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向袁绍禀道:“沮授与李轨私通,私下书信往来,欲献邺城,这个人就是信使。沮授担心丑事败露,欲杀人灭口,他故而来向我告发。”
沮授道:“你血口喷人。”
拔剑欲杀许攸,许攸亦拔剑在手。
袁绍大怒,喝道:“够了。”
左右卫士一拥而上将二人分开。
袁绍问那家奴:“你给我说实话,但有半句不实”
那家奴浑身发抖,叩头如捣蒜,连声道:“小人怎敢欺心?小人本在田庄做工,两个月前奉命府中,不过三天家主就遣我去长安送信,我去长安把信交给一户周姓人家,在他家住了两日,讨了回书,得了回程盘缠。此后又走了几次。后听人说那户周姓人家原来是伪相李轨的亲信心腹周兴,小人想主公正与伪相交兵,家主如此终是不大妥当?故此再叫我去时,我托病回绝,不料当夜就有人闯入我屋行刺。小人自幼也习过拳脚,屋里又有现成的棍棒,混战中我打杀了那人,脱身逃走。素闻许公忠义无双,嫉恶如仇,故此前往告发。”
沮授闻言哈哈大笑,骂许攸道:“你处心积虑害我,究竟意欲何为?”
呐喊一声,挥剑来杀那家奴。
许攸仗剑护住那家奴,嘿然冷笑道:“事情败露,你要杀人灭口吗?”
袁绍大怒,喝令左右卫士缴了沮授的兵器。
这家奴本是沮授府中的一个管家,因私吞公帑被革职,故此怀恨在心,趁沮授外出在府中聚众饮酒,酒后强暴厨娘一人,被逮捕后关在柴房,等候沮授回来处置。
他自有走江湖会一点缩骨功,夜半挣脱绳索后翻墙逃走,本来准备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因身无分文,就去向自己的同乡借贷,可巧他这同乡跟许攸家的管家相熟,许府管家将这件事报告给了许攸。
许攸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便将他藏匿在府中。
袁绍刚愎自用,势力日渐衰弱,手下人各怀鬼胎,都在暗中谋出路。许攸相中的是公孙瓒,邺城就是他的觐见礼。
邺城城高池深,粮草足备,又有重兵驻守,袁绍要是不走,拿下它得耗费多少兵力?
所以他才一个劲地撺掇袁绍渡河去青州。
倘若沮授不坏他的好事,他也犯不着跟沮授翻脸,但既然沮授自己冥顽不化,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早就听人说沮授私下跟李轨有来往,苦于没有证据,直接构陷的话只怕效果不佳。
袁绍这个人他是了解的,多疑但绝不愚蠢,他是讨厌沮授但从不怀疑他的忠诚。
打蛇不死三分险,犯不上。
但眼下这情形
自己只能拼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表面看自己占据着上风,袁绍对沮授已经有了疑心,但沮授多年积攒下来的好印象却随时可以将这一切毁于一旦。
这就是他一直厌恶沮授,却迟迟不敢对他下手的根本原因。
但今天,许攸觉得自己胜算很大。
袁绍是个刚愎自用的家伙,他既然已经动了渡河南下的心思且已经付诸行动,那么谁劝谁倒霉。
沮授是自己撞到枪口上的,他不过是顺势推了他一把罢了。
本章完
第170章 我有一座空城()
果然,袁绍怒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沮授,强压胸中怒火道:“你劝我留在邺城,再暗中跟李轨勾结,把我当做筹码献出去。公与啊公与,袁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行此禽兽不如之举,我真是瞎了眼。”
说罢,提马就走。
左右卫士一拥而上将沮授拿下。
却见一人分出人群,扑上前去拉住马辔头,谏道:“主公,公与虽脾气急躁好犯上,却是忠义之辈,怎会背叛冀州?望主公明察。”
看时却是名士陈琳,陈琳是袁绍身边的记室兼符宝郎,人微言轻,没有决策权力,但他也是反对离开邺城去青州的。
袁绍的脸部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两下,抬手抽了陈琳一鞭子,直撞过去。
队中有武士素来敬佩陈琳的才学,不忍他受伤,伸手推开了陈琳。
陈琳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望着袁绍的背影大叫。
许攸见状喝道:“将卖主求荣的奸佞沮授、陈琳拉下去砍了。”
沮授已经被认定是通贼的反逆,在劫难逃,陈琳只是帮他说句好话求个情,看袁绍的意思,杀与不杀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攸倾向于杀,因为他现在一门心思的要把袁绍哄到青州去,谁阻拦谁就是他的敌人,杀陈琳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所以应该杀!
但有人却不这么看,荀谌,他其实也是主张袁绍去青州的。袁绍这么一走,邺城就成了一座空城,占领起来就轻松多了,当然,他中意的占领者是李轨而不是公孙瓒。
他并不知道沮授也在为李轨卖命,也不知道沮授劝袁绍留在邺城的真实想法。
沮授是要把邺城和袁绍一起留给李轨,他跟李轨都谈妥了,邺城可以给你,冀州也可以给你,但袁氏一门的尊严和利益必须得到保全。
如果袁绍南迁去了青州,与吕布、刘备为邻,那他还能得到善终吗?
所以他竭力劝阻袁绍南迁。
这一来他不仅成为许攸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成了荀谌的对手。
袁绍留在邺城意味着邺城下必有一场大战,一个打烂的邺城,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家族那还能有未来吗?
但荀谌跟许攸又不同,许攸是要把邺城作为觐见礼送给公孙瓒,对他来说邺城就是命根子,谁动自己的命根子他跟谁拼命。
荀谌的目标是帮助李轨越过太行问鼎河北,至于袁氏的兴亡荣辱和邺城的兴废他都不是特别关心。袁绍要渡河去青州,这很好啊,应该鼓励,他这一走,冀州转眼就完蛋了,老子功德圆满,正好抽身。
至于以后,那是李轨和公孙瓒的事,得他们自己去解决,与老子何干。
所以他一直冷眼旁观许攸和沮授的争斗,沮授的落败不是他智谋不够高,也不是他的资源不够多,而是他的目标定的太高。
三面受敌,四面楚歌,人心浮动,个个想跑,你劝人固守邺城,这可能吗?
所以他的失败也就是注定的了。
荀谌虽然知道沮授是一个忠义君子,也是一个才华横溢、足智多谋的人才,但这个人已经保不住了,也没必要去死保,毕竟他的死对自己其实是有利的。
然而陈琳就没必要去死了,这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也是忠肝义胆的人,救下他留给李轨,也算是自己的一份见面礼吧。
于是荀谌闪出人群,斥退武士,亲手扶陈琳起身,为他掸去身上的尘土,打圆场道:“孔璋书生意气太重了,沮授是佞臣,你看不穿吗?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他求情呢。还不速速退下。”
陈琳不傻也不固执,事到如今,他也只好退一步自保了。
荀谌当年劝韩馥让冀州给袁绍,奠定了袁氏在冀州的基业,乃是奇功一件,故此在袁绍面前颇有分量。许攸心虽不满,却不敢造次,坏他事的是沮授,陈琳书生意气太重,而且他也只是为沮授求情,并没有坏他的事,既然荀谌要救他,那就算了吧。
沮授望了眼陈琳,又看了眼荀谌,挺起胸膛,跟着刀斧手走了。
片刻之后,人头献来。
问如何处置,许攸道:“此人惯会伪装,只怕城中百姓并不知其伪诈,反而要怨恨我辈歹毒。且将其人头挑在竹竿上走遍城中街巷,让阖城百姓都看看这个奸臣的下场。”
荀谌听了嘿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走了。
临行前给陈琳丢了个眼神,陈琳会意,慌忙也跟着走了。
上党太守朱骏率三千兵马穿越太行,一路激战过来,进入魏郡后只剩下一千多人,援军遥遥无期。
朱骏犯了难,邺城是袁绍的大本营,重兵驻防,自己区区一千人马能做什么,给人送人头人家还嫌你少呢。
退兵那是不行的,军令如山,李轨会砍他脑袋的。
进不能进,退又不能退。
那就驻军在武安县境内观望吧。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斥候报告说袁绍率部南下,邺城成了一座空城,朱骏总是不信,袁绍会不会渡河去青州他不知道,但即便他南下邺城又怎么会是一座空城呢,他不会派一员大将镇守吗?就算袁绍麾下没人,舍不得大将留守,派一员偏将带几千人守城,他区区一千兵马那也啃不动啊。
自己三千残兵,长途跋涉而来,伤病满营,又没有攻城器械,后勤补给也不稳定,北面是袁军重兵驻守的邯郸城,嗯,这仗怎么去打?完全没办法打嘛。
又过了五日,内军厅派驻在邺城的管事朱科亲自跑到军营来见他,请他进城接收时,朱骏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真是太神奇了,袁绍走了,邺城既无大将镇守,也没有一把火烧掉,这是为什么呢?
朱科告诉朱骏,袁绍临走前是派了人驻守邺城的,但这位仁兄深知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干好了是你本分,干砸了那就是灭门的重罪,所以他老兄虚晃一招,卷起细软跑了。
守将都跑了,谁还不跑,大伙一窝蜂的全跑了。
眼看城中流氓四起,到处杀人放火,朱科急了,赶紧跑来见朱骏请他立即进城弹压,否则邺城就毁了,太可惜了。
朱骏抖擞精神,点起全部人马,兵锋直指邺城。
但他还是来晚了,这里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地地道道的空城,城中的富商大户已经逃去一空,现在只剩下实在走不掉的穷人了。
朱骏懊悔不已,要是早过来,城里的大户就不会全跑了,只要剩个三分之一,他随便敲诈几户,那他就发达啦。
可惜现在,一水儿的穷鬼,抽筋剥皮也弄不到三瓜两枣,还落得一身骚,不值当。
唉——
朱骏恨死了自己这保守谨慎的性格,真是干啥不成,郁闷。
在内军厅的帮助下朱骏很快稳定了城中的秩序,他掐算过日子,不出五天李轨的援军就能赶到。
千里跃进,闪击邺城,把一座完整的河北雄城交给朝廷
嘿嘿,这功劳。
本章完
第171章 得中原者得天下()
朱骏刚刚站稳脚跟公孙瓒就率兵把城池围住了,公孙瓒苦战东武城多日终于击走了张合,之后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占领了平原郡,听闻袁绍已经渡河南下去了青州邺城成了一座空城,急忙杀奔过来,不想被朱骏抢了先。
公孙瓒大怒,率部把城池围了起来。
公孙瓒派人跟朱骏说自己跟李轨是兄弟,当初有约在先,打败袁绍后李轨得河内,他得冀州,所以邺城应该是他的,请朱骏让出来,作为报答,他愿意出钱亿万来犒赏将士。
朱骏听了冷笑不已,一起出兵打袁绍,李轨只得河内,你得冀州,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朱骏绵里藏针,回复公孙瓒说自己只是一个太守,人微言轻,如今侥幸得到邺城,若无丞相的命令是万万不敢放弃的。
公孙瓒诱骗不成,就指责朱骏已经投靠了袁绍,下令攻打邺城。
幽州军远道而来,攻城器械在东武城下被张合一把火烧了个七七八八,邺城城防完备,易守难攻,头两天,公孙瓒吃了不少亏。
但他毕竟人多,相持下去,朱骏终究是顶不住的。
不过这个时候李轨的援军也来了,大将田豫协助夏侯渊攻占河内后分兵向邺城挺进,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田豫顺利抵达城下。
公孙瓒连续几天攻城未能得手后,恼羞成怒,此时又见田豫到来,更是恼怒,出马骂田豫道:“昔日你在幽州军中不过一个队头,出塞讨敌中了埋伏,兵马损失殆尽,论罪当斩,是谁刀下救了你性命?又是谁苦心栽培你,把你从一个伙长一路拉扯到裨将?还让你做了一郡的都将,结果你做了什么,恩将仇报,背信弃义,背主而去。袁本初收容你,重用你,栽培你,你居然又一次卖主求荣,而今居然还与旧主兵戎相见,你是何人,脸皮如此之厚?”
田豫闻听羞愧难当,一时想不开拔剑欲自刎。
亏得副将辛容用手夺了他的剑。
公孙瓒趁机进攻,田豫大败,退兵三十里扎营。
邺城被围,田豫战败。
众人皆劝李轨立即调夏侯渊的得胜之师驰援,再让曹洪率颍川兵,华雄率河东兵星夜奔赴冀州。
李轨听了微微一笑,向众人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山人自有妙计。”
公孙瓒见李轨迟迟没有援军来,以为李轨怕了自己,于是调兵遣将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城池。部署未定,忽然接到了前上谷太守胡群在上谷起兵造反的消息。
胡群早年与公孙瓒、邹靖并为幽州军界三巨头,时过境迁,邹靖已经化作冢中枯骨,公孙瓒由军界巨头晋级为幽州之主,而胡群则被迫下野寓居在幽州,名义上是寓居,实际上是被公孙瓒软禁了,只是因为他在上谷的影响力尚存,所以一直没敢拿他开刀。
许多年过去了,胡群似乎已经被驯服,像一头被拔了爪牙的老虎变得人畜无害起来。
但公孙瓒到底还是小觑了胡群,这个家伙居然趁他南征之际东山再起,在上谷起兵了!
真的是自己看走了眼?
公孙瓒想了半天,朝西方望了一眼,阴狠地嘿了声:“你狠。”
公孙瓒的崛起,尤其是刘虞被杀后,胡群犹豫再三后主动向公孙瓒服软,解除兵权到幽州闲居,公孙瓒虽然对他不放心,但顾虑到他在上谷郡的影响,所以迟迟没有动他,没有动他也不给他机会,他的子女也受到牵累无所作为,于是长子胡炼就离开幽州去了辽东,化名投考襄平武备学堂,以优等生毕业。
从辽东辗转到太原,后又到长安,据说在李轨军中混到了校尉。
“校尉”这个官早年间含金量是很高的,黄巾起义时朝廷拿不出钱犒赏有功将士,就拿名爵做交易,搞的“将军”“校尉”满天飞,这个官开始大幅度贬值。你在军中混不弄个校尉干干你都不好意思跟老乡打招呼。但凡事总有例外,在李轨的军中“校尉”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甚至比一般的偏将,裨将都要高。
胡炼混到这一步证明他很受重用啊,李轨为什么要重用他呢,除了他个人的能力外,难道没有拉拢胡群的意思?
“果然是下的一手好棋,那么早就布了局就等今天发作呢。”
公孙瓒承认技不如人,只得从邺城撤军回去平叛。
李轨来到邺城,先不急着进城,而是去了公孙瓒的营盘旧址转了转,然后一言不发骑马进入邺城。
朱骏、田豫等人都候在城门外的界桥旁。
李轨下马与众人见了面,然后询问谁是辛容,只见人群中闪出一员生猛的大将,虎背熊腰,十分精壮,李轨当众察看了辛容的伤势。
回身斥责了田豫。
田豫现在也挺后悔,当时自己真是糊涂的可以,被公孙瓒几句话一激居然想自杀,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田豫诚恳谢罪,李轨道:“你性格不好,做事易偏激,我给你配一名军师,时时规劝你,我才放心。”
田豫道:“不必军师,有辛容在,纵然我犯了驴脾气他也能劝得住。”
李轨哈哈大笑,赐辛容战刀一口,升其为护将。
护将与主将地位平等,互不统属,负责监护军队,规劝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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