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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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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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词在俄文里是“地狱”的意思,用它来替代希特勒的名字:阿道夫,有双关的意义。)

  炮兵的口令现在响得特别庄重。

  “炮兵营,向德国国会,六发,开火!”

  “向法西斯巢穴,测角器四十七·二十,瞄准二十五,急射,开火!”

  丘霍夫望着炮兵们在大炮旁忙着工作,他们搬来了大而发光的炮弹,把它推入炮膛内。他几乎对这些炮弹羡慕起来,几秒钟后,它们将把法西斯主义最后堡垒的墙垣轰得粉碎。

  不久,他们在路上再也看不见炮兵阵地了。道路的确是向西的,通过柏林附近的别墅区。命令就是这样。丘霍夫困惑了。

  四月二十二日傍晚,连队粉碎了敌人的掩护队,冲到了一条河边。

  维谢尔恰科夫命令准备渡河,士兵们脱去了靴子和军服,把它们捆成一卷。

  几个炮兵走到了河边。

  “你们协助我们吗?”谢米格拉夫问。

  “我们协助你们的,弟兄们,别害怕。”有一个炮兵回答。

  “我们不怕,”谢米格拉夫骄傲地说,虽然他有些害怕他必须游过去的这条又黑又冷的河。

  丘霍夫必须跟他的连队一起游过河,可是他仍旧穿着衣服和靴子。他那双纹皮靴子叽叽作响。他认为军官不可以脱掉衣服,他只从军服里取出了自己的团员证和身份证,摘下军帽,把它们在帽子里放好,然后他放下帽带,在下巴下面扣紧,使得帽子不会掉落。

  士兵们在岸上坐下来,把脚伸到水里。

  “别抽烟!”司务长警告说。

  不久,在岸边出现了一群人。丘霍夫在他们中间认出了师长,就站起来。

  跟师长同来的有鲁缅采夫、米加耶夫和几个别的军官。他们默默地向对岸望了一会儿。那边黑暗而寂静,德国人一点也没有暴露出他们的行迹。

  丘霍夫远远听见了师长向炮兵作了关于火力掩护渡河程序的指示。接着将军走近步兵跟前,一边细细地打量着黑暗中士兵们模糊的身影,一边问:

  “准备好了吗?”

  “是,将军同志!”丘霍夫清楚地回答。

  上尉利用这个适当时机,走到鲁缅采夫跟前。

  “我们往哪儿走?”丘霍夫低声问。“柏林已经差不多落在后面啦。”

  鲁缅采夫笑了笑:“没有办法。”

  原来师强渡了哈斐尔河后,转向南面,经过柏林西郊,向波茨坦进发。邻近的几个师负有一个检举的任务:从西面封锁柏林。

  这样看来,这些兵团负有实现斯大林的柏林作战计划第三部分的职责:包围德国首都,同时楚依柯夫将军的斯大林格勒近卫队、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突击队从正面攻取柏林。

  丘霍夫不禁惊异于包围德国首都的作战规模的伟大,他折服了,在总任务的宏伟前面,他必须承认,他的微小的好大喜功的计划是微不足道的。

  在二十三点钟,大炮开始轰击起来。士兵们照着这个信号慢慢地进入谁里。河水是冰冷的、黑暗的,仿佛是浓密的:似乎可以用小刀切成许多块。

  河水渐渐深起来,于是人们游泳了,一只手抓住了木板、木筏、桶和其他有帮助的东西,另一只手划着水。在西岸上有什么东西红起来了,一刹那间照亮了游动着的头和露出在水面上的手里高高地举着的步枪。

  “快些!”斯里温科催促着。

  子弹嗖嗖地往水里钻,河水一碰到子弹,就发出了微微可以听见的咝咝声。

  旁边有个人啊呦叫了一声。斯里温科抓住了这个人的手,拉着他向前游,可是那个人被水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嘴里嘟哝着什么,抓住了斯了温科的肩膀。斯里温科和他一起沉入了水里。同时斯里温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可是他在水下面又把眼睛睁开了。他看见河面上变得十分明亮,也许是由于火光。

  斯里温科向前冲去,他浮出来了,接着又钻进了水里,可是他的脚触到了河底,这当儿他觉得谁的一只强有力的手把他拉住了。

  “您还活着吗?”他听见在自己头上有上尉的说话声,可是不能回答,因为他张大了口,呼吸着夜间清新的和令人愉快的空气。

  一排机关枪子弹在水面上冲过来,把水削成一片片。士兵们都跑开了。

  斯里温科拉着那个伤员。河水越来越浅。我们岸上的机关枪吼叫得越来越响。

  湿沙,草,斯里温科伏倒在岸上,用微弱的声音叫喊。

  “乌拉!……”

  他同时用自动枪射击起来,他旁边的人也开火了。上尉在近旁用轻机关枪扫射着。两颗信号弹相机飞向天空,亮起来了,斯里温科可以转过头来,看看谁受了伤,或者甚至象死了一样,躺在旁边。可是他不敢望,总是射击着,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时微弱地叫喊着这个喊惯了的词儿“乌拉”。

  任命躺在地上,迅速地穿上了靴子,并把湿淋淋的军服穿在湿淋淋的身上。接着上尉喊了一个口令:“前进。”斯里温科竭力想在一片震天的喧声中觉察出第二挺轻机关枪的射击声,用这挺轻机关枪在射击的应当是谢米格拉夫,可是他听不见。斯里温科在黑暗中继续向敌人的机关枪扫射着的方向爬去。接着机关枪沉寂了。从后面传来了正在渡河的新的分队的叫喊声。果戈别里节爬到了斯里温科跟前。他们默默地并排躺着。接着在他们旁边出现了异常沉默的司务长。他们三个人一起躺着,什么也不谈,也不朝后面河岸观望,谢米格拉夫躺在那儿,冷冰冰的,一动不动。 


第十七章
 
  在“东西”公路上——一条把柏林和西部连接起来的最重要的动脉——进行渣激烈的战争。拒守在拉格——多柏里兹军事区内石狮和铁鹰中间的砖砌营房里的敌人,猛烈地抵抗着。

  鲁缅采夫和奥加涅相离开了政治部,急急地赶到师长那里去了。师长正在多柏里兹以北的一座不高的丘岗上指挥作战。用炮兵测量镜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条公路——一条宽阔的柏油公路,两旁延伸着差不多一个个紧接着的许多人口稠密的小市镇。

  半夜里,几个团冲进了拉格——多柏里兹。

  米谢尔斯基从那儿打来了电话。

  “敌人在逃跑,”他报告说,“捉住了一个俘虏。”

  这个俘虏是米特罗在沟里“拖出来”的。他立刻被带到了鲁缅采夫那儿。米特罗亲自带来了这个“舌头”,他的脸被抓破得很厉害:“舌头”拼命抗拒,并且哭泣。

  米特罗羞怯地咳嗽,他觉得有点儿惭愧。事情是这样:这个俘虏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士兵们看见他,都呵呵地大笑。

  鲁缅采夫也笑起来了。真的,这个“舌头”的样子很滑稽,穿在他身上的军服几乎拖到了膝盖,好象穿在稻草人身上一样。一双大得过分的靴子和一顶常常压在眼睛上的宽大的战斗帽,构成了这副图画。

  “臭娃娃”——侦察兵们给他起了这个绰号——供称,几天前柏林“希特勒青年团”在柏林一座森林里的运动场上集合,“德国青年团团长”阿克斯曼在这儿发表了演说,这是一个声音嘶哑的独臂汉。他说,他们面临一个防守柏林西郊的任务,因为俄国人向那儿冲进来了。

  就在那儿的运动场上,孩子们被武装起来,给他们穿上了军服,他们的一部分渡过哈斐尔河,被送到史盘刀和比海斯多尔夫去了。今天早上有两个营被装上汽车,开到了这里——拉格-多柏里兹附近。

  当鲁缅采夫和“臭娃娃”谈话的时候,司务长伏罗宁突然走到他跟前,把他的锐利的目光盯视着“臭娃娃”的脸,伸出一只手,把“臭娃娃”的胸襟左边的许多摺皱抚平。鲁缅采夫看见这些摺皱中间有一颗簇新的“铁十字章”,不觉吃了一惊。

  “臭娃娃”脸红了,胆怯地望着鲁缅采夫。

  米特罗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这个俘虏不是一个臭娃娃,不必为了他而害臊。

  鲁缅采夫笑了笑。

  “这是怎么得到的?”他问。

  “臭娃娃”说,这颗“铁十字章”是他在三天前获得的,因为他曾经在柏林东郊用浮士德巴达龙打坏了一辆苏联坦克。

  “啊,你这小畜生!”鲁缅采夫摇着头,并问这个慌张的“臭娃娃”,这颗铁十字章是谁授予他的。鲁缅采夫听到他的回答,更觉惊奇:“臭娃娃”抖嗦着,结结巴巴说,十字章是元首授予他的。

  “哪个元首?”鲁缅采夫问。

  “希特勒。”“臭娃娃”说得几乎听不清。

  他讲述说,他在那次居然出乎意料地打坏了一辆俄国坦克的战斗后,突然被营司令部召去了,他被送上汽车,他们经过遍地瓦砾的柏林街道,向市中心驶去。他自己是住在威玛斯多夫,他好久没有到过柏林中心。那儿的一切都被毁了,夜里在那儿走路很可怕。他还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同几个人到了元首官邸的门口。他由几个党卫队员伴随,走了下去。在站满党卫队员的长廊上,他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在这个房里站着一个将军,接着门开了,希特勒本人走了进来。希特勒含糊地嘟哝着什么——至少“臭娃娃”一点儿也没听懂元首在说些什么——接着他把这颗铁十字章挂在他的军服上。详细情形“臭娃娃”记不清了,他只看出一点,就是当元首挂铁十字章的时候,他的手在颤抖。后来几个党卫队员把“臭娃娃”另到了走廊上,在归途中,他们都催促他:“快些,快些,别停留!”

  从地下室里走出到福斯大街,可是送他来的那辆汽车不见了,而且一个人也没有了,因为俄国人在轰炸整个城市,于是“臭娃娃”不得不穿过整个柏林,走回到自己的营地去。

  鲁缅采夫带着冷笑望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他在三天前亲眼看见过希特勒。

  这就是说,师侦察队长在审问俘虏之际探出德军营部或团部所在地的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事情是关于德军总参谋部、希特勒的指挥部和希特勒本人了。 


第十八章
 
  不仅仅鲁缅采夫,而且全世界都关心着希特勒的下落。大概,甚至阿比尼西亚山村里任何地方的人们也都在暗暗地思忖:希特勒逃到哪儿去啦,现在他在什么地方呢?

  在柏林会战的日子里,苏联士兵们都很难想象阿道夫·希特勒本人就在大约二、三公里之内,正是这个人,全世界的母亲们用他的名字吓唬孩子,他的整个容貌——垂在前额的一绺著名的头发,尖尖的鼻子,下垂的下眼皮,微驼的背,引起了全世界深刻的憎恨和无限的厌恶。

  可是希特勒的确是在柏林,在他的新官邸的避弹室里。

  这所仿照“第三帝国”笨重、丑陋和雄伟的风格而建造的大厦,占了从威廉广场沿着福斯大街,直到赫曼·戈林大街整整一个街区的面积。

  正当苏军攻打柏林的时候,在希特勒的避弹室里演出了一幕丑陋而又可笑的悲剧,如果可以把强盗集团的垂死挣扎称做悲剧的话,关于这个悲剧,甚至不能说:“这个强盗集团遭受了挫败,”而必须说:“它垮台了。”

  差不多每个人都已经确信它“垮台了”。谁只要有机会,就逃出首都,还在四月初里宾特洛甫就失踪了。希姆莱以必须整顿西部事务为借口,出发到跟他的神秘主义的“先驱者”亨利一世的坟墓更接近的地方去了。

  固然,他曾经试图通过他的医生杰勃哈特怂恿希特勒离开柏林。戈林悄悄地溜了。

  爱里赫·科赫顺利地从东普鲁士逃出来以后,到柏林来见元首,可是,他嗅到情况不妙,又溜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固然,没有人想起他——归根结底他是个小嘍罗。也没有人想起已经离开到西部去的劳勃脱·里依或者东方领土部部长阿尔弗列德·罗森堡,他不愿意等到跟曾经在他管辖下的东方居民会面。最高统帅部的将军们凯杰里和约德尔,还有海军大元帅邓尼兹都奉希特勒命令,离开柏林去收集兵力,以援救首都。

  跟希特勒留在一起的只有他的国家的两个魁首:戈培尔和波尔曼。他们还希望能够在柏林近郊挡住俄国人,可是戈培尔被一种听天由命的心理所控制,这种心理代替了他的本能的恐怖。他给他自己和他的家属预备了几瓶毒药,他常常在地下室里坐上几个钟头,象一只兔子一样,不断地打着哆嗦。

  至于希特勒,他坐立不安,活像一只落网的野兽。

  十二年来差不多接连不断的成功、冲昏头脑的、最初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胜利,使他中了夸大狂。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天才和自己的万无一失。

  对自己万能的神秘信念把他克服了,所以他差不多到最后的时刻还希望会有一种立刻把事态改变得有利于他自己的奇迹出现。

  这种癫狂对他左右的那些经过严格挑选的党卫队员们和钠粹分子们,也起了一定的催眠作用,在二十年中他们都被训练成绝对服从他。在穷途末路的局面下——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他们自己也有时侯受到他的对某种超自然的东西的荒谬期望的传染。

  这种象通俗剧一般鄙俗的互相欺骗,赋予元首官邸地下室里的生活一种经常性的歇斯底里的味道,这些脑满肠肥的党卫队的猪仔们的歇斯底里表现得尤其丑恶。

  有时候,在寂静的傍晚,希特勒觉得生活、历史、时间在上面,在避难所八公尺厚的混凝土顶上的什么地方进行着,他必须很安静地坐在这里,然后一切都会变好。生活、时间将过去和消逝,而他希特勒又将出世,那儿一切仍旧跟从前一样:俄国人在他们的俄国,美国人和英国人都被逐出大陆。他只要坐着,挨过时间就行了。

  “不,”当人们建议他离开柏林和避难所,以便继续进行斗争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简短而又断断续续地回答。他害怕跑到光天化日之下,因为他在心灵深处总意识到一切都毁了,他自己也毁了。而在这儿地下室里阴暗而又安静,可以坐着等待,挨过时间。

  在地下几乎听不见的炮弹和炸弹的爆炸声,迫使他回到了现实,他的各种希望具有更具体的,已经不是神秘的,而是不久就可实现的形式了:他必须坐着,同时在那儿,在上面,美国人将跟俄国人发生冲突,他们会象爱采特的武士们和白尔甘迪的王子们一样互相撕杀。那时候他希特勒又要出世,叫全世界服从他的意志。

  有时侯许多大老鼠在避弹室的走廊里奔跑,它们是怎样钻进屋子里来的,不得而知。虽然地板完全是用瓷砖铺砌的。

  希特勒喜欢老鼠,他还在慕尼黑暴动失败后被拘禁在监狱里的时候,就跟它们交朋友了,他因此而自豪,把自己比作汉姆林的捕鼠者。

  有一天夜里,希特勒得到报告说,俄国人已经强渡过泰尔多夫运河,他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想变成一只老鼠的愿望抓住了他。可是接着他恐惧地想,他具有这么强大的意志力,他真的能够变成一只老鼠,他开始嘟哝说:“不过是暂时的,一个星期或两个星期就够了。”

  最近几天,他常常想起他的敌人们。这样看来,他们的关于他终必灭亡的预言是有根据的。他又一次经历和兴登堡第一次会面的屈辱时刻,那时候,这个老元帅拒绝把政权交给他希特勒。他也想起了鲁登道夫,早在慕尼黑的时候,他象一个将军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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