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猪圈门说,“今天天气好,又是星期天,我真想出去郊游,比方说上林子里采橡树果去。”
“好极啦!”米克什非常同意,”我到林子里去摘橡树果,你爬到松树上去抓小乌鸦!”
“你少给我吹你会爬树的本事了!”巴西克嘟哝开了,“你倒不如告诉我,那些穿得漂漂亮亮的都跑到哪里去了。”
“你这刺猖眼!”米克什喊道,“今天姆尼霍维采小镇是集市日啊!巴西克,这可是一次郊游的好机会啊!我还存了一点儿钱,布拉格人常上那儿去,我只要客客气气向他们问一声好,他们就会又惊又喜,给我一个铜板。
咱们去吧,准好玩,就怕我难得走到那儿去,我的脚会走疼的。”“米克什,我用独轮车推着你去。你去把存钱拿来,我到杂物棚里去推车。”
“好极啦!”米克什高兴地同意了,它忙到地窖里的粱后去把藏在小罐子里面的几个小铜板取出来,塞在鞋子里,很快跑回院子,免得巴西克久等。
巴西克刚好推着独轮车从杂物棚走出来。它用后脚走路,两只前脚紧紧握住车把,还把带子搭在肩上,像雇农斯特纳特上林子去一样,推着独轮车出门了。
米克什坐在车前的梯板上,独轮车就咯吱咯吱开路了。米克什还不时发出“笛笛!”的警告声,免得一不小心撞倒哪位老奶奶。
然而,老奶奶们,老爷爷们,还有姑娘小伙子们一见它们便快乐地喊道:“上哪儿去,米克什?也上姆尼霍维采去赶集吗?”
米克什回答说:“是啊,那儿可不能少了我们,要不,那个集市有什么看头啊!”
那些认得米克什的赶集人倒不觉得怎么惊奇,可是那些从外村来的老奶奶可都惊奇得目瞪口呆地跟在它们后面,像看什么稀奇把戏似的。你们可以想象得到:一头猪用独轮车推着一只脚穿鞋子的公猫,这还要怎么稀奇法!
它们到达姆尼霍维采时,广场上的人已多于罂粟花籽,斑斑点点密密麻麻的。秋千旁,回转木马边,打靶场,糖果店……到处挤得水泄不通。米克什和巴西克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穿过人群,挤到“小花狗”客栈,他们付了很少一点儿钱,把独轮车存放在那里,和其他大卡车、小汽车、摩托车放在一起。如今空手一身轻,逛集市去了。
小贩们一见它们,便争先恐后地对它们嚷道:“猫少爷,猪相公,买点什么吧!”
“那自然罗,总得买点什么!”黑猫装成一副很神气的样子,从鞋子里取出铜板来.给自己买了一根香肠,给巴西兑买了一块酸黄瓜,吃完之后便一道打秋千去了。
当巴西克请求秋千老板不要让它们荡得太高时,老板并没感到特别吃惊,可是,我的孩子们,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盯着它们的那股劲头,就像你们盯着土豆团子一样。那位秋千老板连眼睫毛都不动一下,帮着小猪巴西克坐上秋千椅,轻轻地推着,就像推着一位男爵老夫人一样那么细心;而米克什则在秋千椅上出尽了洋相。没多久,引得全广场的人都围了过来。它荡得特别高,与横梁平了起来。还从秋千椅上跳到架秋千的横梁上翻了个跟斗,等秋千再荡回来时,它纵身一跳又回到了原位。它缩成一小团躺在秋千椅子里面,观众只能看到它的黑尾巴在随着手风琴的乐声摇摇摆摆。孩子们,可有意思啦,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直在米克什的椅子里扔铜板,米克什立即把钱捡起来塞到鞋子里。
米克什荡够了秋千之后,便和巴西克去逛了一阵小店,米克什早就想买一把口琴,像贝比克的那把一样。集市上有的是口琴,一把胜过一把,米克什挑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挑中了一把小口琴,老板说这是一把够音乐会演奏水平的好口琴。米克什还给巴西克买了一个能吹出泡泡来的小口哨,可是它一下优变没了,因为巴西克得到口哨后就想吹吹试试看,听听它的声音好不好,可等它一吸气,不小心便把口哨吞进肚里去了。孩子们,请你们别笑话它,它不只是一头猪吗,它自己也因为这么笨而感到不好意思。米克什后悔他说,早知道这样,就该给它买支大号才对,那就没法吞进肚子里了。
米克什心眼好,它又给巴西克买了根酸黄瓜,自己尝了尝热香肠,吃得满嘴热乎乎的。米克什的铜板足够用,因为从梨庄来赶集的大叔大婶们还给了它一些。他们说:“哟,米克什,你也来赶集啦?我给你一个铜板,去随便买点什么好吃的吧!”它们在集上过得真愉快,可是也得想着点往回走了,巴西克一个劲地催米克什回家,要不老奶奶该到处找它们了。它们最后又绕了一圈小店铺,然后回到“小花狗”客栈来取独轮车。
可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正在那儿等着它们:老板娘说,不知是谁用摩托车把它们的独轮车换走了。
孩子们:你们能想象得出这会是个什么场面吗?米克什发了一大通牢骚,接着巴西克又嘟哝了一阵,好让米克什歇歇气。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独轮车还是无影无踪,代替它的是靠在墙脚跟的一辆漂亮的摩托车。米克什搔了搔后脑勺(你们知道,这么一搔,准能蹦出个什么好主意来),思量着怎么办。
“这可真有本事!这坏蛋把我们的一辆新独轮车偷走,给我们留下这么一辆摩托!”米克什自言自语着,“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你们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呀?”老板娘说,“坐上摩托车回家,可就不知道你们会不会驾驶。”
米克什怎么办,孩子们?坐上摩托,开回家去,是不是?对!米克什真这么办了。尽管它有生以来从没开过摩托,可是每当有人开着摩托打它们院子门口经过时。它都仔细观察了。它爬上摩托车,让巴西克坐在后面。一发动,按按喇叭,——再见啦!客栈老板娘!
它们沿着公路飞奔向前,后面扬起尘土一片。米克什很会掌握平衡。要知道,孩子们,它是一只猫啊!你们有时见过猫儿怎么走过窄木条或檐板吗?
更何况米克什是一只能干的猫。可是小猪巴西克却是一个十足的大笨蛋,它像一只虱子似的粘着米克什,有一次还吓得像头野猪似的尖叫起来,又一次干脆大喊“我的老夭爷!”还有一回,米克什为了叫对面走来的老奶奶让路,按了一下喇叭,巴西克竟然吓得失去了平衡,掉到沟里去了。
米克什立即刹车,看看巴西克是不是摔得很厉害。谢天谢地。总算没出人问题。等米克什弄明白巴西克掉下去的原因之后,冲着巴匝克发了一通火,说它只配坐鞋匠用的三角架,还数落了一番它的其他毛病,直到互相吵了起来。
那位给它们让路的老奶奶连忙规劝它们说:”你们俩应该为没出大乱子感到高兴啦,吵什么,快回家去吧!免得你们的女主人到处找你们。我还以为在给一位什么大老爷让路呢,没想到原来是给一只猫和猪让路!瞧这世道真是无奇不有!既然你们不会开车,又冒冒尖失出来干什么嘛!你们还配坐摩托车?在我们哈布罗维村,连村长都坐不上摩托,你们这些猫啊猪的倒坐上了。既然你们的主人这么宠你们,给你们买上了摩托车,你们倒是好好开呀.按时回家呀!走吧走吧,给束里捎个口信,问个好!”米克汁和巴西克把摩托扶上公路,坐好,跟老奶奶说了声再见,厘又继续朝家开了。没法子,孩子们,我也不愿意看它们的笑话,可是在它们到达村子之前,又有好几次翻到沟里,好在哪儿也没伤着。
家里老奶奶已经在找它们,责骂它们,一见它们坐着摩托车从梨庄高坪往下开来,吓得两腿直哆嗦,连忙在一个木墩子上坐下来,等米克什和巴西克一进院子,她把它们好一顿训:“你们到哪里去野去了?我把猪食端来,却不见巴西克的影子、为什么要坐上这么一辆该死的车?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是不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个鬼东西?我的老天爷,别不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吧?”
“绝对不是、老奶奶,”米克什开始战战兢兢解释说,“我们到姆尼霍维采的集市上去了,是巴西克用独轮车把我推去的。可是有人在客栈里用摩托车把我们的独轮车换走了。”
老奶奶惊讶得拍了一下巴掌:“你这刺猬眼!这么说,你们的一辆新独轮车已经被人家推走,换来这么一辆鬼玩意儿?扫帚在哪?我得——”
“别,老奶奶,别发火!”这时斯沃波达大叔正从教堂那边走来,路过史维茨家门口。他忙劝老奶奶说,“这辆摩托车的价格至少能顶上一百辆独轮车啊!”
“就算是吧。斯沃波达大叔,可我推着什么去割草,去森林里找柴人啊?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学会开这鬼玩意儿。坐着它去割草?我还得——”
“等一等,老奶奶,”斯沃波达大叔说,“那儿有个人正推着你的独轮车朝这边走!没错,就是你们那一辆!准是,我敢打赌!”
果然,有位先生已经推着它进了院子。他把肩带往地上一卸,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说道:“我真高兴,又见到我的摩托车了。我在姆尼霍维采喝多了土耳其蜜酒,脑袋晕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千些什么。我是骑着摩托车到姆尼霍维采来的,可我回去的时候,一直走到门奇采,才发现自己推着一辆独轮车,我连忙回到‘小花狗’客栈,老板娘说一只猫和一头小猪坐着我的摩托车朝梨庄这方向走了。我像着了人似的推着独轮车飞奔到这里。谢天谢地,总算没误事,小伙子们,把摩托还给我吧,你们的独轮车在这里。谢谢你们!好吧,再见了,祝你们全家万事如意!”
主人坐上摩托车走了。老奶奶力重新找到了她的新独轮车而高兴,也不再生气了,甚至还为米克什为她在集市上买来一张美丽的小画片而心满意足。
巴西克美滋滋地钻进了它暖和的小猪圈,大口大口地把晚餐吃了个精光,接着便鼾声大作呼呼睡去,这一趟路真把它累得够呛。
米克什脱了鞋,跳到壁炉旁的椅子上,没多久也睡着了。
它梦见同贝比克一道去摘梨,下场不妙。
到底是什么情况,请往下读。
4、贝比克和米克什去摘梨
公猫米克什上了这趟集市之后累得呼呼睡去。它刚从沉睡中惊醒,便从椅子上跳到壁炉上贝比克那儿,在他背后蜷成一团,不列一分钟又打起呼噜来;可是睡得并不踏实。它突然抓住贝比克的耳朵直摇晃,还大声嚷嚷:“当心,巴西克,别再掉下去了!现在急转弯!”它一定是梦见了坐着摩托从姆尼霍维采回家的情景。
可是一到早上它又什么也不记得了。贝比克问它梦见了什么,它嘟嘟哝哝说,“没梦见什么特别的东西。梦见我们到晒谷坪后面姆莱茵涅克家摘梨子去了。”
“太棒啦!你梦见这个了,米克什?”
贝比克快活他说,“我差点儿把这些梨子忘了,它们准已熟透,甜得跟蜜糖一样。米克什,咱们下午就去摘吧!”
“贝比克,我根本没往这儿去想,”米克什有点主气他说,“第一,这算偷,不能干;第二,大叔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地守着这些梨,他一天到晚老在院子里转悠,隔不多久就朝园子里瞅一瞅,看看是不是有人摘他的梨。要是让他抓住了,准得挨他一顿抽!他昨天还从集上买回来一根新鞭子呢!”
“米克什,你想错了,他凭什么要抽我呀?我又不去摘他的梨,米克什,要摘梨得你去啊!”
“嗬·贝比兑,你真会出主意!真有你的!比肝泥肠子的皮还滑①!让咱们来瞧瞧这个小滑头吧!自己想吃姆莱茵涅克家的梨,却想让我去给他摘一大麻袋来,我身上不长口袋,拿什么给你把梨子装来啊?要不要把摘下的梨子放在一堆,让巴西克甲独轮车给你推来啊?你倒真是个会享福的大馋包!你自己去吧!既然你馋成这个样子。”
“那好吧!”贝比克满不在乎他说,“反正我也不是非吃梨不可,可是你,米克什,也别想要那一碟子稠稠的奶油了,本来我是想用它来跟你换几个梨子吃吃的。”
贝比克看见米克什为这碟子奶油馋得舌头直舐时,便接着逗引它说:“我倒并不怎么想吃梨,所以我也不想去摘,可是,米克什,我得给它们点厉害看,它们竟敢笑话我。这小玩意儿还想欺负我?我以前还不相信,可真是这么回事:昨天,你和巴西克上姆尼霍维采赶集去了,我来到姆莱茵涅克家的果园旁,那里的梨子和苹果都熟透了,像在天堂里那样散发着阵阵清香。我馋得要命地望着离我最近的一棵梨树,突然觉得那些黄灿灿的梨子正在冲着我笑。我越盯着它们看,它们就越笑得厉害,我突然想到它们是在嘲笑我,‘贝比克,这些梨子在放肆嘲笑你呢!’后来又听到一个像你的脑袋那么大的梨子对另一只梨子说:‘瞧这小子够脏的,是不是?一条裤腿拖到了脚后跟,另一条裤腿却卷在膝盖之上,他那条补丁摞补丁的裤子只甲一根破带子拴着,瞧他帽子里的硬衬都露出来了,衬衫脏得跟个茨冈人一样。要是让这个脏小子把我摘下,那我宁可不要变得这样黄里透红。他今天的模洋儿倒还勉强过得去,可你瞧见他带着那只又丑又瘸的公猫米克什没有?那口枕窟说不定还以为,它能结结巴巴说两句人话,土尔维采就数它老大,村长就该是它了呢!’”
① 形容贝比克滑头。
“什么?”米克什生气地打断了贝比克的话说,“说我瘸?它即使是只黄鼠狼我也不伯它,别说它只不过是一个让虫子蛀了的破梨!”
惹火了的米克什在椅子上束回走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爪子捻着胡须,脊背上的毛也像刷子一样竖了起来。
“米克什,你何必为几个蠢透了的梨子生气呢?来,摘掉它几个,别的梨子也就会变老实点.不敛再讥笑我们了。”米克什从椅子上跳下来,穿上鞋,说,“你去,贝比克,把奶油拿来,让我先长长劲儿!”
贝比克马上拿来一只碟子,生怕米克什改变主意。还没等米克什把第二只鞋系好,贝比克己从储藏室取来了稠稠的奶油。米克什甲前爪捧着碟子,把奶油舐得一干二净,又用爪子擦了擦胡须,只说了声“走!”便朝门口奔去。它因满腹怨气而走得飞快、贝比克好不容易才撵上它。他们绕过鞋匠家的草坪,翻过陡峭的山坡,来到布拉贝兹的田埂上,离姆菜茵涅克家的旱园很近了。
他们根据事先合计好的:从布拉贝兹的田埂那儿开始,米克什便独自走在前面。它在布本尼克家的晒谷坪上脱了鞋,然后悄悄地沿着草地溜到梨树那儿。嗵!像子弹出膛似的一溜烟上了树。贝比克则慢腾腾地跟在后面,就像脚板上扎了根刺似的一瘸一拐地走着。来到梨树跟前之后,便悄悄地躺在梨树下面的草地上。他清楚地看见主人姆莱茵涅克站在浓密的黑丁香后的篱笆旁,贝比克注意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可他自己却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对米克什轻声喊道:“你摘几个梨子扔到我手里来,过一会儿再扔几个!”嗵!像画出来的一样漂亮的大梨掉了下来。贝比克不动声色地拾起它放到口袋里。过了一会儿,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五个……姆莱茵涅克大叔一点儿也没觉察到。他没发现树上的米克什,而贝比克似乎只是在草地上打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