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兴哈哈一笑，压低了声音：“我懂，我懂！李董不要担心，天行是你们正信自主设计的，老哥还能抢了你的功劳？放心，放心！”
黄海兴也算是梅一书的学生，见自己的老师已经走远了，也不太好久留。便再次和李凡愚客套道：“今天我就不叨扰了，改天咱们一定要好好聚聚，老哥请你喝酒。”
李凡愚倒是没想到，之前在上飞的会客厅里，这位看起来颇不知道变通的总师，还有这么高的社交技能！
他忽然想到，之前一次在和薛耀国吃饭，问及这位原来的广旗董事长从车企领导人转入工信部大佬身份后的心境如何时，薛耀国的一番话；
都是一样的，只要是在体制内，每一个人都在固定的场合，为了自己的立场和利益表现出最合适的态度，说出最合适的话。干事情永远就是读人心，人心读不懂，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人心读懂了，在哪里区别不大。
说这话的时候，薛耀国刚好四十岁，两鬓白发已经丝丝可见。
想了想C9项目出问题之后，发生的林林总总，再想到在C9发动机的解决方案上黄海兴之前表现出来的执拗和现在的变通，李凡愚的心中不免发出一阵冷意。
人这个东西……太复杂了啊。自己的修行和阅历，看来还是浅了。
看着上飞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李凡愚对指挥着团队为发动机停车，做测试后处理工作的徐复方招了招手，“草药，从现在起，天行项目由你全权负责。尽快把天行的知识产权和专利敲定下来。我最近的重心可能要放在天行的后续开发上面，事情可能会比较多。产权的事情交给你，你给我看住了。只要是有新成果出来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申请专利，千万要把这一部分做的清晰一些，明白吗？”
徐复方虽然不太明白李凡愚这么敏感的原因，但还也知道知识产权的重要性。更何况，天行作为实质上中华第一款自主研发的民航用涡扇航发，未来的市场前景大为可期，产权方面清晰一些是没毛病的。
“没问题凡哥，这件事情交给我。”徐复方重重的点了点头。
……
虽然天行的性能和可行性参数出来了，但是测试工作还不能算真正的完成。现在进行完的，只是在常规环境下的测试工作，是为了证明机械运作没有问题。但是航发毕竟是要在高空，低温高海拔等集团环境之中使用的。
接下来的测试林林总总的还有许多。
趁着这个功夫，李凡愚便抽出了身来。
自己的六级座驾，可是拆了个七零八落，天行的原型发动机，现在可还特么在他收藏老爷车的地下车库里面以零件状态散着呢！
别说自己的这个新玩具自己还没玩儿，就算是为了天行发动机的功劳，特么也得还六级座驾一个全尸啊！
当他拿着工具，回到自己的地下车库时，却惊讶的发现，那些原本散落在地上的零件……不见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寻思着是不是零件被什么竞争对手或者干脆是上飞方面的人得知了消息顺走研究去了的时候，工业基地外面的一阵笑闹吵嚷，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Xcr的试车场那边，王瑞和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子，正在用一架人手机械臂，吊着一个黑乎乎的机械，往一台梭子形的车架里装。
李凡愚定睛一看，顿时三尸神暴跳，五脏内生烟——那不就是老子的原型机？！
“他妈的！你们玩儿大了吧！”
第1509章：立场！（）
李凡愚黑着脸，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一群正在跃跃欲试，将六级座驾原装发动机放入车架的Xcar工程师之中。
“我擦这个吊这个吊！直接上涡扇，插上翅膀没准儿能飞啊！”
“哈哈，飞肯定是不能让丫飞了，上一上大致赛道，看看能不能跑出个七八百才是重要的！”
“六！六……啊！师兄！咳咳、李董！”
正当众人吵吵嚷嚷的时候，一声师兄和李董，将在场所有人惊了一下。
场面立刻安静。
李凡愚沉着脸，在一片龇牙咧嘴和躲躲闪闪的眼神之中，来到了车架旁边。正见到操控者人手机械臂的王瑞。
之前正信迁移至富州，李凡愚委托这家伙打包自己的收藏来着。所以地下车库的钥匙，出了自己之外，只有这个家伙有。没想到，自己才几天没注意，这边儿就除了幺蛾子。
“你在做什么？”
冷不防听到李凡愚的声音，王瑞的手一抖，那台通体黝黑，在太阳下淡淡反射着光晕的六级座驾引擎也是一阵不稳，差点儿从人手机械臂上掉了下来。
“凡……哥、”
看着王瑞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李凡愚的口气加重了几分：“你，在，做，什，么？”
“啊！我发现地下车库里有一台天行、咳咳、这不是前些天的火箭车实验失败了，那台引擎被毁了吗？咳咳，于是……”
“哪里哪来的给我放到哪里去！立刻，马上！”李凡愚伸手一指，大喝道。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自己这一段时间都不在天城，对于工业基地这边也是疏于管理，这群皮痒的自由散漫的毛病又加重了。
不治疗一下，能行？
“善用未申请专利的集团研发成果做无关的事情，谁给你们的胆子？！在场的每一个人，把集团保密合同手抄十遍。从本月起奖金停发，看悔改态度解封！”
李凡愚虎着脸宣布道，在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自从正信集团成立到现在，李凡愚可还没有这么惩治过员工。几个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工程师立刻端正了，他们知道，李凡愚这是动了真怒。
王瑞一愣，随即讪讪道：“凡哥，我这是想着做一种在速度和操控上能达到完美平衡的赛车，现在的F1越来越慢，我寻思……都是我的错、你看就别处罚小的们了吧……”
“保密合同你抄一百遍，罚十个月奖金，员工等级降一级！”
李凡愚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还敢犟嘴？反了你了！
王瑞憋了憋嘴，不言语了。
李凡愚从他手里拿过人手机械臂的操控系统套在了手上，将从鬼门关钱走了一道的六级座驾引擎放到了一旁的推车上，在一片寒蝉之中回到了地下车库。
嫌F1慢？
你他妈咋不上天？！
对于Xcar这边的脑洞，李凡愚又有了全新的体会。
从来没见过比我李凡愚还膨胀嚣张的人，今天……算是特么见识了！
……
上飞公司。
得知正信方面已经研发并测试成功了小型航发天行I后，郭昊天心中五味杂。虽然想到上飞经手了九年的C9项目，在发动机这一关键性配套上面将要仰仗一个私企，注定要分走原本应该属于公司的荣誉和关注。
但是同时，他的心中也是一阵快意！
虽然不爽李凡愚，虽然对正信能解决吃死了上飞的发动机难题有点儿酸，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中华民航领域的一次突破！
特别是听说了天行I的各项参数如此优异之后，哽在了心里的一口气，更是畅畅快快的呼了出来。
“你们确定，正信的这套引擎，可以配套到C9项目上面吗？我的意思是，毕竟天行I是一个小型航发，能不能作大，并且保持现在的水准，成为一款可靠的科技引擎？”
面对郭昊天的询问，黄海兴和几个研发工程师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将正信目前为止发过来的所有的测试报告消息，和郭昊天详细说了一遍。
末了，黄海兴抚了抚眼镜，“根据我们的观察，天行I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凭借正信目前表现出来的研发实力和制造实力，解决C9的困境，问题不大。”
“好！”
郭昊天听到这句话，直接一拍桌子、
不用再受制于人的感觉，太他妈顺畅了！
他转头对一旁的金鹏道：“既然黄总说没问题，那你立刻就去一趟天城，和正信那边再深入的交流一下，早日把C9动力的问题解决掉，敦促一下；李凡愚那边。黄总，你也准备团队对接，全力辅助正信，为研发保驾护航，尽快搞出可以适配与C9的动力系统！”
金鹏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但是黄海兴，却是别有意味的笑了笑，微微点头。郭昊天见他的态度，不免有些奇怪。但是知道黄海兴不像是表面那么耿直的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任务又详细的安排了一下。
可是待他说完，让众人尽快执行，众人领命出门之后，黄海兴却留了下来。
“黄总，你还有事？”郭昊天看了看黄海兴，询问了一声。
黄海兴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又重新做回了椅子上，“郭总，对于C9项目的动力部分，您的想法……真的是要启用正信的天行？”
明知道黄海兴话里有话，但郭昊天还是眉头一皱，道：“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果然，黄海兴顺着这句极富技巧的问题，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郭总，C9项目咱们可是做了七年了。现在项目完成在即，您可得想好了啊。C9目前的AJ引擎，虽然在部分专利和知识产权上不属于我们，但是在整体上，可是完全由我们上飞设计的。但是天行……可跟咱们上飞，没多大关系。”
“你想说什么？”郭昊天将手中的圆珠笔放在了桌子上，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黄海兴的脸，注意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黄海兴抚了抚眼镜，“我的意思是说，之前通用和三皮音停止我们的配件供应，是拿准了我们无法自行生产制造，也没有替代品。所以才有了和正信李凡愚方面的接触，但是现在，天行I已经问世，可用于C9项目的天行后续航发，也可预期。您说，在这个时候，我们再去和通用电气以及三皮音谈判，会不会掌握主动权？”
郭昊天脸上滴水不漏，心中却是一动。
见他不说话，黄海兴将身子微微前探，说了句他自认为郭昊天绝对无法拒绝的话。
“您是希望新闻联播上播报‘由上飞公司设计制造的C9正式投付使用，打破了我国民航客机领域空白’的消息呢？还是希望看到‘有上飞公司设计制造，正信集团供应动力配套’……的消息呢？”
第1510章：我认为另一种说法更好听！（）
黄海兴的话，让郭昊天的心里彻底的震荡了起来。
刚才高兴之下，他甚至都没考虑过这些事情。
C9项目重不重要？
当然！
一个由上飞独立完成，至少是名义上独立完成的大飞机项目，对于上飞和郭昊天本人来说重不重要？
必须！
郭昊天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发动机的产权和零配供应问题解决之后，C9立刻就可以交付客户使用从而飞向蓝天，谱写中华民航客机领域的新篇章。而自己，也会彻底因为主导了这个项目平步生云，走上自己人生的另一段巅峰。
看着郭昊天一时的失神和迷离，黄海兴心中大定。
自己C9项目进行了九年，作为总师，自己在这个项目上却耗了整整十年！其中无数次的攻关克险，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关键时刻眼巴巴的看着功劳白白让给他人？
不存在。
在体制内呆的久了，特别是以一个技术管理人员的身份，在体制内呆久了。黄海兴比任何人都知道机会的难能可贵。也深深的知道，在这个领域内，这个大环境下，只有彻底的成功才能成就一个人。
比如自己，比如全部自项目都挂着自己名字的C9。
为了这个，民族大义？国家利益？
屁！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郭昊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黄啊，你的话说的很及时啊。”
在上飞C9项目目前的人事架构里，位于前列的就是郭昊天，金鹏和黄海兴三人。作为公司总经理，党组主席，郭掌控全局。而金鹏则负责内外部事务的沟通，金则是技术方面的大拿。
从常理上来说，C9作为一个技术攻关项目，主要的领导和技术领导的走动会更加的亲密一些。
但是实际上郭昊天和黄海兴的交情并不是很深，反而比较亲近性格被公司很多员工所诟病的金鹏。
所以不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郭昊天一直称呼黄海兴为黄总。
这一声老黄，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黄海兴颔首一笑，也适当的表示了接受，“郭总。”
“你这个提醒实在是太及时了！再晚一些的话，C9这个项目肯定是要受大影响的啊！”拍着黄海兴的肩膀，郭昊天满脸的真诚。
“郭总不要这么说，您这是当局者迷，被发动机之前出现的问题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我相信，要是没有我的提醒，您也一定能想的通的。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刚才您交代的，各方面都不一定传达下去呢。”黄海兴懂得进退，小小的捧了一下。
郭昊天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得感谢你啊！感谢你让我认识到C9项目到底存在了什么问题！”
“嗯？什么问题？”黄海兴奇道。
“人的问题！”刚才还春风和煦的郭昊天瞬间变了脸，抬起手掌狠狠的拍在了黄海兴面前桌子上，在摆满了奖状和各种比例飞机模型的办公室内响起一阵沉闷的回音！
“完全由上飞设计制造的C9项目好听，确实好听。我承认，也是最合乎我个人以及上飞目前绝大多数人利益的一个名头。
但是在这个好听和利益之下，我们所要面对的将是受制于人，看别人的脸色！将要面对的将是一群看着我们笑话，在背后嘲笑我们没骨头，自己坑自己的外国同行！
非上飞独立设计，或者是重要配件与其他企业合作的C9项目不好听，确实不好听。想想过去的九年，我们为了这个项目付出的种种，我就有一种被别人投了闺女的感觉，心里酸。
但是我觉得，以上这两种说法，都比不上‘完全由中华设计制造并享有全部知识产权’来的更好听，来的更踏实！”
说到这里，办公室里又响起了一阵巨响——那是激动之中，郭昊天挥舞的手臂将身旁的地球仪撞翻所发出来的。
“黄海兴，日常工作之中，我们都要经手大量的琐事杂事烂事。面对百样米养出的百样人，没有手段心机在这个体制内混不下去。这个规则我知道，我也遵循。但是我问你，作为C9项目的总工程师，我们党组成员。你的觉悟去哪里了？你的良心去哪里了？你忘了C9是什么项目？！”
面对郭昊天的突然翻脸，饶是黄海兴的城府再深，也不免方寸大乱——他想不到，一向颇有手段而且官场道行深厚的郭昊天，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又这个表现！
“郭总，你听我解释！”短暂的失神后，黄海兴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慌乱之下，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考虑吗？”
“所以为菜肴谢谢你！让我在C9这个项目还没有完成，还有机会的时候认清你这个总师！”郭昊天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事情，我会向上级报告，也会在公司的党组会议里面提到。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走到了门口。将办公室的房门拉开，定定的看了一眼黄海兴，逐客的意图不言而喻。
刚才办公室内的两声巨响和郭昊天的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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