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石室内不断地传响着上官无策的话,而随着他话音的落定,林瀞瑶却是再没出声,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也似乎像是走远了,寂静压抑的空气几乎重重的压在徐昭的心口。
而就在徐昭等的有几分焦急时,忽然,一声震动从面前不远处的一处石壁传来,美轮美奂的壁画随着响动慢慢朝两边裂开,跟着,便看见一张硕大的龙床出现在眼前。
金色的龙床上,雕刻着九龙戏珠的图案,层层叠叠的锦被纱帐随着微微的震动飘逸闪摆,如梦似幻,带着几分不真实;一股淡淡的龙涎香随着龙床的出现很快就盖住了石室内的花木香味;而林瀞瑶,此刻便正坐在龙床上,黑发披散,宫裙半开,一张雪白的脸上带着宛若少女娇羞般的娇红,眨着含水般的眸子紧紧地抱着怀中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
‘砰’的一声!
被徐昭紧抱在怀里的元宵掉在地上。
只见她眼神发直的看着那紧闭双眸的男子,娇躯颤抖,眼泪,滚滚滑落。
而上官无策也好不到哪儿去,在他是在看清被林瀞瑶抱紧在怀里的男子时,脸色陡然变的一白,紧抿的红唇带着冷冽的味道,一双潋滟的双瞳杀气腾腾、油然而生。
此刻的徐昭,就像是被人高高的抛到了空中,一双眼睛除了那个男子俊美苍白的容貌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耳朵像是坏了一样,一阵阵的嗡鸣刺激的她头疼欲裂,明明疼的快要晕死过去,可是,那份疼痛却又让她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将她残忍的拉回现实。
双腿,不受控制的开始往前移动,一边移动,一边无声的落泪,最后,当她快要靠近龙床时,一双发晕的眼睛陡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刹那间如刀锋利刃夹杂着无限的怨毒和恨意,直射那让她恨不能食其骨撕其肉的最大仇人。
“林瀞瑶,我要杀、了、你!”
字字句句,声声喋血,下一秒,已经形如癫狂的徐昭如炮弹般爆射而出,而她的手中,不知何时从哪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夜明珠柔和的光辉照在森冷的匕面上,印出她发红狰狞的眼珠,也印出匕首尖端一抹发黑的汁液。
赤狱莲之毒,集天下百毒之霸,中毒者饱受七天七夜蚀骨烂肉之苦,堪比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此毒毕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与此同时,城外三十里处,正骑着骏马飞驰而来的楚烨忽然脸色发白,心口钝痛,慌忙勒紧马缰,眼神慌乱的看向远方,“阿昭”
043:成全他人()
昏厥中的元宵刚睁开眼就看见主人决然而去的背景,在看清楚坐在龙床上的人是谁后,小家伙前爪撑地,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悲痛的光泽,吱的一声尖叫,从它的三瓣嘴里喊出来。
这一声尖叫,不同于往日的吱吱哼唧,尽是悲怆绝望。
这一声尖叫,似乎用尽了它身体全部的力量,在声音的结尾却是一声粗哑的的低绝。
这一声尖叫,似乎道出了它此刻的撕心裂肺,如果可以,它愿意挺身相替。
元宵的一声尖叫听在石室几人的耳中,刹那间,林瀞瑶得意含笑,上官无策飞身阻止。
“徐昭,快停下!”
长臂一挥,几乎是在瞬间那华丽的人影便变做一道虹光移动到徐昭面前,可此时的徐昭,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一双盘踞着缕缕血丝的眼睛晶亮异常的看着林瀞瑶怀中的龙袍男子,就连从自己的嘴角溢出鲜血的血珠,她都没有察觉。
而上官无策显然也没想到徐昭会在看见此情此景后变成这样,此时的她,早已失去了理智,就像一头彻底被激怒发疯的野兽,周身四处除了滚滚翻卷的杀气和毒恨竟是连一点人气没有;纵然是他亲自跳出来阻止,也拦不住她身法奇异的躲避和势在必得的狙杀,她的一对发红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林瀞瑶,手中的匕首带着狠决之势朝着林瀞瑶直刺而去。
只是,当一个人在暴怒之际纵然是拼尽全身的力气去做一件事,想要成功也是极难的;因为在那一刻,你会被怒火冲晕头脑,被疯狂绕晕心智;在那时,你会变成一只只为杀戮而生的猛兽,就算是有利爪有钢牙,也没有办法算计的过步步心机的心思叵测的人心。
所以,就在徐昭手中的匕首快要刺向林瀞瑶眉心的时候,嘴角溢出来的血珠忽然‘噗’的一声喷出来,随着她‘哇’的一声痛呼鲜血似雾气般喷洒在林瀞瑶的脸上,可这个金娇玉贵的女人,此刻却是连擦拭的动作都没有,布满血腥的脸上一扫先才的女儿娇羞,瞬间布满了狠毒之色,抬起一脚就狠狠地踹在徐昭的小腹上,跟着,便看见一条铁链从龙床的四角射出来,朝着徐昭的手足便绑缚而去。
眼前,华丽的虹光再次一闪而过,随着一口鲜血的喷出徐昭的理智像是一团有气无力的白雾渐渐有了意识,而在她的意识刚飘飘荡荡的飘回来,就听见一声‘撕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谁的身上传来时,她就被上官无策抱着倒飞数米,‘铛铛铛’的几声轻响,飞来的铁链尽数被他身法极快的击开。
林瀞瑶自己一击不中,眼底闪过几分遗憾;这是她最大的杀招,本来是想靠着这一招将徐就置于死地,却没想到被冲上来的上官无策坏了计划;不过,也不算完全可惜
想到这里,林瀞瑶死气沉沉的眼睛便落在上官无策的身上,无言中,嘴角勾出笑痕。
徐昭被上官无策抱回来的那刻,理智就渐渐回来了。
可上官无策还是担心她会做傻事,一双手臂依然紧紧地搂在她的腰侧,是在保护她,同时也在制止她的行动;他不会忘记刚才她身份诡异而奇怪的从他身边溜走,那样的步伐和速度,是他平生闻所未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这个没有半点武功的女人居然会有如此快的伸手,真不知是她在私底下学了什么诡异的轻功还是她拥有他人没有的惊人爆发力。
“冷静了吗?现在可认出我是谁?”
听到声音,徐昭愣愣的抬起头看向上官无策精致的下巴,瞧他潋滟的眼睛里自己虚弱苍白的倒影,讷讷出声:“我要杀了她,她竟敢竟敢”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徐昭虚弱的靠在上官无策的肩膀上,含泪的眼睛再次鼓起勇气,朝着龙床方向看去;确切的说是看向被林瀞瑶抱在怀里的龙袍男子。
“父皇!”
呢喃出来的两个字,在安静到诡异的石室里轻轻地响起。
上官无策眉心一拧,永远带着散漫笑意的眼瞳在此刻浮现几抹不易觉察的伤痛和庆幸;徐昭看见这一幕尚且发生至此,如果是被无痕看见,恐怕
想到这里,上官无策便是一声轻叹,轻轻地低下头又将怀里不断颤抖的小人搂紧了几分,感受到她的冰冷,他恨不能将自己的体温都分给她一些,告诉她,不要难过,这个毒妇一定会不得好死。
而林瀞瑶在听到徐昭的呢喃呼喊后,同样也作出紧抱着怀中之人的动作;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个早已没有气息的男人,指腹下尽是他冰凉的温度,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到最后,他还是躺在了她的怀里,就算是他追随心爱之人离她而去,她也用尽了手段,让他们到死都不能做到生同寝、死同穴。
林瀞瑶近乎病态的紧抱着上官祁佑的身体,这些年来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让一个早已死透的人尸骨不化,宛若沉睡了一般,白玉般的面容上居然还带着几抹生机勃勃的红晕。
“林瀞瑶,你居然在先帝的身上用了北戎的秘术。”
就算是被人道破,此时的林瀞瑶也不再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虚弱的她似乎也服用了什么药物,明明脸色苍白的厉害,可一双眼睛里却是燃烧着两簇灼亮的火光。
她细白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上官祁佑的脸颊,如恋
上官祁佑的脸颊,如恋爱中的少女,痴迷的碰触着他再也睁不开眼睛的眼睑,甚至还调皮的碰了碰他纤长的睫毛;柔婉的嗓音再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挤出来的尖吼,也不是因为气急败坏而喊出来的嘶哑;而是宛若少女清丽嗓音一般,带着雀跃般欣喜,缓缓道来:“什么北戎秘术,我只知道,我不要把祁佑埋在那没有光亮无法呼吸的地底下;他是那般张扬万丈,如旭日一样照亮人心,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被腥臭的泥土掩埋,永远就这样消失在天地间?我不要这样,我要时时能看见他,能摸到他,我要跟他说话,给他唱歌、跳舞。”
这个永远都要自己端着架子站在高处的女人,此刻再也不一口一个哀家的自称,而是像回到了真正的自我;任性的、狠毒的、咒怨的、任意妄为的活着。
看着林瀞瑶癫狂的神色,徐昭捂着发疼的心口一阵一阵的猛抽冷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林瀞瑶:“我母后呢?你把我母后怎么样了?”
被徐昭提醒,上官无策的眉心更紧的蹙成一团;世人皆以为先帝和昭和皇后同葬皇族陵寝,现如今先帝的尸身在这里,那么昭和皇后她
上官无策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再次看向林瀞瑶时简直不是在看向一个人,而是在看着一只丧心病狂的鬼怪。
林瀞瑶却是在听到徐昭的问话后,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在问那个贱人吗?她有什么资格和祁佑在一起?当年在灵台山上,我早就将她挫骨扬灰,一把火烧了;至于后来被我们带回来的昭和皇后的遗体,那不过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找到一个和她体型相近的民妇,一刀杀了又穿上她的衣服给大宛百姓一个交代罢了;所以此刻你问我你的母亲,我也不知道,也许被烧成灰她被吹到了大海里,也许跟最肮脏腐臭的泥土混淆在一起。”
“林、瀞、瑶!”
“徐昭,你冷静点!”
看着又要暴跳出去的徐昭,上官无策忙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只是,不知是碰到了他哪里,一声低低的低哼声从他嘴边泄出来;本来就紧拧的眉心瞬间腾起一抹青气,可这抹青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一下就被他用内力强压下去;再加上此刻徐昭虽然恢复冷静但情绪激动,自然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林瀞瑶的目光却是似有似无的在上官无策精致的脸上扫过,嘴角的笑痕越来越大:“这些年来你一直摆出一副任凭差遣的姿态待在我身边,甚至很多时候听从我的调遣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上官无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先帝的龙体不在帝陵中,你接近我、取信与我,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那个人找寻先帝的龙体。”
上官无策强压下翻滚的血脉,本来如白玉般精致的面容此刻却是透着一股股雪白的透明,将他出彩的五官衬得更加明艳夺目:“我上官无策从来就不为任何人而活着,从小到大所做之事都是随心而已。”
“好一个随心,可是你真的能做到潇洒随心吗?”林瀞瑶哧讽的笑出声:“上官无策,你我终究都是一样的人,惯会自欺欺人;我欺骗自己祁佑就算是再恨我,当年对我的情分总该是有一点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听从我的哭求,将我迎入宫中,多有照拂;而你明明可以做这最不羁潇洒的清风,但为了在乎之人,不惜卷进朝堂,双手沾满血液,背上一身恶名,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一个成全他人。”
------题外话------
亲爹找到了
真相有些心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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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有点小事,所以今天更新的少,请亲们不要跳脚啊
044:抢夺()
徐昭在短暂的失控后渐渐恢复理智,只是她刚才不顾性命的拼上去要和林瀞瑶争个你死我活,又被她拿出父皇的龙体这么一刺激,生生把自己给激的喷出一口恶血来,此刻理智回来,却是精神萎靡、神情衰弱,好好地一张血气充足的脸此刻也是白的吓人,连嘴唇都略略显得有些干裂。
但,不管此刻精神如何,可总算是知晓让自己不再受这个恶毒女人的挑拨,也算是长了几分见识;只是,此刻林瀞瑶知道刺激她没用后,却是将矛头瞄准了上官无策。
看上官无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后,徐昭就知道大事不太妙;上官无策这些年来一直为林瀞瑶卖命,虽说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角色,并非真正为她所用,可毕竟他的很多事都被这个女人所熟知;被熟悉的人攻击,绝对是直击要害。
徐昭已经亲自领教过林瀞瑶的厉害,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受过的伤痛也让上官无策也经历一场;要知道,这世上最深的痛苦绝非是来自于**的伤害,而是诛心般的精神疼痛。
“无策,你不要听她胡说,你才不是跟她一样的人。”徐昭依然靠在上官无策的怀里,察觉到他略显僵硬的身体后忙站直身子,双手扶着他的手臂眼神真挚的说着。
上官无策显然是没想到徐昭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微微一怔后,红艳的嘴角勾出一抹妙曼的笑容,连永远如冰封的眼底都漾出淡淡的水光:“傻女人,我怎么可能像你这么笨,被敌人三言两语就击中了要害,几乎失去理智。”
徐昭的眼神闪了闪,虽说有些不高兴他这张毒舌嘴,可此刻见他还有心思调侃自己,高悬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不少。
是啊,他上官无策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是心思城府都非常人能比,更是在二十岁年纪不到的时候便手握重权重兵,扬名与四国之上;如此手段、这般成就,岂是一个居心不良的妇人就能情意堪破的?
林瀞瑶自然是知道上官无策绝对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要不然,当初大宛英才济济,为何在她上位后唯独只有他上官无策一路平步青云,其他的人几乎都没落得一个好下场;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一条出色的变色龙,你永远都不知道在下一秒他会变成什么颜色,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他是危险的,同时也绝对是无所不能的强大的;这也是当初她一眼就看中他的原因,如此手腕超绝、经天纬地之人,如果不为她所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只可惜,她看中了他的才华,却没看清楚他的心;他把自己真正的目的小心翼翼的包裹在内心深处的最底层,用最坚硬的壳罩着,直到这一刻,才亲自向她打开。
想到这里,林瀞瑶便是嗤嗤的笑出声:“上官无策,严格说起来你自然是跟我不一样的人,因为你比我更狠、更毒;当初为了取信与我,你杀了多少人,要了多少跟我作对的忠臣良将的性命?那段时间宛城血流成河,那可都是你的杰作;甚至连你自己的授业恩师都惨死你在的手中,上官无策,我知道,真正驯服你的那个人是上官无痕;可是你有想过吗?纵然你现在杀了我,扶持上官无痕上位,你认为他能保护你吗?”
说到这里,林瀞瑶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只有坐在我们这个位置的人才能体会到,纵然拥有天下、权倾四海,很多时候也有许多的迫不得已;你当年造了那么多的杀孽,在大宛、在朝堂上早已声名狼藉,甚至现如今还有些朝臣与你有旧仇血恨;那些人,会因为你的种种苦衷而原谅你、接纳你吗?如果上官无痕将来有一天荣登大宝,他会不顾天下人的反对,公然袒护你个杀孽重重的人吗?就算他看在你这些年来对他忠诚有功的份上会做到这一点,但是你要相信,朝中的那些清流,那些跟你有血海深仇的大臣,他们也会想尽办法逼着上官无痕无法做到。”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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