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辉脚下飘飘,转眼到了近前,指着他肩上的大石头喝道:“姓李的,你这是做什么!”
李慕禅淡淡道:“拿两块石头,怎么了,这也犯禁了?”
“废话,当然犯禁啦!”李明辉瞪大眼睛,喝道:“无忧崖上不能添加石头,要都这样,垒起一座石屋,岂不是成享受了?”
李慕禅懒得与他废话,转身便走,脚下飘飘,宛如一抹轻烟。
李明辉怒喝,忙施展轻功疾追,但两人的轻功差了一筹,待李慕禅上了山崖,把石头摆好,将孟秋霞放到两块儿石头后面坐着,两人才追上来。
……
“孟师姐!”李明辉大惊失色,转头瞪向李慕禅:“你……你竟伤了孟师姐,你好大的胆子!”
李慕禅坐到孟秋霞对面,她身子僵硬,维持盘坐的姿势固定不变,不必李慕禅伸手扶着。
见他如此,李明辉冲了上来,拔剑便刺,想要阻拦李慕禅。
李慕禅挥掌轻轻一拍,“叮”一声脆响中,长剑脱手飞了出去,飞出了无忧崖,良久才听到隐约的一声脆响。
“你……!”李明辉脸色铁青,转头道:“梁师兄,不能让他害孟师姐,并肩子上罢!”
李慕禅扭头过来,皱眉道:“李少侠,我这是救人,不是害人!……再说,你们两个一块上能挡住我?”
李明辉顿时语塞,他们四人一起,用伏波剑阵都不是他的对手,两人更是不济,但打不过也要打的。
李慕禅哼道:“瞪大眼睛看清楚,孟师姐如今命悬一线,你再瞎搅和,害得耽搁救治,你拿什么抵罪!?”
李明辉看了看孟秋霞,又看看李慕禅,冷笑:“就是要救,也不用你救,我去请宫主!”
说罢,他转头道:“梁师兄,烦劳你去请宫主罢,我来拦住他!”
梁师兄方面大耳,看着相貌堂堂,也沉默寡言,一直看着场中情形,没有开口说话。
他来到近前,探手摸了摸孟秋霞的手腕,脸色沉肃,扭头看一眼李明辉,又看看李慕禅。
李明辉忙问:“梁师兄,怎么样?”
梁师兄皱眉摇摇头,示意他过来亲自看一下。
李明辉用力摆手,担忧的看着孟秋霞,看她泛青的脸色,修眉间犹带着痛苦与憔悴,心疼如绞,没有勇气上前亲自确认。
梁师兄隐隐明白他心情,转头道:“李少侠,在下梁仁川,你可有把握救回孟师姐?”
在他看来,孟师姐怕是没有救了,几乎摸不到心跳,已经是垂危之际,又在这样的罡风下,即使有生机,也被吹走了。
李慕禅没说话,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手握成鹤嘴状,在孟秋霞身上疾点,神情严肃庄重,别有一番神圣不可侵犯之气质。
……
“梁师兄,快挡住他!”李明辉大叫。
梁仁川摆摆手:“让他试试吧!”
李明辉跺脚大急:“孟师姐还要救的活,他瞎折腾,万一害了孟师姐性命怎么办,不能不慎呀,还是要宫主来救,我去请宫主,拦住他!”
说罢,他扭头便走,宛如一抹风般飘下了山。
李慕禅外事不理,只专注于控鹤添油术,转眼功夫,点出了五十几指,然后慢慢收手,白气在头顶凝而不散,聚成一朵白云。
罡风阵阵,这朵白云却一直飘飘荡荡,袅袅荡动,罡风却吹不散,极为玄妙,梁仁川看得有些发呆。
仅看这妙相,他便知道这位星湖小筑李竹有大本领,自然不会阻拦李慕禅的施救,紧盯着孟秋霞。
李慕禅调息片刻,慢慢睁开眼,这时孟秋霞仍一动不动,只是脸色有些红润,青灰色慢慢褪去了。
李慕禅长舒一口气,扭头看梁仁川一眼,轻颔首算是打招呼,他没能捣乱,算是深明大义的。
他接着闭上眼睛调息,用控鹤添油术极耗元气,他内力虽深,施展此术,仍耗去了一大块儿内力,于是用虚空引气诀,接引了元气,转化为内力,补充完整,待会儿白宫主要来,说不定要打一场呢。
刚把内力补足,李明辉的声音传来,沉声道:“宫主,他在那儿!”
李慕禅摇头,这李明辉看着也是稳重的,颇有英俊潇洒之姿,可惜关心则乱,碰上孟秋霞,就变了一个人,急躁而易怒,情绪浮荡不定,没有一点儿成熟稳重之仪态。
李慕禅慢慢睁开眼,扭头望去,但见一中年男子飘身而来,身后跟着几人,他冉冉如云浮起,却奇快无比,瞬间到了近前。
李慕禅打量一眼,此人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赤子,唇上一抹小黑胡子,与李慕禅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他扫一眼李慕禅,双眼闪过一抹寒光,随后弯腰贴掌至孟秋霞后背,又慢慢缩回手掌,点点头。
“宫主,孟师姐不要紧吧?”李明辉急急问道。
张楚,鲁朝宗,还有两个一个中年女子,正紧盯着孟秋霞看。
鲁朝宗与张楚投来关切的一瞥,李慕禅笑着摇摇头,那中年女子紧盯着孟秋霞,嘴唇翕动,神情激动。
李慕禅起身,抱拳一礼:“星湖小筑李竹,见过白宫主。”
中年男子摆摆手:“免礼,过去说话!”
他迈步来到山崖边上,隔着孟秋霞远一些,不打扰她调息。
……
“李少侠,你在星湖小筑排名第几?”中年男子问道,他乃海天宫的宫主白啸天。
李慕禅道:“我排名最末,是最晚进小筑的。”
他轻颔首,上下打量李慕禅一眼,道:“星湖小筑果然名不虚传,多谢你救秋霞一命!”
李慕禅道:“孟师姐也不是外人,不必客气。”
白啸天摇摇头:“你这话不对,她是咱们海天宫的人,你是星湖小筑的人,风马牛不相及,别掺和到一块儿!”
李慕禅笑道:“白宫主究竟为何反对两人?”
“李少侠何必明知故问,咱们两派关系可不怎么样。”白啸天抚着小胡子,似笑非笑。
李慕禅道:“白宫主是怕孟师姐泄露贵派的秘密,是不是?”
白啸天点点头:“不错。”
李慕禅摇头:“我相信孟师姐不是那样的人,况且,说句老实话,敝派想对付贵宫,不必知道什么秘密。”
白啸天脸色一沉,双眼闪了一下,李明辉冷笑:“姓李的,你好大的口气!”
李慕禅淡淡笑一下:“我这是不是说大话,白宫主自然清楚,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化干戈为玉帛,比仇恨更好,是不是?”
白啸天抚小胡子,呵呵笑了起来:“你这话是代表冷湖主说的?”
李慕禅笑着摇摇头:“我人轻言微,自然不能代表湖主,只是我一片心思罢了,但湖主已经同意了两人的关系。”
“果真——?”白啸天微眯眼睛。
李慕禅点点头:“小子绝不敢虚言,湖主开始是反对,但听了我回去禀报,孟师姐被禁无忧崖,受酷刑而情不改,她就同意了。”
白啸天笑道:“冷湖主倒是开明,本座佩服!”
李慕禅道:“湖主是一片慈悲心,觉得他们难得如此深情,毁之不吉,方才勉强同意。”
白啸天摇摇头:“本座却不赞同,星湖小筑,高攀不起啊!”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孟师姐算是死过一回,白宫主就不能怜惜,成全他们?”
白啸天摇头:“若是别的事,可以通融一二,这件事不成。”
“到底如何才能成全他们?”李慕禅沉声道。
白啸天笑了起来:“也容易得很,只要秋霞能闯出无忧崖,他们的事我便不管了,成全他们!”
李慕禅慢慢点头:“好,若孟师姐真的闯出无忧崖,白宫主莫反悔才是!”
“本座一言九鼎,绝无反悔之理!”白啸天淡淡道。
第554章 传经
李慕禅朗声笑道:“好,要的就是白宫主这一句话!”
白啸天凝视,威严肃重,淡淡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星湖小筑有什么手段!”
李慕禅摇头笑了笑:“湖主只是不反对罢了,却绝不会支持,是夏师兄研创了一门心法,要传与孟师姐,助她一臂之力!”
“嗯——?”白啸天皱眉,摇头道:“胡闹,心法是说创就能创的,哪一门心法不是数百年传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点儿道理,堂堂星湖小筑的弟子不会不懂吧?”
李慕禅笑了笑:“心法都是人创出来的,夏师兄天才绝艳,百年一出,创出一门心法又有何难,白宫主过虑了!”
“不愧是星湖小筑弟子,好大的口气!”白啸天淡淡道。
李慕禅道:“我与夏师兄已经试着练过,又经湖主检验过,绝无问题,才敢传与孟师姐,白宫主不必担心!”
白啸天笑了起来:“好,既通过了冷湖主法眼,那便不会有差错,你们自己胡闹罢,本座不管了!”
“多谢白宫主!”李慕禅抱拳行一礼。
这时,孟秋霞慢慢醒过来,起身转头四顾,然后来到白啸天跟前:“师父!”
白啸天一下阴沉了脸,冷冷道:“心浮气躁,我看你就是入了魔!”
孟秋霞低头不语,自己确实过于心急,才走岔了气,险些丧命,师父这是关心而气极,否则,依师父平时脾气,无论什么事都能平静处之。
鲁朝宗道:“师父,我看怪不得师姐,甭管什么人,到了这无忧崖上,是人也变成鬼了!”
“闭嘴!”白啸天转头淡淡一瞥。
鲁朝宗缩了缩脖子,嘴巴仍不停:“孟师姐这么娇贵的身子,哪能受得了这风,师父也忒狠心了!”
白啸天冷冷瞪着他,一言不发。
鲁朝宗硬着头皮道:“我看差不多就行啦,冷湖主那边都同意了,咱们绷着也没意思。”
白啸天脸色阴沉,抬起手便要甩他耳光,鲁朝宗敏捷的一退,动如脱兔,急忙摆手不迭:“师父,师父,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啸天冷冷道:“你再不闭嘴,你就别下去了!”
鲁朝宗脸色一变,忙紧闭嘴巴,嘿嘿讪笑两声,一言不发。
他内力深厚,但每天在这里挨风吹,这里的风就像刀子一样,能把人的骨头都吹酥了,可受不了,坐在这里,就像是受千刀万剐之刑,是个人都要发疯,孟师姐这般坚毅的,实在是让人佩服。
白啸天扫一眼李慕禅,见他神情庄严,没有笑容,脸色也好看一下,被他看了笑话,真是丢海天宫的脸!
……
李慕禅抱拳道:“白宫主,小子想在这里呆上几天,把这套心法传与孟师姐,不知可否?”
白啸天轻咳一声,庄严的道:“你想呆几天就呆几天,往后想过来,不必通报,直接上来就是了!”
无忧崖是禁地,是因为这里太危险,而且禁着的都是犯了大罪的弟子,能活下来的都是修为深厚之辈。
若寻常弟子过来,如羊如狼群,动辄有性命之险,而且,这里夜里的罡风阴寒入骨,极损身体,修为不足的被这风一吹,寒气入骨侵体,会大病一场,对于练武之人而言,生病是一件严重的事,极易损耗修为。
故立之为禁地,不让众弟子们靠近,也是一片苦心。
对于李慕禅这个星湖小筑的弟子,白啸天自然不会这般好心,他想来就来,随他就是。
白啸天骨子里对星湖小筑恼怒非常,源于一件昔年旧事,受过星湖小筑弟子的折辱,这口气一直没有机会出来。
李慕禅点头:“好,多谢白宫主。”
白啸天淡淡道:“谢就不必了,提前跟你说一声,这里的夜风有损身体,你若坚持不住,及早下来,莫伤了自己,惹来冷湖主对我埋怨,以为是我暗算。”
李慕禅笑了笑,点点头。
白啸天扫一眼孟秋霞:“秋霞,你好自为之吧,你若能脱出无忧崖,你们两个的事我也不管了!”
“多谢师父。”孟秋霞低头道。
白啸天冷笑一声:“可不敢当!你如今攀上了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有星湖小筑给你撑腰,我可不敢拿你怎么样!”
“师父!”孟秋霞抬头,不满的望着他。
白啸天叹了口气,无奈摆摆手:“好吧好吧,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了,但愿你眼光不差,莫被人骗了去!”
他转身便走,鲁朝宗几人看了看李慕禅,关切的望着孟秋霞,虽不能多说,却将心意表达出来。
孟秋霞对几人轻颔首,露出一丝微笑,苍白的脸庞带着憔悴与柔美,他们只觉心中怅然,莫名的看了一眼李慕禅,心下悠悠叹息。
海天宫的第一美人儿,最终还是要嫁人,原本以为天下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孟师姐,没有男人能动孟师姐的芳心。
可惜世事无常,孟师姐这般天仙的人物,最终还是有了倾心的男人,不顾一切的要追随而去。
他们心中怅然莫名,好像最珍贵的东西被人偷走了。
……
待他们离开了,李慕禅来到孟秋霞跟前,微笑道:“孟师姐,现在感觉如何了?”
孟秋霞微微一笑:“好多了。”
李慕禅探手捉住了她右手皓腕,搭上三指,微阖眼帘默察,一动不动,神情严肃庄严。
孟秋霞看着李慕禅,心下赞叹,自己的武功也不算弱,在海天宫虽不能算是第一,也算前几名,这位李师弟刚探手时,她下意识的要躲开,却没想到他手法精妙,竟是算到了自己躲避的方位,等在那里,如自投罗网无异。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怪不得无风放心他来海天宫,却是艺高人胆大。
她轻声叹道:“李师弟,师父他与星湖小筑有旧怨,积累这么多年的怨气,一时半刻化解不了,……他平时平和从容,很少这般失态的。”
李慕禅闭着眼睛微笑道:“我省的,没什么。”
他慢慢睁开眼,摇头叹道:“孟师姐,你的伤势不轻,需得好好调整,不能太急着治愈。”
有的症状需得缓医,不能太急,有违身体生长规律,迅速治好虽然能短时见效,却是以牺牲寿元为代替。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除非在生死关头,需要迅速治好,否则他不会以损耗寿元为代价建功。
孟秋霞轻颔首:“听你的。”
李慕禅点头:“那就好,咱们以内力疗伤,慢慢温养,……这枚长生丸是我星湖小筑的灵药,你服下试试。”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枚黑色药丸,龙眼大小,他直接捏开了封蜡,递到她身前。
这长生丸看着黑不溜秋,没有异香扑鼻,没有清香泌人,实在没有出奇之处,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拿炉灰搓成的。
孟秋霞没迟疑,直接接过送到嘴里,入嘴即化,随即生出一道热流,在身体里转了两圈,最终钻进了心口。
心口暖洋洋的舒服,她精神一振,好像身体轻了几分,疼痛减缓几乎消失,不由暗喜,果然不愧长生丸之名,确有奇效。
“孟师姐,咱们坐下温养吧。”李慕禅道,坐到石块后面,呼呼的大风从石头两边绕过,恰好吹不进来。
孟秋霞坐到他身前,背对着他,盘膝掐诀,开始运功催动这长生丸的药力,效果会更好。
李慕禅伸掌搭上她背心,然后送出一股内力,汩汩如水。
孟秋霞只觉一道温暖的气息慢慢流淌进来,一会儿功夫把身体浸遍,仿佛躺在温泉里,周身被温暖的泉水包裹着,舒服得想睡过去。
……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太阳也从东边慢慢到了西边,再最终落到西山下,黑暗涌上来,笼罩了大地,无忧崖上也被黑暗所笼罩。
随着太阳落山,温度也随之降低,越来越低,风慢慢增强,掠过石头时发出呜呜声,宛如无数人在哭泣,森森吓人,如置身于鬼域之中。
李慕禅暗叹,这般环境,胆子不够大的,或者气不足的,很快会胆寒心怯,意志越来越弱,时间一久会崩溃。
且不说这森森寒风,只说这般环境,就是莫大的折磨,无异于酷刑,这无忧崖还真名副其实的凶地。
孟秋霞一动不动的坐着,如泡在温泉中,舒服难言,对于周围的环境毫无反应,已经习惯。
李慕禅暗自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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