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原路往回走,等回到住处的时候,百草抬头看到大门上多了一副高悬的匾额。
“云水仙居。”星河将匾额上的题字轻声念了出来。
小骨头躺在归云堂的一处屋檐上,他双眉紧锁,仿佛在思索一个很高深的问题。半天过后,他身子一挺,猛然坐起来,洋洋自得道,“也只有我才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他一路轻功在身,直奔潇湘苑。半月后的一个傍晚,小骨头从怀里掏出一袋粉末,倒进酒里。他想了想,又摸出一袋,悉数倒进酒里,然后才放心道,“两倍的量,应该够了。”
他坐在一桌丰盛的饭菜前,没过多久,五花肉回来了。小骨头热情的迎上去,五花肉看他表现反常,不想理他。小骨头非要拉着他喝酒,五花肉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你在酒菜里做了手脚?”
小骨头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却被他一语说破,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脸上挂不住,心里就来火。顿时连饮三杯酒,饮完气冲冲道,“你爱吃就吃,不吃就滚!”
五花肉本就是随口说说,小骨头做事一向不着调,说翻脸就翻脸也不是没有的事。五花肉也不与他计较,坐下来端碗吃饭。小骨头劈手夺过他的碗,道,“这饭菜里都放了东西,为的就是毒死你!”
五花肉让小骨头的次数多的数不清,也不在乎多让一次。让归让,只是这一次他心里有事,情绪也不好,看到桌上的酒,忍不住想借酒消愁。于是倒了酒,自斟自饮。
小骨头见状,心里乐了。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小骨头盘算着,事关五弟的终身幸福,成败在此一举。他就是舍命陪君子,也值了!小骨头英勇就义般的豁出去了,陪着五花肉大碗喝酒,一干到底。
五花肉喝醉了以后便开始要酒喝,小骨头捱到他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才扶他进房。房间里张灯结彩,入眼都是鲜艳夺目的红。大红的喜帐半遮半掩,红红火火的锦被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喜烛高烧,成排而立。
小骨头将五花肉往床上一扔,又动手扒了他的外衣,才很满意的把他往被窝里一塞。床上另有一位女子用恨不得杀人的目光盯着小骨头。小骨头抡起手臂将两人拢到一处,对上女子仇恨的眼神,满不在乎道,“看什么看,等圆了房你们就算成了亲。好女不嫁二夫,你跟了我五弟再跟别的男人,就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弄好一切,小骨头拍拍手走出去,他关上门,又一把锁锁上。五花肉的酒劲上来,药劲来的更猛。他泛着醉意和**的双眼看到躺在身侧的娇躯,本就燥热的身体如被熊熊烈火点燃,从头烧到脚。
屋子外,小骨头身上的药劲也上来了,体内躁动不安。一开始,他还能忍得住,但是他在往酒里下药的时候,只想着放倒五花肉,压根没想过自己也要喝那玩意儿,是以下药下的毫不手软。而他喝的酒也不比五花肉少,酒劲混着药劲,五花肉控制不了,小骨头也难以忍受。
青楼门口,小骨头徘徊几次,还是屈服的走了进去。司徒妙卿远远走来,看他的身影有些眼熟,张嘴喊了一句,“臭男人!”
小骨头望见她,也没好气的回道,“怪女人!”
司徒妙卿随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当下挤眉弄眼的道,“嫖女人啊?”
“别跟我来这套,我吃不消。”
“就你那怂样来这种地方,我也怕你一个都吃不消。”司徒妙卿看着他红的突兀的面色,目光又瞥到他颈项间异常突起的血管,更加嘲笑道,“原来是吃过药了,那赶紧进去吧。不然等药效过了,我怕你又不行!”
小骨头手指的骨节捏的嚓嚓响,他是来那个啥,但是他此刻依言走进去,不就等于默认他是吃了药?嗯,他是算吃了药,但是这女人的意思,摆明讽刺他不吃药就不行?小骨头向来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一个人,被人指着鼻子说不行,小骨头炸毛了,奶奶的,老子就不进去!
“哎呦,男人嘛,有强有弱!我就当没看见,你赶紧进去吧!”司徒妙卿又是挤眉弄眼的表情,“不然等药力过了,对着女人不照,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132】看谁不爽揍谁
小骨头全身血脉贲张,外露的皮相如同被炭火烤了一般的红。他双手捏着拳头,愤然道,“老子到这里来乘凉,关你吊事?”
司徒妙卿咯咯一笑,用手做着扇风的动作,“是啊是啊,我也好热呢,要不我陪你一起乘凉吧?”
“滚,老子不稀罕!”
司徒妙卿的眼波在他脸上流连而过,语声娇柔的道,“小哥,你吃药吃的很猛啊,这春药吧,小吃**,大吃可就伤身呦!哦,我忘了你小身板本来就不硬朗。要不这样吧,你喊我一声姑奶奶,我给你开些调养的药,让你把身子补一补。”
小骨头在五花肉那性子横惯了,说的过就说,说不过就打。看谁不爽揍谁,对女人也不例外,于是动手开打。司徒妙卿也是骄蛮心性,向来没人制得住。小骨头狠,她也狠!谁都不是善男信女,出手都是间不容情,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两人从夜黑打到天明,五花肉睁开睡眼,一张美丽女子的脸蛋在眼前无限放大。
“宁、宁姑娘。”他如同手心里拿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抱也不是。五花肉目光扫见撕扯一地的衣裳,又看到彼此**相对,大约明白过来。宁虞眼眶又红又肿,眼底似乎燃烧着不熄的火苗,却不说话,身体也僵卧着,纹丝不动。
五花肉感觉到异样,伸手去解她的穴道,发现竟是拂花点穴手。换句话说,一般的点穴手法,最多几个时辰会解开,而这种是必须借由他人之手才能解开。宁虞的身体得便后,甩手就给了他两耳光,道,“这笔账我会连你一起算。”
她抓了衣服裹在身上,奔到门处要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五花肉搭了衣服走过来,他一拳击在门框上,两扇门霎时轰然倒塌,宁虞立即跑了出去。
潇湘苑。流川夜对着院落里的草木发呆,宁虞走到他身旁,一直站了许久,才出声道,“公子,你又一夜没睡吗?”
流川夜身形不动,只道,“睡了,才刚起来。”
“那,我让人给你炖的乌鸡汤你喝了没?”
“也喝了。”
宁虞雪白的颈项微微蠕动,一阵难言的沉默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背贴着墙一点点的软在地上,“公子,我被人劫走你都不知道……你心里都是她,就不能有一点点的关心我吗?”
匾额上题字“云水仙居”的宅子里,百草一大早的又跑去找星河,却看到颜初也在屋里。连日来,百草都是一有空就跑去找星河。碰到颜初却表现的很冷淡,话也没有。颜初同星河继续道,“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星河点点头,颜初这才看向她,“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你一个人在这里,有事尽量带着星河。我说要送你一方净土,便想过可能遇到的所有事情,你要把云水仙居弄成什么样子就尽管去做,我会最大限度的帮你实现。”
颜初话说完,走到她身侧停了停,“如果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那我就走了。”
百草的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不安,问道,“你要去哪里?”
“楼中出了点事。”颜初温和一笑,笑容尔雅,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被动情绪。那种感觉让百草心慌,她追问道,“是什么事?”
颜初不作回答,只是更深的笑了笑,“等我回来。”
他走到门外,跨上马背。月练候在一旁,双双策马疾行,去势如飞。百草站在门口,望着马蹄扬尘而过,她慢慢的踱步回屋,跟星河打探道,“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楼中的事,大哥很少跟我提起。”星河说。
“你也一点都不知道吗?”
星河清秀的眉宇间闪过一点不自然,齿缝间吐出两个字,“是的。”
小白薇在一边看着少年,小女孩的眼睛里闪着不解的光芒,但是她并不多嘴。直到百草走出去,她才拉着星河的手道,“星河哥哥,那人要对付颜初哥哥吗?”
星河视线垂落,好长时间才道,“不管怎样,大哥不会有事的。”
小白薇仰头看着他,小脸上表情认真的道,“我相信星河哥哥的话!”
庭院里,上官惊鸿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百草抱膝坐在石阶边,两相各不打扰。时间默默流淌,许久之后,百草忽然站起来,一个人朝门口走去。碰到司徒妙卿从门外进来,她仿佛经过一场恶战,被打的鼻歪嘴斜,脸上一片淤紫,身上也到处挂彩。
百草怔了一下,想不出谁有本事将她伤成这般,而且对方对她的脸也照打不误。照理说,司徒妙卿肤白貌美,男人估计下不了手。
“卿卿,谁把你伤成这样,实在是胆子不小,武艺不差。”身后传来上官惊鸿的声音,前半句惊乍,后半句似慨似叹,意味难明。
司徒妙卿仿佛伤势不轻,脾气仍带着一股狠辣劲,“上官惊鸿,等老娘哪天看你那张脸看腻了,绝对杀了你!”
“卿卿,我相信你要是有杀我的能力,就绝不会手软。”上官惊鸿嘴角扬了扬,笑意微微的道,“如果真的恨一个人,一刀杀之岂不是太便宜了对方,卿卿,你说呢?”
“如果你不想早死早超生,老娘可以喂你一些奇毒之药,让你全身溃烂、流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上官惊鸿又是一笑,笑完有些叹息的道,“只是对你好像行不通。”
“就你那不吊照的本事,还想对老娘下毒?”
“是啊,我没什么本事。”上官惊鸿躺在藤椅上,他阖着眼睛,声调慢悠悠的道,“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假如你的小夫君遭遇不测,你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的时候,或许可以来找我。我这人人品爆发的时候,医谁谁好!”
“我颜初哥哥,武功盖世!不要说没人能伤的了他,就是百毒侵体,有我在,怕谁?”司徒妙卿说。
☆、【133】叫声好哥哥
上官惊鸿一字不回,他闭着眼睛,犹如睡熟的样子。百草走出去,又折回来,“楼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绞尽脑汁套星河的话,但星河咬口不松,只说自己不知道。司徒妙卿将院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都没找到颜初。她脚步蹬蹬的跑到上官惊鸿旁边,对着他狠踹一脚,“我家颜初哥哥呢?”
上官惊鸿明明是闭目躺在那,他眼也不睁,藤椅却如活物般的飘开两尺。司徒妙卿长腿踢了个空,她柳眉一竖,发飙道,“上官惊鸿,你别跟老娘装死。老娘问你话,我颜初哥哥上哪去了?”
上官惊鸿眼睛睁开一点缝,“我应该知道吗?”
“那你刚刚说我颜初哥哥遭遇不测,你是找死吗?”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我想想,哦是了,”上官惊鸿半眯着眼睛,嗓音悠悠的道,“我听闻有个叫归云堂的势力,对奕剑听雨楼大举进攻。归云堂堂主据传也是个厉害人物,你的小夫君要是斗不过人家,遭了毒手,那可就麻烦咯!”
“归云堂算个什么东西?”司徒妙卿头一扭,脚步蹬蹬的往外走。百草垂头丧气的从屋里走出来,她往石阶上一坐,脸色郁郁寡欢。上官惊鸿和她离的不远,两人谁也不理谁。时间一晃而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百草的头顶覆下一片阴影,同时有声音道,“百百,是在想我么?”
百草目光上移看到流川夜,她弹跳般的从地上站起来,脸上露出带笑的表情。流川夜怔了怔,显得很意外。
“好久不见啊!”百草对他笑着道。
流川夜在她那钉子碰多了,变得给点阳光就灿烂,顿时心情大好的道,“你要是想我,怎么不来找我呢?”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百草提议道。
流川夜自是毫无异议,星河也不反对,只道,“姐,我陪你们一起吧。”
“我就出去玩玩,很快回来。”百草说。
星河也道,“大哥叫我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你。”
百草瞟一下流川夜,很是夸道,“他武功也不差,不会有事的。”
星河坚持道,“不管怎样,大哥叫我保护你。”
百草不想他跟着,星河对大哥的话奉若圣旨,半点不肯违背。双方各持己见,谁也不肯退让。直到两人争执不下,流川夜把头凑到星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闭嘴,表情浑不在意。
星河面露难色,表现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双眉微锁,半天才说了一句,“那好,但是你也要说到做到,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或是伤害。”
一路往外走,百草止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跟星河说了什么?”
“你很想知道?”流川夜瞅她一眼,坏坏一笑,“叫声好哥哥来听!”
百草吐了吐舌头,扮着鬼脸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任谁扮鬼脸的时候,五官皱在一起,表情扭曲,实在说不上好看。百草很爱惜羽毛,从不对颜初扮鬼脸。但她跟流川夜在一起,心里无所顾忌,行为也表现的肆无忌惮。两人从闹市穿过,流川夜对两边集市形形色色的货物看也不看。百草试探的问了一句,“你就没什么看上眼的东西?”
流川夜不以为然道,“我有什么缺的?“
“也对,你一个少爷能缺什么。”百草眨眨眼睛,剪水双瞳里泄露出一丝小小的狡黠,表情很放心的道,“那你要是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我想要的?”流川夜斜瞟她一眼,“我想要一个喜欢的姑娘,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
阳光下的少年一双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眸闪烁着比阳光更璀璨的光芒,他浓眉锋锐,鼻梁俊挺,周身散发的气息如同一匹耀目的锦缎,在云天之下恣意而又张扬的铺开。百草眼睛扑闪扑闪着不说话,她环顾一周,用手指着老远处的一家小面馆,“你饿了没,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流川夜嘴角往上勾出一抹带笑的弧度,那笑容淡而萧瑟,如同一片浸在深渊中的旧时瓷器,在孤寂中封存,在岁月中斑驳,任由流水冲刷陶瓷彩釉,磨砺出最疼痛的模样。
坐在面馆里,百草将加了荷包蛋的面碗端给流川夜,她每次跟星河出来吃面,碗里多加一个荷包蛋,他就会很满足。流川夜筷子不动,道,“我不喜欢吃蛋。”
“哦哦。”百草连忙伸筷子去夹,筷子要伸到碗里的时候,她动作忽然停住,手中筷子一搁,抓了流川夜的筷子把蛋夹过来。她低头吃着面,流川夜也动作慢吞吞的吃了起来。百草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的问道,“最近江湖上有发生什么事吗?”
流川夜用筷子挑了一根面条吸到嘴里,“我怎么知道?”
“那你知道奕剑听雨楼出什么事了吗?”
“你想问什么呢?”
“就是……颜初他没事吧?”
流川夜用牙齿咬着筷子,目光暗了暗,“他是我什么人,我要那么关心他?”
“不知道就算了。”百草埋头吃面。
往回走的时候,百草默默无语,流川夜也不开口,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吃过晚饭,天色黑下来,百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随着木门“吱呀”一声,流川夜走进屋来,眉宇飞扬道,“百百,睡不着觉要不要我陪你呀?”
百草用眼角的余光瞟他一眼,很不待见道,“只要你出去,我很快就能睡着。”
“这么说来,我让你无法入睡?”
燃烧的火苗闪烁跳动,红木楹梁珠帘垂地。百草侧身而卧,剪水双瞳里泛着珠光与火光交织的朦胧色泽,显得迷迷茫茫,“我都这样了,你说颜初还会一直喜欢我吗?”
流川夜笑一笑,“他不喜欢你,我才有机会。”
百草裹了裹被子,她半靠着床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流川夜,“我弄的你也吃了那个药,算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