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你老汉来了”这句话,钱堆堆赶忙四下一望,当真瞧见他爸扔下王八壳,正黑着一张脸起身向他走来。他立刻松开围裙,一溜烟逃出大门。
看来在钱堆堆眼里,他爸是个可怕的阎王。
马小跑慢慢缓过气,动了动脑袋,感觉头顶上的触须似乎没有被拽断,将扭得剧痛的腿伸了伸,感觉没有被扭折,深呼吸一口鼓一下肚皮,感觉没有被挤破。
妈妈的又逃过生死一劫!
看来不读幼儿园,不背《弟子规》,这娃娃尊老爱老的素质硬是无法提高!
马一美要替奶奶整理被揉得皱巴巴的围裙,奶奶挡住她的手,一边自己慢慢理一边说:
“孙女我自己来,这小子真他娘的横!不知他舅舅是死是活?”
奶奶说漏了嘴!
“奶奶你说什么?”马一美瞪大眼珠问。
“哦,”奶奶提高嗓门大声说,“我是说小跳你这个舅舅咋当的,眼见着钱堆堆都快将奶奶拽倒了,你也不管一管!”
马小跳一脸无辜,却不敢辩解。
那小子是堂姐的儿子二娘的宝贝外孙,哥哥作为隔房的舅舅,怎么敢说半句重话!
第九十五章:可笑啊可笑()
终于摆脱磕绊,马小跑和奶奶由马小跳两口子送回了家。奶奶看望了马小跑的躯体,便坐到单人床尾。
马小跑的大娘跟脚进屋,一面将两大碗肉菜放上饭桌,一面大声对牛幺婶说:
“三弟媳,你也是可怜,如今被儿子和孙子所累,门都不能出,连你大哥生日这么大的事都不能参加!”
大娘这是演的哪一出?百变星君么?上午才与奶奶刀光剑影的厮杀一番,此时为何却表现得如此友善?
“大嫂,谢谢!”牛幺婶理性地回应,“你太客气!”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你不能过去,那就必须为你准备一份没有动过的菜,还得由我亲自给你送过来。”
大娘这番话说得真是深情款款,情意浓浓。
牛幺婶虽然抱着奔奔,却是尽量腾出一只手,殷情地又是抬凳又是倒水:
“大嫂想得这么周到,真是难为你!”
牛幺婶有点受宠若惊了。
两个妯娌几十年的宿怨,似乎随着大娘一次亘古未有的友好举动而烟消云散。
“应该的!不说别的,就冲着你家两份大礼,送菜就是必须的!”
难怪大娘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因为我家送了大礼!
“亲兄弟一家人,说重与不重的话都是见外。”牛幺婶重归于理性,依旧客气地回答。
“你家的两个红包合起来,只比我的二兄弟少了两百,这么重的礼,我不对弟媳有所表示说得过去么?”
啊?大娘是不善于表达,还是另有深意?究竟是感谢我家送厚礼,还是显摆她的二舅子送的礼更重?
唉!原以为是真心实意,未曾想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未安好心。
“大嫂的二兄弟礼更重,得送多少碗菜过去表达谢意呀?”牛幺婶的话显出了挖苦意味。
“剩下的菜,我叫二弟媳通通打包带回去慢慢吃,人嘛,当然要明白谁好谁不好。”
“大媳妇,”奶奶突然发话,不过语气尽量显出平缓,“你光顾着在这边说话,家里的客人等着你那。”
“我难得于三弟媳聊得投机,妈却要赶我走。好吧,家中客人要紧,我先回去,三弟媳晚上一定过来哈,要不,我还会送菜过来。”
大娘边说边走出门。
“莫说是平常酒席,就是你家大摆山珍海味,我也不会去。”牛幺婶向着门外狠狠地说。
幸好奶奶适时发话,要不然两妯娌很可能又会互射一番明枪暗箭。
马小跑趴到围兜底部回想宴席上的经历。
今天又闯过一道生死关,或许这道关依然是黄泉路上关隘的延续,是自己必定要闯的。所以,不能怪罪贾宰相和钱堆堆,他们怎么可能知晓奶奶的怀中的确藏着一只蟋蟀,而这只蟋蟀又实实在在是自己的魂魄所化。
如果真有机会参加斗蟋蟀那该多好,一来或许真能为家里挣一点外快,二来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马小跑时常趴在家人的手掌中,清楚他的体型足有男人的拇指大,他见过太多蟋蟀,从未见过体型有如他这般巨大的,能够达到他一半大的,恐怕也很难见。
化作蟋蟀回到人世以来,他还没有和成年蟋蟀打过交道,不过,他相当自信,莫说自己是人的魂魄所化,单凭自己在蟋蟀界中姚明般的个头,无论多么凶悍好斗的蟋蟀,想动他一根汗毛,毫不夸张地说,基本没有可能性。
贾宰相说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真不是吹的!
但是,这种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如果自己只是一只平常的蟋蟀倒罢了,奶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送给贾宰相这种专门玩家。
偏偏,在奶奶眼里,自己是带着她孙子的魂儿来到家里的,或者说是来帮助她唤回孙子的魂儿的,自己在奶奶心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她怎么可能同意贾宰相的建议!
再者,奶奶和爸妈都不是见钱眼开之人,他们本就对贾宰相这种不务正业的人鄙夷不屑,对斗蟋蟀这种玩物丧志的活动更是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允许通过这种歪门邪道的方式赚钱!
另外,即便有机会参加斗蟋蟀,自己也绝对不能去。万一失手打伤甚至打死对手,自己化虫体验的历程也就到头,什么样的后果等待着自己自不必说。
呵呵,居然打算跟着贾宰相这个不务正业的光杆司令混,可笑啊可笑!
马小跑知道他大娘已经离开,感觉肚子饿了,便爬出兜口,“唧唧吱”叫起来。
奶奶呼唤蒙达,却不见蒙达的身影。
父亲应该还在宴席上陪亲朋喝酒,大约蒙达守在父亲的身边,也或许在外面与同伴玩耍。平时大门经常关着,蒙达出去的机会较少,今天家人进出频繁,大门开着,蒙达趁机溜出去疯玩一下也正常。
奶奶亲自送马小跑到草丛中,并守在一旁。
昨夜下过一阵短暂的雨,泥地比较湿润。
马小跑一面从容“用餐”,一面观察草丛动态。
他每天都要来草丛一至两次,发现草丛每天都有变化。
嫩草争先恐后地长出来,就连那条裂缝几乎都被草遮掩。草丛中的蚂蚁虫蛾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不象他刚刚回来时一片死寂。
不时有蟋蟀在草丛中穿梭,比前些时遇到的那只小不点差不多大了一倍。
不知那只小不点还在这片草丛中没有?它应该至少长到半大个头了吧。
马小跑试图接近那些蟋蟀,依然徒劳。蟋蟀都是些孤僻成性的家伙,如果能改变这种昆虫的性格,真是奇了怪了。
吃饱喝足又在草丛中闲逛一阵之后,马小跑跳回奶奶身上,回到了家中。
奶奶要念佛,他感到无所事事,正好蒙达回来,便“唧唧”叫两声,跳到蒙达背上,随它到庭院中。
公鸡在洗衣台边逡巡,两只母鸡却远在果树下觅食。
花花趴在洗衣台上俯视着公鸡,尽管根本够不着公鸡,却不时伸出一只爪子向着它挠一下,看样子,它也正无聊得慌,打算伺机跳下地调戏一下公鸡。
蒙达站在院坝中,眼睛在花花和公鸡的身上瞧来瞧去。大约,它在猜测会不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马小跑趴在蒙达脑门上,非常有意思地观察着三只畜生。
但是,等了良久,三只畜生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过它们谁都没有离开。
公鸡也反常,它不寻食,却站在洗衣台下,晃着灵动的脑袋,不时打望一下花花,不时瞟一眼蒙达,难道它也无聊到打算与花花来一点故事吗?
马小跑突然心血来潮,他要制造一点事端出来,让大家都好玩。
第九十六章:嘿,不够刺激()
马小跑跳下地,正好落在蒙达与公鸡之间的空地上。
蒙达愣了愣,向前凑了一步,距离马小跑只有一尺远。
嘿嘿,蒙达真是机灵,明白随时要将蛐蛐儿纳入它的安全保护范围之内。
公鸡定步,偏着脑袋盯住马小跑。
花花两爪趴在洗衣台边沿,脑袋前伸低伏,瞪圆眼珠,专注地盯着马小跑的一举一动。
随及,公鸡转动身体对正马小跑,两只眼珠在蒙达和他之间来回跳动,它没有直接奔向马小跑,而是绕着半圈曲线靠近,却最终不敢发动攻击,始终与蒙达保持安全距离。
花花脖子伸得老长,后腿已经蹬起来,做好随时射向马小跑的姿势。
蒙达的眼睛在马小跑、公鸡、花花三者之间回来瞧着,一副没心没肺瞧热闹的样子。
半晌,花花和公鸡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两只母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不过它俩远没有公鸡的胆识,只是在两米开外站着,一副凑热闹的态度。或许,它俩希冀着能否拾遗捡漏。
嘿,不够刺激!
马小跑向左右大幅度跳动起来,来回在空中划出一道半米多长的弧线,犹如跳着一个简单至极的舞蹈。
蒙达随着马小跑的身体左右移动着脑袋,一副傻不拉几的模样,半点心机都没有。
公鸡的脑袋随着马小跑偏来偏去,眼睛清澈明亮,除了将马小跑当成美味鲜活的猎物,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花花静如猫神,一对眼睛专注而杀气腾腾,紧盯马小跑左右漂移。
猫的心思,深沉而复杂,没有谁能够揣摩!
这三只畜生,性格迥异。
狗属于热情活泼,性格外露的类型,没有复杂心机。
猫阴沉怪异,性格内敛,属于琢磨不透的冷血杀手。
鸡没法与猫狗相比,智商太低,一瞧它那简单至极的眼神,就完全明白它的欲望。
依然不够刺激!
马小跑腾地高高跃起,远远超过蒙达将近60㎝的身高,又远远超过120㎝左右的洗衣台。
啊?起码有一米半的高度,怎么能够跳这么高!
难道是哥哥的灵魂附体?
马小跑意外发现自己能够垂直跳起老高。
当身体下落的时候,作自由落体状,感觉漂忽不定,无法控制。
马小跑突然后悔起来,蹦跳所带来的快感迅速消散。
这个刺激玩得有点过头,万一有风,将自己吹向鸡口,或者是洗衣台,这不是作死吗?!
公鸡高高跃起,振动翅膀搅起一阵零乱的扫地风。
其实,公鸡如果希望接住下落的马小跑,应该向蒙达面前靠近两步——或许它是希冀马小跑斜而漂落向它。
花花如一只离弦之箭,瞬间迸射而出。不过,它不敢直取蒙达正前方下落的马小跑,而是稍稍偏左,或许它早已准备好下一招,在接近与马小跑同一高度最近距离时,伸爪抓住他。
糟了糟了!
与花花越来越近,花花的右爪已经出击!
蒙达却是仰着脑袋,傻傻地望着自由落体的马小跑。
蒙达!赶快!站立起来接住我!没瞧见花花来袭吗?
马小跑眼睁睁瞧着死神扑向自己,或者说是自己主动坠向死神之怀,却只能在空中动一动脚,扬一扬触须,其他任何动作都做了不,深感无能为力。
尽管长着一双翅膀,却只能半张开徒劳地扇动,稍微控制一下方向,并不能够让他飞向蒙达的背。
“唧唧吱吱!唧唧吱吱!”
呜啊呜啊呜啊——完了完了完了!
找刺激,却是用自己的魂命,得不偿失啊!
马小跑的心里几近绝望地拉着警报。
当马小跑与花花达到同一高度时,花花距离他只有人的一掌宽,花花的魔爪伸得笔直。
马小跑闭了眼睛(当然,在他披着蟋蟀外衣期间,他是永远闭不了眼睛的,准确是说,他只能自我切断大脑与眼睛之间的视觉传输功能),不愿看到死神抓住自己的瞬间。
但是,马小跑并没有感觉到被魔爪捏碎时刻的到来,他只感觉到头顶的触须被碰了一下,随及身体落在了柔软而毛茸茸的东西上。
刹时,马小跑恐惧到绝望的魂体大汗淋漓,他不敢相信自己依然完整,连抓带咬地紧紧拽住蒙达脑门上的毛,使劲摇晃脑袋让自己清醒。
蒙达大约是被马小跑拽疼了,嘴里“呜呜”叫着,脑袋直向上仰。
马小跑缓过劲来之后,意识到自己连抓带咬的动作让蒙达有痛的感觉,于是松开嘴和脚,随及蒙达停止叫声。
原来,花花的爪子原本完全能够精确地抓住马小跑。但是同时,蒙达却突然象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瞧见了马小跑的危险,它赶紧向前跨一步,后腿直立起来,脑袋翘而向上迎向马小跑。或者在花花看来,蒙达的举动是向它出击,花花当然要考虑自己的安全。就是那百分之一秒的分神,花花的魔爪便错过了马小跑的身体,只碰了一下他的触须。
马小跑一面安抚惊魂,一面望向畜生们。
他瞧见公鸡依然不远不近地逡巡,不时向他投来一瞥;花花已窜回洗衣台上,恢复刚才随时可以出击的姿势。
这两个可恶家伙,亡我之心不死!
两只母鸡倒是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它俩丝毫等不到拾遗捡漏的机会,便务实地去菜地中觅食。
马小跑不无庆幸又十分后悔地想:
找刺激,就是找死!
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人往往就是这样,放着原本平静安稳的生活不愿意过,空虚无聊起来就要胡思乱想,手脚乱动,说得好听一点,是寻找刺激,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自作孽。
其实想找刺激也正常,要看找什么样的刺激。
有的人赌博,于是倾家荡产;
有的人吸毒,于是绝而向死;
有的人飞车,于是脑浆迸裂;
有的人泡妞,于是妻离子散;
有的人投机,于是信誉扫地;
有的人根本不想活,于是杀人放火;
……
世间的人啊,为什么就不能理智一点,瞧清楚所找的刺激文不文明,安不安全,高不高尚,难道非得搭上生活,赔上性命,才能死心?
“蒙达,蛐蛐儿在叫什么?”奶奶站在阶沿上问。
“呜呜。”蒙达回头回应了奶奶两声。
“蛐蛐儿刚才在尖叫啥?”奶奶望见马小跑趴在蒙达头顶上,瞧见一派安详平和的院坝,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于是说了句“蒙达,可要保护好蛐蛐儿哟”,随及安心地转身进屋。
第九十七章:向左转,向右转()
逗**和猫猫玩这种游戏,简直是在用魂命冒险,最好不要再玩啦!不过让蒙达载着到处溜达溜达还是可以的。
如何才能让蒙达明白自己的意图呢?
马小跑想起刚才落到蒙达头上时,本能地连抓带咬它的毛,将它拽痛了,它便仰起脑袋。那么,如果将它的毛向左拽,它是否就会向左转,向右拽,它是否就会向右转呢?
马小跑试着咬住一小撮毛,拽向左边。
果不其然,蒙达“呜呜”叫着,向左偏过脑袋,马小跑连拽几下,蒙达便转身向左。
向右拽。
蒙达先是向右扭过脑袋,再多拽几下,蒙达连身体都转向右方,嘴里依然“呜呜”叫着。
向前拽。
蒙达稍向上扬一扬脑袋,“啊呜”一声,向前走了两步。
连续向前拽。
蒙达连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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