祯的怒瞪便低下头不再敢看。
凤子祯将那黄色的东西打开,认真的看了一遍,而后将那东西捏在手中,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谁都没有想到盛春悦竟然将这个东西藏在剑柄之中,当时他浑身上下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一鞭子都会被人抽的破碎的衣服怎么可能藏下这遗诏呢。
而他不离手的剑种,竟成为他藏东西的好地方。
凤子祯嗤笑自己,他早该发现盛春悦的这把剑有名堂才是,可他没有发现,着实失误。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派遣至西域的人,我需要他们的消息,如果一个月内天恩还活着,你们便别活着了。”
秦豫一个激灵,立马领命。
凤子祯又道:“放出盛春悦被劫走的消息,百姓自然会散去。”能够集结了百姓来闹事儿,想来并非盛春悦做的,这其中也有一定的名堂。
“属下这就去。”秦豫哈着腰作揖,凤子祯挥挥手,秦豫便离开了。
而凤子祯,整整一个早上,盯着那张遗诏看……不曾移开眼过。
凤楚天下
变天了。
这个寒冬压抑无常,朝中震荡异常。
右朝势力以苏穹为主,当凤子祯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时候,苏穹不见人影,右朝势力由气势熊熊变为低头不言。凤子祯拿出那道遗诏,亮明他是当年遗落在外的五皇子身份的时候,右朝势力皆是震惊。
虽说凤子祯亮了身份,称自己是五皇子,但他明白,一纸遗诏并不能令众人心服口服。要让所有的人都信服,他就是当年先皇去的时候要托位的人,而不是当时的皇太子,此时的皇帝天恩,那么他就得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
那道遗诏众人赏之,有几位老臣能看得出那是先皇的手笔,口中附和,心里却疑虑重重,主要是他们更相信苏穹的判断,故而等待苏穹来鉴定、判断。
凤子祯那双寒眸划过每个右朝势力人的脸孔,扯扯嘴角,稳声道:“请苏太傅来。”
太监得令立马下去。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本以为苏穹糟了毒手,却未料他还活着。
当被凤子祯软禁的苏穹带到天佑宫的时候,凤子祯只是让人将遗诏给苏穹看,苏穹看过后颤抖着将遗诏还给太监,之后从自己身上摸出这些年一直随身携带的一个香囊,撕扯了下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自顾自的看。
慢慢的他瞪大了眸子,惊诧的看向殿上站在颜君予身边的凤子祯,这香囊中的东西将一切说的清清楚楚。
当年,太子登位没有接遗诏,因为他是太子,皇帝一去,太子登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几乎没有人会去想为什么没有传位遗诏的问题。
当年苏穹亦是奇怪,也没有想先皇驾崩前一日,召他入宫,给了他一个香囊,让他在适当的机会下解开这个香囊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多年,朝中从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故而苏穹将这个东西一直放着,没有打开的想法。今日看到凤子祯手中的遗诏,他想到了这个香囊,他打开看后嗤笑不已。
先皇去了还不忘五皇子,那个先皇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他竟糊涂至将这一切交给一个流落民间还没有下落的五皇子。不得不说,先皇这一举动完全是意气用事,完全是不顾香宛国天下百姓而做的错误决定。
“苏太傅,遗诏不假吧。”凤子祯低头看着衣袖,伸手捋了捋,一副淡漠的模样。苏穹看了眼周遭等待着他答案的同僚们,只能无奈点头:“遗诏不假,先皇仙逝之前确实有一道遗诏,言明将皇位传给五皇子。”凤子祯会是五皇子吗?答案苏穹十分的确定,他不是。
当年,五皇子为何流落民间,苏穹虽是一知半解,但这半解就能让他断定凤子祯不是五皇子。因为,五皇子身边应该有一个形影不离的人,那就是皇家龙卫,香囊中有提起。
众臣们听苏穹这般说,意外不已,有人提出质疑:“苏太傅,请将理由说明,先皇为何将皇位传给我们都不曾见过的五皇子?”
苏穹缓色,道:“你们看看这个吧。”说着将方才从香囊中取出来的棉帛交给问话的人,让他们传着看。
众臣看过后皆是不语,心中虽有疑惑于先皇的做法,这时候却一句话都不说了。
奇凤子祯见众人不在说话,又命太监将那遗诏高声再念一次,“我只是回来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各位,可有意见?”凤子祯凤眸一眯,满是威胁的神光射出,而左朝势力的人立刻跪下拜万岁。右朝人见势不对,以苏穹为首的只能暂且服从,这种欲被杀头的情形下,他们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的没有在这种时候出头。
书没有出头、服从后凤子祯就会放过他们吗?凤子祯从来不是大度且心慈的人,曾经作对的人,他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但,要对付他们,得等他登极,朝势稳定后,现在是收买以及稳定人心的时候,绝不会愚蠢的立马开杀戒。
众臣“已服”,那么凤子祯的登极之事便是顺理成章了。太监将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朗声念过,昭告天下天恩皇帝退位,十二月初三新皇即位,太子颜君予废,将天恩的宫妃全数圈禁在西城别宫,皇子们却依然留在宫中,皆是“他”皇室颜族人,该有的待遇依然不减。登极事宜早已安排、规划妥当,只等吉日到,新皇举行登极仪式。
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命节度使前往泽瑞国向泽瑞国皇帝提亲,新皇凤楚皇帝欲娶泽瑞国七公主为妻,封其为香宛国新后。
坐在龙椅上的凤子祯听着太监公鸭嗓子的朗读声,一脸漠然的看着殿下众人,眼神却流露出了某种不知名的伤感。楚悠怜,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但凤子祯知道她离开了,回泽瑞国。他没有限制她行动,更没有安排人暗中跟踪她,因为他已经有十足把握将她娶进门。
但,他心还是抽痛了下,没有心的人留在身边,他知道凭白给她增添了愁恼,可是他就是要留住她,即使只是个没有心的行尸走肉;即使,她背叛他,他也要她。他,只为她而活。
得到这个皇位,为了能够在她父皇说一句:“我有能力给她最高荣誉。”如今做到了,他没有觉得很高兴,就算娶到她。
凤子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当朝下后,他才回过神来,本欲出宫回府,被众臣阻拦,新君必然住于宫中,不可乱了历代规矩,凤子祯勉强应了,留在了宫中。心,却飞出了高墙,在她身上。
……
“凤子祯年号凤楚?”利广带来的消息着实让盛春悦惊诧了,脑海中立刻跳出警觉。凤楚,顾名思义他凤子祯和泽瑞国楚氏有着勾结。凤子祯三年前才回国,因是香宛国丞相之独子,故袭承丞相之位,而他来香宛国完全是为了帮泽瑞国吞并香宛国!
利广不解盛春悦牵动身上的伤口如此愤激是为何,只小心翼翼的安抚:“现如今天下都成他们凤家的了,年号为‘凤楚’有何惊讶的。”
盛春悦蹙眉忍住身上的疼痛,躺回了床上,闭了闭眼:“也是。”利广当然不知道这后面的关系,现今凤子祯借着“五皇子”的遗诏得到香宛国,那么待朝局稳定后,和泽瑞国联盟起来,之后慢慢将两个国家合并……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作为一个伤患,盛春悦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他恨,恨将那遗诏给子叶看后就放入了那把剑的剑柄之中。如果当时还是交给子叶,放在她的肚兜中,如今也不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我爹回来了吗?”他想到苏子叶,心中的忧虑又产生了,为了盖去心中的忧虑,他问起了盛霆笙。
利广忙道:“快回来了吧,老爷去查百姓闹事一事儿今儿会有结果。”盛春悦点点头,他也好奇有什么人在背后帮他,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会是谁。如果说是当年战场上同战杀敌的战友,那么他们的方法有些拙劣。而且,他们应该驻扎边疆,不会在京中才是。
“啊,少爷。忘了与您说一事儿了……亲家苏夫人今儿带来一个人,已经安排住在厢房,说是叫什么七七的。苏夫人说,那日小的和老爷去救您,是这位姑娘缠住凤相的,小的真是佩服这个姑娘,竟能用美色迷住了凤相,让小的和老爷带着您脱身。”
听完利广的话,盛春悦本就因带着伤不怎么好看的脸变得更加阴沉,怒声问:“你说什么?”
见盛春悦这般激动的反应,利广说话都不利索了,忙道:“就是一七七姑娘,为了救您以色相迷住凤相……”
“你去带她来。”苏夫人将楚悠怜带来,怕是已经得知他和她这三年在一起的事儿了吧。将她带来是为了让他解决他们之间的事儿。因她为了救他,独身去了丞相府,做了他想不到的事儿……
“少爷,不好吧,这石室……”利广看了石室一圈,外人可不能乱入。“快去!”盛春悦怒了,利广喜欢不抓重点的说话做事儿,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德性才使得天恩派他来监视的吧,太过聪明的人反而坏事儿,天恩真是没有选错人。
利广一个激灵,立马撒丫子颠了,再不跑盛春悦发飙引得身上的伤口出血,他可就得被夫人骂死了:“好,小的这就去,马上去,少爷您消气啊……”利广利索的出去,盛春悦便颓然的摊在了床上,楚悠怜,她竟然……
盛春悦不想欠人债,更不像欠女人的债。他铁铮铮的七尺男儿,只能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苏子叶面前低头,不可以在别的无关紧要人面前低头。可是,她竟这般的让他破例了。
听着石室房门低沉的开启之声和那轻缓的脚步声渐渐传来,盛春悦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快速想如何面对她的法子。
“春悦!”轻缓的脚步声变为急促慌乱,“蹬蹬蹬”的就往床榻这边来,最后匍匐在床榻跟前,哽咽着声音,颤抖的说:“都是我不好,要是早些救你出来,你也不会成这个样子。”
盛春悦心底一片凉,伸手吃力的拂开她,说:“你去那儿坐着,我有话说。”
楚悠怜抹去了脸颊的泪,眨了眨眼盯着他看了一瞬,他好好的,只是伤势重了些,养养就会好,她的心也宽了:“好,我坐着。”找了圆凳坐了下来,看着缠满绷带的盛春悦,“有什么说吧。”她其实也很意外,亏了苏子叶的母亲,让她能够见到盛春悦。不知巧,还是有预谋的。楚悠怜决定离开那日,才走出城门,便遇上了苏夫人。她和楚悠怜聊了很多,最后被其骗来了盛府。因为她未曾来过盛府,更不知道这里是他的家,才到门口便被少夫人推给了盛府大老爷,就这么住了下来,虽然没有将其锁起来,但她若要跑,还真是插翅都难飞。
“我被救的那日,你在何处,做了什么?”盛春悦毫无感情的问话,口吻中的怒和隐忍显而易见。若她不是有恩于他,他真恨不能一剑了了她。当年,被她救,也不过是顺手,她当时是为了好玩,最初的目的完全不是出于救人。而这次,他明明警告过她不需要她救,她却还违背他的话!
“丞相府,和表哥在一起。”楚悠怜老实说了句,而后的话却又支支吾吾起来:“至于做了什么,没有,必要…说…”
“说!”
“和表哥纠缠。”
“你是喜欢凤子祯的,对吧?”纠缠?这个词用的好,甚好。盛春悦心中恨恨的,她为什么要让他心觉歉疚呢?如果子叶得知楚悠怜如此,心里又会如何想?
“是……可是……”楚悠怜话说到一半顿住。
“在我说凤子祯欲夺位的时候,你是坚信他不会的对吧?”盛春悦淡淡的口吻说,努力将心中的怒气压制住。为了子叶,他必须将楚悠怜这个麻烦解决,以后见到子叶绝不会让她得知楚悠怜用身子救他一事儿。
他,从来都是绝情人。不论楚悠怜如何,他心如石,不会软。
“是,我信任凤子祯,信任表哥,至此时我都不觉得表哥真的是那种为了皇位而狠绝之人。可是……可是……”
“你的信任代表你心中的他,位置十分之重。”盛春悦勾起了唇角,他想起了他和子叶之间的信任。一点点的开启信任之门,一点点加深彼此信任……可是,他们还没有将信任升华至最高境界,她就被人劫走了!“凤子祯本是你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可如今不是了。他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国主,待天恩皇帝回国,凤子祯会倒台,那时候他的生死就由天恩主宰,生死由天恩。”
“春悦,你这是在劝我回到凤子祯身边吗?”盛春悦竟残忍至此。
盛春悦目光流转,透露出丝丝笑意,道:“不是,我要你离开,永远不要再出现,找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度过此生。”对待恩人的法子,就是让其平安一生,尽得善终。她离开,会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一,她得到平静的一生。二,凤子祯娶不到泽瑞国七公主,联姻不得,那么就没有理由和泽瑞国联盟,而后的计划都推迟以及难以进行。
楚悠怜一愣,想到和别人生活一辈子,顿觉得憋屈。“你凭什么劝我离开……你凭什么!”他想过她的感受了吗?自从苏子叶的出现,他对她没有之前顺从了,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现在一次性都说完了,还自私的将她推开,让其随便找个平凡人嫁了!她是泽瑞国七公主,凭什么就随便一嫁,平淡的过一辈子!
“你平安度此生,我便心安。”
楚悠怜顿时泪水落了下来,自私的人,只是为了他自己心安,便让她嫁了……如果是凤子祯,绝对不会这样自私的对待她,绝对不会。
“好,依你所言。我离开,永远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楚悠怜恨恨的起身,说罢转身离开,那双眼被泪水模糊至看不清事物了,她凭着直觉跑出了石室。
“利广,保护她,她若受到一点伤害,唯你是问。”楚悠怜跑出去,利广便进门,听到的便是差事之话。“啊?哦……好!”利广左看右看才明白过来忙追了上去。
盛春悦身子放松了下来,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闭目想到的便是子叶得知此事儿后的反应!
国丢友叛
西戎国,皇城脚下一家豪华的客栈中,天恩来回踱步,心情惆怅。他已得知香宛国朝变,因凤子祯诏告天下,还将其他二国的几位王爷请去香宛国,见证新皇登极,西戎国封疆侯爷耶律骅的父亲也在此邀之中。
当天恩得此消息,如雷轰顶。他一直防范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盛春悦。却未料到最后摆他一道的人竟然是凤子祯。
这三年来,天恩如此纵容凤子祯,是因为他是老丞相的儿子,老丞相忠于国,其子必然随其父愿。凤子祯高傲漠视一切的性格让天恩对其没有严苛过,再者加上他帮自己铲除盛春悦,得到苏子叶,而后三年中国税猛增、赈灾扶民、新政的推行,皆是离不开他,这些功劳足以让人信任以至于继续纵容下去。
可是,谁能料想得到,凤子祯竟是窥伺他的皇位这许久了。
如果有谁在他面前说凤子祯背叛他,他断然不信且会将那个人当场治罪,以示自己对凤子祯这个丞相的信任。
现如今,天下已被夺去,他成为凤子祯欲杀的对象,才信凤子祯已经背叛了他。而此时,已经是什么都没有的他还没有将苏子叶夺回来。
房门“吱呀”应声而开,进门的正是单宗泽,他一脸漠然的样子,缓步进门,在桌前坐了下来:“香宛国的皇榜昭告天下,我想皇上您已经知道了吧。”
天恩定住脚步,看着退下绒帽落座的单宗泽,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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