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过程中,记忆缺失,其实是一个十分普遍的现象。
初拥,其实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过程,人类必须先被抽尽血液,死去一回,才能接受血族的馈赠,成为这个种族的新生儿。而在复生前的那段时间里,大脑缺乏血液和氧气的供应。记忆细胞极容易受损。所以经过初拥的血族,在觉醒之后,便会忘记自己身为人类的一切记忆。
这样的解释。也可以验证,为什么“叶棉”会说自己失忆了,而不是方湛认错人。
叶棉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出了神,难怪当初南宁市的受害者尸体,只有赵兰亭。而不见“叶棉”。如果“叶棉”同样被level_e所杀害,那么还哪里又叶棉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混进叶氏夫妇的家里,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数魂穿?
只是level_e都是只有兽|性本能,而没有理智思维的生物。他们只会顺应着自己的本能,去追捕目光所及的活物,汲取猎物的血液。
而之前的“叶棉”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些野兽面前,简直可以说不堪一击,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而且不仅活下来了。还变成了一个血族……
这是巧合,还是刻意设计?
到底这个“叶棉”是觉醒之后,被魔党的人发觉,利用来陷害自己;还是打从一开始,初拥“叶棉”的人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觉得有可趁之机,所以才决定救下那个“叶棉”?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局,他们又布了多久?
叶棉不由得暗暗心惊,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自己是没有办法在密党面前洗清冤屈的。而目前看来,最为强力的证据,就是找出这个一个人,将她带到长老院,揭开这一切的内幕。
可若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早有准备,揪出另一个“叶棉”又谈何容易?
只怕是在叶棉被关禁闭的同时,另一个“叶棉”就销声匿迹了。只是不知道,若布局的人觉得已经万无一失,“她”会不会被处理掉?如果布局的人还在观望,或许另一个“叶棉”还有一线生机、一丝希望。
尤其是现在,叶棉逃了出来。
她脱离了密党的掌控,甚至于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由明转暗。
布局者会有怎样的应对呢?它会不会趁此机会,再让另一个“叶棉”出来活动一二,制造更多的“证据”?
还是觉得这滩水已经足够的浑浊,不需要再搅动,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叶棉的思绪,她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看了一眼房门,又看了看方湛。
“少帅,您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徐少校压低了声音,在门口悄悄的说道,只是那声音里,奇怪的隐藏着一份兴奋。
方湛到底要了什么过来?
叶棉狐疑的看向方湛,只见他做了做口型:“藏好你的脸!”
而后,浮冰碎玉一般的声音,在房间内冷淡的想起:“放在门口的架子上。”
房间的大门悄然滑开,叶棉赶紧背对了房门,将头微微埋低。乌黑的墨发流泻了一地,在奶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似开出了一朵墨玉般的葳蕤花朵。
熟知自家少帅的脾性,徐少校并没有踏进房间一步,而是轻轻的将一叠衣物放在了门边的板架上。他的目光低垂,好像并没有往叶棉的方向投注一眼,刚放下东西,就低声告退。
只在门关上之后,徐少校平静的脸上才浮出一丝强烈的憾恨,握着自己的拳头互相砸了几下,只顾及着里面的人听见,所以压抑了自己的动静。
——哎哎哎,那只美人怎么就不肯将脸转过来呢!!!就算只是一个侧脸也行啊!
不过单从背影看,也铁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吧……不然自家少帅,也不会破天荒的不守规矩,将这人给带回来。
徐少校的面上浮现出一丝遐思,轻飘飘的不知道往哪儿走去,脑补着那头墨发的主人,该是何等的惊世绝艳,以至于少帅都舍不得让别人看她一眼……
门里的叶棉终于松了一口气。扭过头去:“他走了?”
而同时,她也看见了放在门边架子上的衣服:“——这是给我的么?”
“嗯。”方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起身便想离开客厅,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赶紧洗干净了换上。”
——一张地毯已经够了,他可不想其他地方也被弄得脏兮兮的。
方湛一边带上房门,将叶棉一个人留在客厅里,一边撂下话来:“外面到处是密党的人在追捕你,你要是不想被发现踪迹,就乖乖的呆在这儿。他们和联邦到底是盟友关系。不至于搜到我的房间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只要不必自己动手,尽管告诉我一声。我会吩咐人下去的。”
他的身影和话语。都这么掩盖在卧室门后面。
叶棉拎起一件衣服,光凭目测,就知道这些衣服都合身得很。而方湛吩咐下去的时候,又并没有询问过自己的尺码。
——所以他是至今还记得,还是已经阅人无数。单靠眼睛就可以判断?
叶棉将衣服搭在手臂上,一边往浴室走去,一边觉得这场景当真眼熟得紧。一时之间,好似时空穿梭而过,又将自己拉回到了当年的时候。
明明隔着七年的光阴,却又如同昨日的光景重现。
唯一的不同。大约是手上这件白色长裙,大方又端庄,清逸又飘渺。比之曾经那粉红色的蛋糕裙,品味上提升了大大的一截。
回忆起当年唐狮送衣服来时的话语,叶棉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微笑来。只是这笑容并没有停留多久,她脑海里就又闪过一丝诡异的念头,让这笑意化作了一丝冷哼。
——方才那将衣服送来的副官。平静淡定得好像一点儿也不讶异,天知道是不是做惯了这种事情!
方湛身边可真是遍地的人才。当年一个唐狮随叫随到,这会儿一个副官任劳任怨……
她这般在心里嘟囔着,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揣测,又为什么会觉得这般不爽。
这一晚相安无事。方湛自从进了卧房,就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也没再见他出来。
他好像将卧房之外的一切空间,都留给了叶棉一人。
叶棉心知,想到找到一个刻意隐藏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难道要靠碰运气一般的去碰么?
这种时候,个人的能力被无限缩小,而群体的力量被无穷放大。
叶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隔着白色的轻薄衣料,一片温凉的气息正从那儿传来。
若说此前,她只是将这作为了一件纪念品,而从未拿出手过。那么这个时候,事关危急存亡,便少不得要动用一下叶家的势力了。
身为异能界的庞然大物,叶家能够影响的范围,可不是只有东联邦而已。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叶橡就将叶家的摊子铺展得十分广阔,即使是西联邦大地,也遍地是他曾经洒下的种子。
而那些种子,此时都以长成了大树,地底的根脉盘根错节,织成了一张繁茂的网络。
因着她从未动用这股力量,因而也没有谁想得到,她能够调动起整个家族的力量。
信心与勇气全部沉淀在了心里,叶棉在外间找到了信笺和印泥,附上自己的图像,吩咐所有人寻找图中人的下落——单凭图像而言,她和“叶棉”并没有什么差别。
又想到了方湛曾说过的事情,她便又添上一笔,重点让人监视着啄木鸟酒馆,但切忌打草惊蛇。
将写好的信端详了几遍,她才在信笺最下方,拓印下玉牌上叶脉的纹路,然后将整封信封得妥帖,准备第二天拿给方湛,让他递交到叶家暗地里布置下的一间园艺店里。
做完了这一切,她像是终于送了一口气。
人在屋檐下,自然不可能和方湛抢卧房的大床,幸而客厅的沙发也宽大而柔软,叶棉伸了个懒腰,便躺在上面小憩起来。
ps:
感谢京酱亚历山大的平安符~
还有红尘菇凉的平安符和……呃,小黄鸡?
那只小鸡真的好萌的说……
正文 127啄木鸟酒馆
信封是纯白的颜色,表面并没有一个字迹。
方湛接过信件不久,就着人唤来了徐少校,吩咐他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叶棉指定的地方。方湛既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些什么,这让叶棉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不信任方湛,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并不想动用到叶家家主的权利。她宁愿这永远就是个秘密。
等到徐少校回来以后,转呈上了一个密闭的小盒子。
叶棉拆开不过半指长的小盒子,里面只存放着两只隐形耳机,纤小玲珑,极为隐蔽。
叶棉将它塞进了耳朵里,只觉得这两只的设计极为舒适,即使堵进了耳朵,稍微适应上一小段时间,便觉得和带上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一旦遇上了叶棉的目标,耳机便会及时将消息传送过来。而如若没有任何消息的话,那么就会在某个固定的时间通报一声,以表示事情没有任何进展,而非耳机坏掉的缘故。
隐藏在暗地里的人似乎很是沉得住气,一连几天,叶棉都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可是那些人可以等,自己却不能这样永无止尽的耗下去。
既然“叶棉”始终没有下落,她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比如“叶棉”认识的人。
而距今所知道的,也只有一个罢了。啄木鸟酒馆的酒保,一个长着红棕色卷发、满脸雀斑的男人。
按照方湛的说法,“叶棉”和这个酒保似乎颇为熟稔,只不过聊得来,不代表着那人知道的讯息很多。不然的话,在当初遇见方湛的时候,“叶棉”又怎么可能将人带到啄木鸟酒馆去?
但到底是一个突破口,即便不能直接探知“叶棉”的下落或氏族。但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或许可以获得许多隐藏信息。
叶棉不会直接找人去问,因为如果酒保与“叶棉”真的是朋友,只怕不仅不会说实话,相反还会心生警惕、故意误导。
她要做的事情,其实有点儿以牙还牙的意思。
既然“叶棉”可以冒充她,她又为什么不能冒充回去呢?毕竟她们是那样的相像。
——当然,安代尔亲王之前从未接触过叶棉,所以能够轻易的被糊弄过去。而这个酒保是近距离接触过“叶棉”的,所以想要亲自上场。从他那儿套话出来,难度要大得多。
叶棉只能再一次庆幸,还好她有作弊器。
话说回来。堂堂十三圣器之一的魂戒,屡屡被她用来糊弄普通人……这未免有点儿杀鸡焉用牛刀的味道。
作为和另一个“叶棉”有过接触的重点观察对象,雀斑酒保的作息被叶家的势力摸得很透彻。啄木鸟酒馆的工作是轮班制的,所以雀斑酒保不会每天都在哪儿。
而叶棉决定的时机,则是夜晚酒馆生意正好的时候。
一来夜里的酒馆人来人往。加之夜色昏暗,自己就算进去,也不会显得突兀、引人注意。
二来生意多了,酒保的心思便会分散开来,自己的行径就算有些奇怪,也不至于引起他太多的关注。
在确认过另一个“叶棉”始终没有出现在那附近、而且酒保的通讯器里也没有奇怪的信息。这一日的夜里,叶棉换了一身夜场的行头,便打算出门活动。
然而没想到的是。等她换好了一副,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方湛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副等候已久的模样。
她之前并没有与方湛细说,但徐少校原本买来的衣服里。不会有这么不正经的装束。所以为了弄到这一身行头,就不可避免的与方湛提了几句。
叶棉虽然没有说去做什么。但聪明人,从来就不用多说。
她还迟疑在那儿,半饷没开口,方湛清雪一般的眼眸就已经扫过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可以走了?”
——呃,原来是真的在等她么?
“你怎么……”叶棉游移不定的看着他,“这件事,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去过那儿,不是么?”方湛打开门,不由得她抗拒的先一步走出房间,“你知道的一切,都是通过我的叙述。虽然我也只去过一次,但相较起来,却比你熟悉得多。至少我能顺利的找到地方,也能很快的找到目标人物,而在你露出破绽的时候,又能够及时的提醒你。”
“你有没有想清楚,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去那儿?”方湛微微偏过头,逆光之下,侧脸的棱角越发分明,“久别重逢的恋人,怎么样?”
“哈?”叶棉刚随在他脚步后面,跨出房间,猛然听到方湛的话,不由得疑心是不是她一不小心迈到了异次元?
她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方湛的目光还是微偏的看向她,似乎并没有玩笑的意思。
——还是他说冷笑话的时候也这样严肃?
然而最后,叶棉不得不承认,方湛的眼神认真之极,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说笑。
他好像觉得这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为了达到目的而假扮情侣,对此方湛并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坦坦荡荡。这样子的表现,倒是让叶棉觉得自己有点儿自作多情了。
这回方湛自己担当了司机,将悬浮车开到了酒馆附近的街道。
而啄木鸟酒馆所处的巷道,因为并不算宽阔,所以没有架设悬浮车道,一般车辆都开不进去。
叶棉带着夸张的眼睛,系着一条云烟般的纱巾,遮掩住自己的口唇。整张脸都被这些东西给遮蔽了大半,之前照镜子的时候,她可是确认过了的。
谁知道一跨出悬浮车门,耳朵里就传来“嘀”的一声:“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出现在第十九大道上……注意注意!目标人物正在往啄木鸟酒馆移动……注意注意!哔……”
叶棉囧然的解除耳机里的警报,不禁佩服起叶家情报工作的到位。
她裹成都这样子了,竟然还能认得出来?
有些还昏暗的巷道之中,迷离的灯光从一扇小门中透出来。遥遥的便有萨克斯的声音传来,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微醺的味道。各种不同的酒精醇香混合在一起,似乎显得越发的迷醉起来。
叶棉一时不查,原本与她并肩的方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上前了一步,正转过身来,向自己摊开一只手。
她懵懵懂懂的看向方湛,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那些彩色的、低靡的灯光,打在方湛的侧脸上。似乎让他的轮廓柔和了不少。
高高的鼻梁,在脸上落下疏浅的阴影,他的眼眸流转不定。褪去了平日里的凛然冰雪,仿佛是阿尔卑斯山脚的春天,雪水初融,潺潺成一径溪流。
“还不快过来?”冷泉一般的声音滑过耳际,眼见着叶棉久久没有反应。方湛终于提醒道,“我们不是情人么?”
——所以不牵手、不挽在一起会显得很奇怪的啊……
叶棉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她似是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的听从了方湛的指令,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方湛摊开的手心之中。
她的体温永远是那么的寒凉,可是却被一团灼热的火给团团包裹住了。烧得她有点儿不清醒了。
又或许是她的酒量太差,所以连沾着酒味的风,都能将她灌醉吧?
恍恍惚惚的被方湛牵引着。踏进啄木鸟酒馆的大门。里间似乎又换了曲风,原本悠扬的萨克斯,此时又换做了错落有致的打击乐器,架子鼓的声音“咚咚咚”的落下,仿佛敲在了每一个人的舞步和心脏上。震得人头脑昏沉。
里间比外面要温暖得多,不知不觉的。叶棉的眼镜和围巾都被方湛给解了下来,搭在了另一只手臂的臂弯间。
“may?你怎么来了?”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满脸雀斑的酒保刚和客人聊完,一抽开眼,便瞧见了叶棉,还有她身边多出来冰雪一般格格不入的男人。
“哦你是……”酒保睁大了眼睛,看起来诧异极了。虽然他已经不太记得方湛具体的模样,但却深深的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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