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和梅琳担已经送他回去了。他只是喝醉而己,用不着那么担心。酒
醒就没事了。”
“可是他的体质根本就喝不醉!”
盖文望着她认真的表情,无声地咬牙低咒了一声。该死!
他俐落地倒车退出停车位,掉头驶向子真的公寓。
老天,梅琳担,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在做什么?!
梅琳担仅着丝质内衣裤,蜷缩在木床边,双手环抱着光裸的长腿。她垂眼望
着身旁半裸的子真,棕色大眼中只有茫然。
一切就如她所计划的,场景也已经布置妥当。木床园周敢落了一地的衣服,
床上的白色被单也留着挣孔过的紊乱。等一会儿子真转醒时她只要挤出几滴眼泪,
哭诉他酒后乱性,一切就……
就如何?她无声自问,将脸深深埋入双膝中,纤细的肩头一耸一耸的,像在
笑也像在哭。她蓦然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扭曲的笑脸爬满了泪水。
多像荒谬肥皂剧里的三流剧情!而她就是那个恶毒叉不堪的女配角,愚蠢而
可笑地计划着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迭么做的阴谍。
然而谜祥的剧情却是她自己编写、自己导演的,能怪得了谁?
嫉妒让她忘了纯琬是她最好的朋友,嫉妒让她背叛朋友的信任,嫉妒蒙蔽了
她的本性一她此刻终于听见盖文那天对她说的话。
一定还有机会重新来过,一定还来得及的!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满脸泪
痕,弯身拾起满地的衣服。
她翻开棉被,脆坐在子真身侧替犹在昏睡的他将裤子穿好,系上皮带,然后
拿起他的上衣准备替他套上。
身旁的骚动让子真比梅琳担预计的还早醒来。脑中莫名的困眺让他揪起眉心,
浓密的长睫毛缀缀掀动了一下。
梅琳担见秋,连忙加快动作。
“纯琬?”他沙哑地低唤,勉强半睁开眼,然而迷檬的双眼有些失焦,让他
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身影是谁,只看到一团摸糊的影像。
她没应声,吃力地扶起他的身子,试着帮他把衣服套好。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
“Zhen……”纯琬心急地寻找着他的身影,但脸上的袒忧在看见床上姿势暧
昧的两人的瞬间定格。
她用力眨了眨眼,却抹不去眼前的影像。
“朵拉,我们……”梅琳担开口想解释,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歉然地望
着好友,泪水无意讽地溢流出空洞的眼眶。
纯琬偏过头,茫然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悔琳担身上。
“我真的……是、是得到最好的吗?我总是还来不及把紧,就被你们拿走…
…拿去呀!把我的幸福统统拿去呀……把我的最爱统统夺走呀……就让我溺死在
自己的哀伤里,一辈子走不出来……反正那才是我应得的……”她颤声说完,退
了一步,忽而掉头狂奔。
“朵拉!”梅琳担厉声地大喊。
凄厉的呼喊声让意识原本还混沌不清的子真倏然谅醍。他刚才模模糊糊地听
见纯琬哽咽的说话声,还以为是错觉,直到这声凄厉的叫喊声传入耳膜,才明白
不是梦。
他望见身旁几近半裸的梅琳担,要时明白了一切。顾不得身上单薄的衣服与
裸足,他翩身下床,夺门而出,想追回纯琬。
刚刚才停好车上楼的盖文连忙侧身避开匆忙的子真,举步走进一团乱的旧公
寓。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望着颓然坐在床上的妹妹,褐色眼眸混杂着同情
与责难。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梅琳担摇着头、捂着颤抖不己的胳喃喃自
语,忽地哭喊出声,双手握拳用力捶打着自己。“为什么来不及!为什么会来不
及!朵拉,你相信我,我真的无意伤你……”
“纯琬!你停下来听我说。”子真扬声高喊,奋力想追上前方不断狂奔的纯
琬,但拥挤的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阻挡了他的去路。
粗糙的拍油路面磨破他的脚底,丝丝鲜血由龟裂的表皮渗出,但他丝毫未觉
肉体上的疼痛,更没有注意到来往行人怪异的注视,只是不断地向前跑着,奋力
想追上前方的身影。
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脑中只有这个念头催促着他一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偷偷去第凡尼订作的钻石戒指还躺在他裤子的口袋里,求婚时要的草稿搁在
大衣夕卜套的口袋中,晚餐桌位也订好了。今天是他决定向她求婚的大日子,她
不能缺席!
“纯琬,纯琬,你听我……”
纯琬狂奔的脚步未曾因为他的声声呼唤而稍缓,反倒愈跑愈急。
“让开。让开。”两个搬家工人吆喝着,扛着沙发椅挡住了他的视线。
待他们离开,已经完全看不见纯琬的身影。子真心慌意乱地举目四望,努力
寻找着她熟悉的背影。忽而灵光一闪,他不假思索便横过马路冲向地铁站。
“喂,你找死呀!”差点被他吓死的计程车司机忍不住探头出来骂道。
一时间,惊险的煞车声和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落,乱成一团。
子真无暇他顾,匆匆冲入地铁站,终于看到纯琬混杂在人群中,准备上车。
“纯琬,别走!你听我说!”心急大喊,单手撑着收票,机,翻身越过。
待他追上时,纯琬已经上了车,车厢门在他面前砰热关上,列车开始缓缓移
动。子真依旧不死心地跟上,用力拍打车厢,声声叫唤着她。
好不容易,她仿佛听见他的叫唤,缓缓回过头望着车窗夕卜的他。
子真释然一笑,用力挥了挥手,然而列车移动的速度却愈来愈快,转瞬间已
经看不见她的脸。
“纯琬,别走!别走!”他咬牙追了上去,声嘶力竭地喊着。
但人的体能如何追得上机器,列车渐渐走远了,远得只剩下模糊的黑点。
终于,他的脚步缓了下来,体力己达到极限,再也没有心力苦苦追逐下去。
他无力地脆倒在月台边,低头望着一身狼狈的自己,重重喘息着。
流出的汗水失去了温度慢慢变冷,及肩的黑发徽乱地黏附在颊边,一路狂奔
的裸足传来一阵阵刺痛。
地铁站里的路人有些侧目相待,有些则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像个落魄的流浪汉,像个狼狈的失意人,像
个失心的疯子,就是不像世界知名的钢琴家。
“朵拉。孟,你根本就不爱我……”他喃喃低语,喉间逸出一声声自嘲的苦
笑。
他沉痛地闭上眼,不断摇着头:“你根本就不爱我……
“低低切切的苦笑忽而转为痛人心扉的狂笑。”哈哈!我怎么会误以为你也
是爱我的?如果你真的爱我,你怎么会忍心让我爱亦爱得这么不堪、这么狼狈、
这么没有尊严。“
凄怆的狂笑声在巴黎的地铁站内迥荡着,好久、好久远去的列车上,其他乘
客纷纷避开站在车窗前的东方女子,在她身后自动形成一个半弧。
“停车,快停车!”她不断拍着车窗,声嘶力竭的狂喊。
“小姐,车子到站就会停了。”一名男子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
她却仿若未闻,仍是不停拍着车窗。“快停车,拜托你们停车。”
列车驶人幽深的隧道,再也看不到地铁站的月台后,她终于放弃,双手抵着
冷冰冰的车窗玻璃泣不成声。
“小姐,你没事吧?”其他乘容虽然担心她是精神病患,但见她哭得如此凄
惨,也是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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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额抵着车窗,用力摇了摇头。
来不反了,再也来不及了!Zhen,我是真的爱你啊!可是你还会相信我吗?
你还会再信我一次吗?
第十章 纯琬一脸疲惫地拖着行李,站在老家大门前。
纽约还是老样子,虽然两年多没回来,不觉得它有什么改变,匆忙扰攘的生
活依旧,和她两年多前去台湾时一样,也和她十七岁时一样。
当年她离开台湾后,并没有回纽约。她离开台湾的那班飞机并没有直飞纽约,
她必须先在洛杉矶的机场等待飞往纽约的班机。然而飞往纽约的班机起飞了,她
却留在洛杉矶。
算是一种逃避心态吧。因为她的一念之差,使得子真声名全毁,她没有勇气
回纽约面对送地去台湾的艾曼达,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只好逃、逃、逃,逃到
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异乡,把自己关在公寓中与世隔绝。
如今,地却逃回了纽约,不敢回自己在洛杉矶的公寓,深怕满室的寂寥冷清
会将地逼疯、将地击渍,更怕对子真无尽的想念会将她折磨至死。
她知道子真那天是被梅琳妲下了药,但教她如何面对如此令人难堪的场面,
所以她只有逃,愚蠢地以为只要她跑得够快,就可以把那些伤痛远远抛在身盾,
但她却忘了,她深爱的他也被抛在她身后。就在她终于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事对,
他仓皇的眼己转成绝望,一切都太迟了。
太迟了……她抬手拭去眼中不小心落下的泪水,低头翻找着皮包裹的大门钥
匙。好不容易,终于找到那支许久没有使用的钥匙,她颤抖地将钥匙插人钥匙孔,
但不论她怎么尝试,大门一直无法开故。
大概搬走了吧!纯琬颓然收回手,垂下头自嘲地涩笑,澄澈的泪水沿着双颊
滑落,一滴滴落在地面。没想到她逃到最后只剩下自己,曾经爱过她的、曾经伤
害她的全都不在了。
她抿了抿唇,拖着行李箱,转身准备离开,一直紧闭的大门在此刻开敞。
一张和纯琬几乎一摸一样的脸孔出现在门前,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即将离去的
背影,突然唤住她。“不要走。”
纯琬诧然回阵。
“我能感觉到你回来,就像每一次我都能感觉到你什么对候会开心地捧着奖
杯踏进家门,而我总喜欢比你早一步开门,冲上前用力抱着你。”孟纯秆望着她,
悔恨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从她眼角滑落,颤抖的双唇轻吐出哽咽的歉疚。
“姐……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一千句……一万句抱歉,都没有办
法弥补我对你的伤害……
可是请你不要走……爹地和妈咪都很想你……我……
我也很想你。你不在,我觉得自己,……自己只剩下一半……,“纯琬望着
妹妹泪流满面的脸。她一直以为自己恨池,亻旦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本没有办法她,
在她心底深处,纯秆仍旧是她的双跑胎妹,仍旧是那个爱缠她、陪她去放风筝的
妹妹。地逃避,因为她无法对她给予的伤害释然却又恨下了她。
眼前起了一片水雾,她昂起脸对妹妹笑道:“那是当然,我们是双生子嘛!
少了我,当然你就缺一半。”
孟纯圩不再迟疑,冲上前用力抱住地。“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抱
歉……”
“没关系,我了解,我了解。”纯琬伸手用力回把她,将多年的隔阂拉近,
将彼此的心结化开。
被妒意淹没的心,一不小心就伤及自己最爱的人。
这祥的错她也曾经犯过,她也曾经因为嫉妒,狠狠伤害地最爱的人。
俞子惑打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刚回台湾的子真,静待他必然的谅喜。
“二哥。”子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地拖着行李箱进门。
“子真,你回来啦!”唐玉竹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脸上的表情和刚刚开门
的丈夫如出一辙。
子真依旧淡淡地朝她点了个头。“二嫂。”
完全缺乏反应的态度让她疑惑地望向丈夫。
俞子惑元亲地耸了个肩,开始觉得他们一家人在这里似乎不太受欢迎。
好不容易顽固的父亲大人肯拉下老脸叫他们夫妻俩带止子回来。他们原以为
一进门就会受到热烈的欢迎,结果没想到,替他们开冂的大哥一见到他们就露出
一脸“早就猜到是你们”的表情,高高兴兴地把他们夫妻俩晾在客厅,冲回房跟
老婆收拾行装准备出国去玩。
若说只有那对爱好自由的兄嫂没反应就算了,他多少可以体谅他们真是想休
假想疯了。可是连这个一去法国就是两年的弟弟也一祥的缺乏反应就有点伤人了。
唐玉竹拍拍丈夫的肩,要他别难过,拉着他在茶几边坐下。“子真可能发生
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心情不太好。来,吃水果。”
“子真,先坐下来吃点水果。”她笑着招呼道。
子真回眸,歉然一笑。“不了,二嫂,我有点累,想回房休息一下。对了,
爸呢?我先去跟他说一声。”
“爸在房里逗慕惑。”
“慕惑?”
“就是子惑的宝贝儿子。”俞子城一手提着简单的行装,一手牵着亲亲老婆
的玉手,脚步轻快的走下楼。“他们人妻俩简直是把肉麻当有趣,开了家货运公
司叫”爱竹“,生了个儿子叫”幕惑“,以后生了个女儿不定就叫”爱玉“!
“大哥、大嫂。”子真微微牵动嘴角,露出浅笑,向兄长打了声招呼,但笑
意未达眼底。
“子真,怎么回来了?”俞子城望进他眼底,心中有丝了然。他捏捏妻子的
小手,回望一眼。“娃娃,法国甭去。”
子真垂下眼,避开大哥的目光,拖着行李往后院方向走。“我去跟爸说一声。”
“怎么回事?”俞子惑挑眉问着兄长。
“情关难逃。”
还来不及细问,门钤又响起。俞子惑起身去开门,门才一开——“二哥!”
稚嫩的尖叫声伴着俞子惑期待中的惊喜反应甩力扑进他怀里。
这才是他期待的热烈欢迎!俞子惑感动地用力回抱小妹,却隐隐感到有丝不
对劲。她那个混帮派又醋劲奇大的丈夫怎么不见了!
“诗樊,你老公呢?”
俞诗奕抬头着她二哥,无邪的大眼眨了眨,一脸不解地问:“什么老公?”
“不会吧。”其他四人同声惨叫。她连结婚一年半的丈夫都忘了?!
“诗奕,就是上次扮新娘子的时候,站在你身边的男人啊!记得吗?”俞子
惑捺着性子解释道。
俞诗奕摇摇头。“我没有扮过娘子呵!”
“老天——”在场其他四人再次同声惨叫。
俞子城捏捏妻子的小手。“娃娃,这次连美国也不用去。记得提醒我跟星期
六说一声我们得再过一阵子才能去拜访他。”
“恩,很长的一阵子。”林湘云认命地点头道。
看不破情关的子真再加上连丈夫都忘了的诗樊……
唉,看来问题大了!
“三哥。”俞诗奕轻悄地走进琴室,偏过头对坐在钢琴前发呆的子真露出甜
笑。
子真仍是呆愣地望着远方,目光中没有焦距。
“三哥。”俞诗樊张开五指在他跟前晃了晁。
还是没反应!她嘟起小嘴,大眼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低头在他耳边以不小的
音量唤道:“三哥。”
子真依旧不动如山,静然若水,眼也没眨一下。
俞诗樊不死心地在他身旁坐下,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娇声埋怨道,“三哥,
你怎么不理人呀?”
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叹了一声,俞诗奕决定放弃。她站起身,轻踱到琴室掌门的角落。角落里有
一只普通茶几大小的方柜,她在方柜边的白色藤椅坐下,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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