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取出内丹，我还能活多久？”向宁哑着声音问。
灵玉沉吟：“两百年？也许更短。”
寻常结丹修士，就算只是刚刚结丹，活个六七百年不成问题，向宁的岁数与罗蕴差不多，也就是三百多岁，灵玉从他的身体活力来看，活到五百岁就差不多了。
向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时目光坚定：“求前辈为我取出‘内丹’！”
灵玉什么也没劝，只道：“三日后，再过来见我。”
向宁面色惨白地出去了，他这模样，着实惹人同情。罗蕴担忧地看着他，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吩咐弟子。好好照顾。
若非被逼到绝境，只怕向宁也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杜琦桑还有重新修炼的希望，他无论怎么选择，面对的都是艰难的一条路。
正是因为如此，灵玉才让他三日后再来，不取“内丹”，他还有两百年可活，取了“内丹”，也许连这两百年都没有了。
三日后。向宁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罗蕴开解的缘故，他的气色反而比三日前好些。神情也没那么颓废。
灵玉见他意志还算坚定。当即为他取出“内丹”。
向宁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灵玉的手中，握着一颗闪动着绿光的珠子。
这颗珠子，比杜琦桑丹田中那颗茁壮得多，光芒也更盛。
“程师妹……”
听到唤声，灵玉将一瓶丹药丢给罗蕴。说：“他的命是保住了，不过金丹损伤颇大，无论修为还是实力都会大降，最起码要休养半年，才能重新修炼。等他醒了。你将此中丹药喂给他，护住丹田。三日一服。直到服完为止。”
“好。”罗蕴犹豫了一下，说道，“此前，他已经将自身所有身家都交给我了，说是报酬……”
他没说完，灵玉摆了摆手：“他对玄渊观有恩，我就不收报酬了。他现在丹田极端虚弱，就算可以修炼，恐怕也要休养十来年，没有灵药辅助，身体不易恢复。那些财物，就用来买药吧。”
嘱咐完，她把向宁扔给罗蕴，去找仙娥。
仙娥看到这颗“内丹”，啧啧称奇：“这小子，运气倒是好，再迟一些，此物深入丹田血肉，想拿都拿不出来。”
灵玉道：“就算取出此物，他也只是得回了结丹修士该有的寿元，算不上好。”
“你替他取出此物，看来是决心与那人作对了？”
灵玉淡淡道：“就算不作对也晚了，我还顾忌什么？婆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种邪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带到沧溟界的，又是从哪里知道其用途的？”
仙娥灵光一闪，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想逼出这个人？”
灵玉颔首：“这个人知道的事情，说不定与其他界有关……”
安静了一会儿，仙娥道：“你小心玩过火，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心狠手辣。”
灵玉笑道：“怕什么？他心狠，就比他更心狠，他手辣，就比他更手辣。”
仙娥嗤笑一声：“你只是看起来杀伐果断，其实心软着呢！”
灵玉摸摸鼻子，不说话了。不想麻烦缠身，最好不救向宁，不过，她这人有个毛病，最不喜欢受人胁迫。实力不及的话，忍就忍了，实力够了，还要这么憋屈，她可忍不了。
仙娥说她心软，倒也不错，只要态度够软，灵玉一向好说话。
十来天后，莫沉过来回话。
“我找到几个事例，跟你说的很吻合。”莫沉将一本书册递给她。
灵玉接过，仔细地翻了一遍，问：“你打听，有惊动什么人吗？”
莫沉摇头：“我很小心，并没有惊动他们本人，这些人有的已经知道，有的还不知道……”
这个邪法，到了结丹才会看出后患，确实不容易发现。
莫沉总共找到了五个有相似情况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结丹期，时间很紧，所以他找到的事例就在周围几个岛。
其中一个，其人已经身陨，莫沉听说此事，仔细打听了，可惜时间太久，没办法找到他的尸身验证。
“这个人，多大岁数？”灵玉指着那个已经死了的修士问。
莫沉道：“大概五百岁。”
灵玉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说道：“还真是瓜熟蒂落。”
“什么？”莫沉没听明白。
灵玉摇摇头：“已经知道自己有问题的人，你悄悄引他过来。记住。不要暴露，要让他自己‘听说’。”
这种事，莫沉懂得：“我明白。”
莫沉离开去办事了。
仙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接过她手中的书册，一边看一边点评：“这小子挺细心，什么资料都有。”
灵玉没接她的话茬，问道：“婆婆，你猜那人洒了多少种子？”
“洒种子？”仙娥想了想。笑道，“这比喻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出这么多人，洒出去的种子一定不少。另外，也说明一个问题，这人应该就在星罗三岛附近，所以目标都集中在这里。”
灵玉点点头，仙娥说的很有道理。做这种事的人，一定会蹲在附近。万一目标出事，迅速出手。
如此说来，对方很可能已经发现她做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会怎么应对。
仙娥翻了翻。“咦”了一声：“这些人的岁数很接近啊！”
最大的便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修士，五百岁，最小的就是杜琦桑，两百多。其他人，都与向宁一般年纪，在三百到四百之间。
“最大的这个。应该是他在试验。”灵玉点了点书册，“其他人，最大的也比他小了一百多岁，这个时间，正好是他结成金丹的时间。”
“也就是说。那个人在此人身上埋了种子，等到他结成金丹。发现确实有用，才集中种了一批。”
“当然，有可能是我们找到的目标太少，说不定他一开始就种了好几个人。”
其实，这些人很容易找，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结丹极快。因为有这颗“内丹”，往往没遇到瓶颈就突破了。这种人，一般小有名气。
仙娥算了算：“按这个人的年纪算，此人得到这些异果，应该在五百年左右。”
“敢做这种事，少说也是结丹修士。能够用五百年时间准备，应该是元婴无疑，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元初还是元后。”
“五百年前……”仙娥思索道，“以沧溟界的风气，会用这种邪法修炼，应该是修炼无望，才会产生的念头，这个人年纪不会小。”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个老修士，很可能年纪超过一千五百岁。
仙娥想了想，又纠正“又或者，这个人出了什么意外，很难凭借正常的手段晋阶。还有可能，他被人蛊惑……”
“蛊惑？”灵玉听到这两个字，很敏感。
“这种可能性最小，毕竟是元婴修士，蛊惑可不容易。”
尽管仙娥如此强调，灵玉还是上心了。想想天阿，那么多元后妖修都能被蛊惑，再蛊惑一个算什么？只是，目的何在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再等消息。
没过几天，莫沉那边就有效果了，有人找上门来。
灵玉没有立刻出面，元后修士，总要摆谱的是不是？这种事，罗蕴不在行，丁玉成自告奋勇。
丁玉成摆完了谱，由着别人提条件，直到那条件差不多了，才“勉为其难”答应禀告一声。
可惜，这个人运气不好。灵玉帮他检查之后，发现他的“内丹”已经和金丹混杂在一起，强行取出，金丹必会碎裂，倒不如就这么过着，还能活久一点。
那人失魂落魄地走了。不知道倒罢，知道了却没有救，比不知道还残忍。
向宁昏迷数日，终于醒来，他向灵玉表达了谢意，表示自己愿意加入玄渊观。罗蕴大喜，向宁的实力虽然降了，好歹保住了金丹，休养十几年，便能恢复正常，如此，玄渊观就有两名结丹修士了。
灵玉没说什么。这个向宁，倒是个聪明人，他这么做，固然有报恩的意思，可也有避祸的念头，他现在实力大降，与元后修士存在渊源的玄渊观，是他最好的去处。
只要对玄渊观有好处，灵玉不介意让他占点便宜，反正，这个便宜早晚会占回来。
ps：
第一更。这章写久了，抓紧时间去睡个午觉。
正文 675、借宝
莫沉找到的五个人，一个已死，一个没救，另外三个的情况都跟向宁差不多，其中一个选择不取，宁愿风光地过完最后一百多年，只有两个取出来了。
现在，灵玉手中有四枚异果，摆在一起，绿光莹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灵玉原本也以为是宝贝，准备带回宗门种种看，现在看来，这些东西还是毁了的好。
不过，洒下种子的人还没找到，这些还要留着当鱼饵。
“我想，应该还有一批人，跟杜琦桑差不多年纪，现在结丹不久，还没意识到其中的危害。”思考数日，灵玉提出这个结论。
仙娥赞同这个说法：“既然是洒种子，那就不是一个一个地种。这一批人，年纪都差不多，没道理那姓杜的小丫头比他们小上百来岁，差了一辈……”
说到一半，她突然收声，灵玉问了一句：“怎么了？”
仙娥回过神，吸了口气，说道：“你算算时间。”
灵玉没明白她的意思。
仙娥在桌上画了三条线：“年纪最大的，五百来岁，再小一批，三百到四百之间，再小一点，两百岁。”
灵玉的眼睛眯了起来：“婆婆的意思是……”
“果子，是有生长周期的。”仙娥轻声说。
灵玉迅速算了一遍：“一百五十年到两百年之间。我们之前可能猜错了，他刚开始并不是试探。而是已经播种了。”
仙娥点点头：“可惜，我并了解此种异果，不知道它结出果实需要多久，是不是对应得上这个时间。”
年纪最大的那一批人，说不定已经死了。人一旦死去，生存的痕迹也会被迅速抹掉，莫沉只找到一个实例也不奇怪。至于最年轻这一批，也许他们还没发现异常。又或者发现了，却没意思到事情的严重，反而以为这是自己的机缘。
没必要再找下去了，事到如今，已经再明确不过。
这些异果成熟，那人便找到一批孩童，将“种子”种下，一百多年后，又一批异果成熟。再次“播种”。
灵玉想，如果那人已经起了疑心，并且有能力的话。一定会上门取回这四颗“内丹”的。
她暂且将此事抛开。继续静心修炼。
如今她在明那人在暗，只能等对方动手，露出形迹。
结果，灵玉还没等到那人，反倒等来了范闲书。
她收到范闲书的传讯，让她去神农岛一聚。
看来。范闲书当年说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灵玉特意将玄渊观的护观阵法换过，给罗蕴留了护身之物，又请求仙娥留在此处，才孤身去赴神农岛的约。
这一路过来。平安无事，没有人半途劫杀。也没遇到什么意外。
等她平安到达神农岛，范闲书将她迎进自己的洞府。
两人一看彼此的修为，心里就有数了。看来，这八年时间，双方闭关都很有收获。
“法术如何了？”范闲书特意问了一句。
灵玉没有回答，而是随意一点，放出一个微型的法阵。这法阵虽小，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浩大澎湃。
范闲书见了，笑道：“如此甚好，你我二人联手，便是三大元后修士，也无甚可惧。”
上次被袭击，说白了，是华练仙子占了便宜。灵玉修为刚刚晋阶，除了真元爆涨，各项法术还没适应元后境界，也就是比元中时强些。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就算再来一次，华练仙子也只能将她击退，而不是像上次那样，无法正面对敌。再加上范闲书，他们的法术各有玄奥，如果配合得好，华练仙子也只能被他们逼走。
“你要去的是哪里？”灵玉问。
范闲书问她：“你可还记得通天塔？”
灵玉点头。
当年通天塔之事，在星罗海闹得很大。星罗各大势力洗牌不说，据说他们出来没多久，通天塔就炸毁了。原因么，很可能是空间受到挤压的缘故。那片空间，本来就不稳定。
“这通天塔，原是古时大派沧海派所有。通天塔炸毁后，我查了许多典籍，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灵玉玩笑道：“莫非你找到沧海派的门派驻地了？”
没想到，范闲书真的点头了：“不错。”
灵玉一愣：“你说真的？这种地方，若是有线索留下来，肯定会有人找过去吧？怎么还能轮到我们……”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范闲书摆手，让她别在意这些细节，“总之，我已经寻到了沧海派的驻地，就等实力足够，前去一试。”
若是能找到这种上古大派的驻地，确实有极大的好处，只是危险性不小。
“只有我们吗？”
“当然，左前辈也会去。”
灵玉倒不介意多个人分赃，所谓上古大派的传承，一两个人肯定搬不完，反而危险性很高，多个人更好。
两人大致议定，灵玉回去准备。
看着天上遁光远离，范闲书的识海里响起声音。
“你当真要分她？”
范闲书淡淡道：“你有意见吗？”
通天塔嘿嘿笑了两声，说：“你这人，心狠起来，简直辣手无情，可心软起来……不确定敌我的情况下，放纵她成长，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范闲书面色不动：“通天，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什么？”
“不要试图影响我。你只是一个住客，没资格对我指手划脚！”说罢，他一甩袖，通天塔的声音就此消失。
灵玉回到玄渊观，一切仍是如常。没有人到玄渊观找东西，也没有人劫杀。
她不禁怀疑，难道这个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遭到了破坏？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决了。这么隐秘的计划怎么可能没盯着？此人肯定已经知道了，只是出了某种原因，没有出手而已。
灵玉猜测了数个原因，一是他现在可能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毕竟元婴修士闭关的时间很长。二是修为可能不及她，所以不敢动手。三是另有什么周密的计划。
不管是哪个原因。她现在先跟范闲书去一趟沧海派再说。
灵玉仔细地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法宝，想了想，联系了双成。
无双城那边很快回了消息，令她失笑。原来，她闭关期间，双成已经进了闭关室，冲击后期。也是，双成原本修为就比她高，三十多年过去。已经达到中期顶峰，是时候冲击后期了。
灵玉刚想将此事放过，无双城来人了。
“灵湘道友？”来人竟是灵湘子。
见了礼。灵湘子笑道：“数年不见。程道友风采依旧。”
灵湘子神采奕奕，与当年相比，多了份沉着洒脱，行事风格也不再像原来那般讲究，想来这些年心境亦有变化。
两人叙了旧，灵湘子问起：“程道友忽然联系城主。可是有事？”
灵玉讶然，回道：“算不上什么事，原本想着，你们无双城财大气粗，借一两件宝贝使使。没想到贵城主闭关了。”
“哦？”灵湘子关切地问，“程道友有难处？”
灵玉摇头：“谈不上。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她的境界虽然已经稳定，但在修为不及的情况下，多上一两件法宝防身，极有好处。当然了，并非本身温养的法宝，想派上用场，其品质要非常优秀才行。这种法宝，只有无双城有可能出借。
“这样吗？”灵湘子略一思索，“既如此，我回去问上一问。”
灵玉心中微感诧异，她与灵湘子的交情只是泛泛，对方没必要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