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的逻辑来分析整个事情全貌,似乎每一个关节都能打通的差不多,但又都差一点。这封信是如何来的,真是的关键中的关键。
潘金莲执迷于这个问题很多天,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吃饭睡觉上厕所不停歇的琢磨了二十多天,在梦醒时分,突然把事情想明白了。是的,其实一切很简单:
在发现信的时候,潘金莲以及所有的人所想的都是,某一个武功和身手极高的人,把信放在桌子上,又悄然遁去。再加上信件带毒,马上就死了一个人,信上又写有对武松的挑战,以及对于武松当桂花楼掌柜的要求。这种惯性思维和其他事情,就让多数人疏于对信件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的思考。
桂花楼的大堂里客人很多,唯一的后门是要经过后厨。因此说,送信的人不太可能在我发现信件的时候就走出了大堂,他一定还在大堂里。那么最大的可能是,给我上菜的小二把信偷偷的放在桌子上,初始的时候用盘子或者其他餐具盖上,等着我喝了一些酒的时候,餐具移动,信也就露了出来。
是的,我发现信之前的时候,的确是挪走了面前的一个空盘子,然后喝了口酒,抬头叫结账,再低头的时候就发现了信封。只不过我当时有点喝多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加上之后的事,惯性思维也就产生了。
也就是说,绑匪这次下毒计划不是针对武松,而是切切实实的针对自己,潘金莲想通了关节之后冷汗直冒。如果自己早一些发现了信件,那被毒死的定然是自己。嫂子拆信被毒死,然后武松再看信的时候就会因为愤怒而忽略送信的细节。
这么想来,送信的人是桂花楼的某个上菜的小二。而绑匪也必然监视着自己,否则也不会清楚自己去桂花楼吃饭而后准备了信件,更让人心惊的是,武松的随行队伍里也许也有奸细,只有这样,才能让武松去桂花楼吃饭的时候撞见持信或者被毒死的潘金莲。
那也就是说,现在每日监视武松的人,实际上是桂花楼的小二!
潘金莲想到这,再也坐不住了,必须冒险去一趟桂花楼,提醒武松,身边有奸细,如果能抓到这个奸细的话,会少走很多弯路。
潘金莲想通了这一层之后,马上换衣服准备出门。今天她穿了最为普通的农妇装扮,又找了些灰擦到了脸上,挎了个装着青菜的篮子,步行走向了桂花楼。不坐轿也许更安全吧,监视的人可能也不太清楚我的具体容貌。
潘金莲是从桂花楼正门进去的,因为她觉得,如果从后门进的话可能更加不保险,欲盖弥彰让人起疑。
如此装扮的潘金莲,店里的小二对待起来也颇为怠慢,对她说话的时候也不断的暗示,桂花楼是有钱人来的地方,花费颇高,并不是农妇所能负担的起的。潘金莲自己也点了颇为廉价的菜肴,坐在了大厅的一角。
“把你们掌柜叫来,我是你们掌柜在远房的亲戚。”潘金莲直接让伙计传话,显得没什么顾忌。
伙计瞧了潘金莲一眼:“您稍等,我这就去。”
片刻之后,武松来了。武松站在桌前仔细的看了潘金莲一会小声说:“嫂嫂,怎么这番打扮前来,武松都差点认不出你。”
“叔叔这不是认出来了嘛,奴家觉得多事之秋,出门还要低调。但多日不见叔叔,心中挂念,所以特来看望。”潘金莲看着武松,缓缓的说。
武松压低声音说:“嫂嫂放心,有我在强人不敢如何,我定能救出哥哥。”
潘金莲同样是压低着声音。“那就全仰仗叔叔了,这人多眼杂,我看见叔叔心中也就不挂念了,我这就走了。”
“好”武松说完好之后声音突然提高:“你这妇人,没有钱还非到桂花楼吃饭,走走走,我武二不讨这身晦气。”
“老娘还不稀罕在这吃呢,什么东西!”潘金莲会意,一甩袖子,挎起篮子,大步出门而去。身后留下了大堂里客人的笑声和武松的轰赶声。
潘金莲出了桂花楼,去路旁要了顶轿子,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围着县城绕了好几圈,直到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方才半路下轿,走会了住处。
关上家门的时候,潘金莲的内心狂跳不已。那个人不是武松,潘金莲可以确定。虽然举止动作容貌都乍一看都与武松一般无二,但武松怎么会盯着自己看超过一盏茶的时间,武松看所有的女人基本上都只是瞟一眼,这个潘金莲是知道的。
发现疑点之后潘金莲再仔细的观察,就发现了更多的不同,这个人站立的时候两只脚的距离比武松要小。潘金莲每次对武松施礼的时候都要低头,而这个时候所看的都是武松的脚,慢慢的也就记住了一些特征,这个人决计不是武松。
那武松去哪了?发现武松已经不知去向的潘金莲感觉到越发的恐惧。是的,现在在阳谷县,面对着很多莫名其妙的人和事,自己很孤独,自己所能拥有的只是自己。
这时候,时间也就到了下午。潘金莲正胡思乱想,地头蛇来了。
镇定,镇定。
“嫂嫂最近可好,我代都头前来问候。都头为了应绑匪的约,片刻不敢离开桂花楼,嫂嫂今天上午来拜访多有怠慢,为了掩人耳目最后还把嫂嫂轰出了桂花楼,也确实是无奈之举,都头也让我代他来跟嫂嫂赔个不是。”地头蛇说话非常恭敬。
“尊驾真是言重了。尊驾的年纪大于拙夫,这嫂嫂两字奴家确实是当不起。”潘金莲细声细气的回答。
地头蛇说话非常客气:“您是都头的嫂嫂,就是我们所有弟兄的嫂嫂。”
而后地头蛇又寒暄了一些话,无非是问问生意如何,需要不需要什么东西而已。
“生意勉强维持,大郎这一出事,营业额大不如前,县太爷所要加的税款,怕是交不上了。”潘金莲说。
地头蛇听了之后沉思了一会:“不要紧的,都头家里蒙了变故,县太爷也是知道的,我回去详加禀报,想来上面也不会为难。不过???????”地头蛇突然话锋一转。
潘金莲知道,这“不过”后面的话才是地头蛇要来的真实目的。“尊驾有话就说,我待尊驾如同带叔叔(指武松)一般。”
地头蛇接着说:“都头那边银两有些不够了,他让我来跟嫂嫂取一笔银两。都头说,到用了那笔钱的时候了。”
“那笔钱?”潘金莲心头一愣。武松上任没多久,出了趟公差回来,也没什么油水的来源,听地头蛇的说法,好像这笔钱应该是很大的。“尊驾有所不知,我虽是你们都头的嫂嫂,但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很多事情,叔叔也并没有告知我。要是取钱的话,恐怕还得让都头自己亲自来取。”潘金莲话没说死,话里有话的表示,自己知道这笔钱,但是武松不亲自来的话,是不能够支取的。是的,只手里握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才能够安全的活下去。
“嫂嫂说的对,那在下也就告辞了。”地头蛇一脸恭敬,寒暄了一下也就走了。
现在潘金莲知道了,武松手里有一笔钱。
这笔钱已经被别人发现,遭了惦记。地头蛇这次前来是来探话的,想看看我知道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如果知道,想欺我是个妇道人家拿到手。如果我刚才要是表示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怕是很快会被灭口。现在地头蛇认为我知道,那恐怕很多手段就会随之而来,假武松前来提钱?武大郎的安慰威胁?什么都有可能吧。不知道叔叔去哪了,不管他去哪了,只是希望他快些回来。
第二十三节 戴斗笠的人
西门庆
西门庆最近不太去街面上晃荡了,因为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新上任的都头只是去对面的轿行溜达了一圈,就再也没来过其他商铺,他已经准备了礼金天天在药铺里等着都头前来拜访,好赶紧上供,但都头说不来就不来了。西门庆傻等了几天,才知道,新上任的都头居然去桂花楼当了掌柜。
西门庆承认自己当时是愣了一下,这实在是有悖于常理。阳谷县虽然不大,但这都头却是肥缺,不说别的,挨个商铺走动走动,银子就大把的来了。听说轿行掌柜出手阔绰,单独赠给了新都头一套宅子,这要是按照这个标准,后面的商铺也不能给的太少啊。西门庆想如果是自己当了都头,别说是桂花楼的掌柜,就是全阳谷所有商铺的掌柜的位置加在一起,自己也绝对会选择做都头。做买卖人,不容易啊,哪有官面上的人风光。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三十多天,不对的事越来越多了。首先是官差对于街面的控制明显严格了起来,经常能看到官差穿着便衣在街头上来回晃;再者,进出阳谷变得颇为不易,以前西门庆经常能从阳谷的码头弄到各种东西,个别的时候还能弄个漂亮姑娘,欢喜几天之后再送回去付些银两,但是现在这些都不才能在了。每一个进出阳谷的人,都要详细的盘查,所问的问题也相当有哲学性:你是谁?你从哪来?你要到哪去?
这些问题总让西门庆认为问问题的是寺庙里经常说禅的和尚和街头打卦的道士。
还有一点,阳谷县现在处于限制银子流动的状态,药铺的二掌柜带着五十两银子出县城,居然被挡了回来,说是涉及数额较多,需要到县衙备案,查过账之后,才能够携款出境。
备案就备案吧,这药铺没有药的话卖什么呢?西门庆打发二掌柜去县衙,结果发现县衙里备案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但每天只给最前面的三个人备案。县城买卖颇多,每天涉及自资金转移的怎么也有几十家,备案根本就是不够用的。
而且,据说,每天备案成功的三笔,都是托儿,都是假的。阳谷县现在已经被宵禁,这里的银子都不能转移。大家都在抱怨,如果这样的时间再持续两个月的话,那大家都要一起关门歇业了。
现在,连傻子都知道,阳谷出事了。但出了什么事,却是谁都不知道的。根据官府种种行动的推测,只能认为是阳谷县城内可能有一笔来历不明的银子,现在可能有人要把这笔钱找出来。
因此在这个时候,西门庆也不上街晃荡了。他每天都在店铺里坐着。
药铺生意很萧索,西门庆这个药铺主要的收入来源是一些大户人家,他们总要一些珍稀的药材。西门庆手里流动资金不多,珍稀药材向来是不存货的,只有确实有人定的时候,才让二掌柜去别的地方采买,现在不让银子流动,大户人家的生意也就断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这天一直到下午都没有生意。西门庆、药铺掌柜和柜上的伙计,都是无聊之极。东家在,掌柜也不好偷懒,掌柜都不好偷懒,伙计也得正襟危坐,大伙就这么对着耗。正耗着,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一长得颇为高大,一身普通的灰布衣服,衣服上还有些许的破烂,背了个包袱,脑袋上带着一个大斗笠,低着头走了进来。所以即便是他长得很高,但西门庆仍然不能看见他完整的脸,只能看见一个似乎是摸了黑灰的下巴。
“客官,来点什么?”西门庆主动迎了上去,他平时不爱接待生意,但这一天没客人,开张的一份儿,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金疮药。”斗笠人说起话来有些嘶哑,好像是使劲大喊之后破了喉咙一样。
“有的有的。”西门庆忙答应。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金疮药,只是想普通的药物,店里自然是有的。西门庆一边说着话,一边向掌柜看,那意思,你快点给拿药啊。
“我们这里呢,有两种金疮药。一种适合小伤,您割伤了手指啊,就可以用这个,这种药便宜,您要多少有多少;另一种药呢,适合比较大,比较多的伤口,对重伤有奇效,但这个药卖的贵,而且不瞒您说,因为寻常的百姓也用不到这种药,所以官府也是有些管制的。”掌柜经验丰富,不紧不慢的说。
斗笠人并不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银子,随手往桌子上一拍。看银子的大小约莫有个六七两。掌柜一看银子,自然是欢喜的很,伸手就去拿银子。谁知一拿没有拿起来,脸上还都是惊奇的神色。西门庆看了之后心下欢喜,自己离钱的位置比较远,不方便接起,如果让掌柜拿了去,那必定又是贪污大半,看掌柜一拿不起,自然是赶了两步,走到桌前,一边走一边说:“嗯,这些钱好像也不太够。”然后伸手拿银子,可是谁知,用手一扳,银子没动。仔细看来,原来银块已经嵌到了桌子里。
旁边有一个伙计,手疾眼快,拿起切药的刀子轻轻一撬,就把银子撬了下来。这银块这么看,就有十两了。
斗笠人还是不抬头,他说话的时候只能看见下巴在动:“这些钱够了吗?”
这一手既显得功夫,又显出财气。西门庆自然是不敢怠慢,那掌柜也早就有些吓傻,赶紧拿了些上好的金疮药瓷瓶装了,双手递给斗笠人。
斗笠人没有接药,瓷瓶只好被放到了桌子上。
“有迷药吗?”斗笠不紧不慢的说。
从斗笠人进门开始,西门庆的心其实就一直在悬着,如此扮相的一个人,你要说他没什么问题,那真是没人相信。西门庆一直在琢磨,这人究竟想干什么,他身上好像没有明显的外伤,当然了,伤口也许在衣服里。但这人动作敏捷而有力,如果说身上有什么大伤口也不太能说的通。斗笠人说出要买迷药的时候,西门庆的心反而放下了。看来不是对自己来的。
“有,但是客观,迷药很贵,原因你也知道。而且买迷药有迷药的规矩。”西门庆知道自己店里有,因为他偶尔拿出一点,混在酒水里给一些女子喝,尤其是从码头上弄来的,怕有些别的事端,所以一般都稍微的灌下去一点,一点点的分量可以让对方保留一些直觉,但无力反抗,这种状态是西门庆最喜欢的。
斗笠人伸手在包袱里抓了一下,又拿出了几块银子,粗略一看能有三十多两。这次他并没有拍进桌子,而是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现在,说规矩。”斗笠人话很少,可能是因为嘶哑的嗓子不能说太多的话吧。
“不要说是我卖给你的。”西门庆话也很少。他知道,自己无论是出于钱的考虑还是出于个人安全的考虑,都不能拒绝眼前这个人。何况,自己不到两个月前还卖给过官家一份,现在也没有什么麻烦,看起来对方还是能够保守秘密的。话又说回来,买迷药的,都是从事些隐秘的事,谁也不会没事就瞎嚷嚷迷药是从哪买的,无形当中,也为自己提供了保护伞。
“可以,我要十人份。”斗笠人依旧不抬头,话语依旧冷漠。
“是要丧失行动能力还是彻底昏迷?”西门庆计算着药量。
“彻底昏迷。”斗笠人语调没有任何变化。
西门庆信念一动,看起来这汉子要做的是一桩大买卖,这个时候西门庆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毕竟是麻翻十个人啊。“客官,您的钱不够。小店卖的并不是寻常的蒙汗药。您这钱,只够买麻翻两人的分量。”西门庆想想,要是有二百两的话,也算值得自己冒险,不过看这汉子的包袱里,怎么也装不下那么多银子。少买一点,案子犯小一点,自己良心也过意的去。
“哦,那意思是银子还得多给几倍啊。”斗笠人叹了口气,但是手并没有往包裹里伸而是伸向了在桌子上的银子。
西门庆琢磨是斗笠人不想买了,虽然说,没有挣到钱,但是送走了瘟神也是不错。但是斗笠人的手并没有抓起银子,而是手指在银子上慢慢的划过。然后咳嗽了一声,这咳嗽的声音听起来不大,但药铺里震动了一下,还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在刮风。西门庆愣了一下,猛然发现,原本是几大块的银子,已经被切成了很多散碎的小块,刚才这微微的震动,让这些小块一下子分开。切口比较规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