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爸爸本来就觉得三个小姨子来得突兀，一听这个脸色登时更加难堪：“反了反了，你这个畜牲居然还有脸到处炫耀，我，我打死你！”说著转身找东西，摸起条几上一个青铜纸镇刚要扔，手腕被人抓住了。
安厨握著尧爸爸的手腕，两个人暗自较劲。尧爸爸虽然多年军旅生涯身体健壮可毕竟六十多了，高举的手腕被一点一点地压制下来。把青铜纸镇从尧爸爸手心里抽出来，轻放在条几上，安厨这才赔笑说：“这东西抡头上又是一个疤，我知道伯父您管教严格，您要打就打我。”
尧爸爸气地冒烟，怒吼说：“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说著拎起一旁的椅子抡了过来。
“爸！”尧未来猛地冲上来，安厨一侧身抬手挡住脸，椅子却擦著身边过去，“砰”的一声跌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爸，你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孩子。”尧妈妈急了，被几个姐妹拉住。
尧未来挡在安厨身前看著自己的父亲：“爸……”
“闭嘴，别叫我！”尧爸爸指著门口说：“你回来干什麽？还有脸带著……行，好，明天我就登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尧爸爸盛怒下挥舞著手说：“给我滚出去，滚出去！要是从前老子拿枪毙了你们！”
安厨伸出手大喊一声：“咖喱，怪头，把家夥给我！”尧未来心里一惊。
“安少……”咖喱迟疑著叫了一声。
“少废话！”安厨厉声说。咖喱和怪头把後腰别的手枪抽出来放到安厨手上。“哢哢”两声安厨把手枪上了膛，“啪”的把枪拍在桌子上说：“伯父，贝雷塔压十三发子弹，您看打我哪儿解恨，您尽管开枪。”
“安厨你疯了！”尧未来大惊失色伸手要拿，被安厨抱在怀里。
安厨昂著头看著尧爸爸说：“伯父，我这条命是未来的，不过我没打算拿命还他。我是真喜欢他，只要我不死，尧未来这一辈子就是我的。今天您要是不同意，那您就开枪吧。”
尧妈妈和三位姨妈在一旁吓得心都不跳了，连声说，这孩子要干什麽，这孩子，这要是走了火……
“安厨，你别这样，不是说好了都听我的嘛！”尧未来挣扎著，冲安厨大喊。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敢！”尧爸爸伸手摸起手枪瞄准安厨，“我摸枪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吓唬我！”
“爸，爸，求你了，您别和他认真！爸！妈还在这儿呢，您别吓著妈！安厨，你放开我，你犯什麽混！咖喱，怪头，你们把枪拿回去啊！”尧未来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抬膝就顶安厨的小腹，想从他怀里挣脱开。
“开枪打死你我要脱不了干系，告你一个非法持枪你就吃不了兜著走！”尧爸爸说著把枪往条几上一扔：“我要打死的是这个小畜牲！”话音刚落，伸手捞起博古架上的青瓷花瓶对准尧未来的脑袋砸了下来。
“砰”的一声响，青瓷花瓶碎了，碎片跌在地板上又蹦开，白生生的瓷片四散而落。尧未来从安厨怀里抬起头，看著刚刚护住自己脑袋的他。殷红的血红线一样流下来，流过眉毛，糊住眼睛，将脸颊染红。
“安少……”咖喱和怪头冲上来。
“安厨，安厨……”尧未来迅速脱下身上的衣服捂住他脑袋：“我，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
安厨扭头说一句：“咖喱，怪头，把未来拉到一边，别让他过来。”
“安厨你要干什麽？安厨！咖喱……你俩怎麽那麽听他的，放开我，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尧未来喊著挣扎著，被咖喱和怪头一人抓住一条胳膊硬拖到尧妈妈身边。
安厨任由脸上的血流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香烟，弹了弹烟盒底部，抽出一支香烟走到尧爸爸身前递上。“伯父，您消消气，抽支烟。”
尧爸爸僵硬的身体退了几步缓缓地坐在椅子上。安厨把香烟放到他指间，掏出火机来“啪”的点著凑过来。尧爸爸机械地把香烟放到唇边吸了一口，烟头被火苗燎上，烟丝烧灼红红的一点。
安厨低声说：“我知道您生气，毕竟男人相爱不是平常人能接受的事情。未来他一个人在外头飘荡了这麽些年，受的什麽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逢年过节团圆的时候，他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吃著凉饭；想家想你们想得狠了半夜里偷偷用手机放伯母说话的声音听；生病了身边连个人也没有，发著高烧还要开店做生意赚钱……”
一声抽泣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尧妈妈用手捂住嘴靠在尧未来身上小声哭著。
“我知道你二老也不好过。可是伯父，喜欢男人不是未来的错，难道您就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到老吗？我知道其实您心疼他，要不然这军舰您还不抬手就扔了？伯母和未来偷偷通电话，以您这双锐眼还能发现不了？”
神情颓然地看著脚边崩落的一片青花瓷片，岔口儿上挂著一点鲜红的血迹。尧爸爸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从鼻子里喷出来缭绕在脸前，替尧爸爸遮住眼里的一点波光。
“我不是威胁您，也不是想炫耀，更不是逼您接受我，我只是想让您和伯母知道我是真心实意想和未来在一起，我也有能力给未来一个幸福稳定的生活……”安厨还要往下说，看见尧爸爸抬起脸来看著自己，忙闭上嘴，一闭嘴就感觉出脑袋疼一阵阵发晕。
“你比他年轻，比他能干又有钱，什麽样儿的你找不到？现在结婚的还一堆堆离婚呢，你能跟他一辈子？哼！”尧爸爸虽然还是强硬，但口气明显没有那麽咄咄逼人了。
左眼被鲜血蒙住，安厨抬手擦了一下说：“伯父，再漂亮的人也有衰老的一天，再有钱的人也要经历风水轮流转的时候。我们的感情没有证书没有孩子来维系，这是事实，不过您放心，我会好好对他，我也会好好地活著，我一定会死在未来的身後，不会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
尧未来挣不开咖喱和怪头，颤抖著说：“安厨，别说了我都明白，我都明白，先去医院吧，有什麽话我自己跟我爸说。安厨！”
尧爸爸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扔说：“你站在这儿干嘛？你有多少血可以流？还不去医院！想死在我家里？”
安厨已经站不住了，知道这会儿决不能再逼迫，傻子才说“您要是不答应，我就让血流干”之类的话，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咖喱和怪头把枪收起来左右搀扶著安厨大步出去，尧未来紧紧跟在身後。尧爸爸对聚在一块儿抹泪的尧妈妈和三位姨妈大吼：“你个老太婆，哭哭哭，这会儿还哭，还不赶紧跟著去看看！”
安厨一上车就瘫倒在尧未来的身上，勉强睁开眼睛看著神色慌张的尧未来勾起嘴角笑笑说：“放心，我没事儿，我答应了你爸一定会死在你後头的。”
“你给我闭嘴！你个乌鸦嘴！”尧未来恶狠狠地说一句。
四四、全文完结
天色渐暗，岸边深入海中的霓虹远远倒映海面上，随著潮起潮落流光溢彩。风带著淡淡大海的气息扑鼻而来，金黄柔软的细沙踩在脚下让人身不由己得深陷进去，一如身旁人温柔的眼神。
小李的墨镜挂在T恤领口，带著笑意的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耀眼。三五游客沿著浪头提著鞋子慢走，海浪袭来时，欢笑著跳跃躲避，九斐也跃跃欲试。“早知道你喜欢，一下飞机就带你过来。走，下去试试看。”小李说著，九斐二话不说踢掉鞋子剥掉袜子迎著大海跑过去。
一个浪头打来，袭上挽著裤脚的小腿，略有些凉的感觉瞬间传递到全身。面对夜空下浩瀚神秘的大海，第一次到海边的九斐不知道该怎麽样来描述这种感觉，无力抗拒。
小李跟在身後，看著他和那些游客一样，孩子似的玩著与海浪追逐的把戏。他的笑声格外肆无忌惮，伴著阵阵尖叫。
“快看快看！”九斐高高擎著手臂跑过来，牛仔裤湿到大腿。献宝似的在小李面前摊开手掌，“我捡到的，快看！”掌心中一片｜｜｜｜乳白色的贝壳静静地躺著。九斐的眼睛像是盯著珍宝般生怕小李不认识，指点著说：“贝壳，真的贝壳，多漂亮！”语气带著由衷地赞叹。
天黑了对於有些近视的九斐来说是幸福的。小李把脚前那枚一模一样，整个海滩随处可见的软体动物钙化外套膜踩在脚下，说：“很漂亮，送给我吧！”
九斐用衬衣下摆把贝壳里里外外擦干净托著说：“嗯，送给你，把它……嗯……摆在你的车上好不好？”
“不好。”小李笑笑说，“跟我来。”
海滩岸上是许多挑著大灯泡的木制小亭子。亭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海产工艺品。每一个亭子显眼的地方都挂著贝壳穿成的风铃，叮咚咚……发出迥异而动听的音乐，融入海风中。
小李问老板借了工具在贝壳的一端打了一个小孔，买了一根皮绳穿过去。拎在手里在九斐脸前晃了晃：“帮我戴上。”
贝壳扣在他锁骨中央，黝黑的肌肤让贝壳的｜｜｜｜乳白色透著亮。九斐的眼睛越过贝壳看著小李，刚要说话，忽然小李的手机响了。
挂了咖喱打来的电话，小李拉著九斐走，摇头笑说：“安厨进医院了，‘横的怕不要命的’，他跟老板这麽久就这句话理解的还真透彻。”
小李看到安厨生龙活虎这才放下心，两个人低声说著话，九斐拉著尧未来问东问西，尧未来的嘴像是紧闭的贝壳一声不吭。房间里是九斐唧唧呱呱的声音，安厨歪过身子来盯著正在削苹果的尧未来，他那张本来就严肃的脸像绷直的弹簧一样。
小李拉走了明显不讨人喜的九斐，安厨这才凑到尧未来身前说：“干吗呢不说话绷著脸，俗话说得好，‘置之死地而後生’，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献之以血，你爸嘴上不服软，心里肯定早就活动了。你爸你妈你们家亲戚我就这麽搞定了，哈哈哈！英明那个神武啊！”说著，靠在床头上伸手拢头发自恋，这才想起，发型没了。
“行了，最厉害就是你！”尧未来把苹果切成小块儿端过来，“喝水吗？”
“你喂我啊？”安厨眨眨眼睛坏笑，伸手摸尧未来的大腿，噘起嘴来。忽然门外咖喱的声音大声说：“伯母好……”
尧妈妈一进门，就看到安厨脑袋被层层包扎著闭目躺在床上，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妈。”尧未来赶紧招呼母亲和三个姨妈。
躺在床上的安厨幽幽地睁开眼睛，挣扎著起身，满脸真诚地叫：“伯母、姨妈，你们……怎麽……来了？”一句话断成三截说，还伴著气喘，虚弱得让人不忍看。
尧妈妈坐在床边拉著安厨的手，还没开口眼泪已经在眼眶里乱转了：“好孩子，好孩子，让你……受苦了，阿姨给你赔不是。”
“别这麽说伯母，要是能让伯父原谅未来，我吃点苦算什麽呢！”安厨一口气利落地说完，想起来忙翻了翻白眼咳了两声。
尧妈妈心疼得忙问：“怎麽样，脑袋疼吧？医生怎麽说？别留下疤，那就……唉。”
安厨笑笑说：“没事儿，伯父打得好，一对花瓶我俩一人脑袋挨一个，它们成双碎我们的疤也成对，是吧，未来！”说著冲尧未来频频放电。
尧妈妈欣慰地连连拍著安厨的手说：“真是个好孩子。小安，你别怪未来他爸，他爸一辈子要强好胜，从来不愿意让人说半个‘不’字儿，未来他爸也是……唉！”
尧妈妈拉过尧未来的手，一手握著一个人说：“未来，别看你爸凶你，你爸就是嘴上那麽说，他心里真疼你。把你赶出去的那天，你爸躲在屋里偷偷哭了。你走的这几年里，他夜里都睡不好觉，经常半夜爬起来站在窗前抽烟，差点儿连窗帘都烧著了。你送军舰模型和照片回来那天，他拿著相框跳著脚说要砸了要扔了，也没……”尧妈妈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一低头，眼泪滴在尧未来的手背上。
尧未来抽了纸巾递过来，轻声说：“妈，你别哭了。我和安厨都不会怪我爸的，你放心，安厨皮糙肉厚挨打习惯了，没事儿。”
尧妈妈和三个姨妈罗里罗唆说了半天，说要回家炖汤送过来，安厨派咖喱开车把她们一一送回家。
咖喱把尧妈妈一直送到门口才走，尧妈妈刚掏出钥匙来，防盗门就开了，尧爸爸板著脸站在门口说：“怎麽去了这麽久！等你回来做晚饭呢，那小子死了没有！”尧妈妈少有的气势了一下下，瞪了尧爸爸一眼，走进厨房。“说话啊！”尧爸爸也少有的跟进厨房里来追问。
尧妈妈沈默了一会儿把手上正在洗的菜放下，叹口气说：“小安真是个好孩子，头包得跟球似的，说话都没力气，还硬撑著跟我说没事儿，还说你打得好，一对花瓶正好他和未来一人一个，留疤也留一对，你……”尧妈妈伸手打了尧爸爸一下：“你怎麽能下得去手，多好的孩子，又高大又能干，对咱们未来也实心实意地，你怎麽能下得去手！”
“哼！”尧爸爸昂著头说：“我没看出来他哪儿好，不过……这小子倒挺带种，比那个不成器唯唯诺诺的东西强。”
三天假期到了，小李带九斐回去了。尧妈妈和三个姨妈轮番往医院送饭送菜送汤，炖鸽子汤、炖蹄子汤喝的安厨实在躺不住了坚决要出院。
尧妈妈正在家里炖汤，接到尧未来的电话。尧爸爸拿起浇花洒对准电话机旁的那盆吊兰淅淅沥沥浇起水来。
尧妈妈一手锅盖一手电话问：“……今天不用送饭了？怎麽了？是不是小安不爱吃？你问他想吃什麽，妈给他做让他别见外……哦？出院？这麽快？他还没好呢？那头还包著呢？”尧爸爸贴过来。
“……他要住酒店？”尧妈妈捧著电话开始唏嘘心疼，嘴里念叨著：“这孩子，酒店的饭菜哪能可口了，没营养都是味精，他现在得补身体啊……”
尧爸爸冷哼了一声：“有钱没地方花。”
尧妈妈握著电话转头看看尧爸爸说：“他爸，两个孩子笨手笨脚的，小安还晕著呢，住酒店怪可怜的，家里又有地方……”
“看我干什麽！别问我！钱多的花不了就捐灾区！”尧爸爸板著脸说。
尧妈妈对著电话慢声细气地说：“……你们还是回来住吧，妈还能照顾你们……你爸没意见……行，你跟小安商量商量吧……”
尧妈妈挂了电话，拎著锅盖惊呼一声：“他爸，你还浇呢，水都流到地上了！”
尧妈妈刚刚做好一桌菜，就听到门铃“叮咚叮咚……”响，高兴地在围裙上擦著手，边小跑边说：“他爸，孩子们回来了。”尧爸爸不搭理，把手里的第四双筷子摆在桌子上。
墨绿色的防盗门打开，安厨笑得堪比迎春花，身後站著尧未来。“伯父伯母。”安厨拽著尧未来进来说，“真香啊，还是伯母做的菜好吃，我口水都流出来了。”走到尧爸爸身前，安厨掏出烟递上，小声说：“伯父，抽支烟。”
尧爸爸看了一眼说：“要吃饭了抽什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