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丝恶意之所以寡淡,也不过因为,对方是擅长隐藏的人物罢了。
叶棉暂时的将注意力从希太公爵身上移开,太过集中的关注,极易引起这位敏感而强大的血族的觉察。而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警惕,决计不是一件好事。
区别与富含杂质的人类,血族的血液并没有那股血腥味,而是带着一种馥郁的冷香。
不过这样的冷香,反倒不如那腥涩的液体。更能激发出血族骨子里的野性。
宴会大厅正中央的床榻上,正在接受初拥的人类女性,此时早已成为了一具枯瘦的尸体,全没有最初登场时的鲜活丰腴。她形如一段枯枝的手臂无力的耷拉在床边。而揽住她腰肢的血族,似乎并不介意干尸丑陋的外表,仍然像是对着挚爱的情人一般,将带着冷香的殷红液体,灌入那生硬的喉咙之中。
那些输送进口腔的血液,也不知道是以何种方式,灌输到了血液中。原本干枯的血管渐渐的丰盈起来。嶙峋的手骨外包裹着的那层皮肤,同样慢慢的恢复原本的光泽——说原本倒也不算确切,应当是比生前更白皙、更细腻、更光滑。有一种骨瓷般优雅微冷的质感。
当执行初拥的血族,觉得灌输进入的血液依然足够的时候,便缓缓的将冰冷的女|体安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自己伸手拿过一旁的人造凝血剂,灌入自己的喉咙。
剩下的事情。则是等待新生儿的复苏。
等待的过程并不算太久,而充满经验的血族一般也能估算出这个时间来。
瘫软在床榻旁的手指,突然的动了动,与此同时,在大厅外的通道处,似乎隐隐传来了一声兽鸣。
这是血族之外的人无法见到、连影像记录都不可能留下的盛会。所有关于初拥的描述。叶棉也只能从资料的断简残编,与乔安娜的口述中听闻一二。但这些肤浅的描述,又怎么及得上完整的观看所有的流程?
虽然画面不算和谐。但排除掉那些暧昧的成分,将心神剥离出来,只投注于客观的部分,学会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倒也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见识。
这个蒙昧的新生血族。正在慢慢捡起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
只是刚刚复苏的婴孩,她的心魂都还没有从濒死的痛楚中抽离。而是蜷缩在身体的内部,任由兽|欲的放纵。
具体的表现,则是一个字——饿。
这是从未受过挫折的新生小兽,她辨别不了什么才是自己正确的食物,也暂时性的豁免在场所有高阶血族的威压。。电子书下载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新生儿甚至连自己的尊长都不认,直直的扑向离自己最近的食物,也是方才哺育她的血族。
只可惜,莽撞有余,而能力不足。
一个才刚获得从未有过的力量,却连肢体都尚不能完全掌控的婴孩,跌跌撞撞的朝着目标扑过去,却只是被己身过于冲动的力量伤了自己。它才刚获得一把“绝世武器”,兴冲冲的挥舞着超出自己掌控的锋芒,唯一的结果,只有将自己划伤罢了。
周围的目标不止一个,它攻击却被反制,顿时乖觉的选择了其他的血族。
叶棉思索着这一幕,按照就近原则,每一个新生儿最初攻击的都是自己的尊长,而第一次给予这些婴孩挫折的也是自己的尊长。这样的第一次,倒像是奠定了身为尊长的权威,就算在其他血族手上同样讨不了好,但最最深刻的,还是第一次打击了它的长者。
一次、两次、三次……
饥饿的小兽一次次的扑向猎物,又一次次被扫到一边,撞得遍体鳞伤,发出痛楚的嘶鸣声。
它越是饿,就越急迫,也越快的丧失自己的气力。饥饿鼓舞了它的蛮勇,却也让它越来越虚弱。而不断叠加的伤痕,也同样消磨着它的志气、削减着它的反扑的力度。
它步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无数令人垂涎的食物都在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旋转、摇曳。而它是来自荒蛮的无知野兽,只有本能,没有心智,与这个浮华的世界看似格格不入,撞得头破血流,但其实骨子里,是和周围这些血族一样的兽|性蓬勃。
看似喧哗的舞厅,其实质也是最原始的丛林罢了。
而蒙昧的新生儿,用一次次的伤痕与痛楚,将这个残酷社会的法则铭刻在本能之中,学会敬畏强者。
这个饥渴的婴孩,在这样的跌跌撞撞中,蜷缩回了它最初醒来的床榻,仿佛那儿就是它的巢穴。
它不敢再触怒其他人。只能抱着自己被饥渴焚烧的胃部,团成一个懦弱而虚弱的小团,发出楚楚的小声婴啼。
舞池缭绕的乐声,似是嘲笑般绵延不绝,将那瘦弱的身体,越发衬托得孤苦无依。
而围观的强者们,终于满意的见到了调教的成果,如怜悯一般,施舍予食物,传授它另一个守则。
对强者敬畏。对弱者掠夺。
一头挂着铜铃的小鹿从通道拉进来,拉入这个残酷的世界。仿佛是预感到自己的未来,这头小鹿焦灼不安的踏着蹄子。发出一声声的兽鸣,连带着脖子上的铜玲也响个不停。
无辜的稚鹿,哪里抵得过这些凶恶的血族?很快,它便被牵到了床榻旁,那个与它同病相怜的新生儿身边。
只可惜。这同样弱小的两只,却无法互相舔犊、彼此依偎,而注定是猎杀者与被猎杀者的关系。
这头小鹿只是被束缚了,还没有受伤,虽然被周围的气氛所惊吓,却还能大声的发出嘶鸣声。而这嘶鸣。比头破血流的新生儿相比,更加强劲而富有活力。
甚至于,已然成为惊弓之鸟的新生儿。面对着这脆弱无比的生灵,几乎失去了再次扑食的勇气。
它能够感受到小鹿身上食物的芳香,可自新生以来无数次的经验教训,让它犹疑着不肯上前。
但是没关系,这只是因为。食物的诱惑还不够罢了。
牵着小鹿的血族似乎早有准备,抽出一把长刀。猛地在小鹿身上划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小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腥燥的鹿血喷涌而出,仿佛喷泉一般沐浴在新生儿的头顶,那股鲜活的气息连周围的血族都有些忍不住了,更何况是饥饿已久的新生儿?
滚烫的热血从头淋下,新生儿有些呆愣、又有些经受不住诱惑的舔了舔滴到唇边的鲜血,顿时便被治愈了一般,一股捕猎的冲动重新熊熊燃起。
牵系着小鹿的血族,依然放开了手中的粗绳。
仍不断溢血、疼痛不已的小鹿,一边抽泣的嘶叫着,一边踉踉跄跄的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四个蹄子慌不择路的乱踏着,都快交绊到了自己,即便没人扑食,只怕它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绊倒了。
不过在这个画面出现之前,饥肠辘辘的新生儿已经扑到了小鹿,贪婪的吸允着伤口,又本能的伸出獠牙,深深的刺入小鹿的脖颈。
开始小鹿还挣扎着,只是新生儿就压在它身上,强行镇压住了。
到后来失血越来越多,小鹿连挣扎的力气都渐渐失去,幅度渐弱,到最后,只剩下不断抽搐着的四肢和头颈。
原本清澈的鹿眼变得浑浊失神,曾经旺盛的生命力被掠夺一空。
乐声更繁,似乎在欢庆着又一个孩子,终于踏入了血族的丛林,学会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叶棉看着新生儿贪婪吮食的一幕,心头不由得有些恍惚。
这个新生儿作为人类,刚踏入这片舞台的时候,是多么妖娆多姿,水蛇一般与初拥她的血族交缠在一起。
而不过片刻,她便如枯槁的野兽,只知道夺食,再无任何智慧生物的特征。
即便正趴在小鹿身上的,是一个美丽的人类躯体,而且随着血液的充盈,那具身体越发光泽莹亮。可再美丽的躯体,由这个新生儿表现出来,却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人类,所有观看的人只会觉得,那就是一只野兽。
那就是一只,野兽。
一只需要被锁链铐起、被时间调教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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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0对门的邻居(一更)
金色的粗壮锁链,铐住了新生儿的四肢和脖颈,不由得反抗的将它拉离了宴会大厅。
宴会主角的退场,意味着尾声的临近。不少人相携在一起,往客房处走去——只是显而易见的,今晚将近一半的房间,恐怕是空闲的。
叶棉回到乔安娜身边时,纠缠了乔安娜大半晚上的希太公爵,露出淡淡的惆怅和遗憾。如果不考虑到他的身份和作为的话,倒真像是一个忧郁的、求爱不得的绅士。
“亲爱的女王大人,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希太公爵又一次深吻乔安娜的手臂,乔安娜的表情却冷淡得犹如雕像:“我倒希望永远也见不到你这张讨厌的嘴脸。
“您永远知道,怎样伤害一个深爱您的灵魂。”虽然是这样说的,希太公爵却早已习惯了乔安娜的冷眼言语,面上也只有伪饰的悲伤,“然而即使是雷霆,也是女王大人的荣恩。”
——不过道个别而已,至于这么恶心人么?
叶棉在一旁听得直咋舌,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才好。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叶棉的不屑,希太公爵在临别的最后一眼,突然扫到了她的身上。
叶棉背脊一凛,那仿佛不经意的一个扫视,却好像一台扫描仪一般,静静的描摹下叶棉的轮廓与面容,仔仔细细的让她不寒而栗。
她猛地抬眼看向希太公爵,只见他已经悠然转身,似乎方才只是极为随意的一眼罢了。
然而叶棉却清晰的捕捉到,那人嘴角泄露的一丝弧度,薄薄的唇带着无尽的深意。
乔安娜厌恶得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这瞬间的寒意便宛若浮光,根本没有被乔安娜所注意到。
乔安娜只看到叶棉的目光。长久的凝视在希太公爵的背影上,却没有多想,只宽慰说:“放心,他活动的范围与我们不同,轻易遇不上的。”
叶棉收起自己外放的警惕,只默默的点了点头。
正如之前所了解到的,血族堡垒更像是一间旅馆,除了特殊的庆典,平日里只有几位长老寡居于此。
宴会的第二天,餍足的血族们纷纷离开了古堡。搭乘着自己的私人交通工具,回归原本的生活轨迹。
而叶棉与乔安娜两人,却又多停留了一天。直到第三日的黄昏,才驾驶着飞行器离开城堡所在的孤岛。
她们停留在这儿的时候,倒也不是因为什么要事。反而是叶棉,因为克里斯汀和里昂的离开,原本满满当当的训练时间一下子空闲了下来。这几日以来,难得享受了一回惬意的休憩时光。
而乔安娜则接过几通通讯,叶棉从不小心听到的只言片语里,大约了解到,乔安娜这是在寻找她们接下来的落地点。
只不过单只找个落脚点的话,倒也不必现在才开始吧?
——这样的念头在叶棉脑海中划过。却没有停留太久,就被她遗忘在了脑后。
她们降落的地方,是一个叫做因诺奇的小城市。据说是血族比较集中的城市之一。
因诺奇市虽然小,却有一种古朴的味道,许多路面和建筑都是用的淡灰或者浅褐色的石料,偶尔点缀着浅绿色的草坪——城市的绿化往往只能靠着植物系异能者来维持,能够保留这么大一片绿化面积。各个小区的物业费铁定是居高不下的。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且步伐缓慢。带着一股悠闲散漫的味道,就像整个城市的格调。
这是一座,很慢很慢的城市。
血族也是一个很慢很慢的种族。纵然他们有无比敏捷的速度,可毕竟生命漫长,他们有足够的光阴去做一件事情,也需要足够的消磨才能度过这有些荒芜的岁月。
乔安娜找到的,是一座带花园的小别墅,面积不大,只有两层半而已,顶层刚好可以当做是飞行器的停机坪。
西联邦是血族的大本营,血族的人口密度自然比东联邦要大得多。
像是这么一座小城市,据说就是其中一位亲王的常驻地。
按照密党的规矩,如果初来乍到的城市里有一位亲王坐镇,那么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应该是拜码头。
即便,乔安娜本身也是一位亲王。
乔安娜主动的拜访,并不代表着亲王之间的地位也有差别。这只是对主人,理所当然的一种尊重。
她们本来就没有带多少行李,手上也没有积压任何事情,所以叶棉刚刚在新房子里转悠了一圈,乔安娜便唤她下楼出门。
第一次拜码头,叶棉心里还怀着一种新鲜感。
只不过,当乔安娜带着她,只走过了一条街,便按响了对面那栋相似的小别墅的门铃时,她心头却隐约有了一点儿不详的预感。
果然,磨蹭了好一会儿,小别墅的主人开了门,露出一张不耐烦的桀骜面容:“你们怎么来了?!”
“是谁来了?”别墅里传来里昂的声音。
“没有谁!敲错门了!”克里斯汀“啪”的一声,重重的关上大门,毫无歉疚的张口忽悠道。
叶棉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板,不由得摸了摸的鼻子。难怪乔安娜会比别人晚了那么多出发,原来是在等克里斯汀的下落。
吃了一个闭门羹,乔安娜的反应是——继续按门铃。
已经知道是这两人的克里斯汀,自然是不愿意来开门的,奈何小别墅里并不只有一个人。
再开门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火红的颜色。
里昂觑见叶棉的时候,浅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一丝热烈:“噢,我的女神,您是同意了我的请求么?”
而正站在里昂背后的克里斯汀,乍一听到这句话,脸色直接就拉了下来,黑沉黑沉的:“lyon,你叫她什么?”
“当然是缪斯女神了,这位小姐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模特……”里昂热情洋溢的对克里斯汀抒发着自己的喜悦,好像完全看不见她难看的脸色一般,“克里斯汀,你能够想象么?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完美的艺术品,仿佛是上帝精雕细琢的产物!我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将黄金分割比诠释得这么和谐而圆融,充满了艺术的美感……面对她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创作的激情如火山一般勃发。而看到其他人,我只觉得索然无味……”
“其他人么……”克里斯汀带着森寒的笑容,咬着牙冒出这么几个字来。
叶棉现在对里昂的粗线越发无语,不过克里斯汀心情不虞的时候,她往往觉得十分愉悦,因而对于这种拉仇恨的行为,也并没有阻止。
——话说回来,如果她阻止成功的话,克里斯汀会不会越发挫败?
叶棉才刚起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因乔安娜的开口而失去了验证的机会。
乔安娜看着滔滔不绝的里昂,和旁若无人的克里斯汀,带着浅笑,叩了叩一旁打开的大门:“虽然打断你们的谈话,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不过,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
“见过了不就可以走人了么?”克里斯汀毫不客气道,“有必要进来么?”
“可是,我来这儿,并不是单纯的拜访。我想这一点,你应该也明白。”乔安娜提醒道,“不要忘记了,你可是长老们亲自任命的教官,可不能半途就将自己的徒弟扔下。”
“什么情况?”里昂见克里斯汀没有否认,不仅迷惑道,“什么教官?”
“自然是……你的女神的教官。”乔安娜不怀好意的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噢!这是真的?”里昂露出开心的笑容,“那可真是上帝的眷顾。”
虽然叶棉乐于见到克里斯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事情的结果,却让她同样觉得不太美妙。
原本以为是她和乔安娜的落脚点,实际上,只是她一个人的居所罢了——乔安娜毕竟还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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