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几下,仍然无法抽出,我顿时气急,一把扯开了眼罩!
“你——”开口的声音顿时哽在了喉间,我瞧着面前笑得得逞的面孔,久久无法找到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说自己对你一见钟情,你相信吗?”低沉的嗓音,悠扬悦耳。
我顿时惊呆,眉头紧皱,口中的话更是迟迟无法说出来。
这个人?
有问题!
“先生,有问题请找空乘人员,如果你再骚扰我,别怪我不客气!”刚才一直没注意,他说的竟然是标准的中文。
我用力的挥去手背上的手,却反手被他抓牢了手腕,挣脱不开。
“我不会放手的!”深沉的眸底满是笑意,“因为……从你走进我心底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无法放手!”
我顿时惊呆,脑中却不断地重复着这段话,一遍又一遍。
不同的声音,相同的话,勾起了往日的记忆。
眼眶微酸,心底空空的。
蓦然,唇上一热,我抬眸,却望进了一汪深潭,清澈明亮……
【番外】
胤禟篇
无尽的黑暗中,角落的洞隙里透出薄弱的光亮,似是残烛一般,在狂风中摇摆,挣扎着,影影绰绰。
刺鼻的恶臭在憋闷的潮室中漫布,呛得我连连咳嗽,仿佛要咳出心肺一般。虚弱的手臂撑着地面,一阵干恶。可是,几日来水米不进,又能吐出什么?
微硬的干草摩擦着掌心,夹杂的几根细柴刺痛了皮肉。我拨开挡在眼前的零乱头发,猛地靠在墙壁上大笑不止。
哈哈哈……
这便是我爱新觉罗?胤禟的下场吗?
四哥,你够狠!
可是,我不甘心,死,也不会甘心!
“胤禟,倘若有一日,你已到了生命的尽头,对今生的种种,可会后悔?”
恍惚中,轻柔的话音朦胧的响起,忧伤的眼眸中漫着浅浅的水雾,“即使你可能做了误及终生的决定,即使你为此付出了惨痛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不再荣华,不再富贵么?”
昔日的话语,今日想来,才觉得,她竟看透了一切。
“对,只要是我选择的,我便决不后悔!”那时的我,如是的说。
时至今日,坎坷至此,我的确没有后悔,只是,不甘心而已。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无法看到?那清丽婉约的容颜,却只能在梦中遥想……
颤抖的摸索出袖中的瓷瓶,阵阵冰凉透过瓶壁,传入皮肤。
我深深的吸气,淡笑着、迟疑着、颤抖着,拔开了瓶塞。瞬时,清淡的凛冽香氛,扑鼻而入,沁着噬骨的寒凉,让人不寒而栗。
生辰,便是忌日!
凝望着眼前模糊的瓷瓶,我自嘲的失笑,丝丝冰凉自眼角滑落,和着那清淡的香氛,慢慢的,淌入了口中。
苦涩的毒酒,混着一丝清咸,缓缓滑下。
朦胧中,我遥望着无尽的黑暗,眼中却顿时闪过了很多很多,那满载的幸福,那心甘情愿的守候,化为动人的甜、锥心的痛、无尽的苦、无望的悔……
'之一'
回眸一笑百媚生!
我以为,这只是诗词中的盛赞,然而,她抬眸的刹那,却似惊雷闪过天际,我只觉得皇宫中的女人顿时变为庸脂俗粉,毫无颜色可言。
“谢谢!”轻柔悦耳的声音。
低垂的面孔倏然抬起,一张精致柔美的面孔,水雾般迷人的眼中惊吓未除,却又瞬时迸发出惊讶与欣赏,那么的直接,那么的纯粹,只是一瞬间,却印入了我的心底。
不是绝美的容颜,可是顾盼流离间,却有一股婉约的娇俏,不似一般女子害羞扭捏的闪躲,没有丝毫的献媚与阿谀,有的,只是纯然的惊叹!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的女子,没有丝毫的顾忌,这么直白的盯着男人瞧。虽然,那只是闪神的刹那。
然而,只是这一眼,我却可以断定,她,绝不像外表那般柔弱!
许多年后我才真正的明白,原来这一刻,便曾经是永恒!
我应该生气的,因为她这样无礼的看我,因为她刻意拉开了我们的距离,因为她顿时疏离的话语。可是,凝视她低垂的眼眸,那浓密的睫毛,投注下淡淡的阴影,我却迫切的希望,从此,她的眼底,有的,只是我的身影,一如她刚才那般!
是的,我希望!
然而,却只是希望而已!
当天去给额娘请安的时候,我状似漫不经心的提到了她,让额娘留意着。可是,谁成想,皇阿玛一声口谕,却将她指到了永和宫。
虽然心底有几分不愿,可是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宫中的女子何止千人,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各有千秋,兴许,我也只是一时的兴趣,热度过了,便也会忘记。更何况,德妃娘娘最疼爱十四弟,倘若我有意于她,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至于四哥和十三弟,我更是放心。依四哥冷漠的性子,又怎会留意到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十三弟,自从敏妃过世后,便常常不见影踪。
多年以后,每当午夜梦回间,我常常自嘲的问着自己:倘若当初,我不是这么自信满满,是不是,我们之间,便不会这般?
在她离去的刹那,心,便不会不可抑制的痛?!
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决定!我对她,永远差了那么一步。
然而这小小的一步,便是一世!
'之二'
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那滑腻的触感让我舍不得放开。然而,瞧着她下颚处无法掩饰的瘀红,怒火却铺天盖地般的涌上心头。
我狠狠的看向一旁那个冷静自若的人,握紧的拳头不自觉的颤着。那是我的四哥,我从未放在心上的人,第一次,让我尝到了愤怒。
我怎么会傻得以为他不会留意到她?
塞外之行,她吐得昏天暗地,一些宫女太监都在暗地里嘲笑着她。
清风拂过,马车的窗帘微微扬起,纵马奔过的瞬间,苍白羸弱的面孔顿时闪入眼中。虽然只是一瞬,然而她毫无血色的双唇,黯淡的眼圈,虚弱的样子,却久久无法忘记。
一阵若有似无的刺痛划过心头,我顿时怔愣在原地。
“九哥,看什么呢你?”十四弟回头喊道,我忙收敛了神色,望着闭合的窗帘,暗自下定了决心。
完颜凌月,塞外之后,我定会肯求德妃娘娘!
行车之际,我命丁顺去暗中照看着她,听说她要了很多的床褥,又将车轱辘做了点改动。听着丁顺详尽的汇报,心情说不出的愉悦、轻松。以后的几日,她的晕车症倒真是好了很多,也让我颇为放心。
私下里,我几次和十四弟提起她,可是十四弟却总是故意岔开话题,实在躲不开时,也是口气僵硬的嚷上几句,眼眸中闪着矛盾的愠怒。
我不解,可也不好再说,只是想着过些日子便好。
博君一笑为蓝颜!
呵,我只听说过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这博君一笑为蓝颜,却闻所未闻。不过,这样的诗句,却不像四哥所作,倒像是女孩子家的口气。
瞥了眼四哥书桌上的字条,我不禁嗤笑,然而脑中却不期然闪过十三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十三弟脸上毫不掩饰的纵容,那种无奈却又心甘的甜蜜,以及,她眼中匆匆闪过的促狭的光亮。
狠狠的摇头,用力的压下心底的躁动,我不愿再想。
马场上,人声喧闹,众人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远处纵马奔跑的身影,或许,更多的视线,也是同我一般,紧紧的追随着那一抹娇红,在太阳的尽头,耀眼而眩目。
这样的马术,怎么可能上不去马?又怎么可能跌下马?
自嘲的轻笑,眼神却随着她,流转。
被风吹起的长发,漂浮于半空,白皙的面孔,镀着一层淡淡的金晕。她眼中的晶亮,那满载的自信,却似一块巨大的磁石,紧紧的将我吸引,无法移开视线。
瞥眸的瞬间,十三弟笑得骄傲,好似拥有了所有一般。四哥轻扬唇角,对这样的结果好似早有预料。
我嗤声,才想和一旁的十四弟说上几句,却发现他此时目色深沉,紧蹙着眉峰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某一点。
咯噔一下,心底莫名的慌乱,我小心的瞥视着神态各异的几人,却觉得哪里被我忽略了。
精湛的马术,冷静自若的神情,不卑不亢的态度,犀利的话语甚至让八哥一时陷入了困窘。
原来,八哥竟然派人调查了她。我小心的瞥了眼十弟和十四弟的方向,原来他们也知道?!
来不及细想其他,因为,我在皇阿玛的眼中看到了激赏。心底突然惴惴的,怕她的出众被太多的人看到,因为,她只是我的,是我发现的宝贝!
“恭喜十三弟,恭喜凌月姑娘,赢得比赛。凌月姑娘骑术精湛,日后九爷我可要领教一二。”
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待皇阿玛离去后,我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凝视。
她怎么可以那样看他!
愤怒瞬间席卷了理智,冲动的话脱口而出。然而,望着她指缝间溢出的鲜红,心却闷闷的痛了起来。
看着她疏离的态度,满腔的嫉妒无处可发,望着他们相搀的身影越走越远,我仿佛感觉,心底的温暖正慢慢的远离。
博君一笑,原来如此!
只是,我却不是她的君!
从来不是!
'之三'
瞧准她离开了筵席,我忙抽空借口脱身,顺着丁顺指引的方向,快步赶去。
自小到大,哪个女子见了我不是一副羞赧扭捏的姿态,唯有她,总是刻意的疏远我,好似躲避着什么一般。
爷难道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天下的女人那么多,只有我不想要的,哪儿有我得不到的?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我又何必跟她计较!
脑中不断的想着,平息心底的酸涩。然而,我却气闷的发现,自己的目光,总会不经意的随着她转,她低眸、她蹙眉、她讶然、她不耐……
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大清朝堂堂的九皇子,在她眼里怎么就这么不值一文?
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嘴里念念有词,却随意的躺在地上,惬意得很。我顿时觉得心底一片柔软,只是看着这样的她,却满足不已。
脚步轻缓,我慢慢的靠近。
然而——
“……奴婢不知是您,冒犯了九爷,这就退下。”
什么叫不知是我?难道见了我就只能退下了吗?
唇角的笑容顿时敛去,怒火涌上,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扯入怀中。
淡淡的馨香,混着特有的味道,手下的身体是那般柔软,一瞬间,我几乎想要将她揉入身体里。
她剧烈的挣扎着,急切的想要摆脱我。
她就那么不能容忍我吗?我到底哪里不如十三弟?
我死死的按着她,牢牢的,不让她挣脱。
“我一直以为自己发觉到一个宝贝的,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在疑惑,为何你与十三弟之间如此默契,亲昵,原来你们早就认识,而我却像一个傻子,哈哈……”漫溢的酸涩,在血液里流淌,我自嘲的说着,却觉得口里无比苦涩。
挣扎了许久,她终于开口说道:“至于九阿哥您,奴婢从来没有逾矩的想法。”
从来没有!
心底猛然一抽,说不出的黯然。
她可以不顾形象的出丑,只为博得十三弟舒心一笑;对我,她却连想都不愿。难道,在她的眼中,我就只是一个伙同十四弟欺负她的人?!
恍惚间,她用力的推开我,转身快步离开。
气急之下,我却仍是不愿她离开。听着她生疏有礼的对话,才平息的怒火渐渐升起。她难道就一定要这样对我说话吗!
若是平常,我岂容别人这般放肆,可是面对她,即使是气得自己发狂的她,我仍是无计可施。
为什么一定是她吗?
“你很特别。”就那样,在不经意间,以最不经意的方式,狠狠的抓住了我的心,让我第一次尝到了挫败,感到了狼狈。
决不是她说的,越是得不到,便越想得到。
从小,我便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女人,我见过太多,也太轻易的得到。可是,却从未有一人,让我尝到了此般的滋味:惦记着、兴奋着、却也痛苦着。
凌月,你到底想要什么?
只要是你想的,我一定会送至你的跟前!
瞧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彷徨与迷惑,我心底暗暗发誓!
一个誓言,便是一世的情结!
瞧着她豁出去了的样子,听着她口中未曾听闻的话语,心底溢满了无尽的甜蜜。我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在这一刻静止。就这样,只是我们两个人——她憧憬的说着,我安静的听着。
多么希望……
'之四'
奇思怪想的故事,香酥美味的叫化鸡,美妙绝伦的洋人画,精美细致的木雕娃娃,历历传神的苏绣……
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的奇思妙想,有多大的本事,仿佛总是可以在瞬间给人无限的惊喜。
生活仍像往常那般继续着,可是却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塞外回来后,我和八哥私下里谈了几次,也清楚了她的一些身世,虽然觉得奇怪,可也不愿多想。
这样的她,更好!
我去找十四弟,让他恳求德妃娘娘,可是这次十四弟却一改常态,明确的拒绝了我。
“九哥,凌月现在是额娘眼前儿的红人,连皇阿玛都亲自赏赐的人,岂是说要便能要了去的!依我看,还是等过些日子吧!”十四弟蹙眉沉思了片刻,谨慎的说道,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
“十四弟啊,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去找那个若含啊?”
我正想继续询问,一旁的老十却开始捉弄起十四弟。
“十哥,你休要胡说,别平白毁了人家的名声。”
‘噗’——
老十一口茶便喷了出来,一脸的惊讶。
我顿时一怔,眉头深深蹙起。
“十四弟,你别吓十哥我啊!这若含的名声,要毁也是你毁的啊,是谁口口声声的说——”
“十哥,我还有事,先走了!”十四弟神色倏然一变,瞟了我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嘿,这十四弟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啊?”
“老十,你少说两句!”首位上一直沉默的八哥开了口,神色一片清明,然而那扬起的唇角,却饱含深意。
我敛眸,瞧着杯中浮动的茶叶,心下暗沉。
转眼之间已是寒冬,听丁顺说,前些日子十五、十六两个人整天缠着凌月,她倒是能躲便躲,窝在永和宫里不出来。
“老九啊,你这些日子忙什么呢,整天都瞧不见你的影儿。”额娘端坐在软塌上,呷着茶水淡笑着。
“儿子还能做些什么啊,还不是宫外面的事情。”我歪在靠椅里,懒洋洋的回道。
“听说你前几个月新开了一家酒楼?叫什么‘盈月楼’?”
抬眸,我暖暖一笑,心底一软,“额娘消息好是灵通啊!”
“你啊,净琢磨这些个事情了,怎么就……唉!” 额娘指着我,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额娘的意思我懂,可是那个位置,有太多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人也不少。与其苦苦相争,倒不如做我的逍遥皇商,全力支持八哥便好。
说起这盈月楼,那还是我刚从塞外回来的时候,盘下的店面。
盈是你的名,月也是你的名,可是却不知,你是否明白?心底恍惚,不禁失笑起来。
“娘娘,永和宫的德妃娘娘派人过来了。”
闻言,我精神顿时一震,忙向门外看去——果然是她!
我歪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她,瞧着她应对自如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