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要知道,父亲可是一直视他为眼中钉,楚烨聪慧过人,又怎没察觉徐家的反骨之心?
她亲眼见识他的冷漠,亲耳听见他的野心,亲自证实他的残忍,面对这样的一个他,她又怎能对他心存奢望,希望他将来善待她的家人?
退一万步来想,就算是将来他不屑对徐家出手,朝中那些视徐家为肉中刺的大臣们会放过徐家吗?那些曾经跟随在他身边一步一步支持他从皇子登基为帝的潜邸朝臣们会宽恕曾经跟随在大皇子身边与他们为敌的徐家吗?
今天的徐家纵然是再繁花似锦,不可小觑,也遮不住他在朝堂上在京城中如履薄冰的境地。
父亲一直希望她能孕育皇子,靠着一个孩子来为徐家谋得一条出路,可如今这念头恐怕也是要落空了;纵然她现在可能真的已经有了这个孩子,也无法实现父亲的愿望了。
徐昭眨着酸胀的眼瞳怔怔的看着大开殿门的勤政殿,纤细的手指不知不觉间便伸到了平坦的小腹上,一下一下的触摸着;这两天她一直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心里徘徊,此时此刻就在她的身体里,好似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长着;就算这时她的小腹毫无任何特征,甚至连她的葵水都刚刚离开不久,可她就是无法忽略那种将要为人母的感觉。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将这些话毫不保留的告诉他,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在他听到这个消息时该是多么的高兴;可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会是真的,她似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为什么这个孩子来的这么不是时候?为什么在她知道所有的真相后,老天又要让她孕育属于他的孩子?
难道这是对她的惩罚吗?惩罚她识人不清,连伤害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都认不出来?
“娘娘,外头热,咱们还是进殿去吧。”
一声清脆柔婉的嗓音打断了徐昭的心头思绪,回头看开口说话的冰菊,徐昭眸光深深,眼底没有半分感情:“好,随本宫进殿去找皇上吧。”
楚烨正在勤政殿内专注批阅奏折的时候,福全一脸喜咪咪的小跑进来,凑近到龙案前笑开了花:“皇上,皇后娘娘来看您了。”
楚烨猛抬起头,怔怔的看向福全,似乎是没听清楚他的所说之言。
福全笑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上了,常年伺候在皇上身边,他哪里看不出皇上这根本就不是没听清楚,而是太开心不敢确信;都说人在面对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时就会表现出患得患失的脆弱感,快来瞧瞧眼下皇上这神情,分明就是喜欢皇后娘娘到快要无法自拔的地步,这才像个孩子一样,一听说人家要来看她,开心的连眼睛都直了。
“皇上,您没听错,皇后娘娘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福全只觉得眼前明黄色的光泽一闪,跟着原本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就消失无踪,下一秒,便看见那人影出现在殿门口,满面笑容的伸出手迎向了正要走进来的徐昭。
望见这一幕的福全公公下巴都快惊掉了,看来这皇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养的那只兔子速度奇快之外,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九五至尊。
徐昭刚出现在勤政殿的殿门口就被突然出现的楚烨吓了一跳,好在他反应极快在她被他吓得一个趔趄的同时立刻伸出手扶住她的后腰,稳住她后退的脚步。
虚渣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难掩喜色的男子,有一瞬间的心驰晃动,可很快就稳住心神,伸出手就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头,眼神带嗔含怪的瞪了他一眼:“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吓死我了。”
楚烨被徐昭这一拍拍的心都软了,陪着笑就将她扶进殿里:“听说你来朕太高兴,以后不这样了。”
看着楚烨笑的温情脉脉的模样,又听着他脱口而出的承诺之言,徐昭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果然,这世上最丑陋的就是誓言,因为这东西最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楚烨,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看徐昭开门见山的与自己道清楚她来此的目的,楚烨的脸上闪过片刻的失落,可这份失落在徐昭还没看见时,就被他巧妙隐藏起来:“有什么事要跟朕说?”
徐昭抬头盯盯的看着面前俊朗的男子,对于楚烨的相貌她向来都是满意的,精致贵气的长相,华丽无双的气度,就算是凭借着他这张脸也能让天下无数女子为之疯狂;想当年她与他初始与城外,那时的他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纵然是置身于数名同样出彩的少年儿郎当中也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有意思,只是一眼,她就认准了他,从此一颗心为他**;那时她还赏未及笈,瞒着家人与他暗中来往;而他也被她的率真纯粹所吸引,就这样两个对情事还都处于懵懂时期的少男少女便这样走到了一起;之后的岁月,他们倾心陪伴彼此,曾许下无数海誓山盟,爱的热烈而果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因为意外而忽然将他忘记,随后不久就出现他向她示爱求婚,而自己却因为忘记残忍的拒绝了他。
至今她都还记得他被她拒绝时的表情,向来冷静明朗的他一瞬间脸色苍白,乌黑的发丝被春风无情的吹散,噼噼啪啪的打在他的脸上;她看见他眼底欣喜的光芒因为她的话而碎成了千千万万片,看着他哆嗦着嘴唇想要喊她的名字,可因为她脸上的冷漠拒绝而半天发不出来一个音。
那时,她是有片刻的心软的;看着因为她的话而像是失去了一切的他,她想要伸手去碰一碰他,甚至想委婉的问一问他,是不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误会;可是那时的她还太小,就算是心里有这些想法也不太敢表示,最后,唯有选择逃避;在他充满责问、疑惑、痛苦的眼神下逃跑了。
现在想起这件事,她还真对他有几分抱歉和愧疚,明明是她忘记了他,可却偏偏让他承受了那样的痛楚;但是待她冷静下来细想,又觉得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也不一定,她和他始终都都不是最合适彼此的那一个;纵然真心相待彼此时爱的那样坦诚热烈,可他们两个人的在一起就像是一段不受祝福的孽缘一样,就算拼尽一切走到一块,最后还是要分开。
徐昭伸出手,一边回忆着过去诸事,一边轻轻地抚摸着楚烨俊朗的面容,感受着他温凉的肌肤温度,突然笑了一下,道:“楚烨,这辈子跟我在一起,你可曾后悔过?”
楚烨一怔,有些不明白的看向突然开口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的徐昭;今天的她总是让他觉得有几分奇怪,比如说当下,她明明是笑着的,可他却觉得此刻的她却是无比的背上,好似在笑容的背后,有一张真正的脸,真正的心正在痛苦的哭泣着。
这样的徐昭,让他觉得不真实,就像是眼看着她置身于雾中一般,想要拨开重重迷雾靠近她,却发现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不管他如何努力,终究无法靠近。
意识到这一点,楚烨伸手一把抓住徐昭抚摸在他脸颊上的手指,将她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地落下一个吻,闻到她指尖带着的淡淡馨香后,才强压下心底的那份不安:“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昭在看见楚烨眼底闪过的疑惑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笑着扑进他的怀里,笑嘻嘻的说着:“哪里奇怪,我这是在害怕。”
“怕什么?”
“怕你有一天若是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说着,徐昭还故意冲着楚烨眨了眨眼睛,那副狡猾如狐的模样真是让楚烨气的直磨牙。折磨人的小妖精,这是要逼的他真的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才愿意相信他吗?
“好了好了,说话逗你玩你都听不出来吗?”看楚烨被自己气的不轻,徐昭脸上徜徉着灿烂的笑容,“跟你说正经事呢,我在宫里住腻了,想回府住两天陪陪父母,你答应我好不好?”
楚烨倒是怎么也没想到徐昭会提出要回徐府的要求,当场便皱着眉心看着她。
看他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徐昭就知道他是不愿意放自己离开;一边软声软语的哄着他,一边伸出手轻轻地推着他眉宇间的皱纹:“别再皱眉头了,都快成小老头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离开,可我从大宛回来到现在除了在宫里见了爹娘之外,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们;楚烨,我想我娘了,想我爹了,想的我都快睡不着觉了;你也知道我这两天食欲不太好,与其成天折腾着御厨给我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倒不如让我回家看看双亲,也许见到他们后我的胃口就好了呢。”
“朕还从来没料到徐权有开胃消食的作用。”
听到楚烨这充满奚落之意的措辞,徐昭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连心底的那口怨气也没他的这腔抱怨给惊飞了;当场便抱着肚子笑得抬不起腰。
看徐昭笑的恨不能躺在地上滚两圈,楚烨更是快被这不知他心的小妖精给气的背过气去;“你还笑?难道离开朕你就这么开心?”
徐昭被他这突然开口说的这句话惊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察觉到了什么,在抬起头看他只是满脸不满的盯着她时,才将高悬的那颗心彻底放下;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吓唬人呐。
“我就回去住两天难道还不行吗?两天后我一定乖乖的回来,好不好?”
看着怀里这可怜巴巴求着自己的心爱姑娘,楚烨的态度也渐渐软和下来;其实,让她回去两天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趁着这两天,他要好好料理一番周兰。
想到这里,楚烨便一把抱紧了怀里的小女人,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不舍得吻,道:“好,就两天!两天后朕亲自去接你。”
看他这样一口答应,徐昭几乎是立刻欣喜出声;将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禁有力的腰肢。
这个温暖的怀抱,她恐怕也抱不了多久了;就算知道他对自己是虚情假意也好,真心相待也罢,从今往后,恐怕她再也难以跟他再有攀扯;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再好好地抱一抱他,毕竟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第一个真心爱上的男子。
而楚烨,在心爱之人主动投怀送抱之后,他也同样紧紧地抱着徐昭;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渐渐眯起了眼睛;当初,在他知道徐昭是因为头疾而将自己遗忘的那一刻,曾经对她的诸多埋怨和恨意便是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曾经在一起时的美好,原来,知道喜欢之人没有背叛自己,自己的一腔真情没有错付,竟是如此开怀。
也就是从他知道一切真相开始,他便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让她受到半点苦痛,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的生命;为了这个誓言,也是为了这个愿望,他愿意背负一切,哪怕是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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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回家省亲()
皇后娘娘要出宫回府省亲的消息**之间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在周兰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摆弄手边的一盆盆栽,手中拿着精致的小剪刀,咔嚓咔嚓的修剪着盆栽中多余的枝叶。
看着几下就修剪整齐的盆栽,周兰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来,皇上竟然在这个时候同意了她回府省亲的请求,也不怕她有去无回。”
十三站在一旁回话:“属下打听到,起初皇上也是不同意皇后回徐府的,可耐不住皇后的请求最后还是点了头,但要求她必须两日后回宫。”
周兰冷哼一声:“要不说女人是万万娇惯不得的,他明明知道在这非常时期不宜让徐昭离开自己的视线,可还是为了想多**着她而忽略潜在的危险;果然,再强大的人一旦碰到感情的事就真的糊涂事。”
“娘娘,如今我们万事俱备,皇后已经在劫难逃。”
“是啊,这局本宫已经布置了许久,又怎么可能让她逃脱了呢?”说到这里,且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原本修剪的极好的盆栽根茎瞬间就被利剪剪短,看着花盆中再也无法自成一画的残景,周兰冷冷的笑着:“她该明白,当初在对我家人出手的时候,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说到这里,周兰一把扔了手中的剪刀,随手一挥,又将放在眼前的盆栽打落在地,乒乒乓乓的声响,刺耳的在殿内传开;看着地面上泥泞脏乱的一切,周兰的眼神中射出阴毒:“徐昭,你毁了我的兄长,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
翌日
尊贵威严的皇后仪仗队从皇宫的正阳门中缓缓出行,在一片晶芒之下,徐徐朝着落座在长乐街的徐府驶去。
宽大舒适的凤撵中,徐昭穿着一身舒适贴身的淡紫色宫裙,乌黑的长发被挽成一个大方得体的流云发髻,九翅金凤步摇尊贵无比的簪在发间微微晃动着,微微垂下的眼眸就像落于脸上振翅休眠的蝴蝶,密密层层的长睫遮住她晶亮含媚的双眸,却让本就拥有精致五官的她更添了几分娇弱和惹人的怜惜。
徐昭的手轻轻地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嘴角含着若隐若现的笑痕,手边,元宵睁着圆滚滚的金色眼睛紧张的盯着她的小腹,似乎若是凤撵的动作大上几分,它便会立刻毫不犹豫的冲上去紧紧地护着它眼中需要保护的主子。
而就在这时,垂于凤撵车壁上上的明黄色轻纱忽然晃动了几下,跟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便隐隐笼罩在徐昭斜倚着的身上。
徐昭闻着空气中硬挤进来的他人气息,依旧保持着垂眸的姿态,可嘴边的笑痕却是渐渐扩大,声音懒懒道:“如果被翎羽卫的素玄知道他精心安排的护送仪仗还是被人硬闯了进来,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的吐血?”
“大梁天子的亲卫名动天下,素玄之名就算是远在大宛的我们也是如雷贯耳,如果跟他正面迎上,为了保命我们也只有先逃了再说。”
“你倒是谦虚。”
“不敢,在下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徐昭听到这个答复,终于睁开眼睛看向此刻跪在面前的段清的手下,然而在看清楚这家伙又是穿了一身黑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的嘴角不禁又抽动了几下;看来等把段清救出来后,她要好好地给他这位朋友提个意见,最起码要告诉他,让他下令身边的黑鸦队以后白天出来活动,千万不要再穿黑衣服了;这简直就不是在隐藏身份,分明就是在告诫世人,老子是出来干事的。
“计划不变,你们好好准备,明天晚上便去营救段清。”
男子听到徐昭的答复,立刻感激的叩跪于地:“黑鸦队上下所有暗卫感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别谢我。”徐昭随意的摆了摆手:“我也是没法子,如果让老疯子知道我对他儿子的死活视而不见,他会飞马赶来大梁扒了我的皮。”
听到徐昭这么说,男子遮在面巾后面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按照他家老王爷的脾气,还真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就在皇后的凤撵缓缓朝着徐府行进的时候,徐府上下自然是热闹成一团。
自从宫里传出消息说皇后娘娘要回府省亲后,徐府上下就开始张罗起来;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回来的这个人是一朝皇后,更重要的是在徐家的心目中,徐昭可是他们一直呵护在掌心之中的乖巧女儿。
徐权夫妇对徐昭的疼爱一直以来都是众所周知的,如今徐昭虽说嫁入皇家身份尊贵无比,可是在他们夫妇的眼中,纵然徐昭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那也是他们养在怀里疼在心口上的唯一女儿;尤其是张氏,几乎将徐昭当成命来看待。
所以,在知道徐昭要回来小住两天,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