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要去唤他，古兰言渊却拉住了我，对我摇了摇头。
修伽叹息了一声，转过了头。
双眸幽紫，右脸颊从眼角处蜿蜒而下一道紫色的图腾，泛着诡异的紫光。
他看着古兰言渊勾唇一笑，但那个笑容，绝对不是我喜欢看的笑容。修伽的笑容，干净明朗，让人看着舒心。而他的笑容，邪魅，嘲讽，包裹着阴森之气。修伽是不会这样笑的！
这，不是修伽！
我摇摇头，往后退了两步，跌坐下来。
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啊？修伽！可不可以把原来的修伽还给我？我后悔了……
“本来孤无意这么快便抢夺修伽的身体，不过既然你们使用了诱魔草，孤如果不出来，貌似，很对不住你们啊！”
是魔！是修伽所说的妄图占据他身体的魔。我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看他。那只魔蔑视的看着我笑，笑的邪魅，笑的狂妄。
“不不不！”我使劲摇摇头，“我不是想让你占据修伽的身体，我只是想让你放过他……只是想，求求你，放过他……”我把头埋在膝间，啜泣着。
我做错事了，原以为这样会救他，没想到，却还是害了他。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再伤害修伽……
“哦？放过他？这可难办了。既然与孤签订了契约，孤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他？”魔抬手摩擦着下巴。“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孤想知道，孤的好处呢？你给孤什么好处，让孤放弃这么一个难得一见的合适的身体？”
我抬起头看着魔，喃喃的说：“好处……”
“对，好处。”魔点点头。
“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我甩了甩头，泪花随着我的动作飞溅。
魔摊开手无可奈何的说：“那就休怪孤了，本来他就是与孤签订了契约，说好了要把身体给孤。孤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我就是任性的想让修伽活下来，不想让修伽死掉！
“那么……”魔一指古兰言渊，“你把那个男人的身体给孤，孤就把修伽还给你，好不好？”
古兰言渊？我呆呆的看着古兰言渊，他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古兰言渊，为什么要把古兰言渊牵扯进来？
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古兰言渊，问我：“他们两个，你要谁？”
我要谁？修伽，古兰言渊，哪个我都要不起，哪个我都不想失去。但是，沫沫怕死，沫沫怕疼，沫沫怕孤单，沫沫，该怎么办？
泪水糊住了我的眼睛，我只能拼命的摇头。不要，不行，不可以！我不要离开古兰言渊，我也不要离开修伽！我要他们两个都好好的！
“做人不要太贪心哦！”魔摇着手指说。
“够了！”古兰言渊厉声喝住魔，一把把我护在怀里。“这些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你为什么要逼她决定别人的生死？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残忍吗？”
“残忍？”魔仰天大笑。“残忍，你们居然也会说残忍？那你们伤害别族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残忍？你们逼着孤选择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残忍？你们把孤关在黄泉海下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残忍？到现在却来跟孤讲道理，说孤残忍。人类，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生物。修伽，是孤很喜欢的一个孩子，他的身体，孤不会轻易放手。”
古兰言渊冲着魔抱拳行礼。“不知前辈曾经遭遇什么，但是就这样夺取他人身体，是不是有欠妥当？前辈不也说，修伽是前辈喜欢的一个孩子吗？即是如此，为何不放过修伽？”
“你当真以为，孤能从黄泉海下出来？”魔摇了摇头，“虽然落泉困不住孤，但是孤仅剩一魂两魄，是决计不会从黄泉海冲出来的。黄泉海中恶鬼何止千万，像孤这种残余的魂魄，那可是恶鬼最爱的饵食。若是孤魂魄尚全，天上地下孤有哪里去不得，区区黄泉海又怎会拦得住孤？至于修伽，当初便是他拒绝不了孤的诱惑，自愿与孤签订契约，眼见契约即将生效，孤可以重获自由，你们却要孤在此时放弃。欠妥当的，恐怕是你们吧。再者，用诱魔草引孤出来的，不是你们又是谁？孤应邀而至，你们不应该感到欢欣雀跃么？一般人，可是几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魔的，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孤很费解。”
古兰言渊叹了一声，“无论怎样说，前辈就是不愿意放过修伽，坚持要修伽的身体了？哎……看来我还真是苦命呢，这伤才刚好几天啊，又要打架。”
魔耸耸肩，一派淡然。“即是如此，那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右手变爪，指尖刺破虚空，冰息绫被他霸道的扯出握在手中。魔看着冰息绫摇了摇头，“啧啧，这么女人的武器孤还是第一次用，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古兰言渊也招出了兰渊骨刀，一脸肃杀。
若说冰息绫在修伽手中舞动，那不像是打斗，而像是舞蹈，优雅，华贵。但握在魔手中，那便是索命的白绫，一纵一收都带着杀机。
那只魔，不知道使的是什么招数，冰息绫上带着的煞气连在战圈外的我都能感受得到。他尝试着甩了几下冰息绫，像是想要熟悉一下它。握在他手中的冰息绫发出强烈的紫光，与他脸上的图腾交相辉映。
本来我还想着，若是魔不会舞这冰息绫，那古兰言渊，会不会还有一线生机？但看那冰息绫每扫过一个地方，就是花枯叶落，土地龟裂。我冷冷的打了个寒噤。这都算是不会用的话，那他要是拿出擅长的武器来，古兰言渊还不是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啊？
我担忧的看着古兰言渊。连修伽都敌不过的古兰言渊，又怎么会是魔的对手？魔，不是修伽，他是不会留手的。
古兰言渊，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某君兴奋了！这么多天终于能上来发文了，我的电脑啊，你长点心吧，别再得瑟啦！！！（感谢某君死党帮我发的上一章！飞吻个）
☆、第四十章 海鸢魂？守护之殇
碰……嘶……
蓝色的鲛绡缠绕着银色的骨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古兰言渊被冰息绫缠住甩到一边山壁上。暗色的血色花朵绽放在古兰言渊的蓝袍上。
我捂着唇看着古兰言渊一次次趴下，又站起来继续厮杀。红色的血在古兰言渊脚下一路蜿蜒，形成一条不屈的道路。一个人，统共能有多少血？再这样下去，古兰言渊，会死的！
够了，真的够了，我不要任何人为我牺牲了！真的够了……
“不要！不要再打了！修伽哥哥，你醒醒啊！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伤害古兰言渊啊，你都不记得了吗？”我冲着魔喊道。
有一瞬间，我看到魔那只左眼闪过一丝金色。那是修伽的颜色。
或许有用！或许我可以把修伽唤回来！
我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气，使出我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吼道：“修伽！”
魔皱了皱眉，收回冰息绫，指尖抵在眉心，紫光流转，试图将修伽的意识压下去。
“修伽修伽修伽！”我扯着脖子喊，“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住口。”魔冲我吼道，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对我出手。
我想，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是在修伽身体里，所以受到修伽的感情限制呢？修伽，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也就是说，我是绝对安全的。
赌一把吧，赌我猜的是正确的。我冲过去护住古兰言渊，大声对修伽吼：“修伽，不许伤害他！”
魔抬手欲甩出冰息绫，但好像被什么压制住了，手维持着甩出的动作，僵硬了。
看来我是猜对了，修伽，应该是有一点意识的。于是我更加努力的呼唤修伽的名字。
魔捂住左眼，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左眼生生剜下。右眼光华流转，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修伽！修伽！我是宛儿啊！你醒醒。”
“宛儿……”魔低声念叨着。
“对啊对啊！我是宛儿，你最疼爱的妹妹宛儿，修伽……”我冲着魔吼道。
魔脸上带着痛苦之色，捂住头不断地念叨，“宛儿，宛儿……”
我满心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恢复意识。
不过只是一瞬间，我的愿望就被打碎了。
魔冷哼一声，抬眸看着我，“想让修伽那么快的醒过来，你欲至孤与何地？”
显然，魔，已经压制住了修伽。我顿时大气不敢出，紧紧抱了抱古兰言渊。
不怕，不怕，他不敢伤害你的。
“你信不信孤吞掉修伽的意识？”魔冷冷的瞥了我一眼。
我挑衅的看着魔，“你一定不敢！若是可以的话，你早就这么做了。像你这种人，若是真的能吞掉修伽的意识，还会任由他来影响你吗？修伽！你要是还要我这个妹妹，就给我醒过来！”
“住口！”魔怒极，冰息绫冲破阻碍甩向我的面门。
我眼睁睁看着冰息绫冲我飞来，心想，这下完了。
一只洁白修长的半透明的手凌空抓住了冰息绫。
瞬息，万变。
“退！”一声令下，冰息绫又收回魔的手中。
“修伽……”我看着修伽的身影，愣愣的伸出手，想去触碰修伽。
修伽摇摇头，“我只是一丝意识，你碰不到我的。”
“修伽，修伽……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喝那杯茶的……”我噙着泪喃喃的说。
“没关系，我不怨你。只有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怨。”修伽对着我微笑，笑容干净明朗，如同淡淡的月华。
魔哼了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能从孤的控制中脱离开来，这样一来，你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不是真的还不去，还有待考证不是吗？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真正的结果。”修伽一脸无所谓。
“哦？难不成你还能绝地反攻不成？”魔冷笑了下。
“前辈不妨拭目以待。”修伽微微一笑，右手掐诀，魔手上的冰息绫眨眼间就到了修伽手中。“冰息绫还是认主的，认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气息。”
魔嗤笑着摇摇头，“就凭一条冰息绫，你认为你能赢得过我？”
“何妨一试？”冰息绫虚空悬浮在修伽掌心，“冰息绫最主要的功能，不是打，而是缚。”话音一落，冰息绫周遭围绕着蓝紫色的咒文，目光触及那咒文，一种沉重的感觉袭来。还不待魔反应，冰息绫就已经缠上了魔的身体。
“鲛族秘技，锁魂咒。看来，你是不想活了。”魔看着修伽勾唇一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孤？孤可以回黄泉海去，而你，却不能再活着了。”
“活与不活，又有什么关系呢？若是前辈不欲伤害宛儿，不想伤害我想保护的人，晚辈的身体就算给了前辈又何妨？何必非要闹到如今这样鱼死网破不可？”修伽双手合十，食指相对，一个一个咒文从他的指尖冒出，不断的覆上冰息绫。
“修伽……”我惶恐的看着修伽越来越透明的身体。“修伽，真的会死吗？”
修伽回眸一笑，“宛儿，不怕……”
可是，修伽，我真的很怕……很怕我真的见不到你了。
“修伽，你是哥哥，你一定要回来。你是哥哥，不可以就这么丢下你妹妹！”在修伽身影消失的最后一瞬，我对着他的方位吼了出来。
修伽，你不可以不回来……
蓝色的冰息绫在魔身上炸开，月白衣上也开出了点点红梅，白的扎眼，红的刺目。
魔狂笑着从修伽的身体中离开，修伽的身体失了主心骨，软软的倒下来。我踉跄着奔过去，托住了修伽的身体。鲜血透过我的指尖，蔓延在他身下的土地上。
“修伽……”我跪了下来，让修伽的头舒服枕在我的膝上，手拂开他荡在额前的长发，一点一点擦干净他脸上溅上的血迹，指尖划过修伽的眼眉，鼻梁，嘴唇。修伽，是那么干净那么高贵的人，是不可以被污染的。一滴泪水滴在修伽微凉的脸上，我擦去，可是还有泪水不知悔改的再滴上去，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修伽，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修伽慢慢睁开眼睛，对我微笑。“宛儿想要渊墨之环，对不对？”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早就知道的，一直在等着你说，但是你却一直没有跟我提起。能让我多在你身边呆几天，看着我可爱的小妹妹，我是真的真的很开心。不过现在没事了，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拿到渊墨之环了。”修伽伸出手，触上我的面颊。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摇着头说：“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说过的，只要我想要的，你都会满足我，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你死，你答应我好不好？我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你只要答应我这一件事就好，我，不贪心的。”
“抱歉，宛儿……”修伽眸色一黯，“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修伽，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结局会是这样？我，真的后悔了……
“我活了两千年了，够了。”修伽对我笑，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真的知足了。”
但是修伽，我不知足。
“我为你唱歌吧。”修伽淡淡的说。
“好。”我轻声回答。
那一天，我抱着浑身是血的修伽，一遍一遍听他唱那首古老熟悉的歌。
直到旭日升起，驱散了海边最后一丝烟霞，贴在我脸上被我紧握着的手也随着暖暖的日光化作一缕烟尘消失不见。我的手中，只留下了一枚漆黑的戒指，渊墨之环。
我跪在被修伽鲜血染红的土地上，轻轻的把戒指放在脸上摩擦。
修伽，谢谢你……虽然我不记得你，但是我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你是我的哥哥，永远的哥哥……
修伽死的那一天，穷奇瞬间变大了十倍，翅膀变得更加有力，口中也能够吐出人言。
古兰言渊说，那是修伽，在冥冥之中保佑着我们。
我摸着奇奇的头，微微一笑。
修伽，谢谢你……
由于修伽的死，我们没有在海鸢多留，在告别了魔尊西泽便乘着奇奇离开。其实我真的很担心没有了修伽，西泽会不会很好的治理海鸢，虽然他已经快六十岁了，但在海鸢，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不过那天在我们向他告知了修伽的死讯时，那个孩子虽然眼眶通红但还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我想，这应该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海鸢在他的带领下应该会过得很好。修伽，是不会选错人的不是吗？
我回头看着身后越来越小的海鸢，我不禁想到。或许千百年后，他们，已不再记得曾经有位月隐祭司，名叫修伽。是那个人，为了他们改变了海鸢，给他们幸福。
我环在古兰言渊腰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头靠在古兰言渊宽阔的脊背上。是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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