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一青一白两道影子,时分时合,满台飞动。
两人使的同是一式“乘隙蹈虚”,但许庭瑶心头明白,如论身法变化,银面公主实在比自己纯熟得多,她一上手,使的较为缓慢,只是怕自己在急切之间,应付不下。
她明的是和自己动手,暗中不啻是和自己喂招,当然这情形,除了台上两人,谁也不易瞧出来。
许庭瑶经过这一阵缠斗,对“乘隙蹈虚”身法的闪避进退,逐渐熟练,银面公主身法,也随着加速。
两人在台上游走闪击,人影缭绕,直瞧得台下群豪,眼花撩乱,目瞪口呆。
已经有五六十个照面了,许庭瑶听到银面公主“传音入密”的声音,在耳边说道:“许兄弟,好了,你现在应该让我一招才好,三日之后,在南阳等我。”
许庭瑶听得一怔!眼前虽已知道银面公主是谁,但心头许多疑问,依然无法解效口O
尤其对银面公主也多少起了怀疑。
这一场比试,方才当众约定,如果自己嬴得胜利,今日之会,就此可以结束,如果是自己败了,自己就得立即退出会场。
她这一赌约的主要目的,自然是为了要自已赶快离开此地,但自己若走了之后,不知他们又有什么阴谋?
自己莫要再上了她的当!心念闪电一转,觉得这一场比试,关系重大,自己绝不能败。
这一决定,使他登时想起另一式身法“瞻前忽后”,身随意转,脚下忽然朝前欺去,不知不觉间,一下就转到了银面公主身后,轻声道:“今日之局,该你让我一招才行。”
话声出口,双掌业已按上银面公主香肩,轻轻朝外推去。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银面公主话声出口,忽然之间,但见许庭瑶身形一晃,顿时失去踪影,方自一怔,耳中已听到许庭瑶已在身后发话,要自已让他,心头不禁一急。
正待转过身去,晓以利害,陡觉他双手按上自己肩头,身不由主的被他推出三步之多。
心中大骇,急忙沉气站桩,回过头去,她情急之下,口中惊叫了声:“你……”
许庭瑶早已脸含微笑,潇酒的站在数尺之外,拱手作揖道:“公主承让!”
这一下,台下的人,瞧得清清楚楚,银面公主身不由己的朝前连冲了三步,是被青衣少年推出去的,他还是手下留了情。
四周掌声雷动,夹杂着无数采声。
银面公主又惊又急,身子一阵颤栗,几乎当场昏倒,目含幽怨,望了许庭瑶一眼,跺跺脚,飞身下台。
变出意外,四个铜面香主,同时倏地站起身来了,迎着银面公主同声说道:“公主,咱们……”
银面公主挥挥手道:“咱们走!”
五乘软轿,在群豪纷纷站起,高声欢呼声中,悄悄撤走。
许庭瑶才一跃下平台,就被阮秋水一把拉住,埋怨道:“兄弟,我早已告诉你只许败,不许胜,你这下可把她害苦了。”
许庭瑶怔得一怔,道:“阮大哥,你……”
阮秋水悄声道:“不用多说,咱们快走!”
就在此时,从入口处,突然飞进一条人影。
这时正是场中最乱烘烘的时候,大家全已起身离座,要是普通进来一个人,当然谁也不会去注意及之,但这人却使得千百道眼光,不期而然都朝他投去。
这人是谁?只是一道灰影。
一道从入口处飞起,凌空平飞,横越平台,直向左首第一席上落去的灰影。
此人轻功之佳,当真有如天马行空,矫若游龙。
等他身形落地,大家才看清那是一个腰背微驼的灰衣老人。
大家暗暗“哦”了一声:“昆仑一鹤陆狷夫!”
昆仑一鹤陆狷夫才一落地,目光一转,立即拱拱手道:“李帮主和诸位道兄,请恕兄弟迟到一步,怎么,纸骷髅主人还没来?”
丐帮帮主李剑髯和少林法慧、法通禅师、峨媚宏愿法师、追云丐阎子坤、玉面二郎宫丹白、小叫化苏铭等人,早已全站起来。
李剑髯呵呵笑道:“陆兄怎么这时候才来,快请坐下来再说。”
昆仑一鹤陆狷夫闪电目光,只是向四下转动,问道:“李帮主可曾见到小女?”
李剑髯瞧他神色惶急,显得甚是焦燥,不由问道:“陆兄令媛可是走失了?”
昆仑一鹤点点头道:“兄弟此次应纸骷髅主人之邀,原拟一人前来,无奈小女小娟听说九里关有场盛大集会,就吵着非跟来不可。兄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娇纵惯了,一则拗不得她,二则女孩子大了,也好让她出来见识见识,才答应她同来,昨晚在信阳城客店里落脚,那知今天早晨,忽然不见了踪影,只据兄弟察看,她床上被褥,依然折得好好的,分明是昨晚一个人偷偷的出外玩耍,就没有回来。兄弟想起小女前天在确山附近曾和一家汝南镖局的镖头,争吵了几句—当时就被兄弟喝阻,因为这家镖局中人,不认得兄弟,小女曾气愤的道:“你们几个不开眼的东西,总有一天叫你们睁开眼睛瞧瞧。”兄弟怕她赶去生事,就一直追到汝南,找到那家镖局,依然不见小女影子……唉,此刻兄弟心中乱极了。”
李剑髯沉吟道:“令媛既知今日九里关有一场盛会,断不会赶到汝南去生事的。”
昆仑一鹤搓搓手道:“就是如此,兄弟早晨已在九里关前找了一遍,才赶上汝南去的,如今这里也找不到她,兄弟不知如何才好?”
法慧禅师道:“老施主放心,吉人天相,令媛即使走失,绝无凶险,也许一两日内,必会有她的讯息。”
昆仑一鹤精神一振,睁目道:“大师如何有此把握?”
法慧禅师微微一笑,合十道:“贫衲只是推想罢了,老施主盛名四播,江湖上人也不敢贸然开罪,令媛纵使走失,也会有人报讯。”
昆仑一鹤道:“但愿依大师金口……只是兄弟耽心今日这场大会,人品流杂,万一小女遇上歹人……”
李剑髯低声道:“陆兄但请放心,兄弟为了今日此会,已从各地调集了不少弟子,散布在信阳附近,注意与会的可疑人士,。电子书。好在今日会中,女的不多,令媛之事,只须吩咐他们多加留意,也许可以查些眉目来。”
昆仑一鹤连忙拱手道:“兄弟也是如此想法,那么就托帮主费神了。”
李剑髯笑道:“些许小事,陆兄何用挂齿?”
说着问清陆小娟年龄、面貌、衣着,回头朝小叫化苏铭,低低嘱咐了几句,小叫化苏铭立即匆匆走出。
李剑髯环目一顾,这一阵夫,眼看场中群豪,业已走了大半,再看那个自称许庭瑶的青衫少年席上已空无一人,不禁皱眉回头道:“那位许少侠,咱们倒不可失之交臂!”
追云丐阎子坤道:“帮主说得极是,属下已关照苏铭,要咱们的人留意他的住处了。”
李剑髯点点头道:“如此才好。”
宏愿法师微微叹息道:“咱们也该走了。”
法慧禅师道:“大师可是赶回峨嵋去吗?”
宏愿法师道:“贫衲想回伏虎寺去,面禀掌门人,两月之内,当率敝派门下,赶上少林寺相会,共商对策,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李剑髯忙道:“老朽也有此意。”
宫丹白道:“晚辈也要即刻动身,把今日情形,禀明家姑母。”
法慧禅师合十道:“那么两月内,贫衲当在少室峰下,恭迓诸位大驾。”
说完,向大家施了一礼,便和法通禅师离席。
宏愿法师道:“贫衲和两位大师,正好同路。”
三位高僧走后,宫丹白也起身别作。李剑髯拉着昆仑一鹤重新坐下,一边说道:“陆兄想必半天没进食,这是骷髅教准备好的酒席,陆兄先吃些酒菜再说。”
这时场中群豪,多已离去,一大片草坪上,只剩下数十席空位,显得特别凄凉。
昆仑一鹤陆狷夫并不客气,果然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抬头问道:“兄弟迟来,这场大会,到底如何?”
李剑髯择要说了一遍。
昆仑一鹤听得瞿然一惊,停筷道:“乘隙蹈虚!这么说来,当年咱们失而复得的东西,也是骷髅教的人做的手脚了。”
李剑髯摇头道:“兄弟先前也是这般想法,但又觉得不像,因此,兄弟认为此事必然和那个姓许的青年有关。”
昆仑一鹤虎的站起身来,道:“此事果然十分重要,咱们这就找他去。”
第 八 章 不测风云
一片辽阔的山野。
一条荒凉的古道。
此刻显然还只是申牌时光,但云气四合,天色逐渐乌黑。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荒野,隐隐雷声,从云端传来。
古道上,正有三个老和尚,飘然而行,急着赶路。
他们正是刚从九里关参与无名宴之后,急于赶回山去的峨媚宏愿法师和少林法慧、法通两位禅师。
无名宴上,骷髅教的香主以一式“乘隙蹈虚”身法,连败武当、少林、峨嵋三派,三位高僧内心之沉重几乎和此时的天气一样,眼看暴风雨就要来临。
云层里面盘旋的雷声,隆隆不绝,愈来愈响。
宏愿法师仰脸望望天色,回头道:“两位大师,这一阵雨,又怕来势不小呢!”
法慧禅师停步道:“大师说得不错,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才好。”
法通禅师环目四顾,忽然朝右侧山脚一片树林中指了指,接口道:“师兄,前面就是桐柏山,青牛观了,咱们到观中去憩憩足吧!”
三人同时加快脚步,朝前奔去。
赶到山麓,大雨已如倾盆而下,差幸山脚下已是一片参天树林,茂密枝叶,稍可阻挡雨水。
入林不远,果见一座黄墙道观,矗立林中,看去规模不大,一共只有两进殿宇,一条青石铺的道路,直达观前。
门上直竖着一方蓝底金字的匾额,写着“青牛观”三个大字。
此时风雨一父加,观中两扇大门,敞开无阻。
三人鱼贯入观,绕过灵宫神龛,跨上大殿。
正中供奉着三清神像,案前一只铁铸香炉,一缕青烟,袅袅炉中升起,但殿口却寂无一人。
三人拍拍身上雨水,方自朝三清神像参拜行礼。
蓦听身后有人发话道:“咦,这观中的道士呢?”
这下,可把三位高僧听得、心头蓦吃一惊!
试想凭他们三人的武功修为,江湖上已算得是一流高手,练武之人,讲究眼观八方,耳听十方,如今连人家到了身后,都还懵然不觉,岂非异事?
三人同时闻声神震,朝来人瞧去。
只见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头乱发,形同花子的中年人,他身向左歪,站在龛前,正向四下打量。
这人正是“神尸鬼残”门下的向跛子。
法慧禅师目光落到他身上,心头更是暗暗一震。
庙外大雨倾盆,此人身上衣衫,丝毫不见雨水上 种气运体外的功夫,自己等人,虽然也可以做到,但这是极耗真气的行动,平日谁也不愿无故施为。
此人不过四旬出头,一身功力有此成就,实非小可,只是似嫌炫露。
宏愿法师双掌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施主请了。”
不,他好像还在用鼻子嗅着从炉中散发出来的缥缈香烟。
“哈哈!三位大师不觉得炉中香烟有异吗?”向跛子喝声出口,右掌猛的朝香炉劈去,身形同时腾起,朝殿外倒飞出去。
但向跛子纵起的身子,还没飞出殿外,就垂直摔下,“砰”的一声,跌倒地上,口中喊了声:“好……厉害迷香!”
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法慧禅师等三人,经他一喝,也惊觉到不对。
宏愿法师低喝一声:“这烟中果然有毒,大家快……退……”
身躯方一移动,登时一阵头重脚轻,摇摇欲倒。
法通禅师忙道:“师兄快问住呼吸,不可开口。”
但已经迟了,三位高僧和向跛子一样,也无法移动一步,渐渐身不由己的缓缓朝地上坐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法慧禅师神志逐渐清醒,只觉自己盘膝坐立在蒲团之上。
睁目一瞧,这里已不是三清殿上了,一间收拾干净的敞厅,儿上点着一支腊烛,烛光摇曳,敢情已是夜晚。
屋中除了自己,另外还有五个蒲团,坐着五人。
法慧禅师无暇运气检查身体,急忙举目瞧去。
你当另外五个蒲团上坐着是谁?那是武当涵虚子、峨嵋宏愿大师、自已师弟法通、华山玉面二郎宫丹白,还有一个,正是方才出声警告的跛了一脚,可能是“神尸鬼残”门下的向跛子。
他们一个个盘膝跌坐,闭目垂帘,好像正在运功调息。
这可把法慧禅师瞧得满腹狐疑,涵虚子早已走了,何以也在这里。
方才明明在大殿上闻了炉中的迷香,昏迷过去,如说中人暗算,又是什么人把自己等人搬来此地?
心念方动,突然发觉双肩双股,四处穴道,似已被人封闭,心头暗暗一惊,正待运气自解穴道。
只听玉面二郎说道:“诸位老前辈,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宏愿法师低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怎会也在这里的?咱们全都着了人家的迷道了。”
涵虚子接口道:“大师们可曾察觉到咱们被点的穴道,手法似极特殊?贫道化了不少时间,竟然无法冲穴自解。”
法慧禅师道:“道兄说得不错,贫袖也有此感。”
法通禅师睁目道:“师兄,咱们被点的穴道,似在平少阳经的‘消乐’和足少阳经的‘阳陵泉’。”
法慧禅师还没答话。
宏愿法师摇摇头道:“贫衲先前也认为是‘消乐’、‘阳陵泉’两穴,但费解的是这两处穴道,竟然似闭非闭……”
话声未落,那独自闭目枯坐的向跛子突然双目倏睁,大声道:“诸位都是五大名派的高人,总听说过,人身除了十二经脉,奇经八脉还有经外奇穴吧?“
他语气之间,含有不屑之意,似是对众人的众讼纷纭,颇感不耐,话声一落,重又阖上眼皮。
法慧禅师忙道:“施主高见极是,只不知经外奇……”
向跛子不待法慧禅师说完,闭着眼睛拦道:“快别说话,有人来了。”
法慧禅师被他打断话头,方自一怔!
涵虚子也暗感奇怪,自己这几个人,少说也都有几十年修为,十丈之内,飞花落叶,清晰可闻,难道有人进来,都全听不到丝毫声息?
大家抬目瞧去,这一瞬间,果真从前殿腰门中,火光闪动,跨出一个使女,手上打着一盏灯笼。
接着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袍人。
青袍人身后,是一个双十年华的青衣少女。
灯光移动,三个人影,正缓步朝后走进来。
双方隔着一个天井,相距尚远,但依稀看到青袍人脸上,好像罩着一层黑纱,瞧不清面貌。
从他昂首阔步的神态看去,敢情是个自恃身分之人。
涵虚子愕然道:“骷髅教主?”
法慧禅师点点头道:“可能是他!”
宏愿法师连忙道:“咱们穴道受制,最好以不变应万变,待会大家务须忍耐一二。”
向跛子依然阖着双目,瞧也不瞧,敢情正在专心一意的加紧运功,企图自冲穴道。
这时几句话的工夫,天井中三人,业已走近阶前,青袍人履声橐橐,登上石阶,由门外走入。
蒲团上盘膝坐着的六人,除了向跛子之外,其余五人,目光全都投注在青袍人身上。
青袍人面蒙黑纱,但从黑纱中透射出来的炯炯眼神,掠过诸人,立即双拳一抱,呵呵笑道:“委屈诸位,兄弟特来谢罪。”
涵虚子冷然喝问道:“你就是骷髅教主了?”
青袍人道:“道长错了,兄弟并非骷髅教主。”
宫丹白道:“那么你是什么人?”
青袍人望了他一眼,道:“兄弟是谁,目前还无可奉告。”
法慧禅师道:“施主既非骷髅教主,不知在大殿香炉中暗施手脚,所为何事?”
青袍人大笑道:“诸位都是五大门派中一流高手,名重江湖,兄弟有事奉商情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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