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他有些想家了,想父母,想大哥二姐大嫂,还有沧海山的师父与师姐师妹们。
每天晚上练完功,他都会觉得孤寂,不过,一进了帐篷,看到赵胜利四人,他不由温暖,孤寂消失无踪,跟他们说说笑笑。
……
他进了帐篷,赵胜利正盘腿坐在榻上,眉头紧锁,在看一卷书,见他进来,忙放下了书,长吁一口气。
李慕禅笑了起来,赵胜利看着粗豪,不像读书人,偏偏整天拿着一本兵书,像是吃药一般的硬捱着看。
冯大坤正在擦刀,小心翼翼,仔细非常,像是抚摸情人,神情专注之极,听到脚步声,充耳不闻。
蔡玉璋正在写信,嘴角带笑。
李宝路盘腿坐在榻上,正拿着一枚绣花针,专注的绣着花。
赵胜利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羡慕的哼道:“和尚,你小子好福气,能得张教习传枪法,学得怎么样啦?”
“还差得远。”李慕禅摇头苦笑,问道:“赵头儿,怎么大伙都不练枪法,只练一式?”
“哼,张教习不教,咱们有什么辄!”赵胜利不满的哼道。
冯大坤抬起头,道:“想过那两关,难如登天,根本没人通过,所以大伙只能学一招。”
“和尚,你真厉害!”李宝路放下绣花撑子,嘿嘿笑道:“通过两关的,你是第一个!”
“再没别人了?”李慕禅疑惑。
蔡玉璋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和尚,咱们是骑兵,主要练骑箭功夫,……枪法嘛,一招就够用!”
李慕禅皱眉,本以为会枪法的不少,如今看来,整个骁骑营,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赵胜利道:“和尚,枪法多是将军才能学的,咱们只是小兵,哪有那本事?”
李宝路嘻嘻笑道:“和尚学了枪法,将来是要当将军的!”
李慕禅苦笑摇头,拿木盆从桶里弄了一盆水,坐在榻上洗脚。
赵胜利道:“当将军,要有那个命!……多少本事高的,到了战场上,运气不好,反而死得更快!……和尚,你要侧重练掌法,那才是保命的!”
“不错!”蔡玉璋点头,坐到他榻边,郑重道:“咱们这掌法,奥妙无穷,不仅是招式,而是练内力!……有了内力,你的力气会变大,身体更强壮,到战场上更容易活命!”
李宝路忙用力点头:“是呀是呀,和尚,你力气大,练好了飞熊掌法,力气会更大的!”
“好!”李慕禅点点头,这几天练飞熊掌法,他确实有些感悟。
……
他发觉,随着飞熊掌法的修炼,丝丝热气在四肢五骸流转,如丝如缕,很微弱,却真实存在。
他内视清晰,看得一清二楚,这正是内气,只是微弱不可察,若非他感觉敏锐,断难发觉。
如此看来,以招式来修炼内力,果然可行。
他一边细心观察,想弄明白,每一个招式,内力会流转于哪条经脉,不过,如今情形奇怪,内力并不沿经脉流转,而是在身体每一处游动。
内力如鱼,身体就像海,好像每一处都是海,鱼儿可以随意游走。
而民间武学的内力,也像鱼,但经脉是河,这些鱼儿只能沿着河游走,而不能随意在身体任行。
这充分表明两种内力的不同。
他内视清晰,每个动作下来,内力如何流行,想弄清并不难,但只有一个大概,做不到精确,需得修为更深一些才行。
他看到了九转洗髓经修炼的可能,照此下去,弄清动作与内力的关系,就可修炼九转洗髓经。
他练一上午的飞熊掌,一下午枪桩,晚上与张教习对练,枪法进境极快,对劲力的运用越臻极妙。
张教习教得起劲儿,李慕禅学得也认真,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李慕禅模样大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沉稳气质,真如一头熊一般,走动缓慢沉重,每一步下去,好像地面随之颤动,威势极重。
他一心多用,除了练枪时间,他全神贯注,其余时间,每时每刻都在修炼飞熊掌法,即使不能练,也在心底揣摩,演练。
他将飞熊掌法融入动作中,走路采用熊走法,周身所有重量仿佛都贯注于双脚,膝盖微微弯曲,保持虚盈。
他一举一动,都蕴着熊的沉浑与轻灵,韵味十足。
一抬手,一举足,身化黑熊,得其三昧,再练掌法时,进境极快,四脚五骸皆涌动热流,越来越多,有聚于丹田之势。
但一直迟迟不往丹田汇聚,好像还不够深厚,只在身体各处流转,却不往丹田钻。
一个月下来,飞熊掌法越发精熟,练习之际,内力汩汩而动,随着招式流转,浑身舒服如浸温泉。
从前时候,他修炼内功心法,内力只能经脉中运转,被约束在经脉中,如今却不同,内力随意在身体流转,血肉被内力滋润着,茁壮着。
一个月下来,他力气更大了几分,有一试偷偷试了一下,扳弯了长枪。
……
这一日上午,他正在修炼飞熊掌法时,心头一跳,身子蓦地紧绷,身体内部生出庞大的吸力,血肉紧贴骨骼上。
半晌过后,忽然一松,血肉恢复,已与原来不同,他闭上眼睛,俯视自己,好像瘦了一圈,皮肤越发莹白如玉。
他露出笑容,没想到,金刚不坏神功忽然精进了,已经突破了第四层,进入第五层——练膜。
看李慕禅晚上回来,睡觉前,还要在帐篷里练一个时辰的飞熊掌法,赵胜利他们有些担心,他是一个新兵,这样苦练,担心会受不住。
李慕禅谢过众人的关心,心里暖乎乎的。
这天晚上,与张教习练完枪法,李慕禅一个人静静站着,思忖了半晌,然后慢慢收起枪,往回走。
他忽然停住步子,眯了眯眼睛,微笑道:“是你?”
岳飞虎叉着腰,懒洋洋盯着李慕禅,微笑道:“是我!……没想到吧,咱们会在这里等你?”
李慕禅打量他四周的九个人,摇头道:“这是做甚?”
这几个人皆是壮汉,站在岳飞虎两旁,如群星拱月,个个抱着膀子,冷冷斜睨着李慕禅。
岳飞虎笑道:“咱们想领教一下和尚你的枪法!”
说罢,他们从背后也抽出枪来,枪头在月光下闪着一点寒光。
李慕禅皱一下眉头,扫一眼岳飞虎,露出一丝微笑:“你真敢杀我?”
“有何不敢?”岳飞虎笑眯眯的,打量一眼周围,笑道:“你一个新兵罢了,没什么根基,死便死了,谁会替你喊冤?……所以,你就认命罢,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太出风头!”
第252章 狠慈
说着话,九个大汉缓缓围上来,面带冷笑,杀气凛然。
李慕禅叹了口气,摇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出头当在沙场上赢得,身为军人,荣耀当在杀敌中获取,你却视同僚为敌人,唉……,你实在不配做咱们大衍的士兵!”
他望向九人,叹道:“你们几位,他有错,非但不劝阻,让他悬崖勒马,反而助纣为虐,唉……”
“小子住嘴!”一个大汉瓮声喝道,压低了声音,哼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甭跟咱们说这些大道理,今天你得死!”
李慕禅淡淡一笑:“我若死了,军法无情,诸位也不能好过!”
“嘿嘿,放心,咱们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别人还以为你是逃兵呢!”岳飞虎抚着下颌,玩味的看着他。
李慕禅叹道:“既如此,那就动手罢!”
……
说话功夫,九个大汉完成包围,端起长枪,森寒的枪尖遥指他,如水月光照着他们的脸庞,冷肃萧杀,双眼冰冷,宛如看一个死物。
李慕禅忙一举手:“慢着!”
岳飞虎抚着下颌,笑吟吟的道:“有什么遗言,尽管说!”
李慕禅道:“岳飞虎,可敢与我一战?”
岳飞虎皱眉,冷笑道:“小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本事惊人?……别忘了,你只是个新人!”
李慕禅笑了笑:“你可胆怯了?……对一个新人就没胆量挑战,就你这胆子,上了沙场,怕要没打便尿裤子啦,哈哈……”
他忽然放声大笑,笑声滚滚。
“住嘴!”岳飞虎脸一沉,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咬着牙,双眼泛着寒光:“贼秃驴,老子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慕禅笑道:“咦,莫不是让我说中了,真的吓尿裤子了,哈哈……”
有他心通在,他一口道破岳飞虎的禁忌,成功激怒了他。
“飞虎,别上当!”一个方脸汉子沉声道,凝视李慕禅一眼:“这小子想通风报信,召人过来呢!”
岳飞虎一怔,随即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小子,你那一伙的,被咱们引走,甭想有人来帮你!……嘿嘿,想跟我单打独斗,我会那么傻?!”
李慕禅扫一眼那方脸汉子,一脸憨厚模样,眼神清正,看着不像坏人,可惜,人不可貌相,他摇头。
那大汉也摇头,道:“小和尚,你也甭耍什么诡计了,今天你非死不可,不如来个痛快!”
李慕禅大笑一声,道:“真没想到,堂堂军队,竟有你们这帮败类,残害同僚,其罪该诛!”
对面九人面带冷笑,不为所动,他们经历过沙场厮杀,心硬如铁,不会被李慕禅这几句话说动。
“各位兄弟,动手罢,夜长梦多!”岳飞虎一挥手。
……
“杀!”九人齐喝,挺枪便扎,十道寒芒刺从四面八方而来,容不得闪避。
李慕禅大喝一声,长枪一颤,数朵银花幻出,跟着踏前一步。
“叮叮叮叮……”数道清脆交鸣声中,他站在圈外,四杆长枪已经飞了出去,远远落在黄泥地上。
“点子扎手!”有大汉大喝,失去长枪的,马上抽出腰间长刀,悍勇的逼了上来,想要短兵相接。
李慕禅这一阵子苦练枪法,加之他原本有的武学见认,进境极快,已得三昧,在他看来,长枪就是无情袖的变种,摸透劲力变化,可驾驭自如。
他长枪在腰间一旋,力荡千军,凶狠的一扫,靠近过来的四个大汉忙挥刀抵挡,长刀脱手。
他们也机警,见势不妙,边以刀挡,边退后,堪堪避过。
李慕禅猛的一蹬,数步冲进三人中间,长枪绕着腰旋转,枪尖划出银色圆弧,划过三人腰腹。
“啊……”三个大汉捂着肚子,惨叫着倒下。
李慕禅脸色沉静,看也不看三人,转身冲向岳飞虎七人。
见同伴惨状,他们怔了一下,马上改变队形,岳飞虎在中间,六人呈扇形呼应,举起长枪。
“冲——!”岳飞虎大喝一声,拔步冲过来,六人紧随,长枪端起,仅是七人,却有森森杀气,如数十人迎面冲来。
李慕禅明白,这是沙场历练出来的气势,是杀过人才有的气势。
李慕禅微微一笑,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他大喝一声,迎了上去,长枪幻出数躲银花,只攻岳飞虎一人。
旁边伸出两杆枪,挡在岳飞虎跟前,其余四枪扎向李慕禅,上下左右,封住他闪避的空间。
李慕禅长枪一旋,形成一道光幕,枪尖碰上,皆崩开来,随后收枪一扎,转身便走。
方脸大汉捂着喉咙倒下,正是那一脸憨厚,眸子清正的汉子。
“杀!”岳飞虎见他倒下,顿时红了眼,嘶声大喝,健步追赶李慕禅。
李慕禅疾走十来步,似乎要逃出众人的包围,其余五个大汉跟在岳飞虎身边,紧追不舍。
李慕禅脚下不快,宛如黑熊奔跑,岳飞虎六人大喜过望,越追越近,仅有一枪之隔,他正要挥枪,眼前忽然银芒一点,随即喉咙一疼。
……
李慕禅疾走之际,面朝前方,长枪却倏的往后刺出,宛如毒蛇出洞,正是李慕禅熟知的回马枪。
他在现代时候,当初读三国演义,就对这一招回马枪很感兴趣,如今自己也练了枪,便想复制此招。
“呃……”岳飞虎捂着喉咙,满脸不甘的指着他,缓缓仰倒。
其余五人怔了一下,脚步迟缓。
李慕禅停住,淡淡微笑,目光却冰冷盯着五人。
五人对视一眼,越发迟疑,其中一人沉声道:“事不可为,咱们退吧?”
另一个汉子双眼通红,咬牙切齿:“不杀此秃驴,李某誓不为人!要走你们走,我自己来!”
“李头,算了吧……”一个大汉低声道。
李头霍的转身,冷冷道:“懦夫!”
“李头,咱们杀不了他的,上去是送死!”那大汉嚅嚅道,慢慢低下头。
另有一个大汉低声劝道:“是啊,李头,咱们杀不了他,这小子枪法练成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们滚蛋,我自己上!”李头一口唾沫喷在地上,冷笑斜睨,转身抛开长枪,拿起长刀,冲向李慕禅。
李慕禅静静站着,看着他双手举刀冲来,待到两米远时,他肩头一动,枪如毒蛇蹿出,倏一下刺出,倏一下收回,如壁虎吞蚊。
“呃……”李头左手捂住喉咙,死死盯着李慕禅,怨气滔天。
“呛啷……”长刀落地,发出一声闷响,“砰”他也跟着倒地,蹬两下脚,随后不动了。
“和尚!”“和尚!”赵胜利响亮的嗓门响起,脚步声匆匆而来,十几个人从黑暗中冲出来,忽然停住了脚步,被地上的情形惊住了。
李慕禅微笑:“赵头,大坤,小蔡,李子,你们来晚了。”
赵胜利几个大步奔到他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眼,吁一口气,转头便骂:“娘的,曹老三,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一个光头大汉摸摸光头,不解道:“赵铁头,我怎么啦?”
赵胜利冷笑:“你是不是跟岳飞虎一伙的,来绊住咱们,暗算和尚?!”
光头大汉忙摆手摇头:“赵铁头你可甭冤枉好人!没影的事儿!……我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赵胜利冷笑连连,恶狠狠瞪他一眼,扭头道:“和尚,没受伤吧?”
李慕禅摇头,笑道:“你们晚来一步,我就凶多吉少!”
冯大坤走到岳飞虎近前,食指凑到他鼻孔前,摇头:“死了!”
蔡玉璋从另几个身边站起来,也摇头:“也死了!”
黑暗之中,看不到血迹,但血腥气却浓郁得很,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又看看李慕禅,目光奇怪。
……
赵胜利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行啊,和尚,够厉害的!李葫芦你也能放倒了,厉害厉害!”
冯大坤一一察看了几个人的伤势,点点头:“一枪毙命,你这枪法没白练!”
李宝路好奇地问:“和尚,怎么回事啊?”
“我正在练枪,他们围过来杀我,……唉,也是我枪法不纯,准头不够,本想伤了他们就是。”李慕禅苦笑,转头道:“赵头,要不要找长官来?”
“嗯,李子,去招呼司马来!”赵胜利大声道。
“好嘞!”李宝路兔子一般蹿了出去,钻进夜色里。
李慕禅收枪而立,冷冷看一眼剩下四人,赵胜利三人上前,围住了四人,双眼大瞪,杀意凛凛。
“赵头儿,不如一块儿解决了吧。”冯大坤冷冷道。
赵胜利眉头紧锁,盯着四人,四人夷然不惧,一个粗壮汉子抱拳道:“赵铁头,这事儿怨不得咱们,李头发了话,咱们只能执行!”
“哼!”赵胜利鼻子一哼,扭头道:“和尚,你看呢。”
李慕禅微笑道:“还是算了吧,都是同袍战友,将来要一块儿杀敌,权当一场误会!”
“你这和尚,倒是心肠好!”赵胜利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李慕禅笑道:“赵头,设身处地一想,换了是我,赵头下了令,要杀什么人,咱们也不能拒绝!”
赵胜利哼道:“老子才不干这龌龊事!”
四人对李慕禅行了一礼,没再说话。
赵胜利转头瞧一眼光头大汉,哼道:“曹老三,你小子贼不是个东西,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光头大汉忙双手合十,苦笑道:“老赵,误会呀,我最倒霉,摊上这事儿!”
赵胜利一瞪牛眼,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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