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
即便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顺风飞行，但是空中的寒风仍然刮得他裸露在外的脸颊如同裂开一般的疼痛。
忽然，他感觉后背被猛拍了几下。
一回头，便见到柱子不断的指着地面中的一处。
“老板！有烟！”
“哪儿！？”
“四点钟方位，约200米处！”
听到柱子在无线电之中迅速报告的方位和距离，李凡愚赶紧用手套将自己护目镜上的薄霜擦去。
放眼一看，果然！
在灰蒙蒙的雪幕之中，自己前方不远的地方，飘着一缕淡淡的黑烟。这个方位刚才自己也是查看了的，但可能是因为视线不好，也可能是因为烟雾受到风的影响很是散乱，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
看到这里，李凡愚赶紧命令飞行员靠过去。
。。。。。。
“握草！快点儿吹，快点儿吹啊！”
“麻痹不行了，我已经缺氧了。你来你来！”
“靠！起开！呼呼呼！”
在那座已经被大雪压塌并包裹住的小房子里，三个禽兽和牧民一家，正围在一个小火炉旁，奋力的往炉子里扇风吹气。
这个小炉子，本是牧民家里平时烧水取暖用的。只比一个铁桶大不了多少。而此时，路子的排烟筒已经让众人从烟囱下拆了下来，将末段伸出了那牧民生生在房顶扒出来的通风口外。
为了让烟浓密一些，此时炉子燃烧着的，是干牧草和被尿淋湿了的牛粪。
但可能是刚才太过激动，老二在往干牛粪上撒尿的时候，量太大了……
于是见着怎么也烧不起来的牛粪，众人只好往里面猛加干草并连吹带扇的助火燃旺。
好不容易让牛粪烧了起来，本来便空气稀薄的屋里，让众人更加气闷了。更要命的，是在拆炉筒的时候太过粗暴，让炉筒变形严重，湿牛粪燃烧发出刺鼻的黑烟，熏得众人难以呼吸。
但是他们现在也只能忍受，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做的最后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么是被找到并得救，要么就是死在这里。
既然是死，那么被困死和被呛死有什么区别？
“呼、你说笨笨……能不能发现我们？咳咳……”
“咳、老三，上面飞着的还不知道是不是笨笨呢。”
一听这话，老大刘宇航怒了：“老二！别他妈放屁！咳咳……咳…咱给老四打了电话，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过来救咱们。你们想，笨笨多奸多灵。咳咳…他肯定会看见咱们放的烟的。”
看着老二和老三怀揣着希望，但是却又充满忐忑的眼神，刘宇航在心中默默祈祷了一下。
看着身边的牧民一家向炉筒子跪着，不断的叨咕着“腾格里”。刘宇航剧烈的咳嗽了两声，“阿古达木大哥，加把…加把劲儿，让长生天…好好庇佑一下咱们。”
仿佛真的是受到了长生天的感召，刘宇航惊喜的发现“踏踏踏踏”的螺旋桨声越来越近了。
在浓密的黑烟里，特别是在命悬一线的时刻，人往往会错误的估计时间。
那螺旋桨的声音，仿佛是过了十几分钟，又仿佛是只有几分钟，便降临了自众人的头上。
此时屋子里的六个人，已经被熏的处于半昏迷状态。
在意识残存之际，便感觉头上“嘭”“嘭！”两声闷响。不大一会儿之后，炉筒子就被发出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踹了进来，当啷当啷的砸在了土炕之上。
随后，一个言语里充满着焦急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喊道：“刘宇航，王成刚，孙翔！是你们不？！还活着吗！”
老大刘宇航听见李凡愚的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别他妈废话了笨笨！把哥几个挖出去啊！熏死你大哥我了！”
……
第643章：征用你们的飞机！（）
三个禽兽连同牧民一家得救了。
可在这等待救援的时间里，也是遭了大罪。湿牛粪产生的浓烟，可是将众人给熏坏了。
直到被李凡愚和柱子从雪壳子之下的挖出来抬上了飞机，经过柱子的紧急措施之后，他们才从缺氧状态下缓过来。
一见到久违了的天空，虽然是阴云密布飘着雪花的天空，还是激动的悲天恸地。
“哇啊啊啊！老四啊，我们就他妈知道你肯定会过来救我们的！妈卖批，这五天以来，我们就像是被活埋了啊！”
“笨笨，幸亏有你啊，要不我们哥仨这条小命就交代到这里了哇、他妈的，到底是一起光着腚住了三年多的兄弟！”
“老四，辛苦你了！”
李凡愚被老大刘宇航抓住胳膊，只好连连点头，“兄弟们，别说那么多见外的话了。赶紧喝点儿水。一会儿等胃蠕动开了再吃东西。”
此时，六个座椅的机舱内装了八人，李凡愚和柱子只能蹲在机舱中间，给众人一边不断的喂水，一边用沾了水的抹布将众人被烟熏得红肿的眼睛擦拭。
三个禽兽重获新生自然是感怀万千，那牧民一家在一顿叨咕之后，那个名为阿古达木的黝黑壮实的汉子，却突然抓住了李凡愚，用生硬的口音祈求着，请李凡愚去东边二十多公里外的牧场救助他的弟弟。
若是情况允许，李凡愚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
但是现在众人是什么处境他是知道的。
现在Bell407G的油量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出头，归程之中飞机是逆风飞行，机舱内还栽了八个人近一千斤的重量！
能不能飞回去都两说。
往前飞二十公里倒不是难事儿，但是要知道，方才寻找他们，可是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真的，真的是没有时间和油量再耽搁了。
所以李凡愚只能遗憾的摇头，命令飞行员归程。
飞行员此时已经是呲牙裂嘴——来是好来，回……可他妈不好回了！
以Bell…407G的自重，再加上这一飞机的人，飞不到中威市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这要是降落在野外……
在来的时候，吟川市的主要公路还没有开通。更何况是中威这样的地级市？！
这要是飞不到地方，在市外的荒郊野地降落，恐怕飞机上的众人还是脱不了被困的节奏！
刘宇航他们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李凡愚和柱子心里可是门儿清。所以在归程之中，随着阿古达木的痛哭，机舱内的气氛仍然有些沉闷。
机舱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雪色，没有参照物，就连柱子都不好判断飞机是到了哪里。
刘宇航见李凡愚脸色不对，张着肿成了水蜜桃的眼睛，问道：“老四，你从哪儿来的？”
李凡愚被他这一问，将思绪抽了回来，答道：“我们来的时候是从天城直飞吟川，在那里进行了补给后才赶到你们所在的位置。”
“那咱们这是回吟川？”
“不是，油量不够，咱们得去中威降落。”
见刘宇航脸上升起一丝感激，李凡愚忙打岔道：“对了，我特么还没问你们丫跑去蒙省干什么？”
“嗨！这不是寻思去创业么！”
“创业？”
见李凡愚一脸的疑惑，刘宇航将这半年多发生的事情大略的说了一遍；
原来，在看到李凡愚没毕业就成立了正信，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三个禽兽也萌生了创业的的想法，但是这三个货一没有金手指，二没有启动资本，所以只能趁着实习的机会，考察市场行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对专业，投资小的事情自己能干。
也是赶巧了，老大实习的是一家民营电池企业。这家企业正在和南工大合作，开发石墨烯电池。
石墨烯电池这个东西在高中的的时候刘宇航就了解过，当时虽然这东西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是刘宇航认为这玩意儿的前景肯定是很大的。
这个东西是一种由C原子经SP2电子轨道复杂化后所形成的凤朝庄的准二维结构材质，是C元素的另外一种同素异形体。这种材料拥有栽流离子迁移率高，电流密度大，强度导热率高，超薄超轻超硬等一系列的优点。
可用于强化电子输送，催化剂，吸氧，双极半导体，无散热传输等多个范围领域。
虽然现在这东西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但是刘宇航却觉得至少……这东西卖给国内的各个实验室和研发机构，也是可以赚一笔的。
而恰好，刘宇航还知道如何从氧化石墨之中还原石墨烯。
于是，他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叫上了老二和老三。开启了了老大带着带着老二老三，老二带着钱，老三带着车，我们一起去创业的自强之路。
而氧化石墨怎么来的呢？就是用氯酸钾和浓硝酸混合溶液从石墨之中提取的。蒙省这边儿，又是石墨含量比较多的省份。
所以，才有了这么倒霉的一行。
听完这，李凡愚直呲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石墨烯这东西他怎么能不知道？、
这玩应儿从04年被发现到现在，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可是没有进展，关于石墨烯的研究和论文确实炒的飞起。从04年一直到16年年末，关于石墨烯的学术论文一共发飙了六万多篇，其中发自中华的论文占了百分之四十！
在最近两年，手机市场和汽车市场的火爆，让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尝试各种可能性，将石墨烯技术运用到这两个领域。
虽然有了一些成果，但是还远远达不到广泛应用的地步。
李凡愚也不怀疑这个东西在未来某个时间，会取得相当大的成功。广泛运用到各个领域中去，但是至少在现在，在短时间内，这东西的学术意义大于实用意义。
而超高的学术热度，让很多研究生闻风而动，以这个为课题刷论文。
论文是一篇接着一篇的出，但都是然并卵的假空大内容。
这特么一度让李凡愚觉得，石墨烯是不是专门搞出来让研究生给论文灌水的。
所以还别说，虽然老大刘宇航有点儿想当然，思想有点儿歪。
但是拿这个东西卖给科研机构赚钱，也还真特么是一道！
正在他苦笑不得的时候，众人所乘的直升机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感觉到这个，李凡愚赶紧用无线电询问什么情况。
此时，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他还以为飞机没油了！
但是飞行员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更是苦笑不得；
“老板！前方出现两架军用直升机，刚才我接到通报，他们要征用我们的飞机用作救援！”
第644章：天灾无情，请顾大义！（）
“你告诉他们咱们已经没有燃料的吗？”
听到李凡愚的闻讯，飞行员马上回道：“老板，我已经将我们的情况如实告知对方，包括燃料只剩下不足百分之十，以及机上还有六个伤员。”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请求跟您通话！”
李凡愚略一迟疑，便命令飞行员将无线电接入。
不多时，一个在无线电之中充满磁性的中年男性的声音便在李凡愚耳边响起，“MS…1541你好，这里是蒙省武警大队直升机快反编队，我已知晓你方状况！
但是现在雪灾情形严重，因受灾区域过大，道路疏通进程缓慢，阿拉善地区有大量的牧民被困！请MS…1541配合我编队行动，对受灾群众进行救助！重复，请MS…1541配合我编队行动，对受灾群众进行救助！”
“MS…1541收到，但是我们目前机舱满载，并且燃油已经马上消耗殆尽。”
“MS…1541，你的情况我已经知晓，请在我们的引导下行动。此处东三十公里有我处抗灾抢险营地，我编队025机将引导你们降落进行燃料补充。
我向你保证，你方伤员会得到妥善安置与救助！天灾无情，民于水火。很多牧民已经被困超过八十五个小时，此时救援乃是分秒必争。我恳请你念及大义，予以理解和配合！”
李凡愚看了看三禽兽，又看了看仍在流泪的牧民一家。这六人被从雪壳子里拽出来时候热泪盈眶的一幕，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便点头，道：“好！”
……
从天空之上经过柱子指点，李凡愚发现了那处营地。
这营地实在是太小了。
但是虽然小，可是此时的营地却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和帐篷。一顶顶绿色的帐篷有序的排列在一起，在白茫茫的雪原之上，然若一朵不起眼的野草。
将三禽兽和穆民一家安置好，李凡愚才有闲暇从帐篷里出来，仔细的将营地打量一番。
据刚才为三禽兽处置眼睛与冻伤的护士说，这处营地的位置位于武中市附近。而这座营地，其实并不是蒙省武警总队建立的。
为了配合蒙省的救灾，周边各省都已经派出了急救先遣队和人员进行援助。
这处营地，就属于宁夏自治区的援助项目。
“同志，我听说你将自己的直升飞机借给了空中快反编队？”
正当李凡愚打量着营地的时候，身后一个带着浓重四川口音的声音响起。
他回头一看，便见到一个身穿防寒军大衣，肩上挂着士官军衔的人。这人整个脸部被防寒帽和口罩罩着，呼吸受冷凝结成水雾，已经将他的面罩帽檐和眉毛全都呼住、
李凡愚只能看见他那双灵动，但是却遍布了骇人的红血丝的双眼。
见他发愣，那士官呲牙一笑，将套着笨重的棉手套的右手举起。
那棉手套就是那种李凡愚老家俗称“手闷子”的家伙，四指并拢，使得整个手部只有两个部分。
带着这样的手套做竖起大拇指的动作，看着说不出来的可乐、用句流行点儿的话来说，就是蠢萌蠢萌的、
“要得要得！高义！”
见来人夸奖自己，李凡愚哈哈一笑，“灾祸当前，民于水火，做点儿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是必须的嘛！”
“硬是要的！”听他这么一说，那士官将大拇指举的更高了，“朋友，这处营地是为了配合打通阿拉善左盟就在通道而特别设立的燃料和救助物资点，是救援保障任务重要的一环！
现在我们的人手不够，但是大量的救援物资需要运送到前方去，对于你这样有钱又明理的人，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对撒？”
尼玛！
听见这话，李凡愚瞬间有一种自己被套路了的感觉。
妈哒！部队现在套路这么深了么？
他眼角跳动两下，但是见这士官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又想到之前飞机上牧民阿古达木一家的悲恸，还是咧着嘴点了点头。
但是这事儿，他肯定是不能一个人做的。在答应了士官之后，便将帐篷里的柱子拽了出来，随着眼含那种阴谋得逞笑意的套路兵一同去了。
原以为只是什么搬搬东西，打打下手的活儿，但是到了地方李凡愚才知道，刚才这位杨副班长我马上把自己狠狠的架到了高处。
所谓的帮忙，竟然是用担架临时改造的雪橇，拽着柴油往前方运！
妈哒！
“呼。呼、杨班长，怎么还用人力的啊！”
“莫得办法，需要救援的地方太多喽，现在什么都缺，车子都忙着运送安置灾民和伤员，但是前方疏通道路的铲车机械还需要大量的燃油，只能靠手提肩抗撒、”
李凡愚用肩膀扛着由武装带改造成的纤绳，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雪地上。
饶是有体质十五的加成，也感觉到有些气喘。
他大口喘了下粗气，问道：“那这得拖多少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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