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取李家香火的延续,因此老李的妻子才怀上一个男孩。
三伯公这一番话说下来,却是将老李说得冷汗直流。原来这个事情,老李也有所耳闻,曾听自己母亲说起过,但那时候觉得是老人家想孙子想到昏了头说的话,所以也不以为然。哪料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
三伯公说道:“若是李老夫人正常死亡,那牛头马面将她魂魄带走,也就罢了!如今她的魂是被那恶鬼带走的,免不了要受一番折磨不得安宁,这下葬之后,无论葬在何处,对这子孙后代的影响必然是不可小视的。”
老李听了,慌忙说道:“三伯公,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三伯公一拍大腿,说道:“我也没办法啊!那恶鬼道行高深,我刚才对了下时辰,那恶鬼乃是明朝时期饱受了冤枉流放至此而死的人,凭我这一身修为根本奈何不了它。”
本来这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需要将那道术世家的人请来,必然是可以降妖除魔的,但这村落离那道术世家的村落相去甚远,中间还隔着许多山路,若这一来一回,免不了要三五天时间,根本赶不及李老夫人下葬的日子。
老李此时已经是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三伯公大喝一声“对了!”
一句“对了”却是将老李吓了一跳:“怎么了?”
三伯公道:“道术世家的人我们是请不来了,但我们村里不是还有一位能人吗?”
三伯公这么一说,老李却是想起来了,不过顷刻间又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家伙学的是命术,沾的一手因果报应,他能解决这事吗?”
三伯公深吸了口气,道:“应该能!你也别管,明早就让阿黑去请他来,他学的是命术,熟悉占卜预测风水堪舆,李老夫人下葬,离不开这些东西,兴许他有办法。”
老李听了点了点头,这才第二天一大早就让阿黑去请黎子平。
黎子平和阿黑来到李家时,已经是上午九点来钟。李家刚放完了鞭炮,令人吹起了唢呐迎客。
这是村里的习俗,规定凡是死了人,第二天清早必定是要放一串鞭炮,类似于通知邻里乡亲有人家里死了人。村子不大,家家户户都相互熟悉,一旦谁家死了人,第二天邻里乡亲们都会过来上一柱香。而家里的主人一般这个时候,也会请几个吹唢呐奏乐的,吹一段哀乐。当然,这些都是这个村子里的规矩。海南有许多村落并不是这样的,有些村落觉得死了人是头等大事,凡是相识的,都应该去送一程,上一柱香,所以下葬和头七那天来的人是最多的。但也有些村子的习俗不同,认为死了人是晦气的,哪家哪户要是死了人,除了亲戚和过命交情的朋友会去以外,邻里乡亲们打这经过都要离得远远的,甚至隔壁邻居们还会闭门不出。而这个村子,就属于第一种情况。
李家虽说算得上是村里的地主,但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即便是村里首富其实也没几个钱,只是相比较下显得体面一些。李家是三间相连着的瓦房。那个年代在海南住得起瓦房的才算得上是有钱人,普通人住的都是木头盖成的房屋,一到下雨天,木头盖成的屋子免不了要漏雨,但瓦房则不会,瓦片相连用水泥一粘,结实得很,下雨天根本不会漏雨,而且瓦的工艺制造过程自然是复杂得多。所以那年头买得起瓦来盖房的人,就是有钱人了。
三间瓦房外,是一片栅栏围成的院子,栅栏高两米,留一口子做一扇木门,平日里木门都是开着的,入了夜后,才将木门关起来。院子里种点菜,养了些猪。那个年头一般寻常人家,顶多养几只鸡鸭鹅,平日里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有一鸡蛋就算是开了荤了,逢年过节才有可能杀只鸡吃。而李家养的可是猪,大胖大胖的黑猪,还好几头,养个一年两年的,宰了一头拿去市场上卖甭提能赚多少钱了,那时候的猪肉是六毛钱一斤,一头猪好几百斤。猪又能生崽,一窝生好几个。你想想,这李家能不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吗?按当年的情况来说,李家最起码是万元户。
现如今,李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黎子平和阿黑来到时,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都是邻里乡亲们进屋子里烧了根香后,就在院子里坐着闲聊。门口坐着三个奏哀乐的,两支唢呐一个锣。凡与李家沾亲带故的,头上都必须绑一白布,直系的亲属则需要穿上白色的孝衣,而李老夫人的儿子儿媳,除了穿上白色的孝衣外,还得披上麻绳编织成的衣。反正这就是披麻戴孝,村子里的规矩。这样来烧根香的人进了门,才能一眼在人群里认出谁是这家人的亲戚,谁是去世了的人的儿子。
阿黑到了门口,侧身一躬,将手一摆,对着黎子平微微一笑,道:“您请。”
第4章 斗鬼()
李家是三间瓦房连着的,而摆放灵堂的,则是正当中的那间屋子。进了门就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立着李老夫人的遗像,遗像前摆放一支香炉,供来往的人烧香。遗像后用两根竹子立起来,搭一白布做背景,白布两侧挂一副挽联。
白布后面就是李老夫人的尸体。尸体躺在一张木制的床上,用被子包裹住,只露出头。黎子平走进一看,李老夫人的眼珠子都要撑破眼皮了。一般上吊而死的人,瞳孔是向外凸出来的,死时完全是无法瞑目的。只能待尸体平放下来后才能将死者的眼睑盖上,但仍旧可以看得到那似是要撑出来的眼珠子,十分骇人。李家的女人此时都抱着李老夫人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的。
床的下面,放着几桶水,水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十分冰冷。海南这地方四季如夏,有时候天气过热,尸体可能会只摆放一天就会发出腐臭的气息,那个年代也没有冰块冰柩,只能是每隔三个小时,就更换冰冷的井水,用来保温尸体。
在李老夫人尸体前,就是平躺下来后的头部后边,还摆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点一盏煤油灯。这也是村子里的习俗,据说人死后魂魄要走一段阴阳路,而这段阴阳路是黑暗的,完全看不清,活着的人生怕死了的人看不清这条路,所以就点一盏灯为他们照亮道路。这盏灯必须不能灭,要一直点亮着,直到尸体抬出去下葬为止。
自打黎子平一走进院子,就引起了乡亲们的注意,毕竟黎子平虽然年纪轻轻,但尽得黎老爷子一身真传,据说本事可大着呢!虽然很少人见过黎子平显露本事,但村里人都早已将此人说得如传奇人物一般。
老李见了黎子平,连忙迎了上来,在黎子平打量着屋子内的风水结构时,就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黎子平说了一遍。
三伯公在一旁说道:“子平,要不你起一卦,帮李老夫人算一算?”
黎子平停住了打量屋子,微微一笑,看着三伯公,说道:“我有三不算,你知道是哪三吗?”
三伯公一怔,摇了摇头。
黎子平道:“一不算十月怀胎未出世的胎儿,二不算死去之人,三不算国家大事。”
此乃算命“三不算”,胎儿若未出世,被算了未来前程,你让算命先生是说好话还是坏话?若是说了坏话,按照那个年代的封建迷信思想,恐怕父母亲会将孩子打掉,此为伤了天和。不算死去之人,就更容易理解了,人死以后,魂魄归天归地归鬼归神,就是不归人,而天地鬼神这些东西,你若算他前程未来,难道就不怕惹上麻烦吗?三不算国家大事,国运乃是大运,凌驾于一切个人运势之上,算国运如同窥探天机,易遭天谴。古往今来敢算国运的算命先生,屈指可数。据说姜子牙、东方朔、诸葛亮、袁天罡、刘伯温都是能算国运的奇人,但古往今来能人也就这几个。
“这那你看怎么才好?”三伯公问道。
黎子平道:“其实昨夜我已经料到村里要出事情,在李老夫人未上吊前就卜了一卦,得知今夜十点那恶鬼才来收她魂魄,也就是说李老夫人现在魂魄还在,我们只要想办法保住她的魂魄不让恶鬼收走,那么下葬后就自然无事。”
老李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子平,那你说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我娘的魂魄?”
黎子平看向三伯公,问道:“你略通道术,可会抓鬼除妖?”
三伯公听了,面露难色,道:“我学艺不精,当年跟着师父只学了皮毛,这恶鬼厉害无比,我根本对付不了他。”
黎子平道:“那这个好办,你们只要照我说的做,我保管李老夫人的魂魄那恶鬼收不走。”
老李道:“你尽管说。”
黎子平也没说话,起步走出屋子,又走出院子的门口。老李和三伯公陪同在他左右,大气不敢出一声。此时院子里的乡亲邻里们,都停止了议论,也等着看黎子平说出个所以然来。
黎子平在院子木门口站着看了一下。
出了院子是一条南北通透的泥土路,路虽不大,却可行牛马之车,往北而去十里,通向村口,往南而去,则是往村子更里边。但往南三米不到,又有一条泥土路,东西通透,横跨交错。如此看来,老李的家,处在的是一个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乃是鬼魂游荡最多的地方,这里阴气重。现如今仍有一种说法,就是当人觉得最近运气背,或者家中婴儿莫名啼哭不停的时候,只需要拿上一些冥钱,入夜后在十字路口烧些给那孤魂野鬼,就能免受其骚扰。
黎子平开口说道:“李爷,你让人准备好十坛家酿的米酒,一个铁盆,一只黑狗,然后找四五个身强力壮不怕事的汉子听我差遣,晚上八点我来你这,到时候听我安排。”
“好。”老李听黎子平这么一说,立时精神一震。
“子平,我们能在这看看热闹吗?”就在这时,院子里的邻里乡亲有人开口起哄地问道。
黎子平听了微微一笑,转过身来,面对所有人,鞠了个躬,说道:“大家想看热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今晚一定要听我的,过了十点,需在这院子里呆着,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也别踏出这门一步便可。”
“那还不简单,放心我们有分寸,不会耽误你办事的。”一老头说道。
黎子平点了点头,回到屋里,点起三根香,给李老夫人拜了三拜,口中说道:“李老夫人在天之灵,也保佑我黎某人今夜旗开得胜。”话一说话,将香插在了香炉上,对老李说了一句:“李爷我走了,晚上八点我再来。”
说完举步离开,却是将三伯公和李爷弄得面面相觑。心中打着嘀咕,这小子刚才说啥?让李老夫人保佑?敢情他自己也没把握对付那恶鬼?
第5章 命术()
晚上八点,黎子平来到老李家时,老李家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村里也算得上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看热闹了。平日里,只有逢年过节有戏班子开台,才会聚集这么多人。今晚老李家的院子,简直挤得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庆幸这些乡亲们还知道这种事情可不能带小孩来,免得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李家养的那几头猪,都暂时牵到其他人家寄养了。
“子平来啦?”
村里的乡亲们一见黎子平到了,欢喜得不得了,这心里早就等得着急了。这些人也确实是闲着没事,吃完晚饭早早就过来占位置了。那个年代入夜后农村里也没啥活动,没电没电视机,平日里都是早早就上床歇着了。
看到这么多乡亲,黎子平心里也是吃了一惊。果然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子平,你要我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老李开口说道。话一说完,就让人牵着牵着黑狗拿着铁盆抱着酒坛子走上前来。
“这五个人,身强力壮,胆子大,你看看如何?”老李说。
黎子平看了一眼那五人,目光落在前面四个人身上时还好,当看到第五个人时,顿时眉头一皱。此人天中塌陷,眉心连目,印堂发青,眼神游离,虽有一副好身体,但却是个短命鬼。
“怎么了?”三伯公似乎看出黎子平脸上表情不对,开口问道。
黎子平看着那人,说道:“大兄弟,你怎么称呼?”
“叫我阿杰就好。”那人咧嘴一笑。
黎子平点了点头,说道:“阿杰,今晚你跟着乡亲们待在院子里别出去,你手头上的事让其他人来做就好了。”
“咋了?”阿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听我的。”黎子平摆了摆手,也不愿多说,毕竟也不能多说,总不可能说我看你这短命的面相怕你出门就被那恶鬼弄死吧?
黎子平刚才来的时候,拿了张黄布,卷起来一直拿在手上,此时只见他腾了个地方,将手中黄布摊开,平铺在地。
铺好之后,说道:“把这黑狗杀了,血放到这铁盆里。”
“好。”三伯公点头应到,就让人牵着狗去杀,此时他可是全心全意听黎子平的,盼着能学到些东西。他曾经听师傅说过,命术师或道士画符,通常需要三种材料,一种是朱砂加自己的血,第二种是鸡血,第三种是黑狗血。这三种材料画出的符咒效果也不同,如今这黑狗血画符,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平日里见最多的都是朱砂加画符人自己的血,这样画出来的符咒与自己血肉相连具有一定灵性。
黑狗似是有灵性听得懂大家在说些什么,僵在那里,硬是怎么拉也不肯走。
黎子平看了一眼,走到黑狗身边,蹲下身来,说道:“狗哥,我算你有十年狗命可活,如今你若帮李家度过此劫,我批你魂魄只需在那九幽待上一年,便可转世,下辈子当人。”
黎子平话一说完,那狗却像是听懂了似的,呜咽一声,就跟着杀狗人去了。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是佩服不已。
“高人。”三伯公禁不住道了一声。
老李问道:“你莫非知道啥?”
三伯公道:“我师傅跟我说过,修到一定境界的命术师或是道士,只要为孤魂野鬼飞禽走兽批下言语,必能达成。”
据说厉害的命术师或道士,若是承诺让飞禽走兽或是孤魂野鬼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做人,那他的话就一定会成真,但是这往往也会牺牲他们自身的阳寿来作为交换。黎子平显然已经达到那个境界,要不然这黑狗也不会听信于他。
不一会儿,一铁盆的黑狗血就端上来了。黎子平让人取来毛笔,蘸了黑狗血,便开始在黄布上作画。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落笔如行云流水,中间不带休息。那笔锋所到之处,一笔一划都像是带有灵性一般,内含神力。
三伯公看在眼里,暗暗吃惊。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黎子平这画符的功力,三伯公自问自己再练上十年也达不到。听他师傅说过,一般命术师或是道士画符或做法,口中都会念念有词,只有搭配着相对应的咒语画出来的符咒或是施展出来的术法,才能具有更强大的威力。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强大到一定境界的命术师和道士,可以通过心中默念达到效果。要知道人在念东西的时候,即便速度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但达到心念程度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无论是画符还是做法都能一气呵成,极大的减少了时间。
不到片刻,就见黎子平画好了。只见他笔锋一收,犹如到达高山之巅流水源头一般,浑然天成。再看那符,画的竟是一个九宫八卦罗盘图。
“这是?”三伯公有些看不明白。
黎子平微微一笑,说道:“我学的不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