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出版版·下) by bu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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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出版版·下) by bunny-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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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其实那个苍伶,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十几年前,那时候还是年轻的小家伙……」 
            「哈啾!哈啾!哈啾!」 
            冥界的学仁堂里,所有鬼差的新成员眼巴巴的看着坐在第一排的苍伶连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授课的老鬼差也停下来看着他。 
            苍伶擦擦鼻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好痒,大概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吧,或者是哥哥想念自己了……苍伶情愿相信是后者,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回过去,幸福的开起小差…… 

            今天的课业结束之后,老鬼差和其他同僚纷纷离去,牛头马面早已在堂外恭候多时,等人全走光了就双双登场,一左一右坐在苍伶旁边,继续给他「特殊待遇」。判官吩咐,要在半个月之内让苍伶通晓冥界律法刑则,办事规矩,巴不得他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半个月恶补之后可以完全胜任白无常之职,所以,牛头马面不敢怠慢,使出了看家的本事教导这个未来的小鬼头。 

            苍伶在心底叹了口气,有点厌烦,面无表情地看着书本,听着牛头马面滔滔不绝的讲述。判官大人只说要自己担任一个比较有挑战性的官职,所以必须快速掌握最基本的东西。苍伶根本不想做,他只想做好一个小鬼差,天南地北的勾魂,也好趁机到处寻找哥哥的下落。找到哥哥之后,就把「寄尧」给他,和「梦禹」凑成一对,许一个愿望永远不分离…… 


            第七章 

            半个月期限已到,随到白无常受封仪式的前一刻,常慕还没有回来。 
            阎王殿里,所有的牛鬼蛇神都到齐了,大家都齐刷刷的盯着大殿正中的那个人——苍伶。盯得他浑身僵硬,手足无措,表情呆滞,像块石头一样杵在那里。 

            阎王第三次望向判官,眼神中夹着一点责备。判判不好意思再拖延下去,微微点了一下头,走上前,向大家宣怖。 
            「白无常之职从缺多日,此次容我任性,不再听众人的推选,擅自挑选了我认为是最适合的人选——苍伶。虽然他到冥界时间很短,但是他是天将之后,拥有足够的能力担任白无常一职……」 

            苍伶听傻了,原来那个有挑战性的官职就是白无常!可判官大人不用为了服众自己编造一个传奇的身世吧?什么天将之后啊,简直就是乱谈!如果其他人问起来,要他怎么回答? 

            还有,白无常官阶虽小,但却是堂堂正神,一旦做了,就马虎不得,日后还怎么到处找哥哥? 
            苍伶心中乱成一堆,可不容他多想,一件崭新的官服就呈了上来。抬起头,对上判官善良期待的眼神,突然就忘了怎么拒绝,伸出手接下了那套官服。 
            不知道今天入伙之后,还有没有机会拆伙…… 
            「石卿,白无常的权杖呢?」 
            「在常慕那里。」 
            「那他人呢?」 
            判判咬了咬嘴唇,非常为难。说好五天之内一定会回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正当判判想厚着脸皮开口央求阎王多宽限几日之时,殿外突然传来常慕那小子嚣张亢奋的声音。「我回来啦!」 
            「太好了!」判判喜出望外,咧开嘴巴转向阎王,以憨笑示威。阎王拿他没辄,在心底笑了笑,脸皮还是冰块一样的严肃。 
            常慕算准了时间回来,瞧着他面带笑容,步伐轻快的跑进阎王殿。他一进来就带着一股春风,吹得众人都觉得诡异。照理说常大人应该十分悲痛、万分憔悴的回到这里,怎么会是这种状况呢? 

            常慕走到苍伶身边,爽快地掏出白无常的权杖,「给你权杖,纯金的,别掉了!掉了你一定赔不起!」 
            「噢。」苍伶接过沉甸甸的权杖,磨磨蹭蹭的挂在自己腰间。 
            「我叫常慕,也可以叫我木耳。我是冥界的黑无常,今后就是你的搭挡。咱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 
            苍伶呆想了一下下,「你就是那个情圣常慕吧?我见过你的墓。」 
            「噢!」说起来这件事还没调查过呢,常慕双手插腰,很严肃地问:「你知道是谁盗了我墓、扒了我衣服、动了我的七瑭钉?」 
            苍伶埋头挂腰牌,腾出一根手指不诚实的指了指自己,说:「是我。」没有必要把罪名推到哥哥身上。 
            「呵、呵呵……原来如此啊……」常慕的眉毛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在苍伶身上上下扫视了一下,不怀好意的说:「我看你这么白,以后我叫你小白吧!」 

            小白?白痴的意思吗!?苍伶准备顶嘴,抬起头认真的对上常慕的眼神,一瞬间,他被震撼到了,这个人表面上如沐春凤,欢颜笑语,可是心里却是一片凄凉惨澹,那一丝丝悲伤透过含笑的眼神,时有时无的溢漏出来……原来他在是强颜欢笑。 

            算了,别和他计较了。 
            「随便你。」苍伶淡淡的说。 
            「好啊!小白,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啊!哈哈哈哈……」常慕重重的拍了一下苍伶的肩膀,笑得好大声。 
            在苍伶看来,常慕的笑声好假。可是其他人看到常慕这么乐观,似乎都都流露出很欣慰的表情,也许,这就是常慕的目的吧…… 
            苍伶无奈的笑笑,就这么接受了一切。 
            在仙乐镇的事情就如同发生在几日之前,莫名其妙就到了冥界做起了白无常,仓促,奇怪,新鲜,还有见不到哥哥的郁闷。世界上的事情仿佛都是那么反覆无常,一转眼,另一个世界。 

            简单的受封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苍伶一声不吭地跟着常慕和判官到了新的住处。他抬起头看着高高挂起的牌匾,上面写着「无常殿」,好阔气呢…… 
            从今往后,冥界的生活,全新的角色,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哥哥会在哪里清修?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一个人的一生由众神决定。可一个鬼差、一个神仙的未来会由谁来决定?今后到底会怎样,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预知未来…… 
            无常殿的卧房只有一个,当中用大大的屏风一隔为二,苍伶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清香。 
            「你用薰香吗9」 
            「没有。」 
            「那为什么有一股香味?」 
            「你闻得到吗?」 
            「嗯。」 
            常慕很惊奇的看着他,可是苍伶没什么感觉,迳自把自己的东西放好,想静静的躺一会儿。 
            没过多久,屏风那边的常慕喋喋不休地说起明天的安排,好似有意要显得他有多么的认真乐观。 
            苍伶忍不住对他说:「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用勉强自己。」 
            屏风那边突然安静下来,整间屋子安静了很久。 
            苍伶翻了个身,准备睡觉,不料常慕却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床上。 
            该死,应该用砖头砌一堵墙!苍伶猛地坐起来,不满的看着常慕。「你想干嘛?」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表现过伤心啊,你怎么知道?」 
            「是人都感觉得到。」 
            「你又不是人。」 
            苍伶翻了翻白眼,「我不想和你开玩笑。我是替你着想,你这样表里不一,不觉会很累吗?」 
            「累,当然累。但是为了身边的人,累一点也值得。」常慕开心一笑。 
            苍伶靠在床栏上,摇头道:「我不懂……」 
            「我喜欢笑。遇到开心的事,理所当然是笑;遇到伤心的事,我还是会笑。你如果关心一个人,看到他常常笑呵呵的样子,会不会觉得很开心?」 
            被他这么一说,苍伶想到了哥哥的笑颜,果然心头掠过一丝甜蜜。 
            好像是这样的……苍伶点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咯,我想让关心我的人都开开心心,不要为了我难过。如果我萎靡不振,判判和大家一定会为我担心,气氛会变得很沉重,而我沉浸在这种气氛里,自己只会越来越消沉,越难走出悲伤的阴影……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看得出我是强颜欢笑,其实很多人心里都很明白。但是我的笑,至少还可以让他们知道我很坚强,可以令他们感到欣慰,可以让他们少为我担心……然后很快的,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苍伶看着常慕的侧脸,慢慢开始产生了佩服之情。「听君一席话,胜读三年书。木耳前辈,我想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向你学习。」 
            「日后你见到我说笑,别打岔子。」 
            「我知道,我还会尽力配合你。」 
            「嗯,很好!呵呵呵……」 
            「呵呵……」 
            就这样,无常殿又恢复了消失了很久的笑声。 
            第二天,全新搭配的黑白无常整装出发,看着他们边说边笑、精神奕奕的走出鬼门关,所有的人都不禁露出赞赏与信任的眼光。 
            判判坐在牌坊上瞻望远去的一双人影,对站在地上的阎王说:「你看到没有?木耳很坚强。」 
            「嗯。」马马虎虎。 
            「苍伶从头白到尾,白无常简直就像是他的天职!」 
            「嗯。」勉强凑合。 
            「你说我能不能撮合他们俩?」 
            「嗯?」异想天开。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他们彼此之间更了解一点,相互感情更加深厚一点。搭挡嘛……呵呵……」 
            「哦。」原来如此。 
            第八章 
            新的黑白配诞生之后,一晃几年就过去了。 
            常慕努力把自己所学的东西转授给苍伶,在实战中加以认真指导,他这样做使苍伶的潜在的能力得到了充分的激发,短短数年,无论是功夫还是法术,甚至在狡黠的个性方面,都盖过了常慕,成为冥界名副其实的白无常,惊讶之余,大家也不忘赞叹判官大人独具慧眼。 

            常慕和苍伶只要一有空,就会往潼州跑,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一到潼州,一个往江边跑,一个往城东跑,约好什么时辰在城门口见面,便分头个忙个。到时候碰头,再一起结伴返回冥界。 

            苍伶会跑回以前的家,坐在以前坐的位子,摸着哥哥以前用的茶杯,怀念一些过去的时光。平时的生活过于忙碌,无暇整段整段的追忆往事,他总是担心一百年之后,或者一千年之后,会忘记这段曾经在家里度过的快乐时光。 

            苍铭辟了一间小屋子,专门供牌位,现在桌上摆放着的两块就哥哥和自己的。墙上还有一幅哥哥的丹青,挂在那里作为苍家开山祖师的画像。苍伶每次看到自己的灵位都觉得怪怪的,便吩咐铭儿把自己那块取下来。 

            没过几年,苍铭成家了,果真娶了夫子的小女儿,还生了个白胖儿子,虽然苍铭每次都叫叔叔多回家看看,可苍伶每每看到他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只会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不应该再介入他的生活……渐渐的,他回去少了,有时候只在江边散步,或者去一些曾经和哥哥游玩过的小地方徘徊,早早的便回去城门口等常慕。也许终有一天,可以不再回到故地…… 

            而常慕却恰恰相反。 
            许点稍稍长大一点,他的「家人」就知道这是个痴呆孩儿,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弟弟,再隔年又生了妹妹,从此许点不再受到关爱,常常被扔在一边。 
            无人照看的许点经常受到周围皮孩子的欺负,好几次常慕回去看到他被小孩子当马骑,被大孩子当靶子打。每次细数着许点身上的伤口,就心痛如绞,恨不能每天陪着他。 

            偏偏这户人家命中多子,没过几年,又多了两个孩子。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许点渐渐成为家中多余的包袱,非但外人瞧不起他,连家里的弟妹都要骂他「傻瓜」、「憨大」。家长们不会给他新衣服穿,不会给他好东西吃,在这个孩子身上,能省的全都省了。 

            常慕每次偷偷的带许点出去,都要带很多好吃的、好穿的给许点,吃的东西吃进肚子也就算了,可是他穿回家的新衣服,都会被父母换下来,给弟妹们穿,还非常好奇是谁对一个傻孩子这么关心。 

            常慕怪不得他们,更打不得他们,只能急在心底。每次许点拉住常慕的衣角哭着喊:「木耳哥哥你别走!」常慕真的好想陪着他一起哭,好想带着他远走天涯,于是他在阳间逗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回到城门看到等待已久的苍伶,只能抱歉的笑。 

            日复—日,年复一年,到最后,苍伶不再去阳间,可常慕抱歉的笑容却越来越多,因为只要接勾魂令,苍伶就会—个人出去完成全部任务,让常慕去潼州照看许点。常年累月累计下的恩情,常慕不知道如何还给他。 

            一次,两人外出降妖归来,因为是顺道,苍伶便同常慕去了一趟潼州,他也眼见了许点的悲惨。许点被几个孩子推下河,差点没淹死。幸好常慕及时赶到,才把他救上岸来。常慕抱着许点很久都不吭一声,送他回家却发现关家的父亲在前几天突然中风瘫痪,只能靠母亲织布维持生活了,根本没人在乎许点的死活。今后的日子,许点一定会过得更艰难…… 

            「木耳前辈,快到鬼门关了,你……还是笑一下吧!」 
            「哦?」常慕回过神,抬起头看前方,果然快到了。他尴尬的点了点头,努力换上一副笑脸,同苍伶一起走进去。 
            苍伶见他是这副样子,便提议去冥河边上散散心。等心情缓过来一些之后再回去。 
            两人挑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常慕累得靠上苍伶的肩头,呆呆的望着永不止息的冥河。隔着河岸望过去,有点像一对小情人饭后小憩,甜蜜的靠在一起。偏偏,这河对岸,牛头马面巡逻经过…… 

            苍伶随口聊聊说:「我到冥界已经有十五年了,许点应该也有十五岁了吧?」 
            「嗯。」 
            「他个头好小,比我十五岁的时候还要瘦小。好可怜……他成年之后,家人会再继续照顾他吗?」 
            「我不知道。我很担心。」 
            「能不能想点办法?」 
            「我在想……」常慕长叹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睛。 
            苍伶想了想说:「前辈有没有听说过霁雪天将洛之遥的事情?」 
            「没有,这个人怎么了?」 
            「这是判判跟我说的故事。他说这个天将因为厌恶天庭的生活,在一次出战中诈死逃离了天界,在凡间过起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然后呢?」 
            「然后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诈死!你的脑子怎么变得这么愚钝了?」 
            「呃……」常慕恢复精神,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慢慢领悟到了其中的奥妙。可是……「用什么证明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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