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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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有幸-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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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碎的镜子,鲜血顺著裂缝流淌,妖娆怒放地像彼岸花。
  



二七、
  
  安厨静静地躺在床上,头发剃光了包扎著。闭著眼睛的面容很沈静,轮廓硬朗也显得稳重多了。床两侧的仪器在工作,几条管子通在身上。安厨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医生及时做了手术,手术非常成功,可是他仍然昏迷不醒。尧未来坐在床边,就这麽一动不动地看著,眼睛很久没有眨过了。身後脚步声走近,坐在一旁的怪头和咖喱等人站起来说:“老板。”
  
  米色的裤子、棕色的皮鞋出现在身边,尧未来低声说:“潘先生,他说……你一定有办法的,我信。”
  
  “谢谢你一直守在这里,请跟我来,宁可在等著,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潘建辉站在身旁说。
  
  窗外暮色深沈,月光清冷沿窗在地上投下一方方光亮。尧未来不知道潘建辉要到哪里去,只能紧跟在他身後。走廊上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皮鞋的声音沈稳有力踏步前行,拖鞋的声音踢拉踢拉,在深夜寂静中走得又快又急。
  
  “安厨手术很成功,他昏迷不醒有特殊原因……”宁可指点著安厨脑部照片上的一个区域说:“经过仪器监测,这里的脑细胞活动异常,而且自从尧未来你,靠近他的身边开始,尤为明显。”
  
  潘建辉把一份报告递给尧未来说:“医生的治疗纪录已经破解了一部分,相信结果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让宁可给你解释一下。”
  
  尧未来看著宁可,等待他给出答案。宁可说:“从治疗记录上看,医生把安厨遇到那个齐远辰老师之前之後的时间分割开来,用菠萝作为‘钥匙’。其中,安厨遇到齐老师、被劫持後以及获救前,这一段的时间又分割出来,然後,才是做了心理治疗的安厨。也就是说,安厨有三重人格,八岁的安仔,你认识的安厨以及另外一个。”
  
  尧未来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我能分辨出他们有三个来,请,说详细些,那另外一个为什麽会这样,还有,怎麽才能让他苏醒恢复呢?”
  
  “我先简单给你介绍一下所谓的人格分裂。”宁可用手中的笔杆挠著自己的眉毛,把这种病症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後说:“……总之,无论是双重人格还是多重人格,分裂出来的人格总是用来替自己承受无法逃避的事情,替自己背负无法卸掉的包袱,替自己完成不可能达到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说,可以把自己分解,好的坏的整理出来?”尧未来听得云里雾里,多少有些明白了。
  
  宁可点头:“就以我所治疗过的人格分裂患者为例,大多都是幼年受到过伤害,潜意识中自我分裂。设想一下,没有人爱你,你就会幻想一个爱你的人,没有人保护你,就会渴望一个强大的人,如果有人伤害你,你就会把这些都推给另外一个人,把自己解脱出来。”
  
  “那安厨他……”尧未来问。
  
  “医生的治疗记录里显示,齐远辰明知道安厨被绑架却没有赶去救他,齐远辰对於爱情博爱的态度,孙忠抓到齐远辰後对他残酷的报复,让安厨心里失去了信任,目睹了残忍。”
  
  尧未来还是不太明白:“仅仅因为这样,另一个他就这麽是非不分,善恶不分吗?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体都一样的……一样的狠心对待?”
  
  宁可问:“你还没有明白吗?”尧未来摇摇头看看潘建辉,潘建辉神情有些无奈。宁可接著说:“另一个安厨是医生人为分离出来用来替他承受这一切的,也就是说,这十几年,他反反复复只在那一段记忆中活著,每天每夜,活在背叛血腥的场景中。”
  
  尧未来愣住了。宁可继续说:“他每天都要吃过期菠萝,每天都要听孙忠说齐远辰不会来救他,每天都要看著孙忠杀死齐远辰和自己的同学……这一个安厨的生命就是一段恐怖电影,而且只能在这一个电影里快进、慢进、暂停、重放,没有结束的时候,而且……永远不会有其他的内容。”
  
  “为什麽要这样?那个医生为什麽……”尧未来无法想象。
  
  “如果不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安厨了。”潘建辉在一旁说。
  
  宁可点头:“安厨的噩梦从过期菠萝开始,所以菠萝是诱导八岁安厨出来的关键,这点安厨自己也不知道,医生把‘不吃菠萝’植入了他的潜意识。我替安仔做的心理治疗让他回到了当时的记忆,究竟是从什麽缺口把另一个他放了出来,这个隐藏在治疗记录里,暂时解不开。”
  
  “那,他昏迷不醒到底是什麽原因呢?”尧未来问宁可。
  
  宁可的神情凝重了起来说:“我的猜测,昏迷後,三个安厨那个破坏性的占了上风,三个人都回到了那段记忆中。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麽他一直不醒,就只有一个结果。”宁可看著尧未来一字一句地说:“他们永远留在那段记忆中,回不来了。”
  
  “不会,一定有办法的,一定。那个医生那麽厉害,可以把记忆分成一段段的,那他也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假设安厨不小心吃了菠萝,假设有一天安仔深入了回忆中怎麽办?他一定有办法的。”尧未来紧紧握著椅子把手,脱过臼的胳膊用全力的时候还是隐隐得疼。
  
  宁可不说话,潘建辉也沈默,整个会议室里静悄悄得。潘建辉清咳了一声说:“其实……到目前为止,你所做得我已经很感谢了,至於安厨得康复,我会尽力想办法的。”
  
  “我相信你们叫我来不会是告诉我,你们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吧?!”看看宁可,宁可耸耸肩膀,尧未来说:“无论怎样,我都想先听听看,至於能不能帮上忙,如何帮,最後的决定在我手中,如果做不到的我不会随便承诺。”
  
  宁可沈默了一会儿说:“破解的火星文字有很大一段,是说医生曾经提出一个大胆的方案,当年他也用很多人格分裂患者和昏迷不醒的病人来做实验。接了安厨的病例後,他曾经尝试通过一台增强脑波活动的机器,让自己进入安厨的记忆,凭借自己的心理素质和丰富的心理治疗经验来将安厨带领出来,让他自己承受并化解这段恐怖记忆,不过可惜,没成功,因为当时的安厨太小精神已经崩溃,无法再承受他的加入,而且安厨对医生还达不到彻底的信任。”
  
  尧未来静静地听著,一点点地消化宁可说的话:“你的意思是他曾进进入过,只是因为当年的安厨年纪太小而且不是很信任他所以才不成功是吗?”宁可点点头。尧未来沈思了一会儿说:“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有一个安厨信任的人就可以尝试用这种方法是吗?”
  
  “可是这不是去商店,进去後看到不营业就再退出来。”潘建辉接过话头来说:“宁可提出这个意见後,我曾经认为我是最佳人选,可是被宁可否决了。宁可,请详细说一下。”
  
  宁可沏了三杯茶分别递过来,自己抿了一口说:“是的,经过仪器监测,只有尧未来接近他时他的大脑才会出现强烈反应,所以说,如果尝试的话,尧未来你是最佳人选,从之前的治疗情况能看出来,八岁的安仔非常地依赖你,你是他最信任的人。”
  
  尧未来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静静地听宁可说:“……但是这不是我们坐下聊天喝茶这麽简单的事情。如果你被他的记忆阻止的话,没问题,你会醒过来,但是……如果他接纳了你,你进入到他的记忆中,那麽一个不能停止的游戏就开始了,除非你能把安厨从那段记忆中救出来,否则,被他的记忆就缠住,你也会永远陷在里面,也就是说,到时候你和他都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甚至死亡。”
  
  看著手中的茶杯,绿色的茶芽随著手地转动,一圈儿一圈儿的凝聚旋转,茶杯有些烫,把手心烫得生疼,尧未来却紧紧攥在手里,灼热的感觉传遍全身,汗水顺著腋下和脊背流淌。
  
  耳边是潘建辉的声音:“我还是那句话,你做的已经很多了,凭良心说,我觉得那个老头儿说的办法不怎麽科学可行,虽然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但是实在太危险,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为了安厨这麽做值不值得。”
  
  尧未来点点头,放下杯子,攥著被烫红的手心说:“好的,我会认真地考虑的。”
  
  第二天一早,潘建辉接到了电话。挂了电话後对彻夜未眠查找资料的宁可说:“尧未来出了医院回家了。”
  
  宁可推了推眼镜说:“你怎麽看?”
  
  潘建辉笑笑说:“安厨一贯喜欢花里胡哨的,这一个……可能真得很特别吧。”
  
  小李坐在宠物店里喂花生吃香肠,花生的态度友好了很多。九斐吊著两条胳膊趴在门玻璃上往外看,忽然说:“快看快看,尧未来拿著一个很大的旅行袋出来了,你说他定了两个小时後的飞机票,难道是真的?”
  
  小李没说话,掏出电话拨通了潘建辉的手机把情况告诉他。九斐张望著,看到尧未来提著旅行袋往前走,招手叫了出租车。九斐急了说:“哎,上出租车了,他真的要走了?不管安仔和安厨了?”
  
  小李从身後抱住九斐,两个人趴在门上看著出租车远去。小李在九斐耳边轻声说:“一个人宁肯在外面飘泊也不肯低头认错回家,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订了回家的机票,你说,这个人是要做什麽呢?”
  
  尧未来头缠绷带过机场安检,旅行袋被要求打开。拉开拉链,盒子里垫著泡沫,装著一艘仿真的军舰模型,盒子上摆著一个像框。
  
  检查确认没有安全问题後,机场安检人员微笑感谢合作客气地放行。尧未来把军舰模型重新装回旅行袋里,拿起像框用手擦了擦,相片上安厨正和一个身高还没到他腰部的小朋友击掌欢笑。高大英挺的男人满头淋漓的汗水,露著雪白的牙齿,笑的孩子般天真稚气。 



二八、
  
  手中的相片上,安厨骑马打仗胜利了,正和搭档的小朋友一起击掌庆祝,高大英挺的男人满头淋漓的汗水,露著雪白的牙齿,笑的孩子般天真稚气。尧未来用手指摸了摸仔细放在旅行袋里拉上拉链。
  
  下了飞机已是午後,出租车一路沿著机场高速开往市中心。车窗摇下来,有些阴霾的天空下,故乡依然如离别时那样的美丽。曾经有些荒凉的地方也建起了楼房,到处绿树成荫。出租车一路急行到了海边,淡淡的风拂面,呼吸间闻到了大海特有的气味。
  
  尧未来住进了酒店,洗了个澡休息了一下,傍晚的时候来到了酒店不远处那条很有名的美食街。华灯初上,夏夜清凉了许多,美食街依然生意红火,饭桌都摆到了店门口。捡了一个边角坐下,要了两瓶酒,几份海鲜,浅饮慢品,不急不慢地剥著手里的螃蟹,静静地听著周围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熟悉的乡音让人忍不住嘴角轻扬。
  
  吃饱了晚饭早早回到酒店上床睡觉,将手机闹锺调在清晨五点。这些日子晚上总是睡不沈恶梦连连,可今夜或许是啤酒的原因,竟然酣然无梦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在闹锺的叫醒下,尧未来起床洗了个澡,提著旅行袋到前台退了房间。
  
  天灰蒙蒙阴得厉害,上了公交车,清晨车厢里只有尧未来一个人。公交车向著家的方向开去。下了车,顺著绿荫道缓缓往前走。地势往上,沿路而行,几只蜻蜓低低飞过,麻雀在路旁蹦跳觅食。爬墙虎翠绿的树叶覆盖著墙壁,浓密的树冠探出墙外,累累的花朵披在墙头,清香飘过,叶子上还有未干的晨露。
  
  隔著一条马路左右两个大院,左边的大院门口士兵站得笔直正在站岗。尧未来站在右边的大院门口,握著旅行袋的手紧了紧。贴著墙边儿到了楼前,藏在对面几棵大树後面,看了看表快六点锺了。
  
  袋子放在脚下,尧未来看了看面前的大树,树身斑驳,上面歪歪扭扭地浅浅刻著几个字“尧未来是大英xong”,“雄”字不会写用拼音代替,可拼音也写错了。手指顺著笔画摸下去,当时的自己大概六岁吧,刚刚上学正淘气的时候。
  
  尧未来探头看看,四下无人,拎著旅行袋到另一棵大树後,那棵树後也有几个字“薛家晓是大坏0”。脸上笑意更深,这个被自己刻在树上谩骂的同桌其实是个一点儿也不坏的小胖子。现在他的孩子恐怕早也到了淘气的年纪。
  
  正在想著忽然眼前一闪,尧未来忙藏在树後,偷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人匆匆走过。靠著大树盯著自己家的楼洞,又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十分了,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洞里走了出来。一刹那,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踮起脚来,想把脑袋往前再伸一点。
  
  远远地看著,父亲穿著黑色的短袖锁腿练功服,手里拎著宝剑,昂头挺胸腰板笔直,快步走出楼洞来又站住了,依然精气神儿十足。只不过,五年前还以自己满头乌发为傲时常跟老朋友炫耀的父亲,现在头发已经花白了。
  
  尧未来眼前一片模糊,使劲儿挤了挤眼睛。父亲扭头往後看,楼洞里走出来的正是母亲,有些发福的身材,胳膊挎著菜篮,一边走一边掏,掏出来的东西像是一串钥匙。母亲这才放下心似的冲父亲笑笑说著什麽。远远地听不到,尧未来却知道一定是有些迷糊的母亲觉得自己又忘记拿钥匙了。父亲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一把把母亲的菜篮子夺过来,一手拎剑一手拎菜篮子大踏步往前走,母亲在身後快步跟著。
  
  太远了听不到,什麽也听不到,只能远远地看著,看著父亲和母亲的背影结伴越走越远。
  
  拎著旅行袋走进楼洞一直上到三楼,墨绿色的防盗门上挂著熟悉的门牌号码。把旅行袋放在门前,默默地站著,袋子里是自己在外面漂泊五年积攒的一切,是时候送回家了。
  
  就这麽站著,视线仿佛能透过防盗门看清家里的每一样东西,父亲留恋的博古架、作画的书桌,母亲忙碌的厨房、织毛活儿的沙发。
  
  尧未来打算把旅行袋放在门口就走,楼上楼下都是好多年的邻居,就算是有人看见也只会暂时拿回去保管等父母回来再送还。视线一点一点地收回来,落在门上那个小小的锁孔上。
  
  家,一门之隔。把自己赶出家门的时候父亲说过,要换掉门锁,不允许自己再踏进家门一步。依照父亲的脾气,绝对是说到做到,尧未来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犹豫了半天,还是掏了出来,试探性地插了进去。
  
  “哢”的一声,钥匙一插到底,握著和锁孔相连的钥匙,尧未来呆呆地站住,良久,手颤抖著转动钥匙把防盗门打开。里面的木门大开,迷糊的母亲又忘记关了,尧未来弯腰拎起旅行袋。
  
  套三厅的房子,电视换了新的,家具和家电的摆放位置有些不一样了,勤劳的母亲把宽敞的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客厅的博古架上放著父亲喜欢的玩意儿,没什麽值钱的。尧未来一眼看见那个孤零零的青花双耳瓷瓶,本是一对的,另一只已经碎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将几样东西稍微挪了一下,尧未来把军舰拿了出来踩著板凳摆上,地方正合适,抬眼就能看见。
  
  旅行袋里还有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些现金还有银行卡,走进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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