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我更加有兴趣的,却要数那每周只得两次机会的马术课。
骑马,哪个男儿不喜欢?
我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样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每天除了在学校学习以外,就是和包括过家芳在内的几位好友厮混在一起胡闹,日子过得当真是快活无比。
我不得不感慨安逸使人堕落这句至理名言,陆军大学不干涉学员私生活的开放管理政策,可是都要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立下过怎样的一个雄心壮志。
幸好我身边还有朋友,我的朋友过家芳总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要在学校用心学习。
我的身边更有数不尽的好教员,尽心尽力的想要将我们培养成将来支撑起这个国家军队脊梁的支柱,尤其,是邓先生。
到了学校不久我才知道,原来邓先生也是陆军大学的教员,更是教员中身份最为特殊的一人。
在别人讲课都穿着严整的军装时,邓先生却换上了一声宽松的长衫,倒是难怪他有先生的称呼。
而且邓先生的中将军衔,也是他在学校被称作特殊的原因所在。
在中校、上校占了主体的教员中间,虽然也有几位少将级别的人物在,但说起中将,却当真是凤毛麟角了。
要知道教务处的处长,才不过只是个少将军衔。
邓先生是民国的老人,以参谋的身份参加过建国以来的一场场战役,算是为这个国家出过大力的。
如今年纪大了,当然我瞧着他年纪并不算大,因着老朋友杨校长的邀请,就来陆军大学担了一份教员的工作。
虽然每周只有一节他教授的军史战略课,但邓先生的讲课水平确实也是远超其他的教员,能吸引到每一位同学全心全力的注意。
这一天在邓先生讲完课后,而我还依然沉浸在邓先生所教授的内容中的时候,邓先生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夹着他的讲义离开。
“吴雨,先生找你。”一位同学轻轻推了我一下,将我从沉思中惊醒。
先生,也是我们对邓先生的特殊叫法。
毕竟要是喊他教官,总感觉有许多的不实切。
我先是看了眼这名和我关系不错,名叫张枫的矮个子军官,而后抬起头向着教室的门口望去。
却正看见邓先生站在门口看着我,面容严肃,一丝不苟。
我心中一凛,对着张枫示意下,,然后正了正自己的军帽便向着邓先生那里走去。
“先生。”我在邓先生身边站定,恭谨道。
“一起走走。”邓先生对我轻轻点头,而后迈起步子,当先向前面走去。
我连忙跟在邓先生的身后,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不知道邓先生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从教室里一路走出,进了静谧的校园小路,邓先生才终于淡淡的出言问道,“各科的学习,跟得上吗?”
我连忙老实答道,“勉强可以。”
“灏文。”邓先生忽然瞥了我一眼,叫道。
“在。”我连忙应声。
邓先生是知道我的字的,他直接唤我的表字,也是表现他对我的亲切之意。
只是邓先生不论是亲切还是不亲切的时候,都是那样一番不苟言笑的模样,却着实叫我无法在他面前放开性子。
邓先生看着我,对我嘱咐道,“不说你的基础,就是天赋也和那顶尖的同学差了好几个层次。想要不被人拉下来,还得更加努力才是。”
“是。”我点头。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学校的同学大多都有着正规军校的学习经历,就算没有也曾在军旅当中磨砺过多年,有着丰富的战术经验。
只有我是个半路出家,凭着长城一战的战功才进到了这里,成了陆军大学第十二期的一名学员。
“当初选你进来,正是为了你那颗拳拳报国的赤子之心。时至今日,你可有懈怠?”
或许,还有我当日口试时一番仗着熟知历史的一顿胡扯,忽悠住了几位主考官的缘故?
听到邓先生的问题,我连忙郑重点头,“学生时刻牢记在心。”
整了整心绪,沉声说道,“救中国,救自己。”
。。。
第201章 第五次反围剿()
【二百零一】
邓先生颔首表示满意,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在一棵仍旧带着绿意的挺拔松树下。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睛里似是含上了隐隐的笑意,“你不用这么拘谨,算起来,我还是你的长辈呢。”
“是。”我却依然还是方才那样的恭谨模样。
我早就知道眼前这位和父亲是熟识的,邓先生在第一周的课后便找我说了这件事。
并且勉励了我几句,叫我在学校里好好学习本领,不要坠了自己父亲昔年的名头。
所以不论从年纪还是关系上算,邓先生都可以说是我的长辈人物。
只不过当我面对这位长辈时,却要感觉到比父亲还要强盛了几分的气场,叫我不敢随便的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只好规规矩矩的站着,总不会犯了什么错误出来。
邓先生看我还是老样子,便自顾着说了下去,“你父亲给我来了信,叫我狠狠磨练你,不必留一分情面。”
“这吴文华倒还是老性子,操练起自己的儿子来,就好像变成了铁石心肠一样。”他摇着头笑了一声,顺手从袖里抽出一封信递给我,“我原想着他写来的这封信,是请我对你多加照顾呢。”
等我伸手接过邓先生递来的信,看到上面熟悉的父亲笔迹的时候,邓先生和蔼的对我一笑,“过几天,来我家里吃顿便饭吧。”
“就当长辈和晚辈之间,而不是学生和教员。”
我不由看了邓先生一眼,看到邓先生目中并不掩饰的亲切。
看来,在授课之余,他是真的将我当成了一个后辈来看。
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又说了一声,“是。”
“你这小子,当真无趣。”邓先生翻了翻眼,吹起了胡子,对着我骂道。
话音未落便转过了身子,“吴文华的信自己拿回去看,等来吃饭那天再还给我。”
“走了!”
看到邓先生向后随意挥起的一只手,我站立的身子更加的笔直了几分,对着远处邓先生的背影高声喊道,“先生慢走。”
“哈哈……慢走慢走,摔不着……”
远远传来邓先生的玩笑话,也叫我不禁莞尔。
邓先生平日里虽然总是一副严谨的模样,讲课的时候更是不苟言笑的很。
只是谁能想到他竟还带有这样几分狂生的味道,也只有这样的姿态,才更像是一位有文化的先生嘛。
这年头的先生,哪个没几分自己的特色……
……
“回来了?”
回到同过家芳合租的居所,听到我开门声的过家芳只是翻了下眼睛,就继续去看他手里掌着的一份报纸了。
“嗯。”
一边答应着,一边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将军装换下。
每日的学业任务完成后,剩余的时间便由学生自己分配,今天的我们俩却都没有去图书馆里泡着,提早的回到了家中。
在我将军装脱下,正在换上一身宽松舒适的长衫时,外面传来过家芳的声音,“先生找你谈什么了,这么久。”
“也没什么。”我应了一声,然后笑着说道,“无非就是你小子基础不行,比不得过班里出众的大才子,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话。”
“嘿!瞎说!”过家芳笑骂一声,却再没有了声音。
从里屋走出,看见过家芳还在盯着手里的那份报纸端瞧,面上的神情竟变得极其严肃,叫我不由感到了几分意外。
他这样的模样,我可是很久没有见过了。
在严肃之余,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的愤怒,叫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什么呢,这么用心?”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着一边问他。
“今天的报纸。”过家芳答道,见我在一直盯着他看,忽然愤而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报纸向我递来。
指着其中的一处位置,连连冷笑道,“你来看看,我国‘军精锐,又有一大部分,被人派去打这没用的仗了!”
我看了眼过家芳所指的地方,原本无谓的神情立即动容。
报纸上写着的,是前线连战告捷,并又有两个军的主力从京津一线被调往前线,参加这场浩大的剿匪战役。
前线,当然是江西前线。
剿匪,剿的自然是苏区红军。
可这国民党竟然将平津一线主力也调了过来,怎么,他们就不怕小鬼子趁势寇边南侵?
我在后世常常听到的一个名词,第五次反围剿,便正在眼前。
当然,如今写在报纸上的,和我所要挂在嘴边与旁人来说的,却是第五次围剿。
塘沽停战后,腾出手来的国民政府调集了近一百万主力,于九月份对江西苏区发动了围剿战役。
那个时候的我们,已经到了南京城,在准备着参加陆军大学的招生考试。
如今已是十一月月末,按照官方的说法,第五次围剿实际上已经大功告成。
过家芳给我看的这份报纸,上面写的也不过是些后续的收尾战役,都成了小打小闹。
不过其中歌功颂德,将国民政府,将国‘军主力吹捧到天上的夸张说辞,却叫见过后世太多吹捧话的我也无法直视。
真要有这吹上天的大本事,能把东三省,能把外蒙热河都给丢掉?
“委员长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将报纸还给过家芳,坐在椅子上的我叹了一声,道。
“只怕他杀不绝!”过家芳紧跟着冷笑道。
见我向他看去,这才收敛了面上的怒容。
“吴雨,你对这江苏剿匪,是怎么看的?”过家芳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问道。
“还能怎么看?”我摇摇头,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都是中国人打中国人,偏他们还能打出这样大的精神来。”
“真有能耐,将这一百万大军全部调到东三省去,和小鬼子真刀真枪的干一仗!”
“他狗曰的小鬼子才有多少人,咱就是一人吐一口唾沫下去,也能把他们都给淹死!”
我苦笑着睁开眼睛,看着过家芳道,“只可惜,咱那位委员长却不这么想,日本人,芥藓之患也。”
“这一点上,江西那边的所谓匪。”我看了眼过家芳后,却又重新躺坐了回去,闭着眼睛叹道,“可要做的比他蒋某人好多咯……”
。。。
第202章 男人也八卦()
【二百零二】
我和过家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下去。
毕竟如今的我们都算是国‘军的高级军官,虽然是在私下里谈论,但也不好谈得太多。
虽然站在国民党的立场上,他们做出这“剿匪”的动作并没有什么过错。
只是国名党当局对内对外迥异的两种态度,以及他们如今调集全国兵力,却要罔顾至今还盘踞在东北三省的日军的做法,对我们这些怀着一腔热血的年轻军人来说,总是要令人感到十分失望的。
愤怒,早在几个月以前,当局在那一纸协定上签字的时候就有了。
而失望,却在这愤怒之后一直积淀,堆在心里越来越多,直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瞧着吧。”我摇摇头,想起国民政府只是徒然耗费人力财力多年的所谓剿匪,却不由冷笑一声,“瞧这国民政府,能剿出个什么名堂来,恐怕到时候,只会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哟……”
我睁开眼睛,重新端起刚才放在桌上的水杯,看着过家芳说道,“这消息,咱看看也就是了。还是好好学习本事,等毕业后赶紧的回咱二十九军去打鬼子,那才是正经。”
过家芳却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如果回去了,不是叫咱们打鬼子,而是要……”
看着他这模样,我故作豪放的一笑,“大不了脱下这身皮不干呗。凭小爷这脑子,到哪里讨不到一碗饭吃?”
这个问题我可是好久之前就已经想过了,得出的结论也很简单。
大不了脱下这身皮不干呗。
剿匪,不说我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而且这只要做了就是遗臭万年的买卖,我脑子叫门挤了才会真的听话跟着国‘军一起去剿共。
到时候转身投了八爷,咱照旧是打鬼子的大英雄!
得意的看了眼过家芳,却看到过家芳的面色已然恢复正常,笑着轻轻点起头来,“也是。”
他将手里的报纸放在一边,看着我露出了古怪的笑意,“对了,我刚从同学那里听到一个消息,你要不要听?”
“什么消息?”我挑了挑眼帘,不知道过家芳要和我说什么消息。
同时心里也暗自佩服他这调整心情的速度,还当真不是一般的快呢。
“当然是那个女特务头子的消息了。”过家芳的声音一扬,眉头似也要高高的飞起来一样。
我看着过家芳的眼神只觉着心底一阵的恶寒,连忙腾出一只手在半空中虚指着他,“打住打住,你这眼神是几个意思,我和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啊!”
“知道你们是清白的。”对于我的抢白,过家芳翻了下白眼,皱着眉头说道,“哎,想不想听你?”
我摸了摸鼻子,又将水杯凑到嘴边,语气平淡的问道,“说吧,什么消息这么神秘?”
“听说,那位慕容以前是有男人的。”过家芳将身子向我凑了一凑,道。
“我知道啊。”我看了他一眼,说道。
男人得了空闲,都喜欢谈女人的八卦,反之亦然。
只是我没想到过家芳平日里正气凛然的模样,却也有今日故作神秘,谈论一个女人私生活的事情。
而且慕容静有男人的事情,我可是早就知道了的,还是慕容静亲口说给我听的呢。
我古怪的看了眼过家芳,不知道他把这个消息神神秘秘的说给我听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以为我对那慕容静有了意思?
的确,我在这南京城里,或者说在这整个民国时代本就没有什么朋友。
除了过家芳米大宝等几位老战友以外,平时来往的就只有几个关系尚算不错的同学。
慕容静也算一个,虽然入学这两周以来我只和她见过一面,但在身边这伙平日见不到女人的大头兵眼里,就是了不得的新闻了。
只是在我看来,和自己的朋友之间说说话并不能算作什么。
我是将慕容静当做朋友的,却也只是当做朋友。
这个女人的艳丽确实能勾起许多男人的兴趣,但我知道的是,这些对她感兴趣的男人里面定然不包括我在内。
不论是兴趣,还是性趣。
至少是目前的我,对慕容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说点矫情的话,这娘们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再诛心一点,我对她党务调查科的身份一直是敬而远之的。
只是对她上次劳心帮我的事情,虽然最后并没有靠到她的帮助,我对她也就存起了一点点的感激。
后来想通了些,只是交个朋友罢了。对别人的好意视而不见,我可是做不到。
做到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也就不必违了自己的良心。
心里想着这些的我,不由对过家芳和我说这样的秘密感到好笑。
本来就没准备和她再发生些什么的我,就算慕容静有男人有老公,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只是朋友,也只是朋友,罢了。
嘴角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