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大作战- 第64部分

　　　　但是殿下竟然要他帮忙调开哨塔的守卫，他要偷偷离开，趁女王陛下不注意的时候溜走。莫里斯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连你也不肯帮我？！”殿下的语气很激烈，而他的表情又失望又难过。莫里斯也跟着难过起来。可是，他不能答应。

　　　　“我知道您离开是要帮牧师小姐，殿下。”他难得能一次性在殿下面前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可是我不能答应。大典就要开始了，您不能离开，而且您一个人出去，一定会受伤的！我不能……”

　　　　“得了！少来这套！”艾兰粗暴地打断他，“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死板无趣。莫里斯。”

　　　　说这话的时候，殿下的神情并不是被拒绝的恼怒，竟然是莫里斯没见过的哀伤。他那脆弱无助的样子几乎让莫里斯开口说出我帮你的话，但一贯以来的固执令他忍住了。

　　　　“我以为至少你是不一样的，至少你还肯陪我打架，至少你还能跟我说说话，我以为……”艾兰碧蓝的眼睛在夕阳中慢慢沉寂下来，变得黑暗。

　　　　“算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其实我都知道的，只不过一直在任性罢了。大典，呵，那么大典过后，没了用处的我就能离开了吧？”

　　　　艾兰说着，转身离去。他的背影依然挺得笔直，银色长发垂在腰间，反射着黄昏的阳光，很美，却像琉璃般易碎。

　　　　莫里斯沉默了，他觉得长久以来自己内心的支柱、那种只能仰望远观的美好慢慢地离他而去，越走越远，慢慢走到他再也无法企及的地方了。

　　　　对不起殿下，就算您再也不理我，我也不能让您离开。我不想，再听到女王陛下哀伤的歌，也不想再面对自己那种深入骨髓的痛……

　　　　但是，他太渺小了，他只不过是个古树守卫，甚至连守卫长都不是。当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艾兰殿下已经离开幽谷了。

　　　　他走了，离开了他的家，他对这里毫无眷恋，他的心跟着那个可爱的人类牧师离开了。即便女王陛下，也留不住他。

　　　　莫里斯早就明白的不是么，他只是殿下小时候的玩伴、现在的陪练，他又能做到什么？他甚至不明白殿下眼里的哀伤来自哪里，他果然真是太死板，死板到脑子都僵化了。他迈动僵硬得打不了弯的腿，一步步从古树上下来。

　　　　在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他头一次感到孤独和失落。也许，是因为他的天空上那轮皎洁的明月，被乌云遮住了。

　　　　莫里斯抬手遮着眼睛向天上望去，那位牧师小姐看起来活泼又灵巧，她一定会有办法驱散乌云，点亮他的天空，一定。

　　　　……

　　　　魔族和人族的战争打响，幽谷因为木之柱的倒塌也重新暴露在外人的眼中。甚至一些利欲熏心的冒险者也试图摸进幽谷，在世人眼里消失已久的精灵族的宝贝，比高级魔核还吸引眼球。

　　　　莫里斯的任务忽然变得繁重起来，好在处理这些小虫子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驾轻就熟。他每天每天都隐藏在幽谷入口被绿树掩盖的哨塔之上，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连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草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大家都表扬他恪尽职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一个人回来。他只想第一时间看到他，看到他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这次，他等到了。

　　　　艾兰殿下回来了！

　　　　“莫里斯，我知道你在那里，通知女王宫殿，我要见女王陛下。”

　　　　莫里斯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殿下没事，殿下没事！他甚至没有受伤，只是带着从未有过憔悴，连衣角都沾满了灰尘，白玉般的脸庞看起来都透明似的。

　　　　莫里斯的心又揪紧了，殿下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熟悉，那是当年他失去小木剑时、得知殿下受伤时，从河水里看到的自己的模样。

　　　　艾兰殿下，也失去了宝贵的东西吗……

　　　　他太过担心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他离开了岗哨，远远跟在艾兰身后朝古树跑去。一前一后奔跑的两人惊动了幽谷的精灵，一个长发高个女孩急匆匆地从古树顶端跑下来，气喘吁吁地来到艾兰面前。

　　　　她先冲殿下屈膝行礼，然后抬着头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殿下，请您稍等，女王闭关好几天了说是任何人不能打搅，已经有守卫去禀报了，请您再等一下。”

　　　　莫里斯担心极了，这个姑娘竟然敢冲上来阻止殿下，看，殿下已经抬起手了，她下一刻就会被狠狠推到一边！

　　　　他碰巧认识她，玛蒂尔达，年轻祭司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但她美丽的脸蛋在殿下眼里也不是被原谅的理由。莫里斯急忙冲过来几步想要挡在两人之间，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殿下看了看她，竟然顿住了，他握了握拳，但终究没有挥出去。

　　　　“快点。”他不耐烦地皱眉。

　　　　年轻祭司一连气地点头，这才看到了后面跟着的莫里斯。

　　　　“莫里斯大人，您也在，哨塔没事吗？”娃娃脸姑娘睁着大眼睛问。

　　　　莫里斯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擅离职守了！他懊恼地拔腿就要离开，可是他看了看不耐烦却还在强自忍耐的艾兰，竟然鬼使神差地返身走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殿下，请照顾好自己，我，我们，还有女王陛下，都很爱您，无论何时，请……请不要放弃。”

　　　　说完，三蹦两蹦逃也似地从古树上冲了下去，只留下惊讶地嘴巴长成o型的玛蒂尔达，和瞪大眼睛的艾兰。

　　　　直到跑回哨塔，莫里斯的心还在狂跳个不停。

　　　　天啊，他做了什么？他竟敢拍了殿下的肩膀，还说了那么逾越的话！他以为他是谁？殿下肯定彻底恼了，他该怎么办？怎么就被魔神附体一样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可是殿下竟然没有追来揍他一顿，殿下，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艾兰看着火烧屁股一样跑掉的莫里斯，呆了好半天，这才轻轻动了动嘴。如果不是距离太近，精灵的听力又实在太好，玛蒂尔达几乎听不到他轻声说出的那两个字。

　　　　他说：“谢谢。”

　　　　也许一切会变得不一样，只要活着。即使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可是只要活着，时间总是能愈合伤口，就连伤疤也会变成男人的勋章。

　　　　只要活着，就有成长的机会，就有改变的希望。打开了一点点的门，迟早都会有阳光洒进来，不是吗？

第132章　真相（）　
这时天已蒙蒙亮，太阳不知躲到哪去了，窗外白茫茫一片。从破碎的窗子外刮进来一阵凉风，周小和满身冷汗被海风一吹，不禁瑟缩了一下。

　　　　卫渊的眉头皱得更紧：“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没事……我、我做了个噩梦……”

　　　　“噩梦？”

　　　　周小和咬咬牙，用了好大力气强迫自己不躲开他的眼睛。她艰难地启齿：“卫渊，你告诉我，木之柱被毁掉，是你做的吗？”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周小和话问出口，反倒破罐子破摔的劲上来了，她倔强地盯着卫渊，他不回答，她就一直盯着他。

　　　　卫渊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不。”

　　　　“但碎片是我取出来的。土之柱，是我让米兰带你去的。如果把结果算在我头上，也无可厚非。”

　　　　周小和晃了一下，几乎以为噩梦变成了现实。

　　　　“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渊一挑眉：“为什么？因为我要毁掉五方柱，而现在，只差一步。”

　　　　周小和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刺痛了：“死了很多人啊！还会死更多人的！你，你都无所谓吗？”

　　　　卫渊深深看着她，忽然笑了一声：“这点上，你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混蛋，不要避重就轻，回答我啊！就算死很多无辜的人你都无所谓吗？”周小和激动得浑身发抖，那个噩梦似乎回来了，正慢慢侵入她全身。

　　　　“冷静点。”卫渊伸出手似乎要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对不起，我做不到。虽然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可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他们死去。你亲眼见过那场面吗？好多人在倒塌的城墙下哀号惨叫，有的人没了腿，有的人甚至没了半截身子！”她颤抖着说。

　　　　卫渊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周小和觉得他也许被自己推拒的动作伤害到了。但她太害怕以至于无暇他顾。她知道他们立场不同，但她还是没办法做到两眼一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其实也并非多么无私到要拯救世人，她只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卫渊就是那个残暴冷血的魔王。她很喜欢他，所以更不希望他堕入杀戮的地狱，直到再也无法回头。

　　　　她也许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但至少，她想减少他的杀戮。

　　　　“卫渊。”周小和用双手紧握住他的大手，“让我们想想办法，减少五方柱毁灭的影响，好不好？如果你统一了大陆，那些就都是你的子民，普通人再弱，却是所有种族的基石，没有了他们。只剩那些手低眼高的高手们，你去哪里找人劳作，到时候没人种田没人织布。高手们打算*辟谷吗？”

　　　　卫渊使劲抿了抿嘴，但终于没忍住，他轻笑一声揉了揉周小和的头。

　　　　周小和有点茫然地抬头看，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她以为卫渊会恼怒会训斥会反驳，可结果他竟然笑了。她的话有那么可笑？她很严肃地在说哎。而且他又揉她的头发，她不是三岁小孩！

　　　　“统一大陆？”卫渊几乎又要笑出声，“你认为这是我的目的吗？”

　　　　周小和呆呆地回答：“不是吗？反派大魔王的终极目标不都是这样吗？”

　　　　呵，卫渊觉得她呆呆的样子还蛮可爱，这种想法又幼稚又不切实际，亏她还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自己在她眼里原来是头号大反派吗？他忽然觉得统一大陆这个想法也蛮不错的，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如果周小和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估计会郁闷得吐血三升吧……

　　　　卫渊又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我只是要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统一大陆？呵，那个人也算得到过，可又怎样呢？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兄弟反目众叛亲离的下场。”

　　　　“哎？什么人？”周小和好奇地问。

　　　　“历史故事而已，想知道的话你有空可以问米兰，他活得足够久，有很多故事可以讲给你听。”

　　　　周小和点点头，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当小孩子哄了。

　　　　“我在说正经事，魔王大人！”她涨红了脸嚷嚷。

　　　　卫渊无所谓地回答：“我是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不过如果你在乎，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就像你在地底做的那样，现在还剩下的火和金，如果你的力量足够大，到时也许能避免最坏的情况出现。”

　　　　“可是那还不算最糟的局面啊，不是说当五方柱全都被毁掉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时候吗？你，就不能放弃这个计划吗？”

　　　　周小和明知希望渺茫，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果然，卫渊摇了摇头。

　　　　周小和一咬牙：“好吧，还有时间，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到时候有奇迹降临终结你这个可怕的想法！”

　　　　“拭目以待。”卫渊的眼神里满是调侃的笑意。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小看我吗？小看女人你会后悔的！”周小和被他的神色气得跳脚。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大牧师。”

　　　　“我要跟着你！寸步不离！我一定能找到办法阻止你。”

　　　　“哦——”卫渊拉了个长调，“就以你现在的水平？不算地狱火群岛的火之柱，单就金之柱，你等不到接近就会被人族军队干掉。”

　　　　“我、我要集训！你来帮我！至少要做到万军丛中，呃，保住小命！”

　　　　“如您所愿，我的女士。”

　　　　周小和忽然升起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答应得太快？算了，就让他骄傲自大去吧，反正她也决定要跟着他，一定要牢牢看着他，如果有机会就破坏掉他这个可怕的想法！她还要长长久久地跟他在一起，绝不要他陷在疯狂中愈行愈远。

　　　　双掌一拍，史上最诡异组合诞生了。两个目标完全相反的家伙，却做出了相同的决定，那就是坚决在一起，绝对不要让她/他脱离自己的视线！

　　　　卫渊耸耸肩，他成竹在胸。五十年前的失误绝对不会再有，这一次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不相信会有奇迹，就算有，他也有信心击败它。而且这次他成功地让这个女人自觉自愿地跟在他身边，无论元素暴动或者其他什么，他这次一定能保护好她，绝对绝对不会让历史重演。

　　　　不过，命运之轨却从不因为你有信心而改变。我们所能决定的，只有自己选择哪个方向而已，悔，或无悔，也只有自己知道。

　　　　卫渊拍拍手：“米兰，把东西给你主人。”

　　　　“哦。”大蝎子答应一声，磨磨蹭蹭地从破窗子爬了进来，“小和，给你。”

　　　　“什么东西？”周小和奇怪地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米兰回答得有气无力。

　　　　周小和狠狠剜他一眼，这家伙还知不知道谁是主人？为什么反而比较听卫渊大魔王的话？

　　　　她接过一个拳头大小的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颗水晶球。

　　　　这是，记忆水晶？

　　　　她小心翼翼地激发水晶中记忆的影像，结果第一幕就吃了一惊。这竟然是圣光炮轰炸葬龙坡黑暗佣兵团的情景！

　　　　她越看越吃惊，那里面记录的信息简直太令人惊讶了！

　　　　虽然已经有了重重怀疑，但她还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在背后搞了那么多阴谋。包括利用光明牧师的身份从圣殿借调圣光炮轰平了葬龙坡，包括穆坦萨城里派人在她身上撒追踪粉，包括指挥伪魔族劫匪和阿布维亚的大婶给她下诅咒！

　　　　周小和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果然都是他干的？！”

　　　　“是啊小和主人，就是这个叫莫顿的牧师，不，现在不能叫牧师了，不知他从哪弄到的邪恶功法，能够吞人魂魄并制成傀儡。这个人现在已经是邪恶的魔鬼了，不，甚至更加惨无人道。”

　　　　“我的天，竟然会有这种功法？！太可怕了！那之前在这里有人被控制袭击我，难道也是他做的？”周小和受惊吓般瞪大了眼睛。

　　　　“这个不能确定，之前被控制的傀儡都只有死路一条，但这里那些人都还活着。而且，时间对不上啊。”米兰回答，“他应该没可能进入幽冥界并且还控制那么多人，毕竟幽冥界已经被封了几十年。”

　　　　这时卫渊忽然张口：“别怕，我会查清楚，在我身边没人能伤害到你。”

　　　　好感动，他这是在宣告自己会保护她吗？不得不说被人罩着的感觉真不错！

　　　　周小和忽闪着大眼睛看他：“谢谢你卫渊，我不怕他，真的。虽然是不擅长打架的牧师，可对付这种只敢背地阴人的家伙，他只管来，我还会狠狠把他踩到土里的！”

　　　　她说着，忽然发现水晶球里的场景又变了，竟然是一间小小的旅店，而那个可怕的莫顿狂笑着放出无数黑影，所有的人都倒在了血泊里。然后又从倒下的尸体上，慢慢钻出更多的黑影，竟然缓缓融入了他的身体里！

　　　　这、这是……难道是……

　　　　周小和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但她依然目不转睛盯着水晶球。一副副画面从眼前闪过，莫顿扭曲狂笑的脸，从地上爬起来的尸体摇摇晃晃地去开门，还有之后悄悄摸进来的法尔两人，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