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妃的不满究竟从何而来?”
郑欣韵气得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她笨嘴拙舌,要知道,东盛王府的韵姑娘,也不是个好惹的。可是这会儿,面对孟晓的一连串义正辞严而又子虚乌有的诘问,郑欣韵竟然一句话都不会反驳,只是气得面无血色,微微张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采烟反应快,立刻反驳道“孟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挑拨太妃和我家韵姑娘之间的关系啊?”
孟晓不慌不忙地斜着眼睛看了采烟一下,又用目光扫了扫石子径旁的一张木椅。春柳会意,赶忙将手里预备着的虎皮垫子铺在上面,上前扶住孟晓“姑娘,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免得伤了胎气。”
孟晓舒舒服服地坐在木椅上,无辜地撇撇嘴“我记得,咱们府里可没有这个规矩啊,主子们在这里说话,一个侍女就不问青红皂白插进嘴来了。韵姑娘,我说你是不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你的下人啊。今天对我大呼叫的也没关系,可别明天由惯了性子,对着别人也这么没有礼貌,到时候,我看你这做主子的怎么向人解释。”
郑欣韵好容易回过劲儿来,指着孟晓的鼻子,怒气冲冲地叫道“你不就是仗着肚子里那个孩子吗?告诉你孟晓,别得意得太早了,你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谁知道将来怎样?说不定啊——”双眼中露出浓浓的恶毒的意味,“说不定你会生下来一个瘸子、一个瞎子,更或许,是个傻子呢。啊哈哈哈——”
一旁看热闹的女人们吓得脸色比白纸还要白,有胆的已经准备挪动脚步撤离这个是非之地了。本来么,她们也不过是来看看热闹,顺便瞅瞅郑欣韵和孟晓这两个曾经在王爷面前狐媚够了的女人的笑话,可没想到,郑欣韵大概是发疯了,竟敢如此恶毒地诅咒未来的世子。罢了罢了,赶紧溜之大吉吧,否则等把太妃和王爷惊动过来,所有的人都逃脱不了干系。至少,会被太妃和王爷勒令提供证明。可是这证明,是那么好提供的吗?郑欣韵和孟晓,她们都不想惹。
采烟已经捂住了郑欣韵的嘴,一面慌乱地向四周告白“大家别见怪呀,我家姑娘这两天发烧发糊涂了呢。”
孟晓冷声道“既然发烧生病,那就应该在自己房中好生休息,不要出来惹是生非。好吧,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看在韵姑娘生病的份儿上,我也就不计较了。而她刚才说的那些胡话,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又对看热闹的女人们说,“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如今王爷公事繁忙,在外面奔波一天,回到府里来,我们就不要再给他添烦恼了。因此,刚才的事情,你们也明白我的意思,不妨大事化事化了,要不然,被太妃和王爷知道,我们大家都要受罚的。你们听明白了吗?”
一席话说罢,孟晓用冰冷的、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被她的表情震慑住了,一个个低头允诺道“都听孟姑娘的。”
孟晓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啊,今天跟着你们在这里的侍女老妈子们,你们也叫她们嘴上多个把门儿的,不要出去显摆自己的见识,不要乱嚼舌根子!”
侍女和嬷嬷们见孟晓说的严肃,也吓得跪在地上“奴婢们不敢!奴婢们不敢!”
孟晓收起了威严的表情,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好了,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都散了吧。今天难得好天气,不要被这件事儿坏了兴致。”
众人慢慢散去。
一个刚才就想溜走的侍妾走远了,回头看看身边无人,捂住胸口对自己的侍女说“唉呀妈呀,吓我我了。这个孟姑娘,以前见了人,还没开口就先笑,对人和气得不得了,今儿这是怎么啦,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的侍女也一脸疑惑“奴婢也是不明白啊。不过算了,咱们不要去招惹这些是非就行。”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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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看着依旧气呼呼的郑欣韵,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围着她左三圈、右三圈转了好几圈,转得郑欣韵和采烟都有些发毛。
过了半晌,孟晓才又重新坐到椅子上“韵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些话,足够让王爷杀你一百回了。”
郑欣韵低着头,心里恨得要命,可嘴上不敢反驳,同时懊悔自己还是沉不住气,被人捏了短处去。只是不知道这孟晓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是真心不和自己计较了,还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打算以此为把柄要挟自己什么。
孟晓看着郑欣韵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微微一笑“韵姑娘,我知道,你今天既没有生病也没有发烧,刚才你说的那番话,是发自肺腑的,对不对?”
郑欣韵咬住下嘴唇,不吭声。
采烟急忙说“请孟姑娘恕罪啊,我家姑娘的确是发烧了在说胡话,孟姑娘,您就大人大量,不要和我家姑娘计较了。”
孟晓死死地盯着郑欣韵,可心里突然感到疲惫无比。
我这是在干什么?一个将死的人了,还和别人过意不去,这有意思吗?再说了,我是贺清风的侍妾,人家也是贺清风的侍妾,我们两个是平等的,有必要针对她吗?算了,还是少树敌为好,免得将来逃跑的时候多一个障碍。
孟晓一向信奉,多个朋多条路。今天,虽然郑欣韵挑起了事端,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争风吃醋,孟晓觉得,自己卷进这种是非里来很可笑。算了,放过她吧。
想到这里,孟晓感觉自己挺无聊的,打算随便吓唬郑欣韵两句就离开。
正在这时,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侍女打扮的俊俏的女子,一边跌跌撞撞向这边跑,一边嘴里面喊着“孟姑娘!孟姑娘!萍姑娘不好了!求求您,去看看她吧!”
第五十九章 萍姑娘
第五十九章 萍姑娘 孟晓愣了一下,谁是“萍姑娘”啊?
随即想起来了,这位萍姑娘,名字叫做黎雨萍,就是去年和孟晓、景蓝一起来到潞州的四位美人之一。当时,还有一位卓姑娘,可是来了之后不久,就生病死了。而这位萍姑娘,也是红颜命薄,到了潞州后一直生病。孟晓曾经很人之心地猜度过,是不是贺清风和谨太妃过于谨慎,害怕太后派来细作刺探情报,所以故意让卓姑娘和萍姑娘一死一病?可后来好好想了想,觉得也不是这么回事。太后姜玉容一共才赏赐了四位美女,就一个挂了,一个病得起不来床,这反抗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吧。以贺清风和谨太妃一贯谨慎低调的作风,这似乎不大可能。
自从今年中秋家宴孟晓被掉包了以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孟晓就没有去看过萍姑娘,因为自顾不暇么。所以眼前这个一脸焦灼的侍女,她并不认得。
不过春柳看上去和这个侍女倒是很相熟,上前招呼道“是铃儿姐姐啊,你们萍姑娘怎么了?我大前天听人说,她都能下地走路了。”
那个叫做“铃儿”的秀气女孩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啊,前几日,是好了一些,还下地走了几步,自己说精神好了许多。可不知为什么,刚才竟然又不好了。”转向孟晓,“孟姑娘,求求您去看看萍姑娘吧,以前,她和您最要好。奴婢知道,您现在有身孕,也许不方便,可是,奴婢实在是找不到人了,去找大夫,都说忙……”说到最后,铃儿用袖子掩着脸哭了起来。
孟晓明白了,这就是今年中秋家宴景蓝呈一时之快的后遗症之一。贺清风不傻,太后赏来四名美女,其中两名都是细作,除了病死的那一个,剩下的黎雨萍,自然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按照贺清风真实的想法,是要立刻杀了她们三个的。可是,孟晓怀着未来的世子,景蓝总算是举报有功,不能对她们太过分了,只剩下黎雨萍,本来就病着无人理会,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她是细作,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到了后来,竟至于连府里地位最低的大夫都敢不来给她号脉了。
孟晓没有见过这位萍姑娘,只是听人说,她生得十分美丽,是太后赏赐的四名美女之中最美的一个,而贺清风最早看中的也是她,可惜她身体不争气,没福消受王爷的恩宠,来到潞州不久,就一病不起,以至于贺清风都把她遗忘了,再也没有去看过她。于是,这位萍姑娘就孤零零地住在畅风园一个偏远的院子里。本来这院子还不错,就是位置偏僻了一点儿,可是因为里面的主人不得势,所以这一年来竟至于无人理会,去年冬天的时候,潞州气候异常,连降大雪,几处屋顶都给压坏了,屋子里面冷风刺骨。
黎雨萍的病喜热畏冷,再加上王府的下人不给她火盆,后来铃儿好容易要来两个火盆,却又没有木炭。铃儿又去要,那些下人们欺负她们主仆两个,竟然给了些在雪地里受潮的普通炭,拿回去一烧,满屋子的烟。
这么一折腾,黎雨萍的病更加严重了。后来铃儿瞅了个空子去求叶婉柔,叶婉柔是个软心肠,命令大夫们去给黎雨萍看病。听见王妃发话,大夫们不敢怠慢,立刻跑去畅风园。又是号脉,又是开药。黎雨萍喝了这些药后,精神渐渐好了起来,前些日子,都能下地走动了,可不知为什么,今天早上突然又不行了,吐了很多血,把铃儿吓得够呛。因为黎雨萍不得势,所以身边只有铃儿这一个侍女。铃儿无人可以商量,只得咬了牙来求孟晓。
铃儿之所以咬了牙来求孟晓,是因为当初来潞州的时候,黎雨萍与原来的孟晓关系不太好。黎雨萍仗着自己容貌美丽,不把其他三人放在眼里,可是景蓝和那位姓卓的女孩子都很要强,不是服软的主儿,所以她就把矛头指向了孟晓,处处与孟晓作对。当时的孟晓一来因为性格温和,二来因为顾全大局,唯恐潞州的情报还没刺探到半点,自己先窝里斗了起来,所以处处忍让。
作为黎雨萍的侍女,铃儿知道,黎雨萍与孟晓的关系并不好,而且黎雨萍刚来潞州还没生病的时候,就曾经讥讽孟晓是四个人里面最没用的,因为她容貌一般——其是孟晓也很美,只不过不是那种张扬的美,而是一种很含蓄的、令人毫无心理负担的美——黎雨萍只是故意贬低人家,而且她说孟晓又没什么机灵劲儿,所以,她断言,孟晓不会给太后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说不定最后还得靠她们三个来保护她。
可世事瞬息万变。来到潞州后不久,卓姑娘死了,黎雨萍本人则生了重病,昔日娇艳的容颜已经憔悴枯黄,而孟晓和景蓝两个人,眼下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在生病的这些日子里,黎雨萍虽然不肯放弃心比天高的本性,可形势比人强,受尽了病痛的折磨和下人们的冷眼,她也渐渐心灰意冷。
这一次,铃儿看她吐血不止,建议去求求孟晓,因为孟晓是未来世子的生母,至少现在,在王府很有地位,说不定,她能在王爷或者太妃面前说几句好话,求他们关照关照昔日的姐妹。
可是黎雨萍拼命摇头,说就算是死,也不去求孟晓。
铃儿没办法,只得偷偷跑出来找到孟晓。
可是孟晓并不知道自己的本尊与这位萍姑娘不和,看见铃儿泪满面的样子,心里也很着急,想去看个究竟,但又怕出什么意外,于是对铃儿说“这样吧,我身子也不方便,而且太妃和王爷也吩咐过我,很多地方我不能去。你先回去,我这就叫春柳去请大夫,等大夫开完了方子,你看那哪里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春柳带话回来,我再想办法帮你们。”
铃儿含泪点点头,先走了。
第六十章 谨太妃的希望
第六十章 谨太妃的希望 春柳不解地问孟晓“孟姑娘,你好像对萍姑娘的病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孟晓看了看春柳“春柳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儿心狠?都不肯前去看望看望病重的好姐妹?”
春柳摇摇头“那倒不是。我也觉得,现在姑娘你应该事事心。”
“好了,我们回去吧,然后你去请大夫。到了萍姑娘那里,不要多说话,帮我好好看看萍姑娘的病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然后,记下萍姑娘那里需要的东西,回来告诉我就行了。你记住,千万不要对任何人和任何事情发表议论,包括萍姑娘屋里的摆设和她的病情,尤其不能对萍姑娘露出任何同情或者叹息,也不要给大夫和铃儿提任何建议,哪怕你只是出于好心。知道了吗?”
春柳点点头“奴婢记住了。”
回到静思斋,孟晓打发走了春柳,想了想,来到谨太妃住的院子里。
谨太妃正在与叶婉柔闲谈,给她传授一些保胎的秘诀。
听见静宜说孟晓来了,不知为什么,叶婉柔稍稍有些不高兴。虽然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而且那不高兴也只有一点点,可谨太妃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瞬间的表情变化。
谨太妃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们都来看我这老太婆,可见我还没有老到讨人厌的地步么。”吩咐静宜,“快叫孟姑娘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叶婉柔笑道“母亲说哪里话,母亲一点儿也不显老呢。”
孟晓进来了,一眼瞅见叶婉柔正坐在谨太妃身旁,赶忙施礼“见过太妃。见过王妃。”
来到这金枫国也好几个月了,可孟晓还是不习惯自称“奴婢”、“妾身”什么的。不过好在也没人计较这个,大家计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谨太妃看她一个人进来,急忙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出来啊,侍女呢?”
孟晓笑道“回太妃的话,冬梅在家里做针线呢,春柳去了萍姑娘那里。”
谨太妃惊讶地半天没回过神来“萍姑娘?哪个萍姑娘啊?咱们府里头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个人儿呀?”
叶婉柔离座回答“母亲,萍姑娘就是去年与晓儿妹妹一同被太后送到潞州来四个美人里头的一个,母亲忘了么?”
“哦!”谨太妃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成天生病的那个?”
叶婉柔点头“就是她。萍姑娘身体一向不大好,总是生病。不过前些日子我听说她好一些了。”
谨太妃立刻警惕地问孟晓“你是不是经常去看望那位昔日的好姐妹啊?”
孟晓坦然道“回太妃,自从今年中秋节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萍姑娘,今天,是她的侍女铃儿跑来说她突然病情加重,请我去看看她,可是我想,我怀着孩子,不太适合去重症病人的住处,所以就让春柳请了大夫过去,自己来向太妃通禀一声。”
谨太妃定定地看着孟晓的眼睛,孟晓镇静地迎着她的目光,既不躲闪,也不挑衅。
过了半晌,谨太妃终于将目光移开,缓缓说“这萍丫头,当初在这府里,样貌才学也是一等一的,只可惜福薄,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本来应该早些去看她的,可是最近这几个月,家里都不很太平,先是你有了身孕,接着柔儿也要保胎,我年纪又大了,精力大不如从从前,难免顾此失彼。你去请了大夫也好,给萍丫头好好瞧瞧。”
孟晓慢慢说“太妃言重了。人活在这世上,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也不该因此而怨天尤人。”
谨太妃和叶婉柔听了这句话,都很诧异地看着孟晓。
孟晓没再说什么,问候了谨太妃和叶婉柔,又聊了些养生的方法,就告辞走了。
看着孟晓走远了,叶婉柔才开口“母亲,晓儿妹妹特地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萍姑娘的事情吗?”
谨太妃摇摇头“这个我现在还不知道。”又加重了语气,“柔儿,母亲现在年纪大了,精神和以前也不能比了,以后这个家,迟早要由你来当,所以,母亲真的希望你能多在家事上用些心思,以后可以帮助风儿稳住这里,不至于使他分心。”
叶婉柔脸红了,揉着裙裾,嗫嚅道“母亲……您是知道柔儿的,柔儿天生很笨,没有那么多心眼儿,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