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抱厦里欢声笑语的,使得整个宁安伯府的氛围都透着一股子轻快。
事后彭瑾和暖暖说起这件事,暖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摇摇头,嘟囔道:“多大点事啊,也值得他们闹成这样”
彭瑾怕暖暖心中自责,要知道,暖暖可一直都是扶危济困、仁厚慈恩的女侠心肠,从来都不做让人为难的事情,于是便开口劝解道:“你也不用因此就难过自责,汪妃娘娘和汪家之所以惩处得这么重”
彭瑾劝慰的话还没有说完,暖暖立刻就摇摇头,反过来宽慰她说:“娘亲,你别担心,我才不会因为为难自己的人受到应有的惩处而难过自责呢!”
见彭瑾面上一时愕然,暖暖一本正经地诵解道:“论语宪问有云: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连孔夫子都这样教导后人,更别提是女儿我了!”
她是仁厚纯善不假,可并不是一味善良,任人欺负的老好人!
彭瑾听暖暖这样说,甚怀欣慰,伸手摸摸暖暖的脑袋,笑赞道:“我们暖暖真厉害,都知道引经据典了,可见平日里虽然顽皮了一些,学问却也没有落下。”
暖暖绯红脸颊,似害羞一般地往彭瑾怀里拱了拱,她能说她是因为看多了、听多了行侠仗义、武力报仇的故事,正好对于这则论语记忆得尤为深刻吗
不过,暖暖虽然想得开,汪妃娘娘和汪家人的打算,彭瑾还是决定告诉暖暖,让她明白许多事情并不是像眼睛看到的那样简单,明白为了家族传承,舍小取大,防患于未然,是时人认为最为正确的抉择。
将来暖暖是要嫁人的,要为自己的丈夫营造一方安稳温馨的后方,为自己的儿女撑起一片清朗的天空,这些取舍抉择,迟早她都要学会自己面对。
彭瑾将陈氏偷偷告诉给她的有关汪妃娘娘和汪家的隐忧和打算都告诉了暖暖,小姑娘听完面露诧异,沉默半晌,讷讷地开口问道:“这是不是就像是当初祖父和祖母他们为了保全诚意伯府,将咱们一家分出来一样?”
彭瑾诧异,没有料到暖暖会这样问。
当年的事情,彭瑾从来没有刻意跟暖暖姐弟几人说起过,但是孩子从丫鬟婆子们的只言片语也能拼凑出一些当年的真相,经暖暖这样一问,似乎两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真的没有区别吗?
汪家的那几个女孩子和她们的母亲,都是为了一己私利而逢迎拍马、嚣张跋扈,受到惩处乃是理所应当;而刘识当初乃是仗义执言,做自己一个读书人应当做之事,凭什么就该被家人丢出去当弃子以保全自身呢?!
而且,那几家人不过是汪家的旁支,早些年才来京城投靠本家的,就算是这样,汪妃娘娘和汪家的族长族老们还是给他们留一线生机,将他们发派回了祖籍南安。
南安县虽然偏僻了一些,但却是汪家早期的大本营,最为稳固的后方,那几家人去了南安县,作为第一大户从京城返回的子弟,虽然不能像在京城时一样锦衣玉食,安乐地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若是他们再聪明一些,努力一些,或许会比在京城寄人篱下过得还要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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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请辞()
而反观当初的三房呢,却是被诚意伯府里自己嫡亲的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嫂子妹妹们一起联手赶出去的。
不但如此,分家之际,每个人还都想着从三房身上扯下来一块肉来供自己享用,丝毫都没有想过分府出去的三房男主人尚在狱中,女主人又刚刚怀孕,正是最为艰难的时候,处处都少不了银子来打点。
若不是当初她据理力争,又在言语上多有含糊威胁,让诚意伯府那群人起了疑虑,想要赶紧甩掉他们三房以避祸,只怕将三房净身赶出家门这样要钱不要脸的事情,他们也能够做得出来。
如此看来,这两件事情,不论起因还是经过、结果,又哪里有半分相同。
彭瑾看着暖暖纯真又哀伤的小脸,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现在刘府诸人,早已不再像当初诚意伯府的众人一样凶狠自私了,对宁安伯府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和悔过之情,而刘识又有心让一大家子人都过得安乐和美,她怎么好对暖暖撕开这些残忍的真相呢!
而且就算是不为刘识设想,不为刘府那群人洗白,只是为了暖暖姐弟几人,她也不想再提当初,她希望自己孩子一辈子哪怕偶有波折,但是都能够一直生活在关爱幸福里。
人的一生可以不平,可以抗争,但是不能一直生活在怨恨里,拿别人的过错来惩处自己,错过人生的许多美景。
彭瑾想了想,缓缓开口道:“事情都过去了,揪着不放的话,不是折磨别人,而是折磨自己。所以,这两件事情同于不同,现在再来讨论,其实都没有意义了。我们只能是以此为鉴,将往后的日子过得更好!”
暖暖默默地思量片刻,点点头,抱着彭瑾的腰身低声道:“娘亲,我知道了。”
低软的声音里,满是贴心女儿对于母亲当初不易的心疼。
彭瑾轻抚着暖暖的脊背,笑道:“都多大的孩子了,还动不动地就往娘亲怀里钻,也不臊得慌!”
话虽是这么多,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愈发地轻柔了。
最近两年,已经有人试探着上门来给暖暖说亲了,彭瑾和刘识却以暖暖年纪还太小为由,一直都没有松口。尤其是是彭瑾,总觉得暖暖如今才十一岁,这要是放在她前世,暖暖现在连小学都还没有毕业呢!
让一个小学生去谈婚论嫁,想想,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最多不过能留暖暖到十八岁罢了。等暖暖出嫁了,夫家的人能够像她和刘识一样地关爱纵容暖暖吗?
彭瑾心中早就开始了“吴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担忧,所以恨不能趁着暖暖还做女儿时,将她娇纵娇纵再娇纵,让她的日子过得安乐恣意,免得将来出嫁了,年少闺中时所有的梦想都只能压在心底,成了遗憾。
暖暖却将环着彭瑾的双臂又紧了紧,撒娇道:“在娘亲面前,我一向是没羞没臊的!”
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逗得彭瑾哈哈大笑。
先前屋子里凝肃的气氛也为之一扫而空。
然而对唯一掌上明珠暖暖骄纵爱护,对于儿子彭瑾和刘识可就严厉多了。
西席先生张伦原本说好了教授刘湛和刘澈到十岁的,但是奈何他最近刚刚接到志同道合的好友的邀约,说是要一起去他们早就商定好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一直都没有成行的外地游赏探险。
这是张伦和朋友早就约定好了的,去的也是两人先前的梦想之地,于是他就只能厚着脸皮提前请辞了。
不过,眼下都深秋了,再过一个冬季,翻过年来刘湛和刘澈就满十岁了,张伦此时请辞,也不算是不守承诺。
尽管如此,张伦还是十分歉疚,主动提出少收一部分束,就当作是他违约的赔礼。
刘识却笑着拒绝了:“张先生才学出众、涉猎广泛,将孩子们教导得都很好,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万望先生不要推辞才是。”
张伦看着桌子上比他原本应得的束还要多的银子,还有折叠整齐的两套簇新的冬衣鞋帽,以及吃食等物,愈发地觉得不好意思,惭愧地推辞道:“本就是我爽约,没能教导小姐公子们到明年春上,哪里能当得起伯爷和夫人如此厚爱。”
“先生就收下吧。”彭瑾也在一旁笑劝道,“您才情出众,既教授孩子们读书习字做文章,也教授他们弹琴作画各种杂艺,更教授他们为人的道理、处世的态度方法,一人兼着好几人的工呢!所以,这些全都是你应得的!”
张伦闻言,愈发地不好意思了。
说句实在话,他教授暖暖和刘湛刘澈三姐弟的知识这么驳杂,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喜欢一味地读书习字做文章,想要弹琴弄草、游赏风月来调剂生活罢了,实在是当不得彭瑾这样高的赞誉。
暖暖和刘湛刘澈姐弟三人见张伦不肯收下,便都上前恳切地劝请道:“先生就请收下吧,先生的教导之恩,学生们永生铭记感怀!”
对于张伦这个幽默风趣、萧然洒脱的夫子,他们是真心地敬重,也着实跟着他学会了不少的本事,他们和彭瑾与刘识一样,都觉得这些金银财物都是张伦所应得的。
“先生千金重然诺,不愿辜负与朋友的邀约,学生们只有理解赞佩,断没有不解埋怨的念头。”刘湛拱手,少年老成地劝请道,“而且往常冬月课业就很少,多是赏雪赏梅,先生此时离去,就当是提前给我们放假了!”
一旁的刘渤,根本就闹不清楚眼前的情况,见状也迈着小短腿儿奔过来凑热闹,学着长兄的样子,似模似样地对着张伦拱手作揖,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张先生,看在孩子们的孝心上,你就不要再拒绝了。”刘识笑道。
张伦本也不是忸怩之人,原本拒绝不过是因为自觉受之有愧罢了,如今见主家如此诚心相待,便也不再拒绝,将东西如数收下,笑着拱手谢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
第624章 上学()
刘识又问张伦:“不知先生打算何时出发?”
张伦恭敬地回道:“我准备明日先回家中,与家人告辞,过两日就出发与朋友会合。”
对于刘识,张伦是发自内心地尊敬,不是因为刘识的官职,而是因为刘识的一身浩然正气,还有那满腹的才学。在刘识面前,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还有待学习的后生。
刘识点点头,又说了几句祝福叮嘱的话,便放张伦离去拾掇准备了。
暖暖和刘湛刘澈因为即将与授业恩师分离,心中都有些伤感,便向刘识和彭瑾请示,说是要去送送张伦。
对于孩子们的尊师重道、有礼懂事,刘识和彭瑾只有欣慰赞许,又怎么会阻拦呢!
刘渤见姐姐和哥哥们都要离开了,也闹着要一起跟过去。
“姐姐和哥哥们是要去拜别授业恩师,感谢夫子多年来的教导,你去做什么。”彭瑾上前牵住刘渤的小手,耐心劝说道。
刘渤才刚一周岁有余,会说的话还不多,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外挣着身子,小手紧紧地揪住长兄刘湛不放,一个劲儿地闹腾着:“要去!要去!”
刘渤虽然年纪不大,头脑却十分管用,知道暖暖虽然爱护幼弟,但是不时也会端起长姐的架子教训人;刘澈呢,一面对他就直接从幼弟变作兄长,骄傲得意得不得了,就喜欢教训指点他!
唯有刘湛这个长兄,为人温雅谦和、仔细稳重,最是好缠,每每都能被他软磨硬泡地降服了!
彭瑾看刘渤都把刘湛厚厚的外衣拽出了深深褶皱,还是不肯放手,立刻使出杀手锏:“厨房里做了你爱吃的点心,你要是去了,可就不许再吃了!”
正在哭闹的刘渤顿时哭声一顿,皱着小眉头犹豫半天,最终恋恋不舍、忍痛割爱地放开了刘湛。
刘渤渐渐长大之后,除了调皮,又逐渐显露了第二个典型特征爱吃、能吃,见到吃的就想要来一口尝尝,看见别人动动嘴就想要去扒拉一下看看人家吃的是什么,简直就是小吃货一枚!
刘湛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与暖暖和刘澈二人辞别刘识和彭瑾,便相携往张伦处行去。
待丫鬟将刘渤带去厨房吃点心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退守到了门外,刘识这才温声开口道:“我总觉得渤儿比他的姐姐哥哥们都要聪明,你往后再教育他时,可以试着跟他好好地讲道理,不要总拿吃的去诱哄他,免得将来他长大了,觉得放弃不该做的事情,就必须要获得补偿。”
先前屋子里有孩子们和伺候的丫鬟婆子,刘识虽然不赞同彭瑾这样惯着刘渤,却也不好开口,让她这个当家主母丢了面子,失了威仪。
彭瑾点头应下,她何尝不知道这样教导孩子是不对的,可是方才一时情急,怕耽误了暖暖和刘湛刘澈姐弟三人去谢别师恩,她这才速战速决,拿点心来诱惑刘渤的。
“不过,渤儿再聪明,终究才刚满周岁,你就是跟他讲道理,他现在也未必听得懂啊。”彭瑾小声嘟囔一句,心中还有些小小的忿忿不平,你那么能,怎么刚才自己不亲自撸袖子上阵啊。
刘识闻言不由地轻笑道:“你啊,人们都说‘父母爱幼子,爷奶疼长孙’,看来果真不假。你忘了,当初咱们在红河县时,暖暖还不满周岁,你不也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讲道理,说是教育孩子要从娃娃抓起吗?怎么现在到了渤儿这里就不同了呢?”
彭瑾被刘识当面刺破,面色微红,不甘示弱地回击道:“你还说我!那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吗?你说,暖暖还小,跟她讲这么多道理她也未必听得懂!还说什么女儿家就该捧在手心里娇养疼爱之类的话”
彭瑾絮絮叨叨,说着说着,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
刘识想起当初,也不由地纵声笑了起来。
笑罢,彭瑾扶着腰叹道:“哪里有爱幼子、疼长孙的事情,都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哪里有不疼的呢!就是渤儿,我也会和他讲道理的。只是,大概是会哭的孩子有吃,我觉得,渤儿命里应该是个女孩子才对,有时比暖暖都还要娇气、脾气坏呢!”
刘识颇不赞同,反驳道:“什么叫渤儿娇气、脾气坏就该是女孩子!女孩子娇气归娇气,但是多懂事贴心啊,就像是我们暖暖”
话说一半,刘识见彭瑾忍不住地笑,蓦地想起自己此话也有偏心之嫌,便止住话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彭瑾说的对,都是自己的孩子,哪里会疼这个不疼那个呢!只不过是面对不同个性的孩子的,父母疼爱他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譬如,长子刘湛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对于他,当然更要用心教育指导。
“既然张先生请辞了,那最迟翻过年来开春,就要将湛儿和澈儿送往栖霞书院了。”刘识想到此处,便开始为一双儿子的学业筹谋打算。
彭瑾点点头,虽然不舍,但还是十分理智地应和道:“院长那里,还是要提前打好招呼才是,免得耽误了孩子们开春后进学。”
刘识微笑颔首道:“这件事,我这两日就去安排。之前已经透过周伯父和院长提过这件事情了,现在需要的只是敲定具体的入学事宜罢了。”
彭瑾点点头,刘识做事向来周全,她并不担心。
“这样的话,暖暖就不能跟去书院学习了。”彭瑾和刘识商量道,“虽然说世人都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不需要去做学问考科举,会认得几个字就行。但是暖暖如今才十有一岁,不能从今儿起就把她拘在家里,只是做女红、管杂务啊。”
虽然时下很多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但是彭瑾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过着这样单调无聊的日子,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她总觉得暖暖还只是一个小学生,不能这么早就辍学吧。
第625章 女官()
刘识点点头,他和彭瑾一样娇惯着暖暖,虽然彭瑾的想法听起来未免有些脱俗,但是他也能理解。
一个人的学识,决定了一个人的眼界和心胸,也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时论虽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放眼看看那些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那些风采卓绝的女子,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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