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萍一副懵懂不知得模样,眼角沁着的泪让她未施妆容的脸颊更显楚楚可怜,而就是这半点妆容都没有的清素面容让她脸上的瑕疵痕迹立刻暴露在周齐的面前。
周齐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下意识的皱眉;不对!这张脸明明就是属于穆流萍的,可是仔细瞧又不像是属于她的;在他的印象中,穆流萍娇美艳丽,要不然也不会能让他一时迷了心智看上眼;可此时手下的这张面容,虽然依旧五官精致,就连眼角随着岁月的磨砺而微微起的鱼尾纹都无法磨灭天生姣好的美丽底子,但指下的这片容颜,肉眼看上去却是坑坑洼洼,像是有人刻意挖了一个有一个的小坑,小小圆圆的坑洞让人不禁怀疑,在这个坑洞未形成前,这里长了什么东西。
“你的脸”
穆流萍眼角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明明孱弱到了极点,可她却是坚强的在周齐面前绽放出笑容,笑容中带着对眼前男子的爱慕和无法书写的深情:“候爷总算是看清楚了奴婢的脸了,候爷说的没错,奴婢是欺骗了你,在奴婢发现自己的这张脸毁了之后就一直欺骗着候爷,就是害怕看见候爷眼中的嫌弃。”说到这里,穆流萍便不顾地上散开的砚台碎渣,归行到周齐身侧,伸手就抱住他有力的双腿,就像一朵在风中颤抖的凌霜花,全身心的攀附着宛若大树的他:“如果候爷真的嫌弃奴婢,奴婢无话可说;这些年来奴婢日夜活的战战兢兢,每每看到铜镜中自己这张残破的面容时,就会以泪洗面,早已自知对不起候爷的连番宠爱;如今,奴婢更是不查间接害死了世子,奴婢更是罪该万岁;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候爷不要为了奴婢再动怒,一定要厚待自己;要知道,世子的仇还需要您来报,侯府还需要您来支撑;奴婢不过是蒲柳之姿,多年来伺候在候爷身边享受荣华富贵已是心满意足,等离开流云阁,奴婢就会去找霜姐姐,姐姐辛苦,多年来孤身一人埋于地下,奴婢生前是她最疼爱的义妹,正好可以到地下跟姐姐搭个伴儿,也好向姐姐请罪,都是奴婢无能,连姐姐的爱子都保护不了。”
看着哭的梨花带泪的穆流萍,瞅着她那双满是悲痛真挚的眼神;周齐心口的闷气不知怎么,居然像泄了气一般,悄无声息的就散了不少;尤其是在听到穆流萍提到爱妻的时候,更是想到了爱妻临死前抓着她的手交代给他的那番话;不禁心口又是一软,原本眉宇间的暴戾之气,正在渐渐转暖。
周齐伸出手轻轻地擦了下穆流萍脸上的泪痕,见她被自己的动作惊得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儿般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又是心口一酸,伸手就将她搀扶起来:“本侯是气糊涂了,这才找你发泄怒火;这些年来侯府内院被你管理的很好,本侯都看在眼里,刚才的那番话你别放在心上;虎儿的死,严格说来都是我的责任,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我还有什么资格配当一个父亲。”
穆流萍忙扶住周齐的手臂,连连摇头:“候爷,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一定不能让世子白白离去,一定要抓到凶手,以告世子在天之灵。”
周齐用力的抓了抓穆流萍的柔荑,攥紧掌心中狠狠地试了试劲儿:“是!没错!我们不能让虎儿就这样白白的去了。”
说到这里,周齐又是略带关心的看向她那张脸,张了张嘴,犹豫着问出声:“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流萍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脸颊,眼前浮现叶霜临死前那肆意报复的笑容,跟着又跳跃出大夫在诊断完她的脸后轻轻摇头的神态,眼底一瞬间闪现出各种情绪,最后,当着周齐的面化成一抹悲戚:“候爷不要问了,这是奴婢心底的痛;如果候爷不愿意看见如此不堪的奴婢,从今往后,奴婢就不出现在候爷面前好了。”说完,穆流萍就露出依依不舍得表情,从袖口中掏出莹白的丝帕,轻轻地沾着眼角。
周齐自然清楚这天下女人最是在乎自己的相貌,尤其是长的美丽的女子,更是将自己的这张脸看成了生命;穆流萍年轻时就艳丽无比,没想到时光过去,却在她的脸上留下如此不堪的痕迹,也难怪她会这般难受。
想到好歹她曾是自己看上眼的女人,不禁心软,语气也跟着柔软了许多:“瞧你说的是什么傻话,就算是你的这张脸毁了,本侯还是乐意看你。”
穆流萍垂泪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娇红,可那捏着丝帕的手指却像是听见一个笑话一样,扭曲的一抽。
周齐继续说:“抽时间让府里的大夫仔细看看,你也真是,自己的脸坏了也不知早点给本侯说,我们早些看大夫,早些医治,或许早就好了;记得给大夫讲,尽管用最好的药来根治,需要什么来找本侯开口。”
穆流萍感动的留下欣喜的眼泪,嘤咛一声便轻轻依靠到周齐的怀中,浅声呢喃叫着‘候爷’;真正是娇柔似水,令人心仪。
周齐压下心底痛失爱子的悲痛,微微揽紧怀中的娇人;目光深深地看着光线昏暗的书房,一双眼睛里刮着阴冷的寒风。
*
再说徐昭那边,当她知道襄阳候府如今的鸡飞狗跳乃是楚烨的杰作的那一刻,心情虽然受到莫名其妙的波动,可依然难掩她颇为高兴的好心情。
周兰想让她死?哼!弄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把她弄死也就罢了,反而间接地让她搞死了她大哥;如果这件事让周兰知道,不知道那个天之骄女会不会气的直吐血?
徐昭越想越眉飞色舞,连饭都比平常多吃了小半碗。
等她吃饱喝足,舒舒服服的腆着肚子躺在软椅上一下一下的拍着自己的小腹时,负责把手小院正门的翎羽卫快步出现:“启禀主子,朱神医到了。”
朱泽?
他这么快就来了?
徐昭一个翻身就从软椅上跳下来,惊的坐在一旁的楚烨连忙伸手搀扶她,生怕她这莽撞的动作做的太快,从椅子上摔下来:“瞧你激动的,听说朱泽来了就这么开心吗?也不怕自己摔着。”
徐昭这时候根本听不进去楚烨的话,而是飞快的摆了摆手,转头就去问翎羽卫:“确定是朱泽?我不过是几日前才让素玄派人回京查看他,京城到襄阳城少说也有近千里,就算翎羽卫的速度再快,也没快到这种地步吧。”
翎羽卫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徐昭的问话,而是悄悄地抬起头瞥了眼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楚皇帝,略带求救之意。
楚烨揽紧了徐昭的肩膀,神色不动的为下属解围:“他不过就是个传话的,你问这些问题他哪里能答得上来。”
徐昭怀疑的歪着头看楚烨,他的翎羽卫不是号称无所不能吗?这点小问题都答不上来?
楚烨摆摆手赶紧让翎羽卫下去,揽着徐昭的肩膀坐下,道:“朱泽的行踪想来飘忽不定,指不定他在京城里待你你腻了,出来游历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寻他的翎羽卫,一道赶来也不是不可能;总之,人到了就行。”
徐昭只是好奇朱泽为何这么快就来到了襄阳城,至于其他的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就像是楚烨说的那样,人到了就好。
看徐昭脸上的疑惑之色打消,楚烨这才悄悄地长出一口气;朗润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想到她那怪异的、断断续续的记忆,他就忍不住担心起来;希望朱泽的出现,能够给他一个安心的答案。
就在帝后纷纷各怀心思想着自己的计划时,从前院传来的一声惊喜的喊叫声立刻让二人同时笑出了声。
“兔爷!您跑慢点,你的主子说了,只要我把事情办的漂亮就给我你的一滴血;哇呀呀——这可是银毛雪兔的血啊;哦吼吼——简直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哇!——天啊啊!我是要用这滴血来制一枚万金丹还是用它来炼一颗天下无药可解的至尊毒药啊!”
听着那行为癫狂的惊喜喊叫声,徐昭眉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数下,转头拽着她家夫君的衣袖:“楚烨,我觉得自己似乎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你帮帮我好不好?”
被爱妻拽着袖子的楚皇帝陛下很是受用的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徐昭的长发:“什么?”
“把你的翎羽卫借我使使。”
“可以,但你要做什么?”
某个坏女人狡黠一笑,看着从远处跑过来的白色身影,很是正大光明的说道:“我答应了那个兔子奴会给他一滴元宵的鲜血当做报酬,可听他刚才的话我很是担心他会利用那滴血来做坏事;所以,我想用打家劫舍必备之翎羽卫去把我答应给兔子奴的那滴血偷回来,要让这家伙既炼不成什么万金丹,又炼不成什么至尊毒药。”
楚烨眸光含笑的看着徐昭:“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耻。”
“有啊!”某个被说无耻的女人很是无耻的对着高高在上的楚皇帝陛下龇牙一笑:“可我已经习惯了,甚至想把这种精神当成是我的优点,发扬光大。”
向来淡定的皇帝陛下差点被这最后一句话惊得趔趄倒地,看着怀里笑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坏女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可那笑容里,却是满满的宠溺和心甘。
元宵小爷逃命般的飞速逃窜,闪电般的速度在空气中快速掠过,甚至都能看到因为速度太快而跟空气摩擦升起的银色火花。
要说咱们的元宵小爷平常时间都是一副摆足了势头,端足了架子的高贵模样,要知道,生为皇后娘娘的爱宠,可是有无数人想要巴结讨好它,哪里出现过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可如今,它真的是被逼的不得不逃跑啊。
也不知道那个兔子奴从哪里找来了一株灵黄草将其汁液涂抹在他手中的小刀上,那把小刀它倒是一点也不害怕,怕的是怕的是那该死的灵黄草啊!
别人或许不知,可它们银毛雪兔一族却是将自己的天敌了解得一清二楚;银毛雪兔常年居住在环境险恶的雪山之中,雪山中再厉害的生灵看到它们都会绕道走,看到这里就不要以为它们是天下无敌的;要知道,食物链向来都是生生相克,没有绝对的无敌之说,它们银毛雪兔一族自然也逃脱不掉;而世人皆知银毛雪兔浑身是宝,却不知银毛雪兔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这看似并不乍眼的灵黄草。
这种草生长在同样环境险恶的沼泽深处,且通常周边都有很强大的野兽守护,所以一般很少有人能够得到;再加上这灵黄草虽说十分难得,但因为草汁草叶只能成为炼制毒药的一剂药引,故而更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采摘这种只能用作恶途的毒草;可却甚少有人知道,就是这种毒草是它们银毛雪兔的天敌,只要将其沾染到它们的身子,它们赖以生存的飞快速度就会立刻下降,更严重者会出现全身僵硬、任其宰割的下场。
只是没想到,这该死的灵黄草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混蛋的兔子奴手里;瞧瞧他高举的小刀,看看他小刀上沾染的似黄非黄、似绿非绿的汁液,元宵觉得整个自己都不好了;更是飞快的朝着不远处的徐昭求救般的飞射而去。
091:元宵失宠了()
徐昭一把接住宛如炮弹般砸进怀里的元宵,惊魂未定的元宵用力的伸出前爪紧紧地抓着徐昭的衣领,金色的眼珠里带着对追赶之人的恐惧,浑身的银毛飞舞如疯,喉咙中发出短促的、紧急的吱吱声。?
这样的元宵徐昭还是第一次看见,见过元宵小爷各种威武霸气的彪悍姿态,如此求救般较弱姿态着实要人瞅着新鲜;徐昭一边兴趣盎然的欣赏着元宵小爷夹紧菊的惧怕瑟缩模样,一面抬起头看向后面追来的一个白影和一个青色的影子。
白色的影子自然不用多说,不是朱泽这只兔子奴还会是谁;至于那个青色的影子,徐昭在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后,下意识的‘咕咚’吞了口口水,然后讷讷的回首,看向站在身侧已经眯起眸子的楚烨。
哎呦我的娘嗳!人生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你说裴峥那么聪明的人,这一路上或多或少的也见了不少眼色尽量保持着不在楚烨面前过多的曝光,以免刺激着爱吃醋的皇帝陛下大发龙威,可今日怎么就巴巴的冲跑过来?
徐昭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糊糊,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会被楚烨打屁股的未来;就在她觉得眼前发晕的时候,怀里的元宵忽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吱吱声,徐昭低头一看,居然在这只臭兔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元宵在幸灾乐祸?
这只死兔子居然在落井下石般的嘲笑她?
徐昭的嘴都快被气歪了,似乎在这小家伙无声中带着控告之意的眼神中看到了它的内心独白:叫你兴趣盎然的欣赏爷的恐惧?让你看着爷害怕都不伸手拉爷一把?爷也要拉着你一起惊恐的颤抖起来!
徐昭抱着元宵圆润娇躯的手臂被气的微微颤抖,心一横,立刻决定了要把元宵小爷这个月的零食减半,哦不!是完全没收!
徐昭因为裴峥的突然出现而面色僵硬且略带紧绷,生怕站在身边半搂着她腰的皇帝陛下会一个控制不好力道将她的纤纤细腰给折断了,下意识的便想保命,步子微错,就要离开楚烨的环抱范围。
可她这不动还好,一动,立刻就让楚烨微蹙着眉心眼神不悦的看着他。
对上那双微微含了丝怒气的眸子,徐昭立刻醍醐灌顶,差点被自己给蠢哭了。
呜——!楚烨一定是误会她了;苍天作证,她错开步子,稍稍站立他远一些,完全是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害怕楚烨的暴龙脾气上来,一个辣手摧她的这条小命就交代到他手里了,却没料到,自己这么做也能让他误会自己是不愿当着裴峥的面与他站在一起,要知道这个念头一旦是在心里产生,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徐昭在看清楚那双龙目中翻滚的怒火时,下意识的便想要立刻补救,赶紧大迈了一步往楚烨怀里噌;可这小子立刻摆出一副‘哥不稀罕’得姿态,傲娇的一转头,不去看她了
徐昭抱着元宵委屈的蹙郁了,她就知道,他一定会生她的气的,瞧!果然不负期望,真的给气着了
朱泽那根粗神经自然是没注意到帝后之间忽然生出来的怪异气氛,更没看清徐昭脸上那满是委屈的神情,而是双眼冒光的紧盯着徐昭怀里的元宵,笑的见牙不见眼:“爷,你就让我剌你一刀子吧。”
元宵小爷恐惧的盯着小刀上那让它讳莫如深的灵黄草汁液,圆润的娇躯颤抖的直打摆子,小小的手爪更是像抓住人生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紧抓着徐昭的衣襟,吓得都快挤出尿来了。
徐昭蹙郁归蹙郁,总归还算得上是一个挺护爱**的好主子,抱紧了怀里的元宵,用冷撇的眼神觑视着数月不见依旧癫狂的朱泽:“一见面你就亮兵器,朱泽,你倒是挺不客气。”
朱泽听到徐昭的话,这才慢慢的收回自己亮的渗人的眼神,一张纯净的娃娃脸上挂着与他的狡诈心性很不相符的干净笑容,对着徐昭就像模像样的行礼道:“草民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多日不见两位身体依旧大安,可见是我大梁之福,天下百姓之幸啊!”
见多了朱泽的耍宝不着调,忽然被他这么客客气气的来了这么一下,徐昭差点被惊得跳脚,就是连淡定如皇帝陛下,都忍不住扬起一侧眉角,忍不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活似看一个中邪的人物。
徐昭被朱泽的这声问安‘惊吓过度’,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而朱泽却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一般,神秘一笑,又亮出了自己的小刀:“娘娘,听说您要送草民一滴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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