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的长官太守直接对中央负责,受刺史监察而已。
刺史之所以能制约太守,乃是手中有朝廷所授节杖,以朝廷特派员的身份对地方发号施令。遇到不对付的太守,刺史也只能上奏朝廷予以罢免,而无权直接下令罢免之。
而州牧则不同,州牧是郡守的顶头上司,此刻的州也由监察区演变成行政区,是郡之上的国家一级行政区,州牧对郡守的任免有相当的发言权,太守以下官员则可以直接任命。
所以就实权而言,刘虞远在郭勋之上,所以刘虞一上任就给邹靖一个下马威,解除了他的广阳都尉职务,明升暗降,打发他去代郡做长史。
且刘虞手段十分高明,命令当面下达,不给邹靖任何准备时间,就由州府卫队“护送”邹靖上任去了,邹靖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恨透了邹靖的胡群岂容他活着去代郡?路上布下埋伏,刺杀了邹靖,然后装模作样地抓了几个替死鬼杀了了账。
刘虞心知肚明,却只做不知情。
消息传到襄平城,李轨对贾诩说:“刘宗正敢对邹靖下手,背后一定是有幽州土着的大力支持,这些人以前是撑邹靖的,现在却反水,足见人性的卑劣,刘公倚仗这些人,久后必为所害。”
贾诩道:“地方这些土着,譬如一艘船的压仓石,没有他们,船不能稳,但若压太多,又能把船坠沉,幽州这艘船就是压仓石太多了。”
李轨大笑。
恰在此时,卫士报告说幽州使者到了城门外。
李轨对贾诩说:“先生敢不敢跟我赌一局?”
贾诩道:“我赌幽州牧是个小气的人。”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清除了眼皮子底下的祸害后,刘虞为了安抚地方实力派,奏请封李轨为度辽将军,封号有了,但官职未变,仍为辽东长史,驻屯襄平。
李轨部下一通乱骂,怪刘虞心眼太多,给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将军,却不肯授予李轨辽东太守之职。
李轨只是淡淡一笑,刘虞是来者不善,清除邹靖只是第一步,他和公孙瓒、胡群都是他要清肃的目标。
果然不久之后,刘虞就奏请朝廷,撤辽东属国,设昌黎郡,并重新划分了边界。
此举看似信手为之,实际暗藏杀机。
辽东属国内有两大家族,昌黎张氏和扶黎公孙氏,两家旗鼓相当,谁也不服谁,谁也吞不掉谁。
如今抬升张氏,打压公孙氏,势必引起公孙氏的反弹,从此昌黎郡内再无宁日。
其次,重新划分边界,将原属于辽东的望平、无虑两县,原属于辽西的阳乐县划给昌黎郡,特别是辽西的阳乐县,本是郡治所在地,划给昌黎后,辽西名存实亡,这对公孙瓒自然是一个重大打击。
这就等于在昌黎和辽东、辽西之间,昌黎公孙氏、张氏与公孙瓒、李轨之间注入了仇恨的种子。
三地、四家之间再不可能和睦相处。
贾诩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给李轨听,李轨不由得一声冷笑:“京城来的官果然是不一样,这手腕,真是,啧啧,简直是让人佩服的无地自容。”
周兴却不以为然道:“他虽有手腕,却没实力。在幽州,没实力就是个屁。”
众人笑了笑,都不愿再提这个人。
凌嵘对李轨说:“公孙家的使者已经到了襄平,等着见您呢。”
周兴道:“不见,无虑、望平永远是我们辽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谁来也不给,有本事叫他提兵来战。”
李轨喜欢在自己的书房跟助手们商议军政要务,周兴的身份很尴尬,论理这种场合他是没有发言权的,甚至都不该坐在这,但人家脸皮厚,每次开会他都来,而且每次都发言。
刚才这话虽然粗鲁了点,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无虑、望平本是辽东的属县,你一句话就划到昌黎去,有没有考虑辽东人民的感情?
公孙家也是,给你一根鸡毛你就当令箭,居然还真的派人来接收了,还当不当辽东是盟友了?
还有你凌嵘,哪壶不提提哪壶,不说话能当哑巴把你卖了吗?
这么敏感的事,你叫我做决断,我多尴尬啊。
看到气氛有些尴尬。
贾诩笑道:“他要来勘定新界,咱们不能不理,但事情还是得一步一步来,毕竟牵扯到两个县好几万人呢,不认真仔细点是万万不行的。”
凌嵘尴尬地笑了笑说:“先生高见,我明日便如此回他。”
本章完
第71章 小伙伴()
李轨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郑板桥的这首诗在这个时代有些超前,所以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人们只当李轨吟了一首打油诗。但李轨的意思大伙听明白了,有人要兴风作浪,咱们管不了他,咱们只能管自己的事。只要咱们把根基扎结实,就不惧他。
“现如今辽东最大的困难是粮食不足,辽东土地肥沃,但气候偏寒,一年只能种一季粮食,同样的产量用地比中原要大,所以垦荒就是重中之重。司农那边还是要抓紧。”
兼管司农府的凌嵘说道:“民恳太慢,军垦又太过粗放,需将两者结合起来才好。”
李轨道:“这一点我跟文和先生讨论过,军垦的好处是效率高,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但失于粗放,后期管理跟不上。所以成熟之后必须立即移交出去,土地是自己的,就会更上心,上了心,地里才能长粮食,所以小农经济有他存在的必要。这一点你们军垦司和司农府要做好对接,争取早日把粮食问题解决掉。”
负责军垦的周府和凌嵘忙起身应诺。
李轨招呼二人坐下,以商量的语气跟赵云说:“王攀为人稳重,可惜一条腿坏了,再也无法纵横驰骋,我意让他执掌亲卫,你意下如何?”
赵云喜道:“末将早就想外放领兵了。”
李轨笑道:“子龙,你暴露了,一高兴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有话就说出来,不要老憋在心里。不过你是空欢喜一场,王攀只接下你的亲卫,中军大将嘛舍子龙其谁?”
赵云道:“子义比我更恰当。”
太史慈忙起身说:“不,某的才能不及子龙一半。”
众人大笑,李轨压压手,让二人坐下,这才说道:“中军乃各军根本,非有你们两员大将坐镇我不能放心。今后分中军为左右两军,你们各领一军,这样既能拱卫中军安全,又能机动上阵,你们也不必抱怨不能外出,机会多的是。”
二人起身应诺。
又议了几件事,众人便散了。
李轨起身去看望王攀、
王攀在安次县被俘后受刑太重,回到辽东后一直在休养。
见李轨进来,王攀挣扎着要起身,被李轨含笑按住了。
七年前,王攀因功授渔阳郡鸣镝寨镇遏使,起点比李轨高,七年过去了,李轨已是朝廷敕封的将军,一郡的长史,他王攀却因得罪了上司被迫逃亡,身份地位已有天壤之别。
不过王攀是个大度汉子,并不计较这些,他现在挂念的是自己那位被郡守霸占的贤妻。
当初王攀在渔阳郡为镇遏使,多年不得升迁,后来受人点拨重金贿赂了郡守姜桂,因此得以升迁渔阳。
但祸事也因此而起,某日郡守姜桂到他家中饮宴,看上了他的娇妻乌雉,于是借口塞北有警调王攀出塞。
王攀不知是计,一去大半年,姜桂趁虚而入强占了乌雉。
此后不久,姜桂升其为讨虏校尉,打发他长驻塞上,一年也不准他回家两趟。
后来终于有人将姜桂霸占乌雉的事告诉了王攀。
王攀是个铁血男儿,那容得头顶染绿,一怒回城,就公堂上逮着姜桂一顿好打。
“那老小子的门牙被我打落三颗,着实是痛快啊!”
虽然事情过去一年,但提到自己当堂痛打姜桂的事,王攀仍然觉得顺气。
关于姜桂给王攀头顶染绿这件事,李轨在幽州的时候曾托人打听过,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王攀所说,他的贤妻乌雉可不是被郡守姜桂霸占的,而是她主动勾引姜桂,二人私下通奸,因恐被王攀发现,才把他打发出塞。
而那个向王攀告密的家伙,据说是公孙瓒派在渔阳的细作。
公孙瓒觊觎渔阳已久,苦于找不大机会,若是王攀一顿拳头打死姜桂,渔阳这一乱他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这些情况王攀一丁点都不知道,他因殴伤上官被革职查办,有人在他家里搜出了大量金银,因此污他受贿,他被打入死牢,等候秋后问斩。
好在王攀人缘不错,有部下冒死劫狱。
王攀也觉得自己委屈,便决定去幽州向郭勋告状,到了幽州才知道郭勋已经失势,于是他转而进京告御状,结果在安次县境内盘缠被小偷偷走。
他饿的实在受不了就去吃霸王餐,却被捕快拿住。
他哪敢吐露身份,打死也不说。
捕快见他骨头这么硬,怀疑他是江洋大盗,就给他上了重刑,若非李轨阴差阳错闯进安次县大牢救人,估计这会儿王攀不被打死,也被押回渔阳斩首。
所以他深感李轨的恩德,发誓以死报效。
至于过去的辉煌,那都过去了,浮云一般,还提他作甚。
李轨告诉他自己准备重用他为内军营指挥,王攀感动的直掉眼泪。
内军营是将领贴身卫队,把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他,这是李轨对他的绝大信任啊。
李轨道:“你好好养伤,我安排了一个人来照顾你。”
来者是一个身体结实的年轻女人,温柔贤惠,说是闻莺亲自挑选出来照顾王攀的。
王攀含泪道:“多谢夫人关爱。”
李轨道:“什么夫人,叫弟妹,都是一家人嘛。”
王攀伤愈尚有时日,而赵云已经卸任去组建中军左厢,内军营暂时由周兴代理,他兄长周府不放心,便向李轨举荐了一个人。
姓卓,叫卓丢儿。
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敦实,憨厚,眼睛活泛。
李轨不觉心中凄恻,自从军以来,他身边的卫兵已经换了好几任了,创业之艰难也由此可见一斑。
“你都有些什么本事啊?”
身为卓丢的顶头上司,周兴决定面试一下。
“我会爬树。”
“我去,爬树,你是属猴的吗?”
“你咋知道?”
“我咋知道,你都会爬树了,不是猴子是什么?”
“那可不一定,猫也会爬树。”
“你果然见多识广。”
周兴简直无语了,哥哥推荐的都是些什么人呐,就这样的还来做卫士,逗猴玩呢。
周府对李轨说:“卓兄弟射的一手好箭,刀枪剑戟样样精通,而且熟悉水战。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卓兄弟为人忠义,值得信赖。”
李轨点头,选卫士不一定要多高的武艺,因为像他现在这种身份,身边警卫好几层,一般人根本近身不得,这时候卫士的忠诚、性格才是他最看重的。
这孩子,看面相就知道是忠厚之辈,只是这脑子
周府看出李轨的疑虑,忙解释道:“卓兄弟一直在山中,不大到外面来,其实他是个顶聪明的人,而且记性极好。”
周府是个稳重的人,对李轨也是忠心不二,他极力推荐的人,那应该不错的。
李轨于是将自己的斩铁刀交给卓丢。
“好刀啊,是星星铁锻造的。”
卓丢掣刀出鞘,被森冷的寒光晃了一下眼。
这孩子果然是聪明绝顶。
“这刀以后归你了。”
“归我?不,这是稀世之珍,我不能要。”说着就要塞还给李轨。
周兴忍不住嘿嘿一笑,正要打趣他,周府却道:“自今日起你便是将军身边的卫士,这刀是你替将军收着的。”
周兴咳嗽了一声,以过来人的身份补充道:“何时帮将军挎刀,何时把刀交给将军,这可是一门大学问,好好学吧,小子。”
卓丢听明白了,忙道:“将军放心,自今日起,卓丢儿便是将军的刀,也是将军的盾,寸步不离,陪您一辈子。”
李轨听了这话深有感触,一辈子那么长,真的能生死不弃、相伴到底吗?
“好兄弟,以后你就叫卓一凡吧。”
“卓一凡?好名字!”
卓丢笑道,表情很真挚。
“还不谢谢将军赐名。”
卓丢却没有立即谢恩,他认真思忖了一下,对李轨说:“将军是有学问的人,卓一凡的名字我也喜欢,可‘卓丢儿’是我爹取的,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我想我大号叫卓一凡,小命还是叫卓丢儿,我怕我爹九泉之下不知道我改了名,找不到我了。”
李轨哈哈一笑,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小伙子了。
本章完
第72章 得人才者得天下()
这日黄昏时,曹默从幽州来,随行带了两个人,一个是郭勋之女郭莱,一个是其侄女郭佚。
郭勋满门被害,郭佚和郭莱却逃过了一劫,说来也是巧的很。
那日郭莱因为顶撞母亲侯夫人,恐挨父亲训斥就躲了出去,府里遍寻不着,郭佚知道她是去了常平镇,却不敢明说,推脱出去找人,也离开了幽州。
可巧当晚刺史府就出事了,除了二人,郭勋满门被害。
此时,远在洛阳的郭赏已经被流放蜀地,其他亲眷也陆续被卷入案中,二人无所依附,只得暂时留在常平镇。
朱大嫂看出李轨和郭佚互相爱慕,郭莱又心心念念惦记着赵云,便一力撺掇李轨纳了郭佚为妾,李轨不肯委屈郭佚,承诺回辽东后与闻莺商议,将来以平妻之礼接郭佚过门。
前段时间因为忙乱,李轨还没顾上此事,却不想朱大嫂主动把人送了过来,朱大嫂虽是家庭妇女,见识却非同一般,她看出刘虞对郭勋的死态度很冷淡,便知他们不是一党,担心夜长梦多连累到郭家姐妹,便把她们送到辽东托庇于李轨。
李轨将二人安置在后宅,让闻莺照顾二人起居。
三人相处十分融洽,竟结拜成了姐妹,郭佚做大,闻莺老二,郭莱最小。
每日同宿同游,亲密无间。
众人看出李轨对郭佚有意思,郭佚对李轨也有好感,既然正牌娘子也不反对,索性就把人娶回来,免得让人闲言碎语在背后乱嚼舌根。
娶郭佚为妻除了多一位贤内助,还有另一桩好处,那就是能招揽郭家的旧部。
郭家豪门大族,累世为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虽不及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显赫,那也非一般人家可比。郭勋被害,郭赏被贬,郭家两大顶梁柱倒塌之后,那些依附于郭家的文人食客们便没了依靠,树倒猢狲散,日子过的凄惨至极,这个时候若是能取得他们的信任,把他们收揽过来为己所用,自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李轨出身寒门,实力是有一点,名望就差多了,在这个把出身名望看的很重的时代,这些自恃甚高的名士是不会买他的账的。
纵然穷途末路来投靠,骨子里还是瞧不起的,将来必有许多的麻烦。
但若娶了郭佚,李轨就能以郭勋侄女婿和继承人的身份自居,身份、地位、名望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尊卑已分,再用这些人的时候,那就是居高临下,能令得他们心悦诚服地为自己效命。
当然啦,李轨之所以娶了郭佚,最最关键的是李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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