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了一眼正坐在车辕处,闻言恰好看过来的安老大一眼,不禁失笑道:“槐叔,马车里甚是宽敞,多坐你一个并不拥挤。”
刘识和彭瑾一样,是真心把彭槐当做长辈来看待的,所以并不觉得彭槐和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里有什么不妥。
彭瑾闻言也挑了帘子望过来,诚恳地邀请道:“槐叔,你就和我们一起坐马车回去。”
彭槐笑道:“姑爷、姑奶奶,你们误会了。我是觉得既然姑爷已经平安出狱,那自然有您照顾姑奶奶,也就不需要我再去帮忙跑腿什么的了。
而且,这几日一直都没顾得上家里,我也不放心,想趁早回去看看。”
主要是,彭槐不想打扰到刘识和彭瑾的二人时光。
哼,他才不会像某个莽汉那么没有眼力见呢!
见了刘识,就跟那哈巴狗儿见了主人一般,一个劲儿摇尾搏关注!
彭槐心里哼哼,却没有意识到,早就历经世事,心如古井无波的他,竟然也会有这么幼稚斗气的一天。
这其中,安老大居功甚伟!
刘识见彭槐说的真切,又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这几日彭槐一直在替彭瑾奔走劳碌,连重阳佳节都一整天待在灯笼巷的刘宅,忙着指挥修整房舍,自然就顾不上彭府的事了。
刘识跳下马车,朝彭槐一拱手,真诚地感谢道:“这些天有劳槐叔了!等此间事了,我一定要好好地请槐叔吃酒,聊表谢意!”
彭槐笑成了一朵花,欢悦地摆手道:“姑爷客气了!当不得,当不得!”
坐在车辕上的安老大,鼻子朝天哼了一声。
真是个虚伪的老头儿,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儿,却还在这里假意推辞!
要是他,肯定当场就豪爽地拍拍刘识的肩膀,直接问哪一日,去哪里,吃什么酒,有什么肉!
双方话别之后,在大理寺门前的大街上分了手,各自离去。
至于华安和华能两兄弟,自然是得步行跟上马车的,一来职责所在,二来好继续瞅机会偷师学艺!
马车粼粼,一路驶向灯笼巷。
刘识和彭瑾两人,碍于有云雾等人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脉脉欢悦地看着对方,为今日这天大的惊喜而高兴。
倒是云雾和安老大两人,一时兴奋,一个在里,一个在外的,叽叽喳喳地各自说了许多话。
然后,刘识就知道了闵柔被闵氏净身赶出诚意伯府,并且派人押着一路护送回闵家的事,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有闵氏以长辈的身份压着,他还真的不好对闵柔做得太过分,只能小心地防范着闵柔别再来害彭瑾。
现在闵氏亲自把闵柔赶了出去,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快到灯笼巷时,安老大跳下马车,提前先走一步,向刘宅的众人传递这个好消息,准备让兄弟们给刘识弄一个盛大的江湖仪式,庆祝他早日脱身牢狱,开展新的人生。
谁知道消息被刘妈妈等人得知了,安老大兄弟十余人立刻被挤到了一边,被训斥不许胡乱插手。
“火盆准备好了吗?”
“鞭炮准备好了吗?”
最是熟知这些规矩的刘妈妈忙得晕头转向,不停地问有没有准备妥当。
安老大回来得太晚,留给她们准备的时间实在是太仓促,刘妈妈生怕有一点疏漏了。
“啊!檀木和荔枝木没有找到!”有人疾呼求救。
“找桃木和柳木代替!”小梅当机立断,一样的驱邪避凶。
“红豆在哪里?”
“朱砂朱砂!”
里里外外地乱成一团。
看得安老大等人瞪眼咋舌,一副大白天见到鬼的惊异模样。(。)
第172章 同浴()
女人,真是麻烦!
安老大兄弟十余人看了半天,齐齐抱臂朝天哼哼,心底暗自嗤声道。
好在,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终于赶在刘识到家之前,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刘识和彭瑾一下马车,就见安老大领着兄弟十余人,分列在刘宅大门的两旁,刘妈妈则领着小梅等人守在大门内外,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激动欢喜。
“恭迎三爷回家!”
三十来个人站得笔直,一见刘识下车,立刻齐刷刷地大声欢迎道。
响声震天!
新任门房赵良,未待话音落定,就急忙点燃了早就排放好的大挂爆仗。
顿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整条灯笼巷。
震得一整条巷子的人家都惊了一跳,探出头来打探。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接二连三地有人放大挂的爆仗!
待看清又是刘宅闹出的大动静,都摇摇头,又退回了门内。
刘宅大门外分列的那两队莽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又听说三房的人是被诚意伯府丢掉的弃子,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他们这种穷街陋巷的小老百姓,可招惹不起这么大的是非,还是躲着点吧!
不过,早上见三房的当家奶奶还挺和善的,那样身份的人,竟然还会主动跟他们微笑着打招呼。
巷子里那几家衙门里的小吏刚搬过来时,还一脸趾高气昂的呢!
掩上门,大家在自家屋子里议论起新搬来的刘家三房。
而话题的中心,刘宅却依旧是一副热闹欢腾的景象。
鞭炮声中,彭瑾和刘识,在一众人的热切围拥下,在漫天的碎红纸屑和弥漫的烟雾里,相视一笑,携手朝大门走去。
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却被放在门口的燃烧的火盆拦住。
火盆里桃木、柳木、红豆和朱砂混在一起,噼里啪啦地烧得热闹,微微腾起的火苗子将火盆照得锃亮。
“三爷,跨火盆,除晦气,从此顺顺利利,红红火火!”刘妈妈在前头引领着,嘴里不停地说着吉祥话,笑得一脸开怀。
刘识看了彭瑾一眼,挑挑眉。
彭瑾抿唇笑,她可不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能算出刘识今日能顺利出狱,所以提前就让人布置好了火盆。
想来,肯定是安老大提前把消息传了回来,刘妈妈她们临时准备的。
彭瑾笑着,示意地看向刘妈妈她们。
刘识会意,笑着对众人一拱手聊作感谢,撩起衣袍下摆,阔步跨了过去。
众人见刘识顺利跨过火盆,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那场面,就跟本国奥运会运动员获得了金牌,举国上下都一片欢腾似的。
跨过了火盆,刘妈妈笑道:“热水已经在厨房里烧着了,柚子叶也已经着人去买了,三爷您先去屋子里歇着,等净房都收拾妥当了,奴婢再去请您。”
刘识微笑着颔首表达了谢意,和彭瑾一道跨进院子,进了垂花门,又一路朝抱厦走去。
抱厦宽阔光洁的墙上,挂了一幅大尺幅的踏雪寻梅,虬枝铁干,铮铮傲然;其上绽有几朵艳红的红梅,花蕊清晰可辨,细品之下,似有幽香袭人。
底部大量的留白充作积雪,上有两行时浅时深的脚印,似有幽人刚刚踏过,留下一地隐士高人的洒脱飘逸的情怀。
刘识觉得这幅画很眼生,以为是彭瑾出嫁时的陪嫁,也没有多在意,打量几眼之后,随意点评道:“画面疏朗洁阔,虽然笔力尚显不足,用色也太过于直白,但是意境宏阔,境界深远,也有可观之处。难得的是,名为踏雪寻梅,却不见人影,仅以两行足迹代幽人曾过,更显赏梅雅士的高洁出尘,不同凡俗。”
刘识说完,回头向抿唇直笑的彭瑾问道:“这是哪个名家的早期画作?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生。”
刘识看了许久,无论是从用色,还是从笔力等其他方面,都没能和任何一个有画作存世的名家对上号。
其实说是早期画作,还是客气了,刘识觉得眼前这幅踏雪寻梅虽有许多可取之处,但是手法并不纯熟,更像是哪个丹青名家早期随意的草作。
刘识之所以认定是名家,那是因为彭永新很疼爱彭瑾这个小女儿,给出的陪嫁从来就没有差的。
“连款识都没有,算什么名家。”彭瑾打岔过去,笑着指了塌道:“你快坐上去歇歇吧。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刘妈妈一会该来催请了。”
刘识见彭瑾似不在意,又似真的不知道,也不再追问。
不过是一幅画罢了,看着赏心悦目就行了,何必一定要弄清楚是谁画的。
刘识依言在塌上坐下,看着抱厦里疏朗雅洁的布置,暗自点头。
彭瑾则转身去了内室,喊了云雾来替刘识准备换洗的衣物。
柔软熨帖的松江三棱布做的素色里衣,竹青色压暗纹的直裰和同色的束巾,细棉布做的袜子,黑色的皂靴。
一应衣服鞋袜并束发的巾带,全都是崭新的,图个吉利,重新来过。
等彭瑾将一切都收拾妥当,送到净房。
刘妈妈也早就吩咐了小丫鬟把浴桶里放满了新烧出来的柚子叶泡的洗澡水。
“用柚子叶水泡过了澡,避污除秽,保佑三爷从此顺顺利利,免灾避祸。”刘妈妈见彭瑾看着捞出来,放在热水桶里泡煮过的柚子叶,笑着解释道。
彭瑾点点头,笑赞道:“难为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得这么齐全。一会每人赏一把钱,也算是庆祝三爷此番平安归来!”
“那奴婢就替大家伙儿先谢过奶奶的赏了!”刘妈妈乐得眉开眼笑,双手合掌作揖道。
有赏钱拿她们当然高兴了。
但是三爷能平安回来,三房能过起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大家更高兴!
“行了,你去抱厦请了三爷来沐浴梳洗。”彭瑾一面将刘识的换洗衣物一件一件地搭在屏风上,一面笑着吩咐道。
刘妈妈一怔,奶奶让她去抱厦请三爷来沐浴梳洗,自己却留了下来,这是要亲自伺候三爷沐浴梳洗的意思吗?
还是,少年夫妻,大难别后重逢,情难自禁,这是要一起沐浴?(。)
第173章 同食(月票40加更)()
那怎么能成!
刘妈妈盯着彭瑾尚且平坦的小腹,委婉地劝说道:“今日又是搬家,又是去接三爷的,奶奶肯定也很累了,您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双身子的人可娇贵着了!”
彭瑾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笑道:“谢谢刘妈妈关心提醒,我知道。所以晚饭还要劳妈妈下点工夫,好好地慰劳慰劳我。”
刘妈妈见彭瑾一副没有听明白的样子,还拿话打趣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彭瑾虽然和善,但到底是主子,刘妈妈碍于身份,也不能说得太直白或是过深了,免得有僭越之嫌。
刘妈妈应了声是,一脸担忧地去抱厦请刘识去了。
刘识早就在牢里脏得自己都快要忍受不下去了,闻言忙起身去了净室,一副焦急的模样。
刘妈妈有心婉言提醒刘识一句,却愣是没来得及。
又见刘识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刘妈妈更是担心的不得了。
出了门,刘妈妈招来云雾,提醒道:“三爷到净房沐浴梳洗去了,不找个小丫鬟伺候吗?”
有外人在,夫妻俩总会避讳一些,不会太荒唐。
谁知云雾却一脸干脆地答道:“不用!三爷梳洗沐浴一向不喜欢别人伺候的。”
所以说啊,现在像三爷这样洁身自好的人可不好找了!
云雾一脸的骄傲。
刘妈妈看的郁卒,一口气憋在心口,瞪了瞪眼,干脆扭身出了屋子,一路奔厨房去了。
与其跟这些不知轻重的人在这里浪费唇舌,还不如去认真做几个好菜好汤,一会儿端,,给彭瑾补补身子呢!
云雾一脸茫然,不知道刘妈妈为何突然就扭身走了。
不过,院子里和有些屋子还没有完全收拾妥当,一会刘识梳洗沐浴出来,还得安排人手打扰净室,云雾忙得很,很快把这点茫然甩到了脑后。
净室里,刘识舒服地窝在浴桶里,偶尔把整个人沉浸在散发着柚子叶清香的水里,让温水浸泡过每一个毛孔,感觉将这几天在牢里积攒的浊气污秽都除尽了,整个人格外清爽。
拿了一旁高凳上的皂角,将已经黏在一起的头发揉搓出丰富的泡沫,洗的干干净净,又拿一旁水桶里的温水冲洗干净了。
刘识这才长吐一口气,神清气爽,长腿跨出浴桶,拿了一条干帕子包住湿漉漉的头发,又拿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换上彭瑾给他准备的干净松软的换洗衣物。
刘识走出净室,自有当值的小丫鬟将里头收拾干净。
待刘识转到暖阁时,就见彭瑾已经散了发髻,将头发随意在脑后绾了个髻,用一支细细的银簪绾住,衬着一身月白色半旧的常服,整个人看起来温软舒适。
听到身后的响动,正伏在书案上从容书写的彭瑾抬起头来,回过身子,见是刘识,温婉一笑:“你梳洗好了。”
刘识回以微笑,点点头,走了过去,在书案的另一侧坐下,见彭瑾并没有立即搁笔,也没有将写的东西收起来,避着他的意思,便随口问道:“在写什么?”
彭瑾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将放在书案一侧的匣盖竖起来,给刘识自己瞧。
“育儿日志?”刘识诧异地读出声来,“你写这个做什么?”
孩子还没出生呢!
彭瑾摇摇头,一脸正色地柔声解释道:“孩子在母亲肚子里时,并不是无知无识的,而是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安宁舒适时,它们也会觉得快乐宁馨;颠簸动荡时,它们也会因为不舒服而闹腾不安。
你可不要小瞧了胎教,有时候孩子的性格在母亲肚子时就已经成型了!
而且,我也想用文字记录下它的成长过程,第一次呕吐,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第一次它回应外界的招呼,这些都是很有意义的事!
它们的生命,在母亲怀孕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可不是从出生之后才算起的!”
刘识听得迷迷糊糊,不过,他却很赞同彭瑾用文字记录下孩子成长历程的做法。
谁来到这个世上,不想要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印迹呢!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要给它写传记!”刘识温柔地瞧着彭瑾还未隆起的小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彭瑾被逗得愣了愣,旋即抿唇笑道:“你这样说,也对吧!”
刘识得了育儿日志著作者的肯定,顿时神采飞扬,极为自信地挑挑眉,那双一向深邃如幽潭的眸子,此刻却灿烂坦诚起来,有了二十出头的人该有的肆意活力!
“我可以看看吗?”刘识指着匣子里已经写好的那一叠日志问。
“当然!”彭瑾笑道,“你是孩子的父亲,不仅有权利参与它的成长,而且,这也是你应该尽到的义务。”
有育儿专家曾经说过,如果父亲不曾参与孩子的成长历程的话,父子(父女)之间的感情就会淡薄,并且父爱的缺失会导致孩子性格上很难弥补的缺陷,对孩子的一辈子产生深重的不良影响。
当然,母亲的缺席亦然。
彭瑾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遭受这些不幸,除了自己尽心尽力,自然也得想法子让刘识也参与进来。
现在刘识自己主动自觉地送上门来,彭瑾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劝导教育他的好机会了!
只有父母关爱,家庭关系和谐的家庭长大的孩子,才会有个健全的人格,快乐幸福的人生!
“真的吗?”刘识兴致盎然地问道,继而一本正经地保证道:“虽然我还不清楚该怎么做好这件事,但是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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