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父亲走出厨房,到菜园里掐了一把葱子。他猜想,家人今天的早餐是吃面条。
父亲走路有点瘸拐,不知是年轻时候的老伤犯了还是才扭的新伤。
母亲端出一脸盆水,泼到洗衣台边的阴沟里,随及返身进了屋。
马小跑已见到了三位亲人,却不见哥嫂和侄子出来。难道哥嫂今天不上班吗?或许今天是周末。
听得墙外竹梢上传来一阵竹叶摩擦的婆娑声,声音较弱,但是马小跑警觉性高,他虽然猜测那是风吹竹林的声音,不过依然立刻抬头一望。
我的天!
一只喜鹊向他直扑下来,已飞到桂花树冠的高度。
说是迟那是快,马小跑猛地扎进砖洞奔到底部。喜鹊紧跟着落在洞口,偏着脑袋向洞内张望,又试着用嘴向洞内啄了两下。还好洞口较小,喜鹊的脑袋不能探进来,即便如此,马小跑依然反身倒挂在洞顶,以确保绝对的安全。如果此时是一只老鼠,他可绝对成为瓮中之鳖。
喜鹊跳开了,洞外一时没有了声响。
马小跑不能确定喜鹊是否飞走,因为没有听见翅膀扇拍的声音,唯有静心聆听外面的动静。
他不禁佩服喜鹊的视力,在高高的竹梢上,居然瞧见了趴在地砖上的小小的他。
过了好一阵子,终于听见“扑”的一声响,随后听到墙外竹林中传来喜鹊响亮的长鸣,想必是刚才那只鸟飞走了。
马小跑大胆爬到洞口向外张望,确定喜鹊已经飞走,这才重新跳上火砖。
他感概地想起,自己曾经虽然打落下无数只鸟来填肚腹,不过从来没有伤害过喜鹊。因为从小母亲就告诉他,喜鹊不仅是专门捉害虫的益鸟,而且是报喜鸟,会给人带来好运。它的叫声非常的悦耳动听,他特别喜欢听。他不但没有伤害过喜鹊,小时候还专门在高高的树叉上挂上旧炊壶,提供给它们住宿。喜鹊非常喜欢拖家带口住进炊壶里去。
这只喜鹊居然会飞下来啄他,真是恩将仇报!
不过他丝毫不怪它,谁叫他如今是一只蟋蟀呢,在鸟儿的眼里,他就是一只美味的虫子而已。
阶沿边上,一辆儿童车正向大门移来。
透过车的座椅下方,马小跑瞧见一双穿着花棉鞋的小脚正蹒跚地向前迈着,但是小脚上面的身体和头都被椅背遮挡住了。还有一双靸着棉拖的大脚跟在小脚后面,马小跑抬眼一望,正是母亲!
是侄子推着车,正在学走路。侄子学步学得蛮早的。
蒙达跟着车,左跑右跳,甚是活跃。
这只该死的金毛,谁出来,它都要跟着!
马小跑急切盼望侄子能推着车走到大门口,如此,他就能够跳上母亲的衣服,或者跳上儿童车。
马小跑咬牙切齿地想,如果这次蒙达再阻挡他回家的路,真正还阳之后,他非得好好教训它一番不可。
侄子学步似乎并不专心,推两步,回头望一下她的奶奶,又推两步,扬手向蒙达挥动两下,身体摇摇晃晃似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那辆童车忽快忽慢、弯来拐去地移动着,一时拐到菜地旁,一时拐回阶沿下。每一次,母亲都一手扶着孙子,一手调整车头对正大门方向。
车头摆动过猛,车前兜里的一只小皮球抖落出来,向洗衣台方向滚去。
蒙达快速追过去,将皮球衔回来交给小主人。小主人抬手又将皮球打落地上。蒙达再次衔起来,这次它学乖了,不交给小主人,而是交给大主人。大主人接过,放还车前筐中。
马小跑焦急地期盼半天,儿童车兀自才移动到院坝中央,距离他还在十米开外。他想自己跳过去,但是又怕自己跳动着的身体引起蒙达的好奇心,便强压下冲动,静静地等待。
儿童车又向大门方向移动过四五米,距离马小跑越来越近。
此时,马跑跑站在阶沿上招呼牛幺婶开饭。
牛幺婶一面答应着,一面伸手调转车头。
马小跑刹时失望不已,为何父亲早不开饭晚不开饭,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
距离只有四五米了,不近但也不算太远,如果失去这次机会,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出现,呆在桂花树下,危险会随时不期而至,与其身处危险境地等待十拿九稳的机会,不如冒险一搏,纵身跳过去搭上儿童车。反正花花不在,蒙达不一定对自己感兴趣,或者它不一定抓得住自己。
马小跑蹲身展翅,正待纵身向儿童车跳过去。却听见侄子“哇哇”哭闹起来。
牛幺婶赶紧一面哄着他,一面依旧将儿童车摆向大门方向。并扭头叫马跑跑先吃。
见此情景,马小跑重新振奋起来,随及按兵不动,心想为安全起见,还是稳妥地等待更好。
马小跑急切地期盼着:侄子快过来,你让叔叔搭上你的车,叔叔还阳之后天天给你买糖糖!
幸运,儿童车正如他所期盼的,一路向他的方向滚动而来,虽然姗姗来迟,总算前轮抵在了他所在的地圈上。
蒙达操着鼻子围着火砖嗅一圈,猛然瞧见马小跑,便向他靠近,虽然动作较慢,显得温顺,从它的眼神中似乎瞧不出危险,但是马小跑依然纵身一跳钻进砖下的地洞。他趴在洞口四望,却又不见了蒙达的身影,于是再一次大胆跃上火砖,他瞧见蒙达正高抬一只腿,对着桂花树干撒尿。
牛幺婶已经将车头调转至屋的方向,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抱起侄子蹲到地上,拔开侄子的两条小腿朝向地圈里,嘴里念叨着:
“狗狗撒尿尿,奔奔也撒尿尿哈!”(奔奔是马小跑侄子的小名,奔奔刚生下来时,体弱多病,他的爷爷希望他健康成长,活泼奔跑,便给他取了这个小名)。
童车一时静静地停在马小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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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侄子这泡尿,是为你叔接风洗尘吗()
马小跑纵身跳上车身,沿着儿童车的支架,迅速爬到车座下面的正中央,座下有两根交叉的铁棍,他抱住其中一根。三角型的塑料座椅,能很好的隐藏他,中间有**个小圆洞,正好可以让他穿过洞瞭望车上方的情形。
马小跑动作迅速,悄无声息搭上了童车,没有引起牛幺婶和奔奔的注意,如果婆孙俩发现了他,奔奔想玩弄他,牛幺婶为了孙子高兴而捉他,他岂不是性命堪忧。
奔奔不愿被把尿,板着身体蹬踢双腿,嘴里吚吚呀呀地哭闹。牛幺婶见把不出尿来,又将奔奔放到车旁,奔奔却不愿意下地了。牛幺婶便将他放上车,推着车向屋里走。
蒙达撒完尿回来,也没有发现马小跑,依旧围着婆孙俩和车跳来绕去。蒙达的身高远超过童车座椅,当然不能发现车座下有异样。
奔奔穿着开裆裤,胯下没有绑尿不湿,红嫩嫩的小屁股遮住了座椅上的小圆洞。
马小跑随着童车在水泥地上的抖动摇晃着身体,望着从洞中露着的小鲜肉,心里无比快活。
侄子啊侄子,多亏你不再愿意下地,你奶奶才推着你往屋里走。否则还不知道你要玩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去。你可知道,此刻你正骑在你叔的头顶上呢!你小子可得管好你的小屁屁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拉屎拉尿,要不然你的尿尿便便浇得你叔全身上下臭气熏天,可叫你叔如何回去见家人!
马小跑从车座下瞧见三只鸡依旧在菜园边上寻食。鸡是不会主动靠近人的,此时他毫不担心它们仨。他担心的是花花,不知它是否在屋子里,马上就要进屋,接下来最是要提防的就是它!
马小跑想到,到达阶沿上,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母亲将奔奔和童车一起抬进屋,一种是母亲抱走奔奔,将童车留在院坝中。他已经想好,如果出现第一种情况,那么自己依旧搭顺风车。如果是第二种情况,自己就快速跳上母亲的衣服,跟随母亲进屋。
马小跑正思考着如何进屋,不想一股热流从座上的圆洞中奔流而下,瞬间将他浇了个全身透湿。本来有些僵冷的身体,此刻顿感暖热无比。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好小子!你奶奶刚才把你尿你不撒,竟敢在你叔的头上撒尿!你是用这种方式为你叔接风洗尘吗?哼哼!等着你叔还阳回来,定然将你娃的屁股打开花!
马小跑愉快地享受着童子尿的热浴,搭着童车很快到达阶沿下。
牛幺婶丢下奔奔和童车,自己进屋去了。
预想的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这让马小跑始料未及。
已来不及跳上母亲的衣服。他爬到车座的边沿,一来躲开尿流的地方,二来观察形势,寻找另外的时机。
嫂嫂举着一只奶瓶走出来,正待蹲下身喂奔奔,发现院坝中的尿迹,一面惊呼着奔奔尿湿了裤子,一面弓身向童车里抱奔奔。
嫂嫂的裤腿正挨着童车。
说是迟那是快,马小跑一蹬腿跳到嫂嫂的牛仔裤脚上,又迅速跳上嫂嫂背后外衣的下摆处,藏到衣服内侧。嫂嫂的外衣是一件暗红色的呢子外套,下摆遮盖住她的屁股,长到大腿处。马小跑随着嫂嫂身子的摆动,在外衣下摇来摆去,他的身体不时地碰撞着嫂嫂紧实的大腿。
马小跑感觉相当难受,与嫂嫂如此亲密地接触,是自嫂嫂嫁入马家以来破天荒第一次,之前他连嫂嫂的手都没有碰过一下。
这叫哪门子的事儿啊!
他心里立刻祈祷:嫂嫂不要见怪,兄弟这厢有礼了,你快抱着奔奔进屋吧!
未曾想,嫂嫂双手举着奔奔站在台阶上不动步,却吩咐屋里的母亲将奔奔的裤子送出来,还要抬一只凳子出来。
母亲没有回答嫂嫂,大约是进卧室寻找侄子的裤子去了。
马小跑急坏了:嫂嫂呀嫂嫂,如果你知道你的小叔子呆在你的衣服里面,你会作何感想啊?你可知道你的小叔子此时有多么难为情!嫂嫂你快快进屋吧!
蒙达围着嫂嫂和奔奔转圈子,似乎发现嫂嫂外衣下面有情况,于是伸着鼻子在她背后的衣服下嗅来嗅去。
马小跑闻到了蒙达鼻孔中喷出的臭气,一面向上爬升,一面在心里驱赶蒙达:
“该死的蒙达,让开!”
“呜呜!”蒙达的叫声居然不是“汪汪”,一点都不刺耳,让人感觉温和而友好。
此时马小跑达到与嫂嫂的屁股平行的高度。
嫂嫂抱着不停挣扎的侄子左右摇摆,马小跑的身体便随着外套一下又一下地碰撞到被牛仔裤紧绷着的屁股上,他感觉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还好,嫂嫂内里穿着紧腰的浅绿色毛衣,他并不能瞧见嫂嫂的肉肉。
牛幺婶大概还未翻找到侄子的裤子,迟迟不出来。
马小跑无奈地等待着,不无自嘲地想:
其实生活中,小叔子偶尔与嫂嫂开几句玩笑,哪怕是带一点黄色,也不会有人见怪,人们反而认为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自己此时是迫不得已才与嫂嫂挨得如此亲近,并非有意,嫂嫂即使知道,又怎么可能怪罪呢。
农村往往有一个习俗,哥哥一旦意外死去,弟弟如果没有结婚的话,邻居甚至家人往往会撮合嫂嫂与小叔子走到一起。他们这样做的用意有三条,一是嫂嫂不用外嫁,带走儿女带走财产,照苏东坡的诗所说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二是弟弟不用浪费聘礼另取老婆,不用努力就获得现成的老婆和儿女;三是又能很好照顾哥哥的儿女,更不会将父母与孙儿孙女分离。
世上小叔子暗恋嫂嫂的现象也时有发生。
但是反过来,哥哥与弟媳就不行。因为按照中国的传统伦理观念,长哥当父长嫂当母,哥哥绝对不能够与弟媳开玩笑,更不能因为某种原因与弟媳走到一起,如果发生以上现象,那么闲言碎语一定满天飞,口水都要将他们淹死。
马小跑正胡思乱想之时,听到嫂嫂抱怨母亲:
“妈,还没找到吗,就是浅灰色加厚的那一条。”
“找到了找到了,”牛幺婶一面从里屋向外走,一面急急地回答说,“外边冷,进屋换吧。”
嫂嫂只得走进饭厅。
马小跑料想嫂嫂进屋一定会坐上椅子,万一嫂嫂一屁股将衣服后摆连同他一块坐到椅子上,他瞬间就会被两座屁股大山压榨成一摊肉泥。
但是他又不敢跳下地,因为蒙达也跟进屋来,始终围在嫂嫂和侄子身边转悠。
马小跑吊在衣服下沿观察形势,正待嫂嫂撅着屁股将要坐到饭桌边的椅子上时,他赶忙爬到衣摆外面,跳到嫂嫂背上,继而跳到她肩膀上。
牛幺婶眼尖,瞧见了马小跑,对媳妇说:
“你左边肩膀上好大一只蛐蛐儿!”
嫂嫂也感觉到肩头有虫子跳动,急忙扭头望时,马小跑赶忙跳上饭桌。
马跑跑和马小跳都坐在桌前吃面条。马跑跑猛然发现饭桌上的马小跑,立刻扬手驱赶。
饭桌上肯定不容自己多停留,眼下跳到哪儿去呢?
马小跑心急火燎地四处打望。他瞧见靠墙最近一方的椅子没有坐人,于是躲开马跑跑挥来的一巴掌,跃过桌中央的菜盘,跳到饭桌空着的一方,马跑跑的手追赶过来,他紧接着跳到椅子的靠背顶端。
马跑跑没有再追打,收手继续吃面条。
马小跑向椅座上一瞧,我的天!花花正团身趴在椅子上呼呼睡大觉!这只懒货,不知昨晚又跑到哪里去调戏良家女猫,一定天亮才归家。难怪昨晚庭院中出现老鼠,这个家伙擅离岗位,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此处也非久留之地,即使不遭家人驱赶,花花一旦醒来,也不是一件好耍的事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八章:父为儿,爷为孙,捉住小叔为奔奔()
马小跑望见椅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日历。挂历距离他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有一定高度,他没有把握能够跳上去。不过他想到,目前唯有跳到挂历上才更安全,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椅子上多停留。即使跳不过去而落到地上,也摔不伤。
马小跑运足气,展翅蹬腿一跃,刚好抓住挂历边沿,他迅速爬到挂历顶上。
蒙达蹲在地上,摇着尾巴望着他,眼神显得和气又友好。
他没有想到,嫂嫂一面为奔奔换裤子,一面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他跳上挂历,一面说:
“真的是好大一只蛐蛐儿!马前,是不是我们昨天在大门口听到叫唤的那一只?怎么会跑进屋来了呢?”
马小跳回应说:
“不晓得是不是。这么早的时节,为啥就出现这么大的蛐蛐儿?是不是去年的蛐蛐儿躲过了冬天,活到现在?”
“不可能!”嫂嫂肯定地回答,“蛐蛐儿都是一年一生,我是教生物的,连这个常识都不晓得吗!”
“就是嘛。我想一定是因为今年暖和得早,所以蛐蛐儿出来得也早。”
“捉来给奔奔玩耍,他一定很高兴!”
马小跑一听见嫂嫂这个馊主意,心里陡然紧着一团,急忙四望寻找着更可靠的藏身之处,同时蹬腿展翅做好随时逃离的准备。
马小跳却回答:
“奔奔太小了,捉来玩不了两下子就会给玩死。”
听见哥哥反对嫂子,马小跑提悬的心稍稍放下。他想,哥哥还算有主见,不属于妻管严,如果他唯老婆之命是从的话,骨肉相残的场景很可能就此上演。
马小跑稍稍放松心情,准备吟诵一下曹植的七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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