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盯着村庄出口的空旷地方,显得有些担心。
“要是绕路走的话起码要浪费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的时间还有多少,够不够用?”向前进放下望远镜,转头问。
“够不够都不能在这里耽搁,天黑前我们一定要赶到预定点潜伏起来,不能在路上有所耽搁。谁知道那戴官官帽的家伙心里怎么想,要是他今天下午或晚上提前通过了那里,我们岂非白来一趟。我过去看一看,要是沿着左边山脚下过去的话,可能会节约些时间,要不了两个小时。向前进你看呢?”营长放下望远镜,一边移动观察方位一边等着向前进回答。
此时雨还在下,又变得大了。向前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说:“莫如我们等一等,看看半小时内会不会起雾,我估计会有雾。到时候我们在大雾中快速穿过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重要的是下面这个村子里有没有敌人新近布防的人员,我想带着渗透组的人先下去摸一摸情况。他妈的不好,狗叫起来了。”
渗透组的人听到这里,赶紧爬起来。几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准备下山。营长突然说:“来不及了,那边的雾气起来了,正往这边过来,我们动作放快一点,大家准备,赶紧下山。起来,都起来,动作放快一点。”
全体人马都行动了起来。营长说:“马小宝跟倒老子走最前面,向前进你跟火控组的人殿后。大家别慌张,进村时自然一点,大方一点。记得我们现在是越军的特种部队,遇上盘问眼光放凶狠一点,态度恶劣不耐烦一些,但都别出声,由我跟马小宝负责应答。明白没有?出发!”
大家外面是雨衣,里面是越军服。大口袋背包里还有解放军服装,越军电报密码等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点渐渐小了。山下村子里的动静越来越令人难以安心,不知道里边情况到底如何。要是有越军的话,他们应该早已听出了狗叫得厉害,预示着有情况了,一定会出来查看的。这可是相当令人头痛的问题,没办法预知答案。该死的狗!
营长带着大部分人已经下山去了,向前进跟捕俘二组的成员还在岭上忙碌着。岭上的草丛因为过于密,人坐躺的痕迹很明显。这是要消除的,不能留给可能的敌人发现,做人数上的判断。敌人经验丰富,被他们知道了的话,那可大大的不利安全。不知道这里附近有没有敌人的巡逻队,村里情况不明,要是又碰上巡逻队员,那可糟糕!
眼下只能快速穿过,营长带着马小宝打头下山,行动相当快,眼看就要到达了半山腰。突然还在岭上的向前进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左下方岭上有人出现了,他的担心成了现实。那些人一定是越军巡逻队员,不知道有多少,一时间从这里看过去还不能下定论。
下方岭上有草丛有灌木,敌人何时出现的大家根本没发现。距离太近了,两下相距还不到一百米。该死!怎么刚才就没有发现呢?人头不停地从岭下冒出来,一颗接着一颗。
下面的人还没有到达村口,这里又发现了巡逻队。数清了,岭上敌人一共有十五个,宽沿帽,发黄的军衣。向前进心里一下子紧张到不能呼吸!这是在敌人的地方啊,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度,弄不好在这个村子附近全军覆灭,那可是非常容易的事。
现在千万不能乱,下山的人该怎么走怎么走。
下山去走在最后的张文书突然猫腰返回,快速爬上来,紧张地低声说:“大家行动快速一点,那边岭下敌人顺着岭上来了!” 说完用手指着岭下方。
田亮正要抬头张望,向前进说:“低下身,别慌乱!赶快清除痕迹,马上撤离!”
向前进心里其实也是异常紧张,说这话时明显听得到气喘声。
痕迹已经没办法完全清除,时间来不及了,最重要的只能是保证不掉下重要的识别性东西。他们已用树枝将倒伏的大部分长草迅速挑起来,使之看不出有人坐过的明显痕迹。但是草叶上露水却没办法复原,只能随任它了。
下面村子里的狗一直在叫,让人心慌。张文书再一次低声催促道:“快撤离!敌人已经上来了。” 岭上的人显得手忙脚乱,丢下树枝,拿好枪,几人开始依次下山。
还好,敌人从那边岭上看不到这里的情况,估计发现他们至少还得要一分多钟的时间,而这么长时间,相信大家已经全部下了山,进入到村子里了。
下山的小路太难走,踩上草,脚底很难得到摩擦力。现在需要的只是速度,管不了那么多,大家一溜烟往下滑,转眼之间便下行了五十来米。小路在一个小土岭旁折回右边,地势有点平坦,旁边是一大块巨石。几人在这段路上迅速地跑起来。张文书跟向前进跑在最后,向前进看到他前面的田亮往下一跳,人不见了,前面是一个坎。
下了这个坎以后,视线相当地好了。山脚距离村口应该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
只见营长带领的大部分人马已经迎着狗叫声下到了山脚,最前面的人已经到了村口,还有好几个正在穿过开阔地。
因为天亮了,要穿过这个村子,大家都很紧张。黎国石走在营长身后,这时一回头间,发现了岭上的动静。人本来相当紧张,又发现了岭上出现了十几个人,晓得这无疑是敌人,哪里能不慌,赶忙用带点颤抖的声音报告了情况:“一号,一号,刚才岭上有人上去了!”
接近村口的所有人都停住了,营长转头瞄了一眼,低声说道:“一定是越军的巡逻队员,不要慌,其他人别回头,继续往前走!马小宝,动作快!”
好几只狗就在前面的入村口,非常猖狂,一下子叫得特别厉害,一条条都想要咬人,跃跃欲试。
马小宝打头走在前面,村子确实不是很大,穿过村子的道路在前面的一座木房子旁边拐了个弯。拐弯处最是危险,马小宝憋着一股劲,大着胆走了十来步。突然从那房子边闪出了一个越军来,大喊着举着枪向着他们瞄准,看样子正要开火。
情况太突然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虽然敌人突然出现,但在意料之中,马小宝呼地一声举起了枪来。大家也一下子全都散开,还来不及找掩护,那名越军在跟马小宝的相互大吼中已经首先放下了枪。
马小宝是真的紧张,如果对方不放下枪,他真的会跟他同归于尽。两人吼叫的都是越语,大家没听懂几句。只有几句是侦察兵必须熟悉的战地语言,比如马小宝说的我们是河内总司令部直辖特种部队的,放下武器,举起手来之类。
原来这名越军就是土狗,曾经当过特工的,跟阮文雄还救过向前进的命。但是这小子资质太差,虽然为人憨厚,但是脑子不大好用,做特工显然不合适。而且运气也太坏,因为上次开枪打了总司令部的人,后来又将总司令部的人弄脱手了,两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故都受了处分,没遭枪毙已经是万幸了。当时他们部队围歼那支解放军的小分队失利,需要人承担责任,这两人成了替罪羊。他们部队上司心中因为打了总司令部的人的关系,一直担心着,也怕他们受罪不住,抖出这个天大的事情来,所以也就马而乎之,大事化小,恐吓一番,将两人打到地方部队了事。至于参战时到底有没有总司令部的那名特种兵,有的话其生死下落如何?战场上的事情,哪个说得清楚,上头的人既然不知道底细,谁愿意自己挖坑跳,深究下去?也就只好管他妈的了。
土狗由前线特工部队出来,被发落到后方,进入一般部队,这心中难免失落。他的也想要进入总司令直属特种部队的愿望彻底落空,但是对于总司令部特种部队的敬畏之情却没有改变。也是机缘凑巧,所谓山水有相逢,几番换防,来到了这里,又要见着他景仰的那个年纪轻轻即相当有为的特种兵了。他当然不知道即将发生奇遇,他只知道特种兵就是不一样,他还记得当时那个受到特种训练的年轻人就是非同一般,连梦中说话都是汉语。到了一般部队之后,他更是对身边的人吹嘘他见到的特种兵的能耐,直至神乎其技。
见那名越军放下枪了以后,所有人松了口气。马小宝不知道这人脑子不好使,其实很好糊弄,在走过去时又恶狠狠地骂了几句粗话,要装作得更像些。那名越军看到这些人的气势不凡,也被马小宝唬住了,弄得一头雾水,就有点懵懵懂懂地看着大家。
这种效果是大家希望看到的。在经过那名越军身边时,马小宝又用越语骂道:“他妈的,你要是再不放下枪就死定了!老子们追赶解放军的高级别动队,正在紧张状态中,擦枪走火打死你是你活该!小子,你们上司呢?下次记得机灵点,要先喊话,别他妈的像是见了鬼,突然冒出来,用枪指着大家。好几天了,也不知他妈的别动队的人跑哪里去躲藏了起来,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马小宝越语流利,临机应变相当有一手,他恶狠狠地盯着那被他唬住的家伙一通臭骂,不让他有反应过来的机会。那家伙被总司令部的特种兵这种臭骂彻底搞晕了头,一迭声说着是,听见问他什么解放军别动队的事情,赶忙回答他,说不知道有这回事啊,你们特种部队的事情,我们哪里晓得,我要晓得这些也是特种兵了,还用在这里呆着?
这小子倒也能侃,马小宝点点头,说那是。顺便问了下他们这里驻扎多少人,由什么人负责。那小子倒也没隐瞒,照实说了。原来这地方附近有一个公安屯,还有人民军的一个排,分别驻守在前面山谷口的两个山头。村子里就一个班,驻在村子那头。班长还在睡觉,因为狗叫得厉害,他是被班长叫起来往这头查看动静的。
马小宝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还没有跟上来,就又骂道:“你他妈的,你们班长这样搞法要吃大亏的,要是遇上解放军的高级别动队的话,你们全都死定了。狗叫得那么凶只派你一个人起来查看,这行吗?现在解放军的高级别动队到处转悠,我们这十来天了一直在追杀一支小分队,他们有十几个人,个个会说我们越南话。这些人凶得很,现在鬼知道他妈的到了哪里!我看你们这样放松,简直是活腻了。等会把你们班长叫起来,说不定我们上校会枪毙他!还有你,小心点!”说着,向他们营长怒了努嘴。营长不置可否,码着个脸,显然是同意这个下属的话。
大家看到那小子吓得脸都绿了,有点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我们是粗心大意了一点,我们不知道有解放军别动队的事。我,我这就去报告我们班,班长。”
土狗对于特种部队的人的确是有一种深深的敬畏之情,见这些人发威,哪里还敢说什么别的话。人家来头太大,一个上校就带领不到十个人,那么这些人打起仗来一个该顶多少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还是四十个?他不敢多说,正要走。
马小宝说:“算了,先等一等,我们一起走!我们还有五个人没有来,刚才他们往岭下面搜索,应该回来了。难道别动队真的到了你们这里?”他说着回头又看了几眼,不好了,只见山上下来了十几个人。
情势相当危急,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正在追赶下来。
那名越军也看到了这个情况,然后狐疑地看着马小宝,又看着大家。只见大家在村口路上散开,在小雨中等待着,脸上全都很紧张、焦急的样子。
“那些人是不是你们这里的巡逻队?”营长用越语对那名越军恶狠狠地问。
“我不知道,我们只是负责这个村子。”大家感觉那名越军在跟他认为的上校说话时,心中底气明显不足。这就好办了,打蛇随棍上,只听上校又恶狠狠地咒骂一声:“你他妈的,让解放军别动队的人打死你们全都活该,问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还好,我们的人回来了!”说完大踏步走了过去。
狗还在叫,但是人多,狗不敢放肆,大家根本没放在眼里。营长背对着那名越军了后,不停地向奔跑过来的人眨眼睛,迎住张文书,两人迅速嘀咕了两句。
向前进跟着过来说:“敌人行动很快,看来我们暴露了。”
闻言营长脸上神色严峻,扫过去,他看到敌人已经追下了半山。
“我们赶快走!”张文书轻声说。
“不行!雾气还在那边,没有过来。老子想个办法!”营长说完,然后手一招,把马小宝叫了过去。
马小宝快步离开那名越军,跑向营长。
好几个侦察兵散开在土狗身边,监视着他。只见他向着村口的几人不停地张望着,脸上现出某种奇怪的神色,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好几个人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只见他盯着向前进在左看右看。
向前进脸上全是泥,也许是这小子觉得他样貌滑稽?大家脸上谁没有泥?监视着他的人觉得奇怪。
“马小宝,骗他们的人在这里顶住。”这里营长在狗的狂吠声中轻声对马小宝说道。
“好!”马小宝回头看了土狗一眼。
土狗看到这些人的脸上表情都很严峻,山上下来的人看来是解放军别动队已经无疑。情势确实危急,不能再延误。不容人多做判断,土狗这时来不及细想,已经跑了过来,大声问道:“你们的人回来了,那些是什么人?别动队?别动队!他妈的,我马上去报告我们班长!喊人来打他们!”
向前进吓了一大跳,他当然不是听到土狗说喊人来打被吓着了。他是突然看到这个人,印象极其深刻的,怎么会忘记?被吓着了。
没等他过多的反应,马小宝立即说:“好!那我们赶快行动!估计敌人下了山后不会进村,一定会沿着山脚下或者村子外围的稻田走,你们的人要赶快到这里来把守住村口。不好了,起雾了,这有利于敌人从村子外围逃脱。嗯,你们的人只要在这里顶住五分钟,我们就可以从村子后面包围过来,一举消灭他们。大家赶快,我们走!”
人总是有好胜心的,且不愿被人看轻,刚才被总司令部的特种兵一通臭骂,这次终于可以好好表现一番,所谓机会不可错过,当然好好好把握,只听土狗说道:“大家不用慌!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上。镇定点,估计他们还不知道你们就在这里,这次他们死定了。”他显得有点兴奋,说着转身带头往回跑。
浓雾说来就来,一下子涌入村子里。白丝丝的雾气就在身边,触在脸上冰凉。
这下太好了。
马小宝紧紧地跟着那名越军,大家紧紧跟着他,一阵急速奔跑。杂乱的脚步声引来几个早起的村民开门看动静,紧接着又急速关了门。狗也狂叫着追着跑。大家跑了还不到二十米,那名越军就开始狂声喊着他们班长,说班长班长快起来,解放军的高级别动队来了。喊声惊动了驻扎在村口的越军,有人在一栋房子里应答,并问是什么情况。
土狗就站在路边,大声地说:“是解放军的高级别动队来打我们了,指名点姓要捉班长你的俘虏。还好有河内陆军总司令部的特种兵帮忙,大家赶快准备战斗。”
敌人纷纷从出村口一栋吊脚楼式样的房子里跑出来,有的还在边跑边系裤带。马小宝在路边高声吼着:“他妈的!你们这像什么样子!拖拖拉拉,这个时候了才起来。我们是总司令部教导大队的,今天要不是有敌情,我们上校说不定会下令枪毙你们!”说着冲过去,一手拿着枪,一手对着一个还没系好裤带的家伙扬起巴掌,啪啪来了两响,打得那家伙两边脸庞立刻就肿起老高,晕头转向,一屁股坐下了地去。
总司令部教导大队的人出手重,非同凡响,这是当然的。眼看着那家伙爬不起来,马小宝一拉枪栓,指着他恶狠狠地又骂道:“你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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