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沥上奏朝廷,报捷,希望皇帝能派大臣前来镇守。
李轨派了一个使者,巡视了这座位于茫茫大洋中的海岛,随后指点浓沥将据点西迁五十里,在一处港湾里筑城,建设海港,与大陆保持贸易往来。
使者随行人员里有建筑方面的人才,留下几人充当工程师。
半年后浓沥新据点建成,绘图奏报征南将军。
李轨再遣使者上岛,宣读皇帝诏书,改该岛为南苍梧岛,定城名为新苍梧城,建设新苍梧郡,授浓沥太守,封关内侯,赐给袍服、军器、甲胄、旗帜和金印,许其与内地进行贸易,免征关税十年。
眼见着贺家兄弟、浓沥远涉重洋,开天辟地,封侯拜相,更多的人按捺不住创业的激情也加入了南下开拓殖民地的行列。
自南海郡、合浦郡、日南郡出发的探险队每日都有十几支,他们或横越惊涛骇浪,或穿越危险重重的密林,在海边、河岸修建据点,步步为营,逐步向南推进。
他们占据了很多岛屿、半岛、河口、三角洲,把触角伸展到了中南半岛的最前方。
李轨最希望的是他们能继续向南、向南、再向南,一口吞并袋鼠国。
但鉴于民间力量有限,尚无力远涉重洋去发现新大陆。
李轨遂着手筹划一次官方性质的海外殖民计划。
这件事由东海王李玖牵头,具体由卫尉陆逊负责。
选择陆逊自有李轨的考量,东吴权贵整体投降大卫,使得江南问题得以以一种较为温和的方式解决,避免了残酷的战争对地方、人心和经济的摧残,但存留的后遗症也是很大的,众多江东旧贵族以国家功勋自居,北迁两京后与关中、河南贵族发生诸多冲突,在遭到两地土着的强力狙击后开始外溢,中原、河北、淮南多地都出现了东吴人扰民事件。
当初为了迅速消解东吴人的对抗情绪,李轨对北迁的江南大户是给予了相当的优待的,东吴人在中原,在关中以超国民姿态出现,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官在处理地方与东吴人的纠纷中都小心翼翼的,心里的天平始终是倾向东吴人的。
那时节东吴人刚刚离开故土,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相对还是能安分守己的,所以也没酿成什么大乱子。
但等到他们渐渐熟悉了北方熟悉了中原后,温顺守礼的南方人开始得瑟起来,而惯性思维犹存的地方官一时看不清形势还在继续给予优待,甚至是袒护。
这就导致了中原地方势力更强烈的反弹。
李轨想跟地方官说此一时彼一时,国家已经一统,都是大卫的臣民,法律面前应该一律平等,再偏袒什么族群就过头啦。
但这话实在不便明说,不得已李轨只得授意内军厅在豫州地区办了几个典型案例,给地方官们上一堂生动的说教课。
全民宠江南人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提倡一律平等,谁装逼谁就打谁。
此举却让地方官们走上了另一个极端,在处理东吴人与地方的纠纷时他们的嘴脸变了,对那些带头闹事的主儿毫不客气地祭起了公平的大印,砸到一个算一个,多了也不怕,反正有皇帝撑腰,有多少砸多少。
一些地方势力怨气深重的地方,官府在处置纠纷时甚至故意惩罚麻烦制造者。
这样一来就引起了很多江南旧贵族的不满,他们怨声载道,他们大声疾呼,他们用尽一切手段维护公平,更有胆大妄为者已经在暗中策划对抗朝廷的阴谋。
李轨绝对不会对他们妥协,但也不想因此而赶尽杀绝。
也许殖民海外是条出路。
天下那么大,干嘛挤在一个锅里熬油呢。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嘛。
多出去走走,看到处女地垦上一块,你也是王。
垦荒殖民很难吗?
必须很难。
但有在锅内打天下难吗?
这个肯定没有吧。
所以鼓励他们出去不是坑害他们,而是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把内部的高压向海外牵引,把海外作为解压的地方,在保持内部稳定的同时又扩大了中华文明圈,岂不是一举两得?
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认为国家花费巨资帮助江南遗老遗少移民海外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呢,这些人一旦在海外站稳了脚跟,百分百是要对抗大卫的,他们既不会接受大卫的封赏,弄不好还要兵戎相见。这又是何苦呢。
了不起给他们指条明路,叫他自己出海去好了。
李轨每每听到这些议论都是哈哈一笑,然后什么都不说。
在洛阳呆了整整一个夏天,入秋之后,天气转凉,李轨返回长安,这几个月大卫风平浪静,没有大的事情,日常事务被留守的太子处理的很好。
所以回京之后,李轨拿出更多的时间读书、练剑,思考更长远的问题。
这天西禁苑与宫室之间的景阳门建成,此门一开,从皇宫去往西禁苑就方便多了。这座汉家的皇家园林因为刘协觉得没甚用处且耗费巨大,所以就敬献给了李轨。
李轨没有占刘家皇帝的便宜,回赠了他六处皇庄,足足万顷良田。
西禁苑和未央宫做了彻底切割之后,李轨就在此办了一场宴会招待京城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刘协、刘禅、孙和刘琮都在邀请之列,君臣和宾朋和和美美地吃了顿饭,就是在那次饭后,李轨下诏拆掉长安西北面的一段城墙把西禁苑和自己的皇宫连在一起。
没想到就遭到一帮言官的激烈反对,说皇帝这么做是取天下之利谋一己之私,损公肥私,浪费公帑,奢侈淫逸。
更有甚者把李轨与历史上的亡国之君夏桀、商纣、秦二世相提并论,说的李轨拆一段城墙就要亡国似的。
李轨实在缠不过这帮言官,没办法只好以军事需要为名在两地之间修筑了一座城门。
这座门是供皇家专用的大门,但同时也允许官府百姓进出使用,这样才勉强封住了那帮言官的嘴。
李轨兴致勃勃的通过景阳门,走过一片空旷的青石板铺成的广场,前面就是西禁苑的正南门。天子驾到,正门洞开,笔直一条大道直入幽谧的林木深处,道路两旁的银杏叶已经黄了,微风吹过,恰似下了一场美妙绝伦的黄金雨。
本章完
第342章 我踹死你()
按照传统的园林格局,大门之内应当建设一座假山或屏风以遮挡遮挡,但李轨摒弃了这种做法,他要求修一条平直的道路,一路插进去,直到西禁苑的正殿,因为进深太大,一眼望去全是树木,春夏之际绿的滴油,秋天则五彩缤纷,冬天又是雪白雪白的晶莹世界。
李轨步行而入,走走看看,来到正殿前,这座大殿前有一个很大的绿地广场。过去这里是跑马场,刘协带着一批年轻人在这里捣鼓,试图黑掉李轨取而代之。
西禁苑的正门改向南后,这座大殿的地位就凸显了出来,再搞个跑马场就不合适了,李轨下令种上草皮。
秋天到了,草坪颜色泛黄,不大好看,但视野开阔,让人心胸开阔,很是畅快。
四处转转看看,李轨兴趣盎然,转身又来到西禁苑的核心区——一个椭圆形的湖泊。
这湖泊本来是没有的,因为地势低洼,大雨时经常积水,于是在改建西禁苑和修筑景阳门时李轨下令从这里取土,挖着挖着就挖出了一个人工湖来。
阳光洒在湖面上,景色不错。
李轨对随行众人道:“一起泛舟如何?”
众人皆劝李轨不要下水,天气凉了,湖面上风又大,皇帝龙体要紧。
李轨觉得很烦,自己真的就老成那样了吗,连公园里的小船也做不得?
于是不顾众人反对上了一艘画舫。
在湖上飘荡了一刻钟,气性过了,也就倦了,于是上岸。
岸边侯着一群宦官和宫女,穿着一样的袍服,梳着一样的发髻,看上去就是一群人,分不清谁跟谁。为了证明自己的脚步依然雄健,未等船停稳,李轨就一个箭步跳上了岸,左右一阵惊呼,皇帝如此鲁莽,简直就是个昏君。
也有谄媚之辈大声叫好的。
但皇帝毕竟不再年轻,逞强的结果就是脚下一滑,身体失去重心,前倾,向一干宫女栽了过去,宫女们一阵惊呼,有胆小的尖叫着往后缩,也有胆大的张开双臂来迎皇帝,还有更胆大的抬脚朝李轨的肚子上就是一踹。
“哎唷。”
皇帝一个不备,倒仰着朝水里栽去,这时节几名忠勇的卫士立即闪步向前,从背后扶住了皇帝。李轨的龙袍后摆浸入了水中,但人好歹是站住了。
惊出了一身的热汗。
四下里惊呼未绝,卫士们已经把行刺皇帝的凶手拿下了。
乃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宫女,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眉目清秀,气质上佳。
李轨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随行大将王俭厉声呵斥道:“你究竟受何人指使,快说?”
王俭是员忠勇的猛将,刚才皇帝将要落水时,他一声暴吼亲自跳入水中去接应,搞的腿脚都是泥水。
但忠勇归忠勇,王将军的审讯技术显然很挫,这么个问法是问不出结果来的。
胡炼冷笑了一声,抽出雪亮的长刀,上前去一脚踹倒那个宫女,踩着她的脸,拔刀架在她的脖颈上,只是轻轻一用力,刀锋就割破了她雪白的脖颈,血流了出来。
四周宫女一片尖叫。
胡炼移开刀,将血淋淋的刀刃摆在那宫女的眼面前,冷笑道:“方才拿住你时,她们中大多数人都面露同情之色,可见你在她们中间很有威望。我这么跟你说罢,行刺皇帝,你们都得死,不仅你们自己要死,还要连累家人,连累族人。”
说话间丢了个眼色出去,卫士们一拥而上,迫令众宫女跪地,又吼着叫她们把脖颈伸出来,做出一副现在就要杀头的架势。
这群娇滴滴的弱女子那见过这阵仗,顿时慌作一团。
一个个面若灰土,有些心理承受力弱的,已经禁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胡炼道:“陛下有好生之德,给你一个机会,说罢,你叫什么名字,受何人指使,为什么要行刺陛下。说出来,可饶她们一条性命。”
那宫女挣扎了一下,冷笑道:“无人指使,杀他是为我夫君报仇。”
胡炼喝道:“你夫君是何人?”
那宫女闻听此话,顿时怒气冲天,厉声道:“胡炼,昔日你与他称兄道弟,对我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好不亲热。怎么,一转眼你就把我给忘了?”
胡炼吃了一惊,抬起脚,仔细看那宫女,惊问道:“你是班成之妻胡氏?”
此语一出四众皆惊。
李轨的脸上也不好看起来,宫里的宫女除了良家女子,也有不少犯官女眷,这些人对自己是怀有恨意的,但绝大多数人因为畏惧祸端都不敢表露出来。
似这样胆大敢袭击自己的还真是绝无仅有,这个人究竟是谁?
李轨万万没想到她竟是班成的妻子!
其他随行官员也吃惊不小,班成本是李轨身边最得信用的人,却突然因为贪污被杀,但据知情人讲贪污只是借口,班成是犯了宫里的大忌讳,所以才遭致横祸的。
他被杀之后妻女籍没,累及三族,据说他的妻子就在宫里为奴,不想居然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有机会出手报复皇帝,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胡炼向李轨禀明了胡氏的身份,众人皆劝李轨尽快离开,免得胡氏气急说出什么刺耳的话而惊驾。
李轨看了眼胡氏,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眼见李轨要走,胡氏果然要破口大骂,却被一名机灵的卫士按着她的头,她的嘴紧贴着泥土想叫也叫不出来。
送走李轨,胡炼转身回来,示意卫士放开她,冷笑道:“居然是你,看来你这么做是为了报仇了。胡氏啊胡氏,班成是咎由自取,陛下仁慈只杀了他一个,尔等家人俱保全了性命,他日大赦天下,尔等还有一个重新为人的机会。而今你却行如此不忠之举,不仅自己寻死还要连累家人啊。”
胡氏闻听这话怒视胡炼,厉声叫道:“死又如何,活成这样,不如去死!”
猛然发力挣起来就要去追打李轨,被卫士一脚踢翻。
胡氏翻了个跟头摔在地上,半晌回不过劲来。
四周宫女呜呜咽咽地乱哭。
有人怒道:“行刺陛下,诛三族,尔等皆是同党。”
拔刀要杀众人,胡炼却大声咳嗽了一下,望了眼趴在尘土里的胡氏,对副将常诺说道:“你来处置。”
胡炼去后,常诺对校尉韩振说:“你来办。”
说罢也走了。
韩振看看四下,对队头陈林说:“这事你来办,务必办漂亮点。”
于是也哼哼着走了。
陈林又点着卫士朱三说:“听见没,办漂亮点。”
说完也走了。
朱三一时有些懵,等众人都散了,方才反应过来,高叫道:“喂,什么意思啊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做?”
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多嘴,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眼瞅着小黄门熊源还在,朱三一把揪住他问道:“我怎么做?”
熊源赔笑道:“你别问我呀,将军的心思我怎么敢揣测呢?”
说完也要跑。
朱三哪里肯放揪着不放?
熊源没办法,只好出主意叫他去找贵妃,请贵妃娘娘定夺。
朱三迟疑道:“这事问贵妃娘娘合适吗?”
熊源反问:“那您该问谁?问谁都没有问贵妃娘娘妥当,纵然问错了,有贵妃娘娘庇护也没人敢为难你不是?”
朱三一想也是这个理,就真的把这件事捅到了贵妃郭佚那。
郭佚闻讯大惊,后宫之里居然有人敢行刺皇帝,皇帝居然还不让人杀她,为什么,瞧人家小寡妇青春年少长的俏丽?
这个老不休。
郭佚咬牙切齿发了一阵恨,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唤人吩咐道:“去把夏侯常侍请来,记住不要跟他说这里的事。”
夏侯忠现在是内侍省内常侍兼宫务局令,是内侍省的实权人物之一。
因为是皇帝的兄弟,又手握重权,便是郭佚也要让他三分。但这次,显然是夏侯那边出了篓子,一个犯官的宫女怎么就会出现在皇帝面前,还有机会行刺皇帝呢?行刺之后居然还有那么多的宫女同情她,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太令人发指了。
后宫的宦官和宫女都归宫务局管,而宫务局令就是夏侯忠,显然夏侯忠摆脱不了重大失职的嫌疑。
贵妃以商量的口吻与夏侯忠一起拿出了这件事的善后意见,言语间十分客气,但夏侯忠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讲究的人,所以事后不久就向李轨递交了辞呈,请求辞去内侍省常侍、宫务局令的职务。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轨也很被动,出了这样的事总得有人站出来背锅,夏侯忠首当其冲,不处置他显然是难以服众。
李轨允许夏侯忠辞去宫务局令,但保留内侍省常侍的职位,以内侍省内常侍的身份兼任太原行宫宫监,让他去太原守行宫去了。
宫务局是一个核心要害部门,不可一日无掌门人,夏侯忠去职匆忙,尚无接替人选,有人举荐礼部员外郎、山陵使陈士静执掌宫务局令。
陈士静不是宦官,且是“郭家军”的一员干将,他因为为皇帝寻找百年安享之地有功,所以被人举荐为宫务局令。
小朝会后,李轨询问太子李丕对此事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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