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目的。另外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陈芳莉呢?
假如就是陈芳莉,那就会出现一种假设情形:张光伟受到廊坊赌博集团的恐吓
后,可能去找陈芳莉借钱。那也就是说,张光伟与陈芳莉的关系不仅限于象陈芳莉
所说的熟客的关系,可能还要深得多。陈芳莉知道这件事后,她自身也拿不出来这
么一大笔钱,至于不愿意拿则另当别论。于是就设想出这么一条计谋,但是她必定
除了帮张光伟逃得杀身之祸以外,还有另外的目的。这个目的可能是针对伊红的。
伊红的妹妹说是伊红是被陷害致死,这就是佐证。陈芳莉也许与伊红存在着某种现
在尚未知晓的利害冲突,为了巧妙地置伊红于死地,于是派伊红去送钱,陈芳莉的
目的是借赵氏兄弟之手除掉伊红,至于假钞会引起警方的追查,那是张光伟需要关
心的事,陈芳莉相信警方追查只会追查张光伟而不会追查到陈芳莉的。
如果不是陈芳莉主谋,那就如陈芳莉向警方陈述的那样,她是受张光伟之托,
偶然介入到这里面的。那就会出现又一种假设,张光伟找到的不是陈芳莉,而是现
在还不知道的主谋人,主谋人恰巧与伊红存在着某种利害冲突,于是就指使张光伟
到芳莉美容院去托人送钱。主谋人一定是对芳莉美容院的情形非常熟悉,算计好了
陈芳莉一定会同意,也一定会选择只做美容不做按摩的伊红去。为了百分之百地置
伊红于死地,特意增加了百万假钞这一道具。其目的一个是彻底激怒赵氏兄弟,使
其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另一个目的就是让张光伟也因此难逃干系,警方一旦在
现场发现巨额假钞,一定会一追再追,不找到张光伟绝不罢休的。于此一来,张光
伟就处在警方和廊坊赌博集团的双重围剿之中。张光伟或死或囚,主谋人的目的就
算是达到了。当然主谋人肯定设计好了自我保护措施,否则不会这样做的。
文静不赞同前一个推论,而倾向于后一个推论,但对后一推论的假设情形不尽
赞同。但是有一点,张光伟绝对不是谋划人,这一点应该说是正确的,谋划人的最
终目的仍然还没有达到,这一点也是正确的。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到张光伟,为此,
文静对重庆组的工作重新做了布署,要求再多想一些办法,再多做些工作,再多查
找一些于此有关的线索,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谋划人和谋划人的目的。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的文静接到传达室的电话,说有一位名叫伊娜的女子有重要
的事找她。文静到传达室见到伊娜问什么事,伊娜说王英想见一见文静,文静说什
么时候,伊娜说今天下午在南坪惠工茶楼,文静问清楚茶楼的具体位置以及准确的
时间后,告诉伊娜自己一定会去的,就让伊娜走了。
文静回到办公室,与另外几个警员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文静单独去,也不带录
音机。从文静到警员,对这次会面都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案件中死者的亲属对死因
抱有一些主观上的认定,是屡见不鲜的,也是人之常情。言之其被陷害,想必也是
主观上的一种带有感情因素的推测,一般而言这类的推测很少是基于事实,也就很
少有利于侦破的价值。但文静决定亲自去,是因为她想见识见识王英是一个什么样
的人。从伊娜的口中文静已经感觉到此人非同一般,而究竟怎么非同一般,那只有
亲眼见一见才会全然知晓。
文静依照约定准时走进惠工茶楼的时候,王英与伊娜已在那等候了。简短的互
相介绍后,文静便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王英。文静惊叹造物主的神奇工力,潜移默化,
鬼斧神工地把一个农村妹塑造成一个鲜亮有加,资质上佳的都市丽人。
气质的拥有,必须要有一个适宜的生活环境,没有这一因素,哪怕再多么富有,
那最多也只能做到东施效颦,超过三步就会露其本相。王英找到这样一个生活环境,
或者说她刻意追求亦或创造了这样的生活环境,实质上她一定从进都市的第一天起,
就下定了决心,并以超出人想象的毅力去彻头彻尾地脱胎换骨,这样的女人往往都
很能干,这样的女人也往往什么都敢干。这样的女人行善则会成就大善,行恶则会
成就大恶。
与文静相同的是,王英也在仔细地打量着文静。眼前的女警官大概三十来岁,
一眼看上去并不象她所想象的那样虎威虎势,反到透出让人心仪的文卷之气。虽则
身着便服,却仍掩蔽不住她身上的威慑之气。王英见识过这样一类的职业女性,精
明,聪慧,很执着,也很认真,好象她做什么都是正确的,也好象她什么都能做好
做成,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人,会情不自禁地自惭,情不自禁地依顺。
但王英确认,女警官有一点与自己是相同的,那就是她也是女人,女人有女人
的特点,重情感,善同情,女人的形象思维总是比逻辑思维发达。
王英面带笑容地对文静说:“我没有想到会是女警官负责这个案子。”
文静也笑了笑,王英接着说:“我猜得出来你先要问什么。”
文静笑意未退,但心里却敛起了笑意,问:“你猜是什么?”
王英替文静,伊娜斟满了茶,自己却任眼前的杯子空着,“你肯定是想先知道
我是怎么同伊红认识的,对吧?”见文静不置可否,便自认如此地抿嘴浅笑,自顾
自地述说起来。
“伊红刚到重庆时,我正开餐馆。有一次到一家职业介绍所去找服务员,正巧
伊红也在那儿找工作,我一听是木洞来的,就帮她交了介绍费,带她回我的餐馆。
我看她挺聪明,手脚也很麻利,就想多教她一些东西,到时可以把餐馆交给她管理。
没有想到,伊红来了只有二三个月,餐馆的生意就垮了。我带着她转向搞别的,但
最后什么也没有搞成,无奈之际,我决定到广东去碰碰运气,我想带伊红一起去,
但她执意不去,说是离家太远了家里不放心。我劝过几次都没能说动她,只好借给
她一笔钱,让她去学美容美发。我答应她学成之后,我出钱开一家美容厅。此后我
们之间就少有联系了。等我回到重庆后,也曾寻找过她,但一直也没有找到。
“大概是去年的年初,我到石桥铺交易城办事,与伊娜邂逅相遇,我问她在做
什么,她说在芳莉美容院做美容小姐,我说那不如到我的健美中心来,她没有应承,
脸上表现出一种难猜的神情。我想大概她有她的难言之隐,又不好直问,便留下我
的电话,说好有事没事的经常来坐坐。快到春节的时候,她来了,求我帮她转家信,
我问为何要这样,她说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在做美容小姐,她说与父亲有约法三
章。后来她又拿来六万多元现金,请我代她保管。我当时就感到很奇怪,一个美容
小姐何以会有这么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呢?我说保管可以,但我必须知道钱是怎么来
的,如果来路不正,我可不想牵连进去。她支支吾吾不愿意说,我说那你只好另请
人保管吧。她一看我坚持要问钱的来路,就详细地把她的处境和盘托出了。我听了
以后,很同情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不愿意到我这里来做。”
讲到这里,王英象是故意卖关子似地停了下来,观察着文静的神态,出乎她的
意料的是,文静似乎并没有对她的讲述表现出很明显的关注,王英停下来时,她不
仅没有开口催问,而是心不在焉地看了看表。
王英问:“文同志还有别的事情?”
文静似答非答地说:“是呀,这几天案子特别多,人手忙不过来。”
王英流露出一丝歉意地说:“我尽可能讲快一些,行吗?”
文静点点头说:“没关系。”
“伊红结束培训中心的学业后,曾在好几家美容厅里做过,后来转到芳莉美容
院。没有几天,她就发现这一家对她而言,就如同是龙潭虎穴。
“老板陈芳莉原先在另一家美容院做美容小姐认识了一个男客,叫刘应才,最
早是重钢的一个工人。那几年钢材紧俏时,依仗他在重钢销售处的叔叔,着实发了
一笔横财。随后搞市场经济了,他只好改行做别的。但是一个是文化程度不高,再
加上依赖惯了,做起要靠自己的事就没戏唱了。只好办了一个商贸公司,充充门面,
实际上什么也做不出来。他整天花天酒地,寻花问柳,后来遇到陈芳莉就让其辞掉
了美容小姐的工作,买了一套商品房,把陈芳莉养了起来。但刘应才金屋藏娇,其
乐融融只是暂时的,时间一长他就必定要另寻新欢的。
“陈芳莉挺聪明,她知道她想靠着刘应才一辈子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所以她
要设法为自己留好退路。她没有象一般为人情妇那样要上一笔钱走人,也没有情急
火燎地妄想独占一切,她用的是欲擒故纵的方式,先是力劝刘应才拿出钱来开了芳
莉美容院,然后让刘应才与雇用的美容小姐鬼混,尽量以此来满足刘应才那高出常
人的性欲。一当发现刘应才对哪个美容小姐情有独钟的时候,陈芳莉就会立即辞退
那个美容小姐,同时又迅即让刘应才搞上新的美容小姐。
“她这一招也确实见效,刘应才在外面鬼混的时间少了,对陈芳莉的威胁也就
小了。陈芳莉这一屡试不爽的招数在伊红身上却是让她后悔不迭,这倒不是伊红有
多么强,而是陈芳莉这一招数也的确太阴损了一点。往常的美容小姐对刘应才的举
动大都是半推半就,而伊红却从一开始就坚守自己的贞节,不容刘应才有任何非分
之想。刘应才越是得不到的就偏偏特别想得到,无奈之际,让陈芳莉设法帮他以求
一逞。陈芳莉算是丧尽了天良了,竟然用药物迷倒了伊红,让刘应才蹂躏了半睡半
醒的伊红。
“事过以后,刘应才和陈芳莉都没有想到,他们会遇到一个异常固执的农村妹。
伊红知道真相以后,发誓要报复陈芳莉,于是胁迫刘应才,若不答应她的条件,她
就以强奸罪名报警。刘应才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以为用钱就能一了百了,并没有
把伊红的胁迫放在心上,以为伊红不过是想要一笔钱。没想到伊红除了一次要拿到
8万元之外, 还有一个针对陈芳莉的附加条件,那就是继续留在芳莉美容院,但只
做美容不做按摩,并且每月与陈芳莉对半分成。
“刘应才对此并不是很看重,但对陈芳莉而言,那就等于是要了她的半条命。
她岂容伊红与自己平起平坐,分享半壁江山。于是扭着刘应才闹了好几天,刘应才
情急之际, 说,那行,就由着伊红去报警,我要是被判十年,你至少得判8年,这
一下子使得陈芳莉哑口无言。但她心里是绝难容得下伊红的。
“有一次,几位男客来做按摩,人手不够,陈芳莉就让伊红上楼做按摩,伊红
不干,陈芳莉说,你要是不干,你就得离开美容院。伊红红着眼圈上了楼。陈芳莉
一阵窃喜,心想伊红总算是就范了,你做了一次,就没有理由不做第二次,一旦做
得勤了,你再言什么强奸,就不会有人相信了。但没有等到她想完整,上楼的男客
气呼呼地下了楼,冲着陈芳莉一阵吼,你这什么玩艺,美容小姐哭丧着脸不说,做
起按摩,就象是揉面一样,你们就是这样找钱呀?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陈芳莉这
才明白伊红为什么那么顺从地上楼了,她是上楼拆台去了。陈芳莉从楼上扯下伊红,
先是打了伊红几个耳光,然后把伊红赶出了美容院。
“伊红负气找到刘应才,硬扯着刘应才到公安局去讲清楚,他是怎么强奸伊红
的,陈芳莉又是怎么逼迫她去卖淫的。刘应才这才感到事情闹大了,只好安抚伊红,
随后找到陈芳莉一通臭骂,说是事情闹出去,你陈芳莉什么便宜都占不到。陈芳莉
也慌了,问刘应才怎么办。刘应才说,要么让伊红跟在自己身边做秘书,要么再拿
一笔钱让伊红另开一家美容院算了。陈芳莉想了想,说是自己惹了伊红,自己去想
办法搁平。她找到伊红,痛哭流涕地赔礼认罪,力劝伊红回芳莉美容院。
“伊红的最终目的是要亲眼看着陈芳莉渐渐落败,渐渐失去优势,她要象陈芳
莉折磨自己那样去折磨陈芳莉,最后把陈芳莉一脚踢出美容院。抱着这样的意图伊
红回到了芳莉美容院,一步步地实施着她的报复计划。”
“所以你认为伊红的死,是陈芳莉一手造成的?”文静越听心里越是有一种遮
抑不住的呕吐感,虽说什么样的丑陋她几乎都见识过了,但这样让人恶心的事情却
少有所闻。所以她打断了王英的陈述。
王英面露惊讶之色地问:“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除了你听伊红对你说的以外,你还对陈芳莉了解多少?”
王英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她没有想到文静会问这个问题。“我不认识陈芳莉,
也不想认识陈芳莉。不过,伊红对我所说的,我相信句句是实话。”
“陈芳莉肯定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伊娜红着眼圈补充说。
“这样吧,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谢谢你们反映了这些情况,如果还有什么需要
的,到时再请你们配合,好吧?”
文静出了茶楼的门,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王英那一句“我不认识陈芳莉,也不
想认识陈芳莉”那句话,不管怎样驱赶都驱赶不出脑海。王英的陈述正巧与组里的
推论不谋而合。陈芳莉时时刻刻都想置伊红于死地,这是无庸置疑的。
但是即便是从王英的陈述中推断,陈芳莉也绝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陈芳莉之
所以忍气吞声地与伊红共处,无非是怕伊红真的告她强奸罪,不管怎样做,她就是
不愿意与伊红同归于尽。派伊红送假钞的做法,比起直接赶走伊红,那真是有过之
而无不及。伊红是活是死,陈芳莉终究会被拎出来的。陈芳莉与伊红的冲突,充其
量就是争风吃醋,逼其卖淫,而假钞罪要比前者严重得多。陈芳莉愿意付如此大的
代价去除掉伊红吗?不象,太不象了。
从与王英的接触看,她对陈芳莉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了,这是她的同情心
和正义感使其所然呢,不象,也太不象了。就一般情形而论,自己不认识的人,仅
仅是听旁人的陈述而会有如此强烈的好恶感吗?
从王英的阅历角度分析,伊红有关陈芳莉的陈述,或者说陈芳莉这样一类的人,
王英应该是见得多了,甚至自己也有着类似的经历。见得多了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她不应该也没有理由听到后义愤填膺,况且与自家并无利害冲突,照常理她最多说
几句无关痛痒的同情之类的话,也就尽其旁观者的本份了。
再者,王英不是一般的人,也就不会如此容易地表现自己的同情心,至于正义
感,更不用说了。王英极力说服警方陈芳莉是罪魁祸首,其动机如果排除同情心和
正义感,那会是什么呢?她与陈芳莉素昧平生,又与伊红非亲非故,仅仅听到伊红
的陈述就大事声张,甚至亲自跑到木洞去唤醒蒙在鼓里的伊红的亲属,亲自约见警
方的人诉之真情,她的心理驱动力到底是什么?假如她与此案有牵连呢?不可能,
太不可能了。
首先她没有犯罪动机。她不认识陈芳莉,她不认识张光伟,她也不认识刘应才。
就算是认识伊红,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说明她与此案有关。与此案无关,却拚命地
想介入此案,这是正常还是反常?
文静回到组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