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要将我烹来吃也成。”水湅大方允诺。反正只要青冥剑出了石鞘,到时这身体……
“好,我就要吃了你,一口一口,从你的耳朵开始,脸颊、嘴唇、脖子……每一寸肤、每一口血,都吞下肚里,让你完完全全变成我的人。”她每说一字,便啃咬一口,逗得水湅直发笑。
水湅吮住她那挑逗的艳色粉唇,“行,我准了。”
但前提是--她要留下一条命回来领赏。
“既然如此,我何时出任务?”千翡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
“猴急什么?傻女孩,这套内功你不过才初学,至少得等你练到七成再说。”水湅拍拍她的粉颊,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
“那好,我会尽量缩短练功时辰--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会练成!”千翡夸下海口。
“欲速则不达,我要你慢慢练、好好练,不出一丝差池。”他全然不曾为她担心,若真要说,他担心的其实是她的莽撞与心急会毁去他好不容易安排好的棋局。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豢养的豹,只要是交付予我的任务,你从不多加烦心?这回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千翡捧起水湅的脸,落下绵密细吻,似雨纷纷。
“这嘴学坏了,会拿我的话来堵我了?”
“还不全是你教坏的。”她娇嗔。
“我记得我只有越教越好。否则你的吻技怎么日益精进?”
“瞧你这嘴,比我坏上千倍万倍!”轻若棉絮的掴掌,带着女人向情人撒娇的薄嗔。
水湅难得主动将千翡搂入怀中,沉沉低笑的嗓音由她头顶飘下。
“我这张坏嘴也是会夸奖人,也是会偶尔说些甜言蜜语的呀,是不?”
是吗?
千翡心底响起悲哀的反驳。
是呀……
他总是用那戏谑得近乎无情的冰凝笑容,来衬托出那一字一句残酷得无以复加的甜言蜜语。
人,最可怕的并非摆出冷峻无绪的表情,而是噙着笑容的神情,却未曾传达任何暖意,教人猜不透、摸不着那笑容背后的真实心思。
“怎么这副模样?嘴里说不怕,心里却对未知的任务感到不安?”水湅精明的目光没忽略千翡脸上一丝异样。
她在他怀中摇头。
“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怕无法靠近你……”或许该说,这世上没有人能穿透那道高耸的无形之墙,靠近他以糖衣包裹住的心。她如此,秦随雁亦然。
“你太贪心了呵。整个水家庄里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更靠近我。”水湅勾住她的腰身,让两人下半身贴合得毫无空隙,以孟浪动作明示两人间的肌肤之亲,脸上所镶挂的笑却是最疏离、最遥远的。
“冻,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别胡思乱想,我要你习练的心法最忌心神不宁,你若老是将注意力搁在其余杂事上,届时任务有半点纰漏,我可不会轻饶你。”水湅仍是笑着,虚虚实实地说出好似玩笑一般的告诫。
千翡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他越是笑得清冽,就代表着他的话中隐含了更多的认真。
“嗯,我明白轻重。”
“好女孩。”
第四章
“你最近心情怎么都很好?”
秦随雁由帐房抱着一叠厚厚的帐本往书房走去时,便瞧见坐在大厅上发闲的水湅难掩喜色地品着参茶;由书房走进搁放钱庄所有资料的“攒金阁”时,又瞧见那跷着腿的水湅越笑越灿烂地吃着莲子汤;由“攒金阁”再回到书房的途中,还是看到水湅一个人呵呵直笑地啃完一大盘的芙蓉枣糕,他终于忍不住脚下一顿,直直走进大厅,劈头就问。
与水湅相形之下,他简直像只整日工作的蜂,难怪水湅心情越是好,他的心情越是恶劣,简直太不公平了嘛!
“因为最近都在下雨呀。”
“我知道一下雨你的心情便好,但……以往也不曾这么高兴。”喜孜孜的模样看了真教他眼红不已。
水湅敛敛笑眉,抖去衣摆上糕饼残落的碎屑。
“因为我快要能拥有青冥剑了,所以才高兴。”他直言吐实。
“咦?我以为你那时只是说着笑罢了--”
“随雁,我只会笑着说,而不会说着笑。”每个人都当他讲的话毫无公信力,随便听听就算了?
“你说你有人循…是谁?”这水家庄里除了一些护院有功夫底子之外,哪来会一招半式的姑娘家?
“明天你就知道了。”水湅卖起关子。
“你明天就要取剑了?!”这么快!
“我原本预计今晚就能取,不过……让她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说。”总得让她看明天的太阳最后一眼嘛,否则太不近人情了,何况精神不佳容易搞砸事情,这可严重噢。
秦随雁蹙着双眉。水湅向来极少出庄,身畔所能接触到的人少之又少,他能有啥人选?算算与水湅关系最密切的姑娘,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千翡,但那个娇柔的比汉代青瓷还要尊贵的刁蛮千金最多只会摆摆腰肢、赏赏花、扑扑蝶,她若是个会武艺的侠女,那他秦随雁说不定也能凑上武林盟主一职咧。
但是,秦随雁在隔日一大清早便发觉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武林盟主,但那蛮女……当真是个练家子?!
不不不,一定是他眼花了。
秦随雁不停地揉着眼,不断地告诉自己,那道在蓄龙湖面上飞腾跳跃、轻功点水、剑影翩翩的身影只是他数日未眠所产生的幻觉……
“好了,千翡。”水湅清清冽冽地拍掌两声,唤回舞剑的丽人。
千翡艳笑回眸,在湖面上旋舞翻身,彩蝶薄纱是她最美丽的羽翼,纤足一点,人影也由湖面窜进了凉亭之内,湖心上只残留一圈圈的小小涟漪。
她的芙颊渲染着赤艳色泽,娉婷娇柔地步向水滦,换来他打赏似的轻抚。
“冻,我这招使得如何?”
“极美,令人炫目沉迷。瞧,随雁让你给勾了三魂七魄,着迷得很。”水湅投给秦随雁一记戏谵的笑,暗讽他此时那副愣呆模样。
“你向来不爱让水家庄的人知道我的底细,怎么这回唤了姓秦的来瞧我,还硬要我舞套剑法让他开眼界?”千翡声音媚酥,看着秦随雁的美目却写满了不屑。她与秦随雁极度不和,若非水湅之故,恐怕两人每见一次面便会大吵一架。
“你知道随雁对我而言不同于水家庄任何一人,况且今日你执行任务的美丽光景,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瞧瞧。”瞧瞧蚀心之剑重新问世所带来的惊慌、恐惧,以及不知所措。
“要让他看我执行任务?怎么,他要陪我一块出任务?”千翡不解。
“不,这回的任务就在水家庄里执行,他与我都会一块看着你。”水湅扬着笑,笑中含带令人难以理解的喜悦。
“在水家庄?”
“随我来。”
水湅知道千翡的迫不及待,因为她渴望藉由此次任务更进一步获得他的青睐。而他,比千翡更心急、更不愿多等一分一秒。
因为他等待得够久了。
水湅领着千翡,后头跟着一脸戒备的秦随雁穿越重重檐廊。
寅时甫至,旭日渐升,天际仍是明亮中挟带沉重的灰白,暗暗蒙蒙的。
来到了暗室冷泉,水湅一步步跨下石阶,停在暗室泉池上离水最近的最后一阶。
“这里……不就是你向来不许我随便进入的禁地?”千翡打量四周。
“是呀。”
潺潺不绝的汩水声在室里清亮回响,千翡的视线落在泉中傲然挺立的剑。
“冻,你所说的任务是……”
“为我取剑。”水湅扬臂,指着那柄在泉中沉睡许久的青冥剑。
“取剑?就这么简单?”
水湅没回应,只朝她眯眼笑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艰难的事,竟然不过尔尔。”千翡媚哧一声,曳地长裙一拢,刻意放慢一阶一步的速度,只为了让水湅瞧清此刻她眼中的志在必得·“冻,看来你答应赏给我的东西,这回是藏私不得了。”银铃清笑与泉涌应和,犹似一曲醉人曲调,纤指蔻丹挑逗地划过他的颊边,游移在青龙烙印间。
“先将剑取下再来谈这些。你知道我从不食言。”
他话甫毕,千翡立刻偷得一记香吻。
“看我的。”
藕色丝裙在她踏进冷泉之际随波浮沉,好似一株在湖面上绽放盛开的艳花,美得彻底。
她缓缓来到青冥剑之前。
“这柄剑,看来与一般古剑没啥差异,充其量也不过是剑身花纹细腻了些,你何需将它视若珍宝?”千翡轻轻嘟囔,然而在密闭的暗室内,声音极为容易地传送开来。
“那柄剑是三国吴王珍藏的六把名剑之一,名唤‘青冥’,是把辗转千年的古剑。”水湅应道,笑意更浓。
“喔--听来是挺值钱的。”
“传说当年这城镇水患不断,是因蓄龙湖里的恶蛟作怪,当时途经此地的一名剑侠以青冥剑诛杀恶蛟,并以青冥封印住它。”
闻言,千翡回过身,望着噙笑的水湅。
“既是如此,你为何要取剑?”这柄剑是封龙之剑,取了又有何好处?
“蛟龙之说,只不过……是个传言,你信吗?”水湅笑得好甜。
千翡咯咯娇笑,“信才怪,我在水家庄这些年来,可从没见着什么龙首龙脚,连根龙须也没瞧过。”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因水湅一闪而逝的笑容而隐约感觉不安。
无暇细思,千翡展开动作。
她右手摊展,扣握在剑 柄之上,只觉剑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觉,应是青冥浸泡在冷泉中多年之故。
她试着提劲,然而青冥剑的剑尖处仿彿传来一股吸劲,将剑罕牢镶嵌在石块之中,再加上奔腾的涌泉,使得剑身在水流中微微晃动,好似--剑是活的!
“你在发什么愣?”水湅在她身后唤道,不满她的缓慢举动。
“我……”
不可否认,她心底突然涌起莫名恐惧,好似……这柄剑,将她满满的自信蚀得干净!
若取剑是件易事,水湅何需要她来取?论力道,她不及男人;论武艺,她亦不及水湅……心底开始有道声音出现,像来自于她,更像来自于剑。
逐渐生根的疑窦开始在千翡心中萌芽,并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这柄剑,取是不取?
紧握成拳的掌心包裹着冰冷剑 柄,千翡忐忑地咽咽津液。
她不是才信誓旦旦地说,为了水湅,她可以连命都豁出去吗?她还在迟疑些什么?
另一道小小的声音却提出反驳。
若连命都没了,她拿什么来拥有水湅?难道她还天真地妄想着等她壮烈捐躯之后,水湅会痴心地为她终生孤独、回忆她一辈子吗?
别自欺欺人了!
她若死了,恐怕连魂魄还来不及离体,水湅便能再找到另一个慰藉他的美人,到时的她将成为一个他记也记不牢的名字!
值得吗?
“千翡。”
水湅冷沉的声音打断她所有紊乱的思绪。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吧。扯扯嘴角,不再放任自己陷入混沌不明的恐惧之中,深吸口气,她开始使劲与剑尖底下诡谲的吸劲抗衡。
“水湅,她--”
“嘘,别说话。”水湅制止了秦随雁的发问,两人静静望着泉心的千翡。
泉中之剑文风不动,千翡沉吟一声,左手一并辅助右手的动作,将全身力道都集中在右掌上。
“可恶,这该死的剑--”向来娇媚的甜嗓在此刻变得嘶哑,足见她的出力之猛。
唰的一声,水花放射地喷溅开来,染湿了暗室里三个人的发肤及衣裳,而水花的中央,伫立着举起青冥剑的千翡--
下一瞬间,水涑泄出粗鲁低狺:“这蠢女人!”
他这辈子首次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奔下水波潋滥的冷泉中。
秦随雁则仍处于惊骇状态中。
青冥剑……不见了?
不不,应该说,青冥剑溶化了?
那一幕情景还在他眼前晃荡,一切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他只看到千翡举起青冥剑,连回身都来不及,高举在半空中的青冥剑竟然轰的一声崩坍成一道水瀑,自千翡的头顶倾泄而下,一点一滴又给落回冷泉里。
剑身化水,全散成晶莹剔透的水珠子……
而千翡也失了意识地伏卧在泉里,一头黑发犹如缁墨绸纱披覆在水面上。
秦随雁还没来得及发问,水湅便咆哮地冲下冷泉,在泉水中翻搅着失了踪影的青冥剑,然而无论水湅双手如何握掌捞水,水依旧自他指缝流逝,哪寻得着青冥的半点残骸?
等秦随雁回过神,也急忙奔入冷泉,揪住水湅的臂膀,将整脸埋在水面下的他给硬提了上来。
“水湅!你冷静些!别这样,你想淹死自己吗?!”
“放手,我要找到那把剑!”水湅的发全湿透地贴在他颊上、颈边,莫名的愤怒烧红了他右脸的恐怖龙烙。
“你先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再找剑!别忘了千翡,她现下昏迷在泉里--”
“那女人死了便算,否则我很乐意亲手撕裂她!”水湅沉着声,右掌狠狠地拍击在泉面上,激起爆裂似的水花。
“水湅--”秦随雁被这股又急又强的水花溅得一身狼狈。
蓦然,水湅忿恨难消地掉头离开冷泉,只有地上一股水痕残迹随着怒火跫音而去。
秦随雁不明白水湅何以为了一把剑大发雷霆,他从不曾见水湅卸下笑脸,想不到……竟是这般激烈。
他叹口气,先将沉浮在泉里的千翡给捞起。
虽然他挺讨厌这女人,但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恶而放任一条生命流逝,他若不救千翡,她便会溺毙在这泉池之中--
况且,千翡若死,谁来承担水湅难得一见的烈焰狂怒?不做第二人想,那个倒楣鬼非他秦随雁莫属,他可不会傻到放任千翡溺死,然后由无辜的他被炮火轰得满头包咧。
LLL
一切的苦心,全白费了。
他这辈子注定被这躯体给牢牢禁锢,永无翻身之日。
水湅自暗室回来后便将自己囚禁在房内,不吃不喝整整一天,急煞了一群水家仆役。无论门外送来多少他最爱的甜品甜汤,仍诱哄下了他开启门扉。
水湅静静坐在最靠近湖水的窗棂上,早晨时怒焰正炽的神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渊般的沉寂,只有收紧的双拳仍泄漏出他的不甘。
不甘心,这教他怎么甘心?!
那柄该死的剑应该是在他手中碎裂,由他一块一块地将它给分解殆尽,而不是在千翡那蠢女人手上化为乌有!
他盼了数十年,好不容易盼着了这等良机,却因千翡取剑之际的分神而导致失败--那女人,该死。
敲门声再起,水湅恍若未闻。
“水湅,开门,是我。”
“我睡下了。”水湅睁眼说瞎话。
“既然睡下了,那现在坐在窗棂上发呆的人又是谁?”
水湅回过头,才发觉秦随雁将门纸挖了个大洞,一双活灵灵的眸冲着他眨了眨。
“我心烦,没心思招呼你,有事明天再说。”水湅随口抛下这句话,继续沉浸在孤月的照耀下。
“心烦让我陪你聊聊,省得你想不开地投湖自杀。”见水湅没有开门之意,秦随雁干脆自怀里摸出一把匕首,自个儿挑开门闩,大刺刹地跨进他房门。
水湅撇撇嘴角,算是给秦随雁一个回应。
“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算了啦,不过是把古剑,要不,我重金替你收购比三国更早之前的剑,你想要哪一柄尽管说,我自会尽力将它弄来。”他这大总管可是宠自家任性的庄主宠得紧。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青冥。”
“我知道你又在要脾气,你我都亲眼见到,那柄剑 变成一摊水,全搅和在冷泉里了。你对它又何必死心塌地?”
水湅先是一阵无声,久久才道:“只有青冥剑能解开封樱”
“封印?你是说封住传言中蓄龙湖底那只蛟龙的封印?”
水湅点头。
“你取剑,真是为了解开封印?!”秦随雁的声音扬高八度。
脑袋瓜再度点动。
“这么说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