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确定你没有忽略任何一个地方?窃听器呢?被拆掉了!」警官也显得有些茫然。忽然他感觉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便转头看著正在收窃听讯息的警员。
警员苦笑著,把耳机的接头拔掉,御楠和魁的声音从窃听装置的音箱中流泄出来。
话说到门外的一群人严阵以待,门内的两个人则焦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该不会他俩就到此玩完了吧?御楠有点绝望的想。
「算了,跳吧!」魁站在窗边说道,一样是无声。
你疯了吗?御楠张大了口,虽然没有任何唇形的表达,但是他错愕的表情早就已经将这个问题问魁一百遍了。
「我以为你很带种的。」这倒是实实在在的说了出来。魁指指手上的窃听器,如果太久的沉默可是会让人家起疑的哪!
「没你这麽大胆倒是真的。」御楠冷哼,这句说出来的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魁笑著,伸手抓住了御楠的手臂,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用力一蹬,两个大个儿就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之下往地面快速接近。
御楠张口想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一点都没有想要出来的意思。完了完了!他二十六岁的人生哪!再见了……
时间短促的让他根本来不及回想他的人生,闭上眼睛,他可不想看到自己死掉的样子。
碰的一声响的彻底,他们落在某个物体上。
虽然浑身都疼的紧,但是御楠睁开眼睛还是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魁在他身边,就是那个笑容,差点害死他的──
「别瞪我!我已经保证你的安全了。」魁松开御楠的手臂,坐起身来。
「这是……」御楠还有点搞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底是……他一定是摔昏脑袋了!
「你看是怎样就是怎样吧!这可不是你在作梦哪!」
他们两个在一台载满海绵垫的卡车上面,原来刚才是因为掉落在厚厚的海绵垫上面,他俩才幸运非常的保住一条小命。卡车现在正行驶著将他们载离现场。
「你当我是九命怪猫啊?在摔死前就被你吓死、在吓死前就被你气死啦!要不是这麽凑巧,我们两个还有命吗?喂!别光顾著笑,回答我的话啊!」御楠的神智终於恢复清楚,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臭骂魁一顿。
「嘿!这你错了,这可不是这麽凑巧的,我远远看这车过来,评估之後才敢带你冒险的喔!」当然,魁不是什麽都不怕的,这次的玩命行动还是让他不禁心跳加速。只是没有不知情的御楠这麽严重而已。「不要气愤了啦!我这不是把你毫发无伤的送到这了吗?」
话是这麽说没错啦!但是御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於是又再多瞪了魁两眼。
魁没理他,迳自拿起手中的窃听器翻转把玩著:「科技真进步哪!不知道我们现在说话他们那里可不可以收得到。喂喂!我猜你们扑了个空吧!来不及了,我早就走远啦!至於英村警官我就一并带走啦!你们慢慢玩吧!恕不奉陪。」说毕,就将手中的高科技物体往地上一丢,很快的「啪嚓」一声,在车轮下只剩下报废的垃圾。
「为什麽我非得跟你一起逃亡不可啊?我明明就是要追捕你的!」事情发展成这样,御楠就算说破了嘴,也改变不了他现在跟魁是同一条船的事实。
「这不是很好吗?挺有趣的蜜月旅行。」魁看的还真开。
「一点都不有趣!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哪里有趣了。」天哪!他鹰村御楠的一生就要断送在魁的手上了。
「你老是追逐著我,偶尔也享受一下被人追逐的乐趣。」魁好像一点都不会紧张似的,他悠閒的从口袋掏出烟盒子。取走一枝之後,里面已经没剩多少烟了。
「你倒是很悠閒嘛!你要我一直追逐你,就是因为你想要享受被人追逐的乐趣吧!」御楠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是魁怎麽听不出来背後酝酿的怒气?
魁停下动作,凝视著身旁的御楠。「你真的这麽认为吗?」
「我……」被魁那双眼睛一望,御楠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了。魁当初不也是向他表明了?他会犯下那些案子、会希望御楠追捕他,全都是因为他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因为魁对他……
他怎麽会忘了,那天晚上魁对他的大胆告白?
只要想到这,他就觉得双颊红烫起来。不自觉伸手抚住双颊的动作,早已经泄漏了他心中所想的一切。
「算了,你不必回答。」魁撇开头,跟御楠说不必回答的主因,自然是因为他已经从御楠的一举一动之中得知答案。「我已经明白了。我不知道你这麽痛恨追捕我,害你从日本追来我很抱歉。不如这样吧!我直接向那白家伙投案,这样一来,既不会让你难做,又不用牵累你,让你跟我一起被追捕。」
「我才没有这麽想呢!我要讨厌追捕你的话,早在我发现你是凶手的那一天就把你毙了,才不会让你活到今天!还有,我说过你是我的猎物!我要亲手将你绳之以法,不准去找那个白家伙投案!」他真恨那个白人警官哪!要不是他自作聪明放窃听器,他还需要像马戏团表演一样从七楼跳下去吗?不过这话他自己也说的心虚,他想要亲手逮捕他,但是有这麽多的机会,却一次一次的放弃。他真的希望把魁逮捕,送进大牢吗?
「是──这我答应你。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只允许由你来猎捕我。因为我的命不会交给第二个人。」
「嗯。不过,我想我们到这里得下车了。」御楠指指前方,这台卡车正往高速公路的方向驶去。「再不下车,上了高速公路就那儿也逃不掉啦!」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慢慢的走到车子边边的地方。
「走吧!这司机是不会停下车让我们下去的。」他翻过头看著正在海绵山上吞云吐雾的魁。
魁站起身,都还没站稳呢!御楠已经拉住他的手纵身跃下道路旁的草皮地上。
「嘿嘿!这是报刚才的仇。谁叫你要硬拉我从七楼跳下来。」御楠嘻嘻笑道,他这个人可是有仇必报的。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觉得这样子,心中一股郁闷都发泄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这麽做……这太不像我认识的你了!」他以前认识的魁都是假的吗?温文儒雅的他都只是个幻象而已。
「那是逼不得已的情况!况且,你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我。」魁平静的回答,他开始找寻接下来要走的方向。
「我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你?那你也太难了解了吧!」御楠咕哝,他真不知道跟魁几年来的相处到底是在搞什麽鬼!「那你说说,你到底是什麽样的人?省得我在那里每次遇到你惊人举动的时候都要傻眼一次。」谁叫现在魁表现的根当初他认识的差别这麽大呢!不然他也不必问这种蠢问题啊!这样说来,秀树还真是幸福哪!因为他早就知道御楠是个常常会有疯狂举动的家伙!再怎样也不会出乎意料的来个大傻眼。
魁别具深意的望了御楠一眼,轻笑了一声却不给御楠答覆。不等御楠反应,他往他认定要去的方向移动。
「喂!你回答我啊──」
「御楠,我问你。」星空下,魁说话的热气形成白雾。他们不知道走了多远,最後终於累倒在一块广阔的大草地上。两个人就肩并肩躺卧在一起。
「给你问啊!废话不要说太多。」御楠的眼睛紧闭著,呈现有些恍神的状态。他真的是累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你为什麽不杀了我?你不是应该要恨我的吗?」魁看著御楠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在脸上画上一道完美的曲线。他的睫毛好长,这是魁的新发现,弯弯长长的像是扇子一样,藏在底下碧绿色的眼珠子更迷人。
御楠掀动眼帘,「我也不知道……说起来还真好笑,我竟然不知道为什麽。我本应该将你缉捕归案的,现在却跟你一起躺在这里。」他的笑声中有些微的无奈,谁能告诉他为什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又有谁会知道呢?
「你为什麽要追我?为什麽你会心甘情愿追我?」这回,魁爬起来,灼灼然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御楠的肌肤,直达心里。他多想看见他的内心世界,他多想看看他在御楠的心中占了多少份量。
「因为是你要我追捕你的啊!这不是你说的吗?况且,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嘛!」御楠偏过头,他不想看见魁这麽具有侵略性的眸子,好像要把他看穿,连心底最不想要被人看见的心事都暴露在他的目光下。「我想我应该不是一个尽职的刑警吧!犯人明明就在身边,竟然没有办法将他绳之以法。」
「……」魁无言,御楠说的是事实啊!的确是他要御楠追著他跑的,他这个笨蛋,怎麽会想要藉由这个问题来探究他的内心呢?御楠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对他的感觉,或许他会选择从日本一路追到纽约,完全是因为他必须这麽做的关系。
苦笑蔓延到嘴角,魁躺回原来的位置,心底下不知道是什麽样子的酸涩味道逐渐侵蚀他的味觉神经,似乎连喉咙也酸涩的起来。他不期望御楠会爱他,但是欲望却背叛的想要知道御楠究竟是麽想。
「御楠……御楠?」魁轻声呼唤,身边却没有一点回应的声响。他翻过头,不意外的发现御楠早就已经被今天一整天的折腾弄得躲到梦乡里去了。他睡的很沉,好像连天崩地裂也摇不醒他。
这个家伙真是一点身为刑警的自觉都没有,他现在可是跟杀人凶手在一起哪!这样子还可以睡的这麽安稳!
「这家伙!」魁忍不住用指尖敲敲那颗熟睡的脑袋,嘴角有种怜惜的轻笑。「让你一直追著我跑,真是辛苦你了。我已经满足了,不管最终你有没有因而爱上我,我都觉得够了。一切就将要结束,我会选择……让你不必为难的方式……」
魁静静地看著他的睡脸,就要结束了吧!这个荒唐的闹剧。不过,他的心中充斥著有史以来满溢的满足感,以後……还能够看见御楠这样的脸吗?
他温暖的手掌滑过御楠稍微冰凉的脸,拨弄著御楠浅褐色的发,然後停留在柔软的、微启的唇上,「晚安。」他低下头,轻轻的用他的唇触碰御楠的。他没有吻深,怕把御楠给吵醒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尚嫌太过凉快的空气,然後站起身……
「魁?」身边没有人!御楠模糊的意识在夜半意外发现到了这一点,连忙跳起身,在空旷的草地上左顾右盼。但是是线索所及都找不到魁的身影。
他该不会走了吧?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怎麽可以不经自己同意就走了呢?他难道不知道他是他的猎物吗?
「魁!出来啊!」御楠开始寻找,草地上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这让他可以掌握到更远更暗的地方。「不准躲起来!听到没有!」
就这样子吼叫了将近十分钟,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魁真的走了,趁他熟睡的时候布告而别。好不容易掌握到他的行踪,现在他一切都要重新开始,重新搜寻、重新追踪……
「柏木魁!你这个大笨蛋──」一股气就是咽不下去,他忍不住扯开嗓子大骂。「王八乌龟!说走就走、没种的懦夫!该死、杀千刀……」就这样断断续续骂的好几分钟,直到他终於在也想不到词汇为止。
他坐在草坪上喘著气,可能是愤恨不平的关系,抑或是刚才骂得太尽兴的关系。
「我倒没想过你这麽恨我哪!」魁的声音从御楠的背後扬起,听起来一派轻松,好像刚才的失踪记都是假的。相对的,坐在草地上的御楠看起来就像是肥皂剧的男主角,耍著看似赚人热泪,其实没什麽意义和内容的演出。
御楠的心思没有放在刚才的肥皂剧上面,「你刚刚为什麽不见?跑去哪里?」他才不要再重新搜寻他呢!魁是他已经到手的猎物,他不要这麽轻易的就失去他。「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我不准你随便离开我!」他转身,拉住魁的衣角。
「我只是去查看一下周遭,你别紧张嘛!」魁拍拍御楠的头,替他扫去了沾粘在头发上的枯草。
「你叫我怎麽能不紧张?你自己说好的!你的命是我的,不会交给第二个人。你这样随便乱跑,要是被别人抓去了怎麽办?」
「我不会被人抓去的!」魁笑道。「好啦!我们要想想怎麽离开这鬼地方,在这种空旷的地方就是昭告天下说我们在这里,等著他们来发现我们。走吧!我刚刚去晃了一圈,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好东西。」
他拉著御楠的手,先是东张西望的确定了一下方向,然後决定似的拉著他向漫无边际的某个方向走去。大约走了五分钟的路程,终於看见了除了草地以外的东西。
那是一间为在於草地边陲的房子,占地很广,看起来相当宽敞。房子前面停著一辆亮蓝色汽车,有点历史的感觉,孤零零的停在房子门口。
「就是他!御楠,快点打开车门。」魁指指那辆车,他们现在就得靠那辆车离开这里了!
「打开车门?你有没有搞错啊!这是偷窃!偷窃欸!」御楠忍不住大声了起来。
「非常情况的非常处理。况且我连杀人都不怕了,还会怕偷车吗?你只要帮我开门就好了。」魁点燃香烟,一贯的悠閒作风,让御楠真想把他掐死。
「我真的被你带坏了!」咕哝著,御楠从鞋底抽出金属棒,对准车门的钥匙孔。不到一下子,就听见「答」的一声,车门门锁已经解除防卫。
魁一刻也不停留,他坐上驾驶座,从方向盘底下拉出两条由不同颜色塑胶壳包裹的电线,他在副座的置物箱里翻找了一下,然後从像是垃圾堆里的不明物体中找到一把钳子。他剪开两条电线,把包裹在塑胶壳里的铜丝捻散。
御楠就这样看著他,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随著两条电线擦出火花,车子的引擎随之发动。
「要走罗!」魁扭转车头,将车子驶离这片折煞人的翠绿青草地。
後面传来的狗叫声越来越远,最後终於听不见了。
他们在天刚亮的时分抵达纽约港。
纽约港是美国的第一大港,往来的船只相当频繁。从码头上看去,远近船只像是光点一般散落在水面上。天才刚亮,四周还是灰蒙蒙的,靠近的油轮是居住在水里的怪兽,庞大的身躯将视线吞噬。
清晨的温度也好不到哪里去,车窗紧闭,车内的暖空气和车外的冷空气让玻璃产生了浓浓的雾气,几乎看不著车内的情景。
魁索性继续让引擎转动,暖气让两人暂时忘却了车外清晨的寒冷。但是由於昨晚躺在草地上睡觉的结果,御楠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冷吗?」魁望著御楠,可能是因为冷空气的关系,御楠的鼻头有点红红的。
「现在不会,一定是昨天晚上睡觉著凉了。」御楠捏捏鼻子,又再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港口很漂亮。」魁忽然没来由的接了这句话,他的视线投射到窗外,透过蒙蒙的雾气,想要把窗外的景色看的真切。他很喜欢这种雾里看花的美感,有时候,事情太过於清晰了,反而丧失了他应有的美感。
「呃……是啊!」与楠虽然跟著魁将视线移至窗外,但目光总是没来由的又放回魁身上。上天给他开了一个这麽恶劣的玩笑,但是,他却恨不得天!
他和魁都是男儿身,却让他不自觉的爱上了他!还要将他缉捕归案……真整人!
如果他有足够的勇气,他能够像魁一样毫不忌讳地说出他爱他的话语吗?他能够不必再把对魁的好感全都藏在心中无处发泄吗?他多希望能够,但是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