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春柳才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下:“王爷,此话当真?”
贺清风左右看看,又抬脚将一个只有三条半腿的椅子踢个稀里哗啦,指着春柳的鼻子:“你聋了吗?本王再说一遍,拿上换洗衣服,跟本王去问剑楼”
春柳吓得不停地点头,又飞跑到屋子里。不大会儿工夫,又飞跑着出来,两只胳膊上,各挂着一个包袱。
贺清风疑惑道:“你们的换洗衣服,就这么点儿?本王明明记得,一个烧火丫头的衣服都比这个多啊”
孟晓平静地回答:“也用不着那么多,挑几件好的带来就行了。”
贺清风又想起来,也许是母亲不准她们带很多衣服来吧。看样子,母亲对孟晓,是要赶尽杀绝了。
尽管贺清风不想与母亲顶撞——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与母亲顶嘴的次数,也真的少的可怜,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母亲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而且,为了他能有今天,吃了不少苦,有好几次,差点儿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姜玉容害死。所以,他是不忍心看到母亲生气和伤心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贺清风认为,无论如何,也要违逆母亲这一次。当然,他想好了,母子之间,即便是有隔阂,又能互相仇恨到哪里去?所以,他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先把孟晓带回问剑楼,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向母亲解释。如果必要的话,就发动柔儿也在母亲面前替自己和孟晓美言几句。
孟晓不知道贺清风受了什么刺激。大前天,还对着自己大吼大叫,怀疑自己与蒲缡王子不清不白,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
孟晓决定不管这么多,反正住在问剑楼,要比住在这个废墟里要强得多。走一步看一步,先去了再说。
于是用目光示意春柳,不要说话,只听王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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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孟晓被王爷亲自接到问剑楼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盛王府的每个犄角旮旯。
谨太妃当然也知道了,气得浑身发抖,直嚷嚷着不要贺清风那个儿子了。
叶婉柔心里也像是打翻了醋缸,实在不是个滋味儿,可依然劝慰谨太妃:“母亲,您就不要生气了。也许是晓儿妹妹病了,王爷出于恻隐之心才让她暂时住到问剑楼的。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吧,以免惹恼了王爷。”
叶婉柔劝了半天,谨太妃总算气顺了一些:“我真的没有想到啊,我养大的儿子,居然做出这样忤逆的事来。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竟然值得他公然与我作对?也罢,我暂且听你的,去问问他,有什么理由这么气我。要是他说不出个道理来,我就搬出这王府,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叶婉柔也急着想知道贺清风为什么要把孟晓接到问剑楼去,因为问剑楼,可以进去的女人,只有她与谨太妃。她不能容忍其他任何一个女人进入问剑楼,那无异于那个女人进入了自己最私密的地方。
于是叶婉柔吩咐一个小厮去请王爷过来。
贺清风就等着她们婆媳两个来请呢,跟着小厮,慢悠悠地来到静思斋。
“不知母亲叫儿子来,有何吩咐?”贺清风装得很无辜。
“你还问我”谨太妃连连冷笑,“我还要向你问个清楚呢你明明知道,让孟晓住到望月轩去是我下的命令,为什么还要跟我作对?你是不是多嫌我这老太婆啊嫌我住在这里碍手碍脚了?那好啊,我这就搬出去住,免得你看见了生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打碎的花瓶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打碎的花瓶 孟晓急忙扶住他的胳膊:“你的胃痛又发作了吧。我先扶你回房间去,然后给你熬一碗红枣姜茶。”
贺清风点点头,任由孟晓将他扶到了卧室里,半躺在床上。
然后,孟晓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一碗浓浓的红枣姜茶就熬好了,贺清风趁热喝下去,觉得胃里开始暖和起来,感觉舒服多了。
“谢谢你,晓儿。”
“为什么这样客气?”孟晓反问到。
“谢谢你给我熬的红枣姜茶。”
贺清风的脸色已经红润多了,而且因为喝下了滚烫的红枣姜茶的缘故,额头上隐隐有些细细的汗珠。
孟晓歉疚道:“其实应该我向你道谢,如果不是你的坚持,我和春柳现在还在望月轩的那个破屋子里住着呢。而且,为了这件事,你和太妃弄得关系很僵,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贺清风宽和地笑了笑:“我总不能眼看着你住在那样的地方。至于太妃那里,你就不要管了,我们毕竟是亲母子,即使有嫌隙,也总会过去的。”
“可是,”孟晓依然十分担心,“太妃已经被气病了,我想,她是不肯原谅我的,而且,说不定连你也不肯原谅呢。”
贺清风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用去管这些。晓儿,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要养好身体。”
“你很关心我的身体好不好吗?”孟晓故意问道。
“那你不也在关心的我的身体吗?否则,为什么要熬红枣姜茶给我喝?”贺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孟晓有些脸红,故意掉转了目光:“王爷,明天,我想去看望太妃,你觉得怎么样?”
贺清风思忖片刻,微微点头:“也好,不管怎样,你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至于太妃是否领情,那就不可强求了。不过,你到了静思斋,也别管别人说什么,尽到自己的本分,就赶快回来。我会提前跟静宜静菲两个说好,让她们见机行事,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孟晓感激道:“难为王爷考虑得这样周全。”
贺清风拉住她的手:“你为了我,连性命都能豁出去,我做这一点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谢你,贺清风。”
“哦?”贺清风并没有计较孟晓又一次对他直呼其名,他早就发现,自从去年中秋节投水之后,这个女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但是具体哪里起了变化,他一时也理不清楚。“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呀?”
贺清风纯粹是在开玩笑,而且故意用很暧昧的目光盯着孟晓看,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孟晓知道贺清风的意思,可故意装糊涂:“可是我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以感谢你的。要不这样好了,我每天给你熬红枣姜茶。”
说到这个,两人都想起了上一次孟晓的承诺。那一次,在绿梅馆,贺清风胃痛发作,也是喝了孟晓熬的红枣姜茶才好的,本来两个人都说好了,孟晓每天为他做一碗红枣姜茶,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以至于这个约定没能继续下去。
想到这里,孟晓说:“这一次,我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贺清风正要答话,忽听得贴身小厮在门外低声道:“王爷,王妃来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一怔。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情形,贺清风刚刚喝完了红枣姜茶,叶婉柔就来了,看见孟晓站在这里很不高兴。但不知这一次,她是为何前来。
孟晓小声说:“要不我先避一避吧,免得王妃误会。”
贺清风一摆手:“无妨。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住在问剑楼。”
过了一会儿,叶婉柔在落雪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对贺清风施礼:“妾身见过王爷。”
贺清风急忙扶她起身:“不是说过了吗,你有身孕,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孟晓很尴尬,但也只得上前施礼“见过王妃。”
叶婉柔也没有拿正眼瞧她,自顾与贺清风说话:“王爷,母亲已经命人将望月轩中的另一个院子清理出来了,一应物品也换了新的,明天中午之前,晓儿妹妹就可以搬过去了。”
贺清风对孟晓说:“我已经和母亲说了,给你换了一个院子。”
孟晓尴尬地咧咧嘴角:“好的,那我今天就搬过去吧,反正也没什么行李。”
贺清风阻拦道:“不急。等吃过晚饭,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看他们打扫得如何,再决定什么时候搬过去。”
叶婉柔看见贺清风似乎是很乐意让孟晓住在问剑楼,心里很不痛快,可也不好发作,只得又说:“王爷公务繁忙,哪儿能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劳神?要不等会儿妾身陪晓儿妹妹过去看看吧,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晓儿妹妹直接跟妾身说就好了。”
孟晓看她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心想八成是谨太妃病了,她就以为她可以当家做主了。
于是赶忙推辞:“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这就和春柳过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孟晓想的是,既然这个院子是贺清风争取来的,那么总比那个破屋要强。
贺清风点点头:“也好,那我就不过去了。你带上春柳先去,要是缺什么少什么,过来跟我说一声就行。对了,明天的红枣姜茶,再不许你赖账了。”
孟晓虽然没有和叶婉柔对视,可依然能感觉到,叶婉柔的目光能杀死人,于是赶忙告辞走了。
果然,有了王爷发话,这个院子就要好得多了,不仅房屋宽敞明亮,而且里面的东西,还真的全是新的,看来谨太妃还是不想和儿子闹僵啊。如果真把这个儿子惹翻了,那于她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好处?而且,尽管叶婉柔对自己很有意见,可是既然谨太妃都不敢太违拗贺清风,那她就更不敢了。
春柳笑道:“这还像个人住的地方么。嗯,看这被褥,大概是新棉花做的,又轻巧又暖和。”
孟晓坐在床沿上,顺手摸了摸被褥:“嗯,是新棉花做的。只是,太妃和王妃因为王爷的缘故,不得不让我住在这里,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对我有更大的意见呢。”
春柳撇撇嘴:“你想得太多了。依我说,管她们呢,只要王爷允许,你就可以大大方方住在这里,根本不用理会别人怎么看。以前,姑娘就是顾虑太多、太为别人着想,才会遭人陷害,这一回,得了教训,我们也须得将心肠硬起来,凭她是谁,要是对姑娘不服气,只管找王爷去。”
孟晓沉思道:“你这话也真的有几分道理,这一次捡了一条命回来,我真的不能再以善心待人了。”
“姑娘这么想就对了。”春柳一边欣慰地说,一边用手将床铺铺平。其实,那张床已经铺得很平整了,根本不需要她再整理。
一忽儿,又听得门外有人高声说话:“孟姑娘在吗?”
春柳迎出门去一看,原来是专管针线的何嫂子和她那才刚刚六岁的女儿缀儿,笑道:“原来是何嫂子啊,有什么事啊?”
何嫂子一手牵着缀儿,一手端着个小笸箩:“王爷吩咐奴婢来给孟姑娘量衣裳。”
“那就快请进吧。”春柳将何嫂子和缀儿迎到了屋子里。
孟晓奇道:“连做衣服这样的小事,王爷都要亲自操心吗?”
何嫂子笑道:“哪里。以往王爷才不管这样的小事呢,都是太妃吩咐的。可是这一次,奴婢也不知为什么,是王爷亲自叫了人去吩咐的。王爷说,孟姑娘的衣裳都旧了,需要赶制一批新的,所以奴婢就紧着赶过来了。”
“哦,那就请何嫂子先量尺寸吧。”孟晓站起身来,张开双臂。
春柳则去烧水,因为何嫂子算是第一个客人了,又是王爷亲自叫来的,不好怠慢。
这边,何嫂子一面给孟晓量尺寸,一面说话:“但不知孟姑娘喜欢什么颜色的料子?”
孟晓正要回答,忽听得“哗啦”的一声,赶忙与何嫂子回头一看,原来是没人注意的缀儿跑到屋子的另一头去玩耍,不知怎的,就把一个描金青瓷大花瓶给打碎了。
何嫂子登时面无人色,喝令自己的女儿:“你这贱丫头,谁叫你到处乱跑的?赶紧过来跪下给孟姑娘赔罪”
缀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害怕得不行,连路都不会走了,只听见母亲叫她跪下,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花瓶的碎瓷片里,扒趴在地上磕头:“孟姑娘饶命孟姑娘饶命”
因为太恐惧,竟然顾不上地上的碎瓷片,一个头磕下去,竟然被扎破了,流出了血,一双稚嫩的小手上也划破了很多口子,鲜血直流。
孟晓十分不忍,赶紧过去将她抱起来:“没关系的,一个花瓶而已。你看看,这额头都被扎破了,要是留个疤,那就不好了。”又吩咐春柳带缀儿去看大夫。
何嫂子仍旧处在惊恐之中,双腿直打颤:“孟姑娘,奴婢该死奴婢真的不该带这个丫头过来,谁知道她竟然闯下如此大祸。”
孟晓皱眉道:“何嫂子也太小心了,一个孩子,和一个花瓶,哪个更重要些,我还是知道的。好了,不要说没用的话了,春柳不在,你把这碎片先清扫了,然后好好给我量衣服,免得回去之后给王爷没法儿交差。”。
第一百三十章 别有用心
第一百三十章 别有用心 何嫂子露出感激不尽的表情:“孟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啊。可是,弄坏了主子的东西,按照王府的规矩,不受罚是不行的。这样吧,奴婢先给姑娘量衣裳,然后去太妃那里请罪。”
孟晓说:“用不着了吧?打碎花瓶的又不是你,而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才六岁,我想太妃是不会责罚她的。”
何嫂子摇摇头:“孟姑娘可不能这么说。王府里的规矩,若是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犯了错,一律由其父母顶罪。奴婢还是主动去请罪的好,这样还能落个从轻发落,否则,说不定罪加一等呢。再说,孟姑娘如今的处境,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奴婢还是不要惹是生非,该怎样就怎样吧。”
孟晓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过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开口:“何嫂子,那么,按照王府规矩,你的女儿打碎了花瓶,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何嫂子苦笑了一下:“像奴婢这样做针线活的,一双手是不会受伤的,最多就是打上几板子罢了。”
孟晓明白,是打屁股。
“可是,如果你因为受罚而受了伤,还怎么做针线活呢?”
“站着做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何嫂子没再吭声,只是一心一意地给孟晓量尺寸。孟晓猜想,她一定是在惦记女儿缀儿。尽管在别人眼里,缀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一个做针线活的下人的女儿,而且她今后也跟她的母亲一样,是王府的家奴,但是,在她的母亲眼里,她却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小公主。刚才被春柳带走的时候,她的双手被瓷器的碎渣扎得鲜血直流,何嫂子嘴上不敢说,可心里不知痛成了什么样呢。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受了一点点很小的伤痛,她都会无限怜惜的。孟晓失去过一个孩子,知道那种锥心的痛楚。
孟晓很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母亲,可是一来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二来何嫂子只管低着头干活儿,好像没有什么心情听人安慰,只得作罢。
忙碌了好一阵子,何嫂子干完了活儿,收起了软尺:“好了,孟姑娘。按照王爷的吩咐,姑娘的春、夏、秋、冬的衣服是各做两套,外加一件狐皮斗篷,里面的中衣一共是四套,另外各季鞋袜各式四双。这么多衣物鞋袜,做起来恐怕要费些时间,而王爷又交代一定得奴婢亲手做,所以,奴婢先将春装赶出来,剩下的,慢慢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孟晓无所谓地说:“没关系,你只管慢慢去做好了,我不急着穿。”
前一世的孟晓,因为每天都要跳舞,必须穿上那些花团锦簇的服装,画浓妆,因此,对于日常的穿着打扮,反倒不怎么上心,通常都是体恤牛仔的休闲装束,到了冬天,加一件休闲款式的大衣或者羽绒服就行了。也不化妆,不戴首饰,因为跳舞的时候,这些劳什子已经够累赘的了。
何嫂子红着眼圈告辞走了。孟晓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缀儿那小姑娘不知怎么样了。一双娇嫩的双手划成那样,又因为闯了祸害怕不敢哭,真是受了不少委屈呢。
正想着,春柳回来了。
孟晓赶忙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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