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春柳回来了。
孟晓赶忙询问:“缀儿怎么样了?上过药了吗?”
春柳的表情倒是很轻松:“大夫说了,只是划破了皮,不要紧。已经上了药膏,过几天就能好。”
孟晓放了心:“没事就好。把那些碎瓷片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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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望月轩出来,何嫂子径直去了谨太妃那里,请求责罚,可是静宜静菲告诉她,太妃病了,府里的大小事宜,由王爷代理。
何嫂子只得又去了贺清风那里。
贺清风刚好在紫竹苑,陪叶婉柔说话。谨太妃一病不起,令叶婉柔有些恐慌,生怕孟晓那个狐狸精趁此机会抢夺了贺清风的心,因此几乎每天都要派人去请贺清风到紫竹苑来吃饭喝茶。贺清风并不知道她心里打着的小算盘,只是认为妻子怀孕辛苦,应该多加抚慰,。所以有请必到。
何嫂子被落雪领了进来,跪在地上,低着头。
贺清风想起以前母亲和自己说过,这个家,迟早要由叶婉柔来管,只是由于她身体弱,又有了身孕,所以他们商量着等她生下孩子再说。不过,贺清风也想从现在开始,培养叶婉柔管家的能力,于是打算让叶婉柔来问清楚这件事,再听听她打算怎么处置。
“柔儿,如今母亲病了,而你迟早是要来管这个家的,不如你来问问,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叶婉柔心里安慰了不少。因为听贺清风的意思,这个家的女主人,仍然是自己而非孟晓。而且,已经感受到了危急的她,也很想早些学会管家的本领。
于是对跪在地上的何嫂子问道:“你来见王爷,有什么事?”
何嫂子将自己女儿打碎了孟晓花瓶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说:“奴婢教女无方,以至于她弄坏了主子的东西,理应受到处罚。”
叶婉柔又问:“你女儿多大了?”
“回王妃的话,六岁。”
叶婉柔虽然诸事不管,可也知道,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犯了错,一律由其父母代为受罚。正想按照惯例,将何嫂子杖责二十。可突然多了个心眼,猜度着是不是因为孟晓因为何嫂子打碎了她的一只花瓶而大发雷霆,坚持要惩治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
叶婉柔显然是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她只看到,何嫂子此刻正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直以为是孟晓对她的态度一定非常严厉,而没有想到是何嫂子自己害怕而发抖、
于是,叶婉柔决定将这个并不棘手的问题抛回给孟晓去处理。如果孟晓坚持要责罚何嫂子,那么,她会让贺清风认为,孟晓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连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打碎花瓶这样的小事都要拿来小题大做,让她在贺清风心中留一个坏印象。如果万一孟晓宽恕了何嫂子,那么,她会让贺清风认为,孟晓不过是在利用这件事情收买人心,而置王府的规矩于不顾。
叶婉柔想了想,认为自己的筹划万无一失,只要将这个问题踢回到孟晓那里,那么,不管她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会让贺清风厌恶。
打定了主意,叶婉柔轻笑到:“既然是打碎了孟姑娘的花瓶,那么,最好还是由孟姑娘来处理吧。”
贺清风也没多想,因为他认为,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打碎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花瓶,本来就不算个事儿,这位何嫂子,不管受不受责罚,都无所谓,于是也赞同叶婉柔的建议。
“就听王妃的吧。”
何嫂子只得磕了头退下去。
到了孟晓那里,孟晓自然是不会责罚她,反而关切地问缀儿的伤势,令何嫂子十分感激。
再三拜谢后,何嫂子走出了望月轩,心里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因为太妃病了,王爷和王妃的让孟姑娘自己拿主意,而孟姑娘的主意就是饶恕自己,自己运气简直是太好了。一面往回走,一面更加觉得孟晓是个好人,并打算将孟晓的那些衣服鞋袜做得无比精致,以此来报答这位好心的侍妾的宽容。
可是过了两天,趁着谨太妃精神大好,叶婉柔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谨太妃,而且还歪曲了部分事实,说孟晓不守王府规矩,私自饶恕一个犯了错误的下人,这让以后也犯了类似错误的下人就有了免除责罚的借口。
谨太妃奇道:“何嫂子去那里做什么?还带了她的女儿?”
叶婉柔说:“是王爷吩咐了何嫂子,叫她给晓儿妹妹做几身衣裳。”
谨太妃沉下脸来:“王爷还真是细心啊,连做衣裳这样的小事都要亲自去吩咐。”
叶婉柔看着谨太妃的脸色,小心地说:“是因为晓儿妹妹说,从静思斋出去的时候,她有好多衣服都没有带过去。”
谨太妃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这个女人真是用心太险恶了,已经调拨得我们母子离间还不死心,想要拆散了我们一家人她才满意吗?不错,她的那些衣裳,是我不准带走的,可是,她竟敢告到王爷那里去,太可恶了”
叶婉柔一脸的忧心忡忡:“母亲,且不说这么多,我只是担心这样一来,以后府里的下人们会更加不服管教。您不知道,在您生病的这几天里,一些下人已经开始偷懒了,做事也不用心。我真的担心,照这样下去,他们还会吃酒偷盗呢。别的大户人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甚至有的下人还偷了主子的首饰古玩去变卖。”
要是搁在平时,谨太妃对于打碎花瓶这样的小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望月轩里也没有什么十分名贵的花瓶,孟晓的那一只,也就是件寻常的瓷器罢了。可是,事涉孟晓,谨太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女人,太得寸进尺了,竟敢公然与王府的规矩作对,我看哪,是我生病的这几天,王爷把她宠上了天了。”
叶婉柔急忙点头:“是啊。这几天,王爷天天都去她那里,而且一待就是大半天。”
谨太妃脸色越发难看:“太不像话了”随即吩咐道,“去,将孟晓叫到这里来。我倒要请教请教她,王府的规矩,在她眼里是什么?”
静宜和静菲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静宜走出门去。
“回来”谨太妃又叫住了她。
静宜回头垂首站立:“太妃还有什么吩咐?”
“记住,不要惊动王爷。如果王爷在她那里,那你就不要进去。”
静宜笑道:“太妃忘了,今天一大早,吴管家才来说过,王爷出了远门,要过两三天才回来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辩论
第一百三十一章 辩论 孟晓并不知道,王妃叶婉柔已经积极主动地帮助自己激怒了谨太妃。此刻的她,正和春柳制作正月十五的花灯。
孟晓不会做灯笼,眼巴巴地看着春柳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将那一堆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材料变成一个轻巧漂亮的彩灯。
静宜进了院子,轻轻叩了叩门环:“孟姑娘在吗?”
春柳闻声走出屋子:“原来是静宜姐姐,快请进来,外面还冷着呢”
静宜跟着春柳进了屋子,一眼瞧见了桌子上那只刚刚做好的兔子灯笼,不觉赞叹道:“是春柳妹妹做的吗?你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春柳不好意思地笑了:“静宜姐姐说笑了。”
孟晓看见静宜好像很喜欢这个兔子的灯笼,就擅自做主道:“静宜姐姐好像对这个灯笼很感兴趣啊,不如送给你好了。”又回头问正在倒茶的春柳,“春柳,可以吗?未经你的允许,就将你辛辛苦苦做的灯笼送人了。”
春柳端着茶走过来:“有什么不行的?反正我做灯笼也是出于好玩儿,又不是要拿去卖钱,送给人一个两个的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还是送给静宜姐姐。”
静宜笑着轻轻提起那盏灯笼:“哎呀,你们主仆两个的嘴简直巧得像八哥一样。我又拿了灯笼,又听了好话,这一趟还真是没有白来。”
孟晓说:“静宜姐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太妃的身体好些没有?本来,我想去看看她老人家的,可又怕打扰了她休息,而且也不知道她现在方不方便见客,所以……”
静宜叹了口气:“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太妃想要见你。”
孟晓沉着地问道:“太妃要见我?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其实,从静宜一进门,孟晓就知道,她是肩负了谨太妃的使命而来。而且,她还观察到,她脸上有几分为难。因此,孟晓才慷慨地把春柳刚刚做好的那个的灯笼送给了她。毕竟,静宜是谨太妃身边最得力的侍女,与她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静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事情要吩咐,只是太妃要问你一件事。”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静宜一进门就得了这个可爱的兔子灯笼,不好意思一点儿消息都不向孟晓透露。
孟晓根本没有想到谨太妃会因为那只花瓶的事情专门叫了自己过去问话,更没有想到和善温柔的王妃叶婉柔会不动声色地在谨太妃面前参了自己一本,所以疑惑道:“静宜姐姐,如今我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太妃她老人家,可能是对我有些误会。但是,我不想让这种误会继续加深,所以,有什么事,请静宜姐姐千万要告诉我,免得等会儿见了太妃惹她老人家生气。”
静宜不得不佩服孟晓会说话。明明是向自
己打探消息,听起来却像是替太妃着想。本来静宜不想多这个嘴,因为帮助孟晓这样一个倒霉的侍妾,于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刚才按捺不住,拿了人家的一个灯笼,这会儿再推辞,显得不厚道。于是笑道:“孟姑娘,前儿何嫂子来给你量衣裳,她女儿缀儿是不是打碎了你这里的一个花瓶?”
孟晓更加摸不着头脑,心想难道那只花瓶十分名贵?又一想不可能,谨太妃不可能在自己的住处放置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个院子,是她亲自下令指派人打扫的。
静宜又说:“孟姑娘不会不知道王府的规矩吧。凡是下人做错了事情,都是要受到责罚的,如果是小孩子犯了错,一律由父母待其受罚。可是孟姑娘竟然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饶恕了何嫂子,太妃恐怕,以后下人们不好管了。”
孟晓这才明白谨太妃生气的由来。可她不明白的是,谨太妃并不是一个小题大做的人,为什么这次居然揪住一个做针线的下人不放。
想到这里,孟晓又装作随意的样子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那请静宜姐姐稍等一下,我换件衣裳就去太妃那里。”随即吩咐春柳将出门的衣裳拿来,一面又问,“我记得,太妃她老人家身体尚未痊愈,大夫们都叮嘱说要好好休息,切不可拿这些琐碎的事情去烦她,那么她老人家怎么会知道望月轩的事情呢?”
静宜的脸微微有些红,因为听孟晓这口气,似乎是在怀疑她和静菲这几个常在太妃身边伺候的人。于是赶忙澄清:“也许是哪个来探病的人随口说的吧,我们也没有留意过。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其余的事情,我们不大上心。”
孟晓已经穿好了衣服,捧了一个小手炉:“咱们赶紧走吧,别让太妃久等。”一面跨出门槛,一面说,“静宜姐姐也太紧张了,我又没有说什么啊,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对了,这两天,是不是别的侍妾都去看望了太妃?本来我也要去的,可是又怕说话不周到惹她老人家生气,所以竟至于一拖再拖。我真是太没有礼数了。”
静宜回到:“各位姑娘们也不大常去,只是王妃每日侍奉。太妃屡次叫她不要这么辛苦,说她保胎要紧,可她不听,依然每天陪伴太妃。”
孟晓暗暗记下了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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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谨太妃的病依然比较严重,她一定会在病榻上强打精神向自己兴师问罪,可没想到,到了静思斋一看,谨太妃穿戴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副即将审问犯人的架势。孟晓又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叶婉柔。
静宜走上前:“太妃,
孟姑娘来了。”
谨太妃没有说话,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孟晓心里很窝火,可依然面带微笑,趋步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见过太妃。”
本来打算问候一下谨太妃的病情,可是又怕她挑刺儿,说自己咒她之类的,所以只是简短地问候了一下。
谨太妃皱起了眉头:“怎么,孟姑娘这些天只忙着陪王爷了,竟然不知道我这老太婆病了,连问都不问一声”
孟晓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这老太太是要向自己发威了。可是怪了,前面她不是说了吗,从此以后自己的事情,她再也不想听见,也不会管,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当然,孟晓是不可能这么质问谨太妃的,只能装出一副可怜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轻声道:“本来我是想来的,可是因为才搬到望月轩去住,需要收拾一下,所以耽搁了。”
谨太妃冷笑道:“你还需要收拾什么啊?一切都是王爷亲自给你打点好了,连做衣裳这样的小事,他都替你考虑得这样周全,你还用得着费心?”
孟晓知道,一定是有人将贺清风吩咐何嫂子给自己做衣裳的事情透露给了谨太妃,而且很有可能还添枝加叶了。试想一下,一位母亲,明明不喜欢一个儿媳妇,可儿子偏偏对这个儿媳妇很好,那么,这位母亲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她不会怨恨自己的儿子,因为儿子是她亲生的,本来是向着她的,只可惜被儿媳妇迷惑了。她只会恨儿媳妇,因为儿媳妇令儿子不再与自己亲近。
孟晓本能地想离开这里,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是,她正想找个借口赶紧告辞,却听谨太妃又说:“好吧,反正做衣裳都是王爷的意思,我也管不着。可是,你竟敢坏了王府的规矩,我却不能轻饶你。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私自做主,饶了那个犯了错的下人?”
孟晓平静地回答:“因为那个犯了错的下人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尚不懂事,打碎了花瓶,也纯属无心之失。我想,东盛王府一向宽厚待人,对于一个小女孩,不至于非要惩罚不可吧”
“可她的父母应该代其受过。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谨太妃锐利的目光直射孟晓。
孟晓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老太太,认真起来的时候,还真是吓人,什么都没做,可单是那双眼睛。就可以杀人了。
定了定神,慢慢说:“可是,我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
“小事?”谨太妃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她,“那么,如果以后别的下人也犯了同样的过错,请求宽恕,那么这座王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孟晓倔强地说:“我管不到这么多,我只知道,凭自己的良心办事。我的良心告诉我,那个小女孩只是
无心之失,而且当时因为害怕,她的额头和手都被瓷器的碎片划破了许多口子,要说惩罚,那么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还不够吗?”
谨太妃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这王府里面,包括王爷,就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来人呀,将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立刻上来两个强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抓住孟晓的胳膊,将她向门外拖去。
孟晓拼命挣扎,甚至还推到了一个仆妇:“太妃,你没有道理这么做?难道宽厚待人有错吗?”
谨太妃并不计较一只花瓶,也不想和一个做针线的下人和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过意不去。说实话,若是那个小女孩儿打碎的花瓶是她的,她也会和孟晓做的一样,饶了那个小女孩儿。可是,她生气的是儿子贺清风对孟晓的情意远远超出了她允许的范围,而且,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当众指责自己。因此,她只能将她关进柴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柴房之夜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柴房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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