衅他李漠爷爷;谁不知道这皇城里头是御林军指挥使徐诺的地盘,皇城外头可是他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上连采花大盗都不敢来,如今这些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也敢跳出来叫嚣?
所以,当场点了兵、领了将,骑着马李漠就杀气腾腾的来了。
可一到现场,看见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王晨,他表情奇怪的扬了下眉角,抿着嘴唇不吭声。
至于那些小老百姓一看连军爷都来了,当场都跪在地上,开始一声声的嚎:“将军大人,小老百姓们真的是被这王少爷给欺负惨了,这才一起揍他的呀。”
“是啊,这家伙不是个东西,他就是个禽兽;你看看我家小儿子,他今年才十二岁,可就在数日前,他在回家的路上被这禽兽遇见,就给就给”一个泪流满面的中年汉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至于他没说完的话大家都自行脑补;被王晨看上的男人能有什么下场谁人不知,只要一想到这可怜的孩子也遭了毒手,都忍不住一阵唏嘘。
“军爷,我们真的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呀。”另一个妇人哭喊着:“你若不信,就在刚才还发生了一起强抢民男的惨剧哎?那个断腿的小夫人呢?还有那个好看的相公呢?”
说话间,妇人就四处张望,直到身旁有个声音提醒道:“是不是那位相公看妻子的伤势太重,赶紧带着去找大夫了?!”
“对!准是去找大夫了;军爷呐,那小夫人好可怜,白森森的骨头呀,就那样从肉里扎出来,还有那小相公,差点就被王少爷给糟蹋了。”
听着百姓们的一声声哭喊,李漠脸上的煞气早就荡然无存;一双军人铁血的眸子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王晨,再抬头看向跪满一地的百姓,朗声道:“本将只管城内聚众斗殴之举,既然是场误会那就不关本将什么事;各位,虽说你们这么做情有可原,可打人就是打人,更何况打的这个人还有点硬底子。”
百姓们这才慢慢想到王家的某些背景,本来悲愤的脸色开始渐渐不安,甚至在人群中还发生一些类似于胆怯的窃窃私语。
望见这一幕,李漠开口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既然你们被逼的走投无路,何不报官?”
“报了,可是没人敢收状纸,更没人敢得罪当今太后一脉的人呐。”
“哈!太后一脉又怎样?”李漠脸色陡然转冷:“难道能大的过国法吗?兆尹府衙不敢收就找大理寺,大理寺不敢管就找刑部,如果连刑部都胆小缩起来,那就直接去敲惊天鼓,让皇上给你们做主。”
话音雷动,声音震响,所有听见此话的百姓们都愣住了,呆住了,睁大眼睛怔住了
空气陡然变的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忽然,刚才拉着小儿子哭喊的中年大汉激动的站起身,如濒临绝境的猛兽乍缝生机,大声喊:“是啊,我们可以去找皇上,我们能敲惊天鼓;只要我们写下万民请愿书,皇上就能替我们讨还公道;我的儿,爹要让着糟践你的畜生付出代价。”
大汉这么一喊,周围百姓都被鼓动起来;一时间失去方向的百姓们就像看见星星之火一样,拨开迷雾,守望曙光。
此刻,早已回到酒楼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徐昭心情颇好的看向那骑在骏马上的禁军统领,问身侧的裴铮:“李漠跟王家也有仇?”
裴铮笑道:“没仇,他是瞧不上王晨这种人。”
徐昭头一转,不解的看向他。
“李家是大梁的开国功臣,世袭罔替的爵位,家族子弟也多有争气者;所以对于李家人来说,像王家这种靠着女人关系上位后就飘起来不知自己为何物的废物,他们是根本看不上眼的;所以眼见王晨落的如此下场,他顺带踩一脚纯属兴致所至。”
*
就在京城无数百姓嚷嚷着要去敲那传说中的惊天鼓时,此刻的惊天鼓前,站着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
水翦长眸中闪过挣扎,可片刻过后就又归为冷静;捏紧手中紧握的证据和状纸,坚定地拿起鼓槌。
惊天鼓,顾名思义正含一捶惊天之意;听说这惊天鼓乃大梁开国皇帝所创,意为言听四方,聆天下不明之事;官员可用它直达天听状告昏庸无能上司,百姓可用它鸣冤屈,告污吏,平世间一切不平之事。
只是,这惊天鼓也不是随便能敲的;当鼓声响起,必是发生了极大的案件和冤屈,届时帝王亲临,三司同到,定能搅的天下皆知,风云乍变;听说大梁朝从开国到现在,惊天鼓响起的次数寥寥,可每次敲响都是发生泼天大案,成为无数人街头巷尾的谈资。
所以在大梁百姓心中,惊天鼓算得上最了不得的存在;如果不是被逼急了,绝对是万万不能碰一下的;可眼下,当一声宛若炸雷的响声刹那间从鼓面震开,连空气都跟着震出阵阵波纹,跟着擂鼓声越来越密,声音越来越响,宛若雷神忽然莅临人间,疯狂的敲击着他的雷公锤,轰轰隆隆,如开天辟地。
惊天鼓被人敲响了!
传说中只要一敲响定是发生惊天逆案的惊天鼓居然在沉寂了数十年后再被人敲响了!
鼓声阵阵,似传有千里之远,震声擂擂,要闻者听之色变。
据后史学家记载,当日惊天镭鼓响,城中家户门客开;京中无数百姓不约而同的打开房门望向擂鼓方向,似乎看见一个纤细孱弱的身影正以劈天盖地、摧枯拉朽之势做着震慑世人之举。
而更要人惊愕的是,在惊天鼓被敲击九九八十一下后,少女俯首跪地,高举手中状纸,冲着帝王的勤政殿方向,泪流满面,恸哭高喊:“罪臣之女王梓晴状告当今太后王氏及家父王唯,在京期间杀忠义、纵子女、辱无辜,其罪祸滔天、人神共愤;望我朝天子做主,拨乱反正,惩奸除恶,还世间公道,详查王氏一族,让痛者止痛,死者安息,生者了愿;若得皇上恩准,罪臣之女纵然身死,也能瞑目。”
少女清脆铿锵之言,如锤针刺骨、令人心惊,听到惊天鼓声动的御林军和禁卫军同时赶到现场,可在看见那少女满脸的泪痕和绝痛的眼神时,却无一人敢上前接那状纸。
要知道,这状纸上可是写着当今天子生母的罪责和朝中新贵王唯的罪证,且先不提太后之事,就亲子状告高堂一事也是大梁自建朝以来都从未出现过的,再听到她口中那令人不齿、要人锥心的言语,更是要人心神俱颤;可有一个共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在众人的心中传开:王家,要完了!
后史学家将这一天的惊天擂鼓称之为‘惊天之音’,而那面朝勤政殿跪下的少女在犹然在耳的鼓声中,挺直脊梁、面容雪白,细细桩桩,当着众人之面,当着世人面前,将自己亲生父亲与姑母所犯下的罪,昭告与天下,揭露与世前。
酒楼之中,徐昭自饮自酌的又为自己添了杯酒,听着那声声传来的鼓声,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不再言语一声的裴铮:“王梓晴手中的罪证你是怎么搜集的?”
裴铮拿起她面前的酒杯,闻着淡淡的酒香,浅抿:“王唯虽职位卑微,但此人阴险卑鄙,从骨子里散发着恶臭,像他这种人是过不惯太平日子的,想找到他的犯罪证据简直易如反掌;至于太后王氏,她以为在宫里养几只爪牙就能在犯案时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苍天有眼,该还的时候谁都逃不了。”
057:算总账()
勤政殿中,在惊天鼓响起第一声的时候,楚烨手中的狼毫笔便顿住了。
惊天鼓的擂声几乎震响了整座宫城,数十年都没响起的鼓声还是要不少人都慌乱了一刻,但毕竟有天子坐镇,宫内很快就平静下来;福全也在打听清楚外面的情况后,惨白着一张脸飞跑进来汇报。
在福全哆嗦的汇报中,楚烨的脸色越来越僵,最后拔然而起,愤而怒摔手中毫笔,怒叱一声:“叫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来见朕。”
福全难得看见皇上如此震怒,吓得屁滚尿流的就直往外跑;一边跑着还一边感慨命运不好;你说这沉寂了快要上百年的惊天鼓怎么就在这时候被人敲响了?敲响了也就罢了,可这状告之人和被告之人可都是些祖宗级别的人物啊;果然老祖宗传下来的有些话还是很正确的,惊天鼓不响则已,一响真的很惊人。
看着福全连滚带爬的跑开,楚烨铁青着脸色坐回到龙椅:“素玄。”
一个银亮的身影也不知是从哪里飞窜出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属下在。”
楚烨头疼的捏了捏发麻的眉心,高大的身影唰的靠回到身后的软垫上,声音疲惫道:“吩咐下去,不用找皇后了,朕知道她在哪儿。”
素玄不解的抬起头,看向躺坐在龙椅上仰着头看向房梁的天子。
“这个不让朕省心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本事闹出这么大的事。”跟着声音一低:“看朕抓住你,怎么收拾你。”
远在酒楼中的某个正抱着酒杯不撒手的女人下意识的浑身一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她怎么觉得有种被猛兽暗中盯上的错觉呢。
惊天鼓震响,不仅震惊了整座京城,也震惊了整座朝堂。
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的主要官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勤政殿,看着从宮侍手中呈报上来的状纸和证据,皆是一脸金白之色,各个垂着头不敢言语;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就在勤政殿内人人擦冷汗的时候,惊天鼓前又出现了一批人,而这批人正是受到李漠指点写好万民请愿书的京中百姓。
守护在惊天鼓左右的御林军和禁军都被眼前的状况给搞懵了,一个王家嫡出的小姐还没闹够,出现又这么多请愿的京城百姓,这是要闹翻天的节奏啊。
京中百姓的请愿书很快就被递到龙岸上,看着那一张张用血写下来的控诉证据,一个个铺满宣纸的赫然指印;楚烨目光冷沉,杀气乍现,冷冷的在下跪的朝中官员身上瞥过,碎金断玉之声令人心颤:“王家嫡子王晨作恶多端、欺霸百姓,令京兆府衙立即收押,明日午时,腰斩。”
下跪的朝中官员皆冷抽一口寒气——皇上这是动大怒了,居然连审都不审,直接判腰斩;此做法一来是安抚京中百姓怨起之声,二来是真的要对王家动手了;不愧是最终坐上龙位之人,简单的几句话就先平了民怨不说还立下了君威,一石二鸟运用的实在是有够驾轻就熟的。
而同一时间,灵光寺内,王氏正素衣披发,半跪在蒲团之上,虔诚的闭着眼睛捻动着佛珠,嘴中佛语不断,真是一幅佛门清修弟子的好姿态。
忽然,手中的佛珠传来吧嗒一声,跟着佛链无故断裂,明黄色的珠子如洒落在地的雨滴,啪啦啦的就掉了一地。
伺候在王氏身边的宮侍见状忙上前捡,却被喝声打断:“不许捡。”
宮侍常年伺候在王氏身边,最是了解这位主子的性情,听见喝声忙躬身站起躲在一边。
王氏怔怔的看着地上散落的佛珠,一张未施粉黛的脸上已见迟暮之色,眉宇之间的戾气也因满地的珠子隐隐乍现;佛串断开,佛珠散落,乃大凶之象。
王氏抿紧红唇,眼前骤然飘过一张千娇百媚的容色;未戴任何珠饰的手指霍然收紧,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刺进肉中都不知;只有那阴鸷的双眸中,霍霍闪烁着各色杀机;她纵然深跌地狱,也要拉上那个女人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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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之外的蒙山上,蜿蜒的羊肠小道覆盖着白白的积雪,青色的松木、滚圆的石子,还有林间偶尔出来觅食的鸟儿都为这座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山带来了几分静逸之美;可就在这旷人心脾的景色中,呼呼呼的几声闪影从林中树梢上闪过,似硕大的风筝,又像投林的烈鸟,身法极快的就从眼前消失。
直到领头之人忽然停下,目及远眺的看向山下晃晃悠悠慢慢走过的一队商旅,沧桑硬朗的脸颊赫然出现惊喜的悦色:“是老将军的信号,我就知道,将军他没死,他还活着。”
粗哑的声音响起,要跟在身后的几个人同样惊喜的凑上前,这些人的目力都是极好的,在看见商旅车队的车板上被刻意画上的飞鸽图形时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如果不是顾及隐藏身份,他们真想冲天一声高嚎;十几年的等待终究是没让他们白熬,飞鸽找到了主人,还离回家的日子远吗?!
就在这队身份神秘之人欢喜雀跃的时候,京中关于惊天鼓被敲响一案已成了另一番天地。
一夜之间,曾被无数人看好的京中新贵王氏一族成为阶下之囚,将要等待步步高升的王唯还在做着当大官享富贵的美梦时,却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用惊天鼓的鼓声震醒,官袍被夺、官路被堵,成为人人不齿、臭名昭彰的极恶之人。
王氏宗族被抄,王家子嗣被判,偌大府邸被封;前一刻还在享受着人间富贵的家族后一刻却已露倾覆之象,从此淹没在无数人的唾弃诟病之中。
而在几日过后,灵光寺前光临了一队人马,将寺院上下悄声围住。
徐昭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传闻中被裴铮声声念念着的寺院,轻轻地眯了下眼。
裴铮随后跟来,温润的面容在看向头顶那张历经百年风霜依旧黑底金字的‘灵光寺’三个字的匾额,清风淡雨的眉眼中刹那间阴雨绵绵,似有无尽的仇恨将要呼之欲出,欲将所有一切都焚烧毁灭。
徐昭不用回头就能察觉到来自于身后之人的煞气,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神色自如道:“我费了这么大劲儿把你从这件事上摘出来,最后你可别又给我主动跳进去。”
裴铮自然懂徐昭的意思,从她在知道自己要报这血海深仇的那刻,她便打散了他全部的计划;重新整合规划,一步步的将王家和王氏带入地底深渊;他何尝不知她如此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保全他,让他和镇国侯府不必被仇恨吞噬。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
“很好。”徐昭眼神散漫的往寺院里一瞥:“那就把王氏留给我,至于当年眼看你母亲受辱却不出手帮忙的那帮老秃驴,就留给你慢慢玩。”
看着徐昭扔下这句话就金刀大马的朝着寺内后院方向走去,裴铮垂眸浅笑,他真是越来越承她的情了。
徐昭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跟王氏有仇那是不争的事实,她要报当初裴铮义无反顾帮助徐家的恩也是推不掉的责任;最重要的是,像王氏这样的女人如果还留在世上,保不准哪天会翻出什么阴狠的诡计;与其留一个有潜在发挥空间的敌人在身边,不如斩草除根才是上上策。
所以她和王氏的这一战早就开始了,只不过当初没在圣兴宫真正闹起来,现在把战场搬到了寺庙罢了。
等徐昭独自一人来到后院,就看见满眼的梅花在雪中盛开,似娇似俏、似妖似魅;明明是佛门清净地,却开遍了霏霏艳艳的花瓣,的确是有够叫人讽刺。
不过,在徐昭看清站在梅花树下熟悉的人影时,眉角立即上挑,带着几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顽皮邪气,“看来有人和我想到一块了。”
身着大红色长麾的王氏依旧披散着满头的青丝,极为精致的眉眼稍稍化了淡妆,遮住渐老的衰败,可一双阴鸷的眸子却要人喜欢不起来:“你居然真敢来?!”
徐昭轻笑着往身边的树上一靠,双手环胸,眼角一挑,神态要多散漫就有多散漫:“你在这儿,我怎么就不敢来了?我若不来,谁跟你算总账啊,老、巫、婆!”
058:大显雄威()
王氏在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