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提出了问题,突然惊慌地扔掉了听筒,仿佛给烫伤了似的。
“俄国人,”他低声说。
“您干么这样惊慌?”另一个军官微微一笑,“他们不会在电话里开枪啊。”
一会儿后,将军回来了。他不时一个人回来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将军,他也是个胖子,可是个子高大。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
“啊,怎么办呢?”克列布斯把双手一摊,“你告诉他吧,伯格多夫……”
伯格多夫默然不语。
“我们是在一只大锅子里了,”克列布斯继续说。“所有道路都被切断了……”
晚上传来了苏联军队在斯德艇以南转入攻势的消息。俄国人在广阔的战线上顺利地强渡了奥德河,他们的坦克部队推进了几十公里。
这天晚上,温凯尔第一次听见“文克”这个名字。他是在提尔加登地下室里——是皮尔克把温凯尔领到那儿去的,听见了一个惶恐不安的和后来不断地重复着的问题:“文克那儿有什么消息?”
第二十章
在马格德堡地区指挥第十二预备集团军的装甲部队将军文克,在几天前接到了希特勒把阵地让给英国人并前来援救首都的命令。整个元首官邸都想着文克,而且只谈着他一个人。在这儿,从来没有一个将军象这个直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的文克那样受人欢迎。
希特勒本人也充满着希望。他的步调变得更坚定了,在他的眼睛出出现光彩。在他的谈话里,代名词“我”又成为他的每句话的主要部分:“我不能离开我的首都,”,“我决定留在这里。”,“我要保卫欧洲。”
他又呵斥将军们,拍无线电报到里赫林·佛林斯堡和贝希特斯加登给凯杰里和约德尔、邓尼兹和希姆莱。
有一天早晨,戈林有消息了。元帅拍来了一份无线电报,他在电报里建议希特勒把最高权力交给他戈林,因为希特勒本人已经没有力量执行这个权力了。
希特勒读了这份无线电报后,就放声大哭,他倒在床上,歇斯底里大发作,末了,他稍微安静后,就用无线电发布了逮捕戈林的命令,并且说万一他希特勒死了,就立刻把戈林绞死。
希姆莱又来添加了一个打击,根据当天得到的消息,他擅自跟英国人和美国人开始谈判投降。
希特勒坠入了沮丧的状态,他所以没有自杀,只是因为他对文克抱着希望:文克一到,俄国人就会被赶过奥德河,他,希特勒下令把叛徒处死——立刻处以极刑。
他想到有人会比他长命就恐惧起来,这个恐惧刺痛了这个卑鄙的灵魂的创伤。他竭力想使一切都跟他同归于尽。他想到他死后还有人活在地球上,就觉得不能忍受。
可是在受了这些打击后的第二天,文克的无线电报终于到了。第十二集团军已经到了史伟罗夫湖畔,占领了这湖畔的一个居民点斐赫,这个居民点坐落在波茨坦南面。
接到这个消息后,希特勒不管克列布斯和伯格多夫关于第十二集团军实力薄弱的谨慎警告,对前途充满着绝对的坚强的信心。
他回到寝室里去了,以便在寂静中思考一下怎样奖赏文克。或许应该把他的官邸所在地的福斯大街改名为文克大街。而“福斯”是什么呢?他模糊地记得这个字,可是怎样也想不出来,它标志什么或哪个人?他看了看放在书橱里的百科全书,可是没有“V”字的一卷。
党卫队员们沿走廊奔跑,一边问:“福斯是什么人?”
有个人从学生时代就记得这个名字,可是记不清了。他们决定去问戈培尔。他惊惶地来见元首。戈培尔脸色苍白,变得更削瘦了。他那没梳过的头发象冠毛一样竖立着。他的阔嘴唇紧闭着:俄国人的逼近把他那悬河似的口紧紧地塞住了。
“福斯?”他追问了一句,觉得很惊奇。“啊,福斯!……荷马的翻译者……不错,不错,约翰-海因里希·福斯……”
戈培尔离开了,而希特勒又继续想着用什么奖赏文克。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对自己反复地说,“很重要。必须立刻把它解决。”
不,让荷马的翻译者留下来吧,不应该消灭文化——在目前这是不恰当的。
对!这儿附近有一条赫尔曼·戈林大街!它以前叫做克尼格雷茨,是纪念普鲁士在克尼格雷茨大败奥地利的。这条街必须改名,甚至不让这只肥猪,这个没有骨气的元帅,留下一些纪念。
希特勒决定将元帅衔授予文克。接着他想制定一个新的头衔——“帝国救星”——他马上踌躇起来了:这对文克是不是过分呢?是不是降低了那些人……对,对,那些在这样异常困难的时刻依然留在柏林的人们的作用呢?!
“帝国英雄”也许比较合适吧。
苏联炮队在元首官邸附近地区的猛烈轰击,憾动了避弹室的地基。一切都在颤抖,粉垩从天花板上纷纷撒下来。通风器吸进到地下室里来的不是空气,而是碎石和刺鼻的尘埃。跟城市的联络中断了。俄国人到了威廉大街。
“帝国救星”也许更正确些,如果文克接受这个称号,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归根结底他不时政治家而是军人啊。
勋章是这样的:一个饰橡树叶和月桂叶的金十字,挂在一条金链子上。甚至可以不用卐字。这样会使西方列强安心。大赦活着的犹太人,给他们建造一个设备优良的犹太区。组织一个欧美开发东方资源财团——类似从前的东印度公司,一半是私人资本,一半是政府投资——拥有极端的权利和庞大的资本。德国担负警察任务,万不得已时跟法国共同担任,美国监督股票。
他开始在纸上草拟新勋章的样式,他自命为艺术家不是没有理由的!
炮兵的轰击不久就停止了。俄国近卫军在离元首官邸一公里的地方被阻住了。
接着参谋们进来报告。希特勒听完了他们的报告,随后命令第九集团军放弃阵地,立刻去跟文克的部队回合。他同时决定“帝国救星”还太过分了,最后决定用“帝国英雄”。
一会儿后被任命接替戈林职位的新空军总司令——陆军上将里特·冯·格雷姆搭乘飞机到来了。希特勒任命他为元帅,命令他飞回去,组织对文克的空中支援。
德国空军总司令搭乘了“伏塞勒-斯多赫”飞机飞去了,这加飞机是在沙洛敦堡一条公路上起飞的。柏林已经没有飞机场:俄国近卫军占领了腾伯霍夫,尼德-诺思多夫,达尔戈夫和加托夫也都陷入俄国人手中了。
“没关系,文克不久就要到啦。”振奋的党卫队员们到处在说。
“他已经到了波茨坦附近!”他们都欣喜若狂。“到了波茨坦附近啦!……”
第二十一章
波茨坦城坐落在由哈斐尔河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湖很奇特地形成的一个半岛的东部。弯弯曲曲的哈斐尔河从南面绕过它,向西北流去。这个特殊的半岛在北面给一条自史列尼兹湖通到弗兰德湖的运河切断了,弗兰德湖也由一条河峡和克拉姆普尼兹湖、列尼兹湖、容格斐伦湖连接起来。因此,波茨坦是被一片水跟周围的地区隔开了。
波茨坦很早就是普鲁士军队和古老的普鲁士官僚政治的象征。十八世纪上半叶普鲁士国王菲特列威廉第一曾经把它作为自己的离宫。他的儿子,号称大王的的有名的菲特列第二在波茨坦仿照凡尔塞宫建造了一座宫殿。
这两个君王都安葬在一座驻军教堂里,这座教堂以终生悠扬闻名。
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一日,在这座驻军教堂里两位普鲁士王的墓前,希特勒召开了他执政后的新的国家社会主义党国会。他借此强调“第三帝国”继承昔日普鲁士军国主义和官僚主义政治的国家。
普洛特尼科夫上校把这些资料提供给了塔拉斯·彼得罗维奇,以安慰将军的心灵,因为他想参加攻打柏林的战役,而不愿意打波茨坦这饿可怜的小地方。
谢列达将军接到攻打波茨坦的命令后,就跟鲁缅采夫和另外几个军官出发到新弗兰德村去进行地形侦察,这个村子坐落在两个湖中间,风景如画。从这儿渡到半岛最方便,因为那个连接弗兰德湖和列尼兹湖的河峡比较狭窄。
可是德国人也知道这种情形。鲁缅采夫把坐落在河峡对岸的涅德里兹村观察了一会,他在涅德里兹以西的赛马场后面发现了坚强的工事,并看到了德国兵和炮队忙碌的调动。
他把这个情形报告了师长,并补充说,毫无疑问,在渡河的时候,德国人将猛烈地攻击。
师长沉吟了片刻,眯起眼睛说:“我们把他们愚弄一下。”
他叫参谋长发个命令,在这个地界只留下一营兵力,其任务是佯作渡河准备。
“叫他们尽量吵闹,”师长说,“叫他们砍树,朝天放枪,在河畔奔忙,主要的是大叫大嚷……”
师长亲自向营长作了关于这方面的指示。
营长就是那个“平生没有生过病”的壮汉。他那宽阔的胸膛上原有两枚红旗勋章,现在又增加了一枚,第三枚红旗勋章。
“咱们会闹的,师长同志,请放心!”营长高声嚷道。
师长笑了笑:这个人会闹的!
天色黑下来了,团以快速行军经过波茨坦一座森林疾进,半夜里在容格斐伦湖畔集中,这个湖恰好坐落在波茨坦北郊的对面。被派来协助师的特种水陆两用汽车营开到了。维谢尔恰科夫的一营坐在这些汽车上,注视着士兵们,并细听着水的飞溅声。西北面有一片惊人的喧闹声和枪炮的轰鸣声:这就是那个强壮的营长和他的士兵们在叫嚷。
这里万籁俱寂,只有水的飞溅声和汽车马达低沉的吼叫声。马达的轧轧声渐渐离得远了。湖上什么东西也看不见。最后有稀疏的枪声传到师长的耳边来。看来维谢尔恰科夫已经参加战斗了,可是师长暂时没有办法援助他。其他的营开始登上了浮桥船和平底船。放入水里的木筏的推动把水激荡起来。反坦克炮急速地被装上了平底船。
师长谛听着。在黑黝黝的湖面上响起了马达的吼叫声。那时水陆两用汽车回来了。对岸的枪炮声越来越猛烈。
黑暗终于给红色信号弹划破,这些信号弹是报告第一营成功地获得了一个据点。半小时后,一连串绿色信号弹飞向天空。又有两个营在对岸登陆了。
师长最关心的是炮兵。还没有白色信号弹。它们终于向天空飞腾,于是师长说:“我们走吧。”
他走到岸边,跨上等候着他的一条浮桥船。
他们划过去了。四周信号弹的绿色和红色的小星似的向天空飞腾,大炮轰鸣起来了。
“毕竟开始啦!”师长低声说。
炮火的闪光忽而在这边忽尔在那边闪烁。德国人的炮队也开火了。师长的浮桥船跟两只别的浮桥船同时冲到了岸边。士兵们还没到达陆地,就跳入了水里,在没到膝头的水里向岸边奔去。
拂晓,他们在城北郊外所占领的据点已经扩大到三公里深了。师长命令向城市进攻。他自己到查西廉霍夫城堡去了,鲁缅采夫在这座城堡的一个塔楼上设立了观察所。
天色越来越明亮。鲁缅采夫从塔楼的小窗口里观察着战斗的进展。师经过了密布小农场、别墅、温室和花园的地带向前推进。左翼沿海里吉尔湖推进,一会儿后,攻下了车库并占领了大理石宫,突入了城内莫尔特克大街。右翼的一个团以神速的打击,把德国人逐出在普芬斯特堡山上的有利阵地,占领了城北的一所卫戊医院和枪骑兵营房。因此保卫波茨坦的德军部队给插入的锲子分割成两半。那个强壮的营长趁在河岸上对抗他的敌人部队向南撤退的机会,利用手边的工具把他的一营渡过了河,从北面打击敌人。
敌人的防御被彻底粉碎了。下午一点钟,契维特里科夫的团已经在市中心作战。部队占领了威廉广场并强渡了一条运河后,攻入了另一个广场,那个广场恰好是驻军教堂的所在地。
但是士兵们不大注意这座教堂,就象不大注意城市里许多别的教堂和宫殿一样。战争还在进行,埋伏在房子里的德国反坦克手们还在回击。
枪声到傍晚才停止,师长口述了关于占领波茨坦的报告。普洛特尼科夫上校决定坐车在城市里兜一圈:他好奇地想看一看普鲁士离宫的古迹。他带了米谢尔斯基一起去。普洛特尼科夫视察了所有的团部后,发了一个组织保护历史性纪念物,特别是莫愁离宫和新宫的命令。
耸立在哈斐尔河畔一座辉了的城堡近旁是阅兵广场,就在那个广场上,留着辫子的普鲁士兵曾经迈着鹅步在菲特列面前行进。他们沿布莱特大街向驻军教堂驶去。这座教堂的那架著名的钟给炸弹的确爆炸震落了,在一条毁坏的马路上的瓦砾中。教堂里面清静而阴暗。不久,一个戴帽子的德国老头儿,跟着米谢尔斯基和普洛特尼科夫走进这儿来了。他愿意给俄国军官们讲解教堂各种古迹,如果他们愿意的话,还可以引导他们去游览全市名胜。
普洛特尼科夫正要同意去游览,突然间在不远的地方响起了一阵枪声和迫击炮的轰击声。街上发生了骚乱。士兵们都从房子里跑出去排队。
普洛特尼科夫和米谢尔斯基忧虑地互相望了一眼。他们觉得波茨坦市以下子不复是各种历史性的名胜古迹的中心——它又变成了一个居民点,在它的北郊的部队正在进行战斗。
他们坐进汽车,向师部疾驰而去。这儿还没有确实的消息。他们没有碰到师长:他在十分钟以前和鲁缅采夫以及西斯赫中校坐了起急急地向南驶去,从那边传来了猛烈的机关枪声。毫无疑问,那儿发生了真正的战斗。
普洛特尼科夫和米谢尔斯基立刻出发去追赶师长。汽车追上了朝同一方向急进的步兵和师的炮队。
师长已经在魏尔德派克车站上住定下来。他坐在一所精致的陈列馆里的电话机旁边,但是这所陈列馆在短促的时间里已经具有早已熟悉的观察所的面貌,甚至具有它的气息,这种气息是到处相同的。
“啊,敬爱的旅行家们,”塔拉斯·彼德罗维奇看见惊慌失措的普洛特尼科夫就笑着说。“普鲁士国王的全部宫殿都参观过了吗?无耻的法西斯分子们不让人们过文化生活……”
半小时前,在波茨坦以南格尔托夫村地区出现几队武装德国兵,他们跟契特维里科夫一团的班哨打了起来。
暂时还没有人——不论是谢列达将军、鲁缅采夫或是丘霍夫——知道,在这个时刻,他们的路线和希特勒的路线交叉了:装甲部队将军文克的第十二集团军先头部队企图冲出格尔托夫村,赶去拯救元首。在我们的几个营的压击下,他们现在一边战斗,一边慢慢地退回到格尔托夫村去了。
米谢尔斯基知道鲁缅采夫带领侦察兵们向前去了,他马上就追赶而去。
士兵们 集在波茨坦以南的一座大森林里——说得更正确些,在一座公园里。枪声一忽儿沉寂,一忽儿又猛烈起来。
米谢尔斯基在森林边缘站住了。格尔托夫村的屋顶在远处闪耀,苏联军队的散兵线慢慢地越过绿油油的平原向村子推进。机关枪猛烈地扫射着。滚滚的黑烟和尘土在四周腾起,仿佛一刹那间从大地上崛起了一座黑树林。随后传来了爆炸声。这是被击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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