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轨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他麾下兵马不足一万,还要分兵驻守上党,而文丑一家的兵马就接近两万,加上王匡的新募泰山军,实力对比太过悬殊。
这种情况下,李轨只能以退为进,暂避锋芒。
河内太守的宝座你王匡请安坐,但你据此要撵我走,那也没门。
河内是抵抗董卓的桥头堡,地位何等重要,我李轨督军在此协防,这没有错吧,不管是你王匡还是他袁绍,纵然你们有一万个不愿意,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这就是斗争的艺术。
斗争嘛,多数时候不是靠拳头,而是凭脑子。
“卢喜那家伙想着回长安,被我拦下了。”
“陛下现如今还在董卓的控制中,他有什么理由回长安去。”
“他扬言说要回长安击杀董卓,保国救驾。”
“保国?救驾?!好,没想到这阉官扯的一手好蛋。”李轨认真想了想,卢喜走不走倒无所谓,不过是一个官油子,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他若是一走,内制造坊的那帮人只怕也要跟着走,毕竟人家都是内宫出来的,就算是落魄了,那身份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卢喜在,他们是一个整体,卢喜一走,人心就散了。
“讨贼的事有咱们当兵的在前面顶着,不必内制造坊的师傅们去出力。河内是对敌前线,经常有仗要打。把他们送到上党去,好吃好喝招待着。这些可都是宝贝啊。”
周兴撇了撇嘴,卢喜和他的内制造坊的待遇已经很优厚了,当初为了掩护这帮人安全突围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惹得上下怨声载道。
这帮人在军中养尊处优,屁事不干,眼睛里看得到的贡献是一样也没有。
李轨担心周兴不能理解这些人的重要价值,慢待了他们,把人挤兑走掉了。
便道:“这些人干活是不行,那是因为他们身在内宫,原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待遇又那么优渥,久而久之把人养疲沓掉了,这不奇怪。这些老师傅们是有真本事的,那御刀你也见识过,是一般人能制造的出来的吗。我们花那么大的代价,养那么多的文人在那耍嘴皮子,为什么就不能养几个工匠呢。总之,这些人,你千万别给我慢待了,要是走了一个,我唯你是问。”
周兴这个人虽然有些奸,有点滑,有些好色,但迄今为止,轻重缓急还是分的清的。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李轨放心。
……
董卓在关中站稳脚跟后,野心渐渐恢复。
关东联盟已经土崩瓦解,他要出关东进,唯一的威胁来自河内郡,河内聚集了三股力量,董卓凭借多年的斗争经验,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女婿李儒献了一计,离间计。
董卓对李儒是信得过的,所以十来天之后,大鸿胪韩融、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等四人就到了河内郡,他们带着诏书,封王匡为溧阳侯,加其为车骑将军、司隶校尉,命其速斩袁绍、李轨来报。
王匡一眼就识破了董卓的轨迹,为了自证清白,他将四人一起拿捕下狱。
那时李轨刚从上党归来,闻知此事大吃了一惊,急忙派人去请凌嵘回营。
王攀见李轨惶急,劝道:“这是董卓使得诡计,并不见得高明,王太守应该能应付的来。”
李轨道:“不不不,董卓此计看似寻常,其实很不简单。来的四个人中胡母班为王匡的妹夫,当日他随董卓去长安时,把自己的两个儿子交给王匡抚养,王匡视若己出。由此可见,两家关系非同一般。此次,王匡为了自证清白必定要杀胡母班。这仇你说他将来会记在谁的头上。”王攀想了想:“不应该是董卓吗?”
李轨道:“董卓当然要恨,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东北方向,笑道:“还有我们两家,唉,试想想看,若非我们两家给他施加压力,王匡未必一定要杀胡母班吧?”
王攀明白过来,立即冲出去喝道:“快请军师回营。”
左右答人已经派出去了,王攀瞪眼道:“再派,务必请军师立刻回营。”
凌嵘和贾诩一样是搞人际关系的好手,这件事还真得他亲自出马才摆的平。
凌嵘向王匡转达了李轨的意思,劝王匡不要上董卓的当,立即派人礼送四人回京。
王匡当然想这么做,但他不敢,他现在被袁绍盯的很紧,胡母班是他的妹夫,到了河内之后,直接住进他的家里,劝他杀袁绍和李轨。李轨能理解这是董卓的计谋,并派人前来说透,但袁绍那边却如黑洞一般,什么消息都没透出来。
王匡看不懂,压力极大。
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是袁绍有意,还是无心,驻守河内的袁军开始大规模换防,温和且节制的麴义被调回河北,换成了脾气暴躁的大将文丑。
当初文丑率部来河内时,王匡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担心袁绍会用文丑替代麴义,为此袁绍还专门派人来见他,向他再三保证文丑此来不会逗留很久,将军马交割完毕后就走。
现在,袁绍食言了。
有消息说,文丑接掌河内军马后升帐说的第一句就是问左右胡母班等四人现在是死是活。
这消息就像千钧重石,很快就压垮了王匡。
河内太守当即下令,斩董卓党羽大鸿胪韩融、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以示自己与贼不共戴天。
王匡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将怨恨种在了自己的心里。
据接近王匡的人说,斩杀四人那天,王太守神情很沮丧,像一尊木雕一样,四人人头落地后,有人看到他的眼圈里漾着泪水。
太守如此失态,让很多人感到不安。
本章完
第110章 疑心暗鬼生()
斩杀四人的那天,李轨人在上党。
攻占洛阳,驱逐董卓后,关东联盟土崩瓦解,诸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袁绍是一个浪子,无家可归,幸得韩馥收留,暂时驻军在魏郡。
袁绍感到很沮丧,由此加紧了谋夺韩馥地盘的行动,他旧事重提,联名韩馥尊幽州牧刘虞为帝。
韩馥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大约是认为皇帝西迁,关东无主,若明君不出,诸侯势必因此混战,届时生灵涂炭,那是不是太惨了。
若刘虞肯出来收拾残局,他和袁绍鼎力辅佐,安定河北之后,何愁天下不稳?
这一下可把公孙瓒给激怒了,早前公孙瓒就有心南下谋取冀州之心,因为李轨的劝谏,加之此后关东联盟进军洛阳与董卓势力决战,他怕担负不义之名,遭致天下诸侯的清算,所以迟迟没敢对韩馥下手。
但此时此刻,韩馥自己作死,麻雀跟着蝙蝠飞,瞎浪,那就由不得他了。
三路大军一起行动,目标直指冀州治所所在地魏郡邺城。
他还写信给李轨,希望李轨能从上党郡出兵从侧翼袭击邺城,以减轻他的压力。
使者到了上党,李轨不得不出面应付一下。
出不出兵,现在已经没有悬念了,如果公孙瓒跟袁绍死磕,这兵是一定要出的,至于出多少,怎么个出法,这就大有讲究。
譬如出兵助战一定要穿越太行山去河北吗,攻击河内的袁军也一样啊。
“王匡杀了胡母班后,抱着胡母班的两个儿子痛哭了一场,这段时间他心情不佳,整日躲在府里饮酒,经常喝的酩酊大醉。可笑文丑那厮,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前日又把属于河内军的一处税卡给占了,六个守卒杀了两个,打伤三个,听说王匡闻讯后恨的咬牙切齿,拍桌子把手都拍肿了。”
这是皇甫存在河内收集到的情报,四柳门本是一个治安组织,但在情报收集方面也很有一套,尤其是在陌生地域,比内军厅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当初李轨把皇甫存从辽东调来的时候,众人并不看好,但事实证明,李轨慧眼独具。
王匡心里是有怨恨的,这股怨恨如果适当加以利用的话,将是一股很可观的力量。
“我们打河内。”
李轨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文丑是河北名将,一旦公孙瓒跟袁绍正面冲突,这个人绝对够公孙瓒喝一壶的,这一点想必公孙瓒也心知肚明,在河内搞掉文丑,公孙瓒一定乐见其成,也就不会催促他跨越太行山攻击韩馥的大后方了。
“立即回河内。把匡宁、郭毅带上。”
强弩军是李轨手里的一道王牌,当初为了不刺激袁绍和王匡,李轨把匡宁、郭毅调到了上党,眼下既然要对文丑开战,哪能没有他们助阵?
此其一。
其次,李轨十分担心公孙瓒会把强弩军给要回去。
匡宁、郭毅两个对公孙瓒忠心不二,公孙瓒果然要他们走,李轨还真没把握能留的住。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把强弩军调到河内去。
这打着仗呢,你好意思把人调走吗?
……
王匡又一次喝醉了,醒来之后,拿出胡母班临死前写给他的信,只看到一半便掩面痛哭起来。声音哀伤,真情流露。
亲随王顺也忍不住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他劝王匡喝点茶汤醒醒酒,王匡却大呼拿酒来。
这段时间王匡的脾气变的很暴躁,便是他这个身边的老人儿也经常吃他的打骂。
王顺不敢不从,却又实在于心不忍,正是两难期间,忽然从事尊校赶来报告王匡,说城中袁军有大动作,大批袁军离开军营开赴城外,目的不清。
王匡大惊,这些天他虽然天天醉酒,但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知道。袁绍跟公孙瓒在河北激烈对峙,剑拔弩张,文丑身为袁绍麾下大将,岂会长留河内?
一直都有消息说文丑马上就会被调走,如果文丑是奉命调防,他干嘛要鬼鬼祟祟的,以他的性格他应该大咧咧的闯进来吃拿卡要一番才对,不把河内的府库榨干就走,这可不是文丑的性格。
这么悄没声息的撤退,这很诡异,必是有什么阴谋啊。
“叫熊丕娥、赵正川。”
王匡一骨碌爬起来,身上的颓废一扫而空,双目泛着精悍的光芒。
……
夜深人静的时候,文丑也会默默地想点小心思,想多了,难免会觉得郁闷,三个月前他率部来到河内时,以为很快就能回去,所以就没有带家室在身边。他扳着手指头算过,浣衣院里一共有二十八个女子,他一天睡一个,等把她们全部睡完的那天应该就能回去了,但事与愿违,这些女人平均睡过两遍之后,归期依然遥遥。
所以文丑就听从几个死党的劝谏,在当地纳了一个妾侍。
浣衣院的女人只宜跟她们有皮肉关系,日久生情就很麻烦。
他的小妾生的娇小玲珑,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不赖,生的粉嫩粉嫩的,又会来事儿,很讨文丑的欢心,所以很得宠,父凭女贵,他丈人周暾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在河内简直是天王老子第一,我女婿第二,老子我第三。
什么太守王匡、辽东将军李轨,统统不在话下。
昨天下午,这老爷子出去遛弯儿,不知怎的就在郊外跟人磨起牙来,继而动起手来,乡下野人可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将军的丈人,挥拳猛殴,把老汉的满嘴烂牙打掉一半。
这老汉灰溜溜的跑回来跟女儿诉苦,说人家怎么欺负他了,他女儿一听就炸了,当即找了军中几个亲信带人去找回场子,哪晓得村民战斗力爆棚,复仇大军全军覆没,让人揍的稀里哗啦。
堂堂的官军居然被乡民完爆,这一下文丑脸上也挂不住了,他本想亲率大军去屠了那个村子,又担心传出去名声不好,所以在他的暗示和默许下,偏将郑春就悄悄地出动了,八百兵马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杀奔郊外。
文丑的目的只是为了帮丈人出口气,为自己长长脸,却浑然不知这一下可捅大篓子。
王匡把这视为是对自己的挑衅,当初为了表达他对袁绍的忠心不二,河内城中的三处兵营他都给了袁军,自己在城中除了太守府卫队,一兵一卒都没有。
文丑私动兵马却不知会自己,他要做什么?
熊丕娥、赵正川奉命进府,他们都是泰山郡的勇士,忠诚、勇敢,脑袋瓜也很聪明。
获知王匡的的担忧,二人激动地说:“袁本初与公孙伯圭争夺冀州,他是个无根基的人,如何能是公孙家的对手?此必是要谋夺河内为根基,明公不可不防。”
王匡因为胡母班的事对袁绍一直耿耿于怀,仇恨侵蚀了他的理智,报仇的冲动蒙蔽了他的眼睛,现在无论文丑做什么都是错的。
被熊丕娥、赵正川两个这么一拱火顿时就炸了。
他拍案而起,懊恼地说:“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追随这种人,他不仁我不义!”
当即下令熊丕娥、赵正川将泰山军拉进城里,与文丑决一死战。
熊丕娥忙劝道:“万万不可,现今袁军强,我军我,正面对决,我们毫无胜算,若要取胜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用奇兵。”
王匡细问其故。
熊丕娥道:“文丑想对明公下手,又有所顾忌,所以偷偷摸摸,咱们就将计就计,假装不知情,然后我和赵将军亲率太守府卫队,一举突入其家宅,将其生擒活捉。然后再召泰山军进城不迟。否则文丑有了防备,纵然大军进城,亦未必是其对手。请明公定夺。”
王匡道:“将军所言极是,请即刻施行。”
这一切文丑丝毫不知,为了撇清私自动用军队的嫌疑。
文丑这晚没有去军营,而是躲在城中王匡为他准备的宅邸,与小妾你侬我侬,喝的醉醺醺之后就热乎乎的钻被窝去了。
有道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任文丑那等雄壮的体魄,威风逞过,也烂成一滩泥。昏昏沉沉正睡着,忽然被一声尖叫惊醒,睁眼一看,却见床前挤满了披甲武士。
一个小卒还跟他的爱妾拉拉扯扯。
文丑勃然大怒道:“尔等是何人,敢到这来撒野,可知爷爷是谁?”
吼声如雷,天生的杀气把一干军卒都镇住了。
这时候却见一名军将分开人群走过来,将一堆衣裳掷在他怀里,嘿道:“还在那逞威风呢,文将军,跟我们走一趟吧。”
文丑一眼认出来人是谁,大怒道:“赵正川,你敢阴我,我跟你拼了!”
众人谁也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文丑还会行凶,他像一头暴怒的豹子,纵身一扑,扑倒了赵正川,双手掐住赵正川的喉咙,任他怎么挣扎终是无用,眼看着赵正川已经翻了白眼,一名小卒情急之下持枪捅向文丑的粪门。
文丑虎躯一震,双手护住伤口,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本章完
第111章 河内风云()
文丑的意外被擒,使得驻扎在河内的袁绍军队一度受挫,王匡趁机发动攻击,一度杀的袁军落花流水,但好景不长,很快王匡就吃了败仗。新募泰山军与老版泰山军相去甚远,因为缺乏训练,所以打败仗是很正常的。文丑麾下大将苏泽、赵体都是一时良将,二人抓住机会很快就反守为攻,杀的王匡丢盔弃甲,连河内才都丢了。一旁观战的李轨对诸将说道:“我们的机会来了,城池是他王匡自己丢的,这次再被我拿到手,诸位给我作证,我一定不会再还给他了。”当即遣太史慈为先锋,管亥次之,胡轸断后,自己亲率大军出白陉,浩浩荡荡杀奔河内。被援军驱逐的王匡正惊恐万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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