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兄陨落了。”
宋可的声音带着颤音,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他说出这句话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没了精神气。
妙气宗的风雨殿中设有宝钟,其上有高层留下的烙印,一旦有意外,钟声自响,传遍山门。
“周宗主陨落?”
简道人目瞪口呆,如中雷击。
这次妙气宗的周如华可不是一个人出动,而是有仙门联军,这样都会陨落?
有没有天理了!
轰隆隆,
更让宋可和简道人没有想到的是,妙气宗的灾难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自天穹之上,落下一庞然大物,沛然不可抵御的妖力撕开妙气宗的法阵,降临到山门。
“妙气宗,”
李元丰显出鬼车真身,三头六眼,利爪如钩,抓着山门山头,居高临下,看向四方,见雨过鹤唳,松竹交荫,花敲台下窗,流泉入幽门。
真的仙门好风光,如诗如画。
“好地方。”
李元丰看在眼中,目中有喜色,在他看来,眼前的山门要比自己夷瓶扶摇洞强太多,那正好让自己大发一下。
“去。”
李元丰身子一摇,化身百丈,长翼蔽天,翎羽覆地,横冲直闯,用了最短时间,将整个山门中负隅顽抗的妙气宗弟子们清理,然后开始收拢战利品。
“果不其然。”
李元丰搜刮完之后,大喜过望,妙气宗真的是自己搜刮的势力中最为富裕的,像小龙女敖鸾自力更生建立的阳纡龙宫于之相比,差距太大。
马无夜草不肥,只妙气宗一个势力,就让李元丰腰包鼓鼓的。
“资源很多。”
李元丰盘算了下自己的收获,想了想,径直在山门中找到一偏僻之地,四下泉岩交影,云霞徘徊,飞鸟不到,清幽非常。
空谷无人,闲花自落。
月自松来,鹿踏树影而卧。
“就在这里。”
李元丰简单地用阴神布置了下,然后就取出自己在这一段时间的战利品,各种丹药,各种天材地宝,凡是和元气有关的。
原本藏在体内窍中,现在开始吞食,进行吸收。
这样的资粮委实不少,但要从搬山境晋升到天象境,远远不够,当然了,李元丰也没打算突破境界,而是将之灌注到自己鬼车的第四个头颅上。
这么多资粮都无法令李元丰踏入天妖第三境,从这就可以看出,洪荒异兽走天妖道路的艰难,需要的天地精粹实在多的匪夷所思,但只要令鬼车生出第四首,同样可提升战斗力。
要知道,对于鬼车来讲,生出第四首,能够多一种天赋神通不说,像前三首,吞鬼噬魂,毒液,吸力吞噬,在以往斗法中作用非常大,而且他的鬼车真身的近身斗法,多一个头颅,发挥出的作用更大。
要真有一天九个头颅全部出现,乱头攒射,完全压过什么三头六臂的神通。
咔嚓,咔嚓,咔嚓,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元丰原本的一个鼓包凸起,然后自中间裂开,第四个头颅探了出来,狰狞又恐怖。
到现在,四首鬼车。
宗主吕思文坐在林间霜石上,清琴几架,锵然有音,他听着乐曲,法衣抖动,有一种怡然自若。
自然,闲适,幽静,与世无争。
这就是云龙宗,不像海域中其他宗门那样殚精极虑般扩张,他们独居一隅,看上去有点自娱自乐。
“咦,”
吕思文若有所觉,抬起头,用手一引,自虚空之中,出现一道玉符,其上自有纹理,新月弯弯,晶莹生芒,然后瞬间缩小,来到他掌中。
吕思文展开一看,目中一沉,有智慧的光,道,“宗门的反应这次挺快的。”
“长生。”
“弟子在。”
云长生听到声音,自外面进来,行礼说话。
吕思文看在眼中,笑了笑,收起玉符,道,“关于妖王九首之事,不用关注了,宗门已经记录在册,时机合适,自会接触。”
“弟子明白。”
云长生没有多问,对于师门,他有着自信,即使九首到哪里,宗门都能找到,道,“那我多收集那赤尻马猴的资料。”
阳纡龙宫,敖鸾坐在阁中,低着头,看上去像是风打的湿燕子,无精打采。
她被扣在钧元宫一段日子,幸亏龙妃出马才能回来,弄个灰头土脸不说。回来后,又发现自家的老家被人洗劫一空,差点成一片废墟。
这样的打击,直接让敖鸾这几年的经营毁灭,还不如刚出北海龙宫的时候。
“啪。”
雪上加霜,敖鸾刚才又得到海上仙门的消息,把手中水杯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第88章 初到北俱芦洲()
北俱芦洲,在外人印象中,是四大部洲之一,多峻岭,险山,恶水,深谷,沼泽,常年瘴气弥漫,五彩光斓,蛇虫横行,人烟稀少。
实际上,北俱芦洲不止穷山恶水,同样不少地方灵机丰盈,丹崖玉峰,幽涧长河,奇花异草,松柏常青,丹鹤筑巢于四下,叫声清亮,余音回荡。
这样地方,似是沙滩上一串串的珍珠,耀眼璀璨,但只要是部洲内的人,反而对之如避蛇蝎,宁愿绕行,因为多被妖魔占据为洞府,或是炼气士开辟成宗门。
落霞山正是这样,每当夜中,山月坠峰,漫天霜色,隐隐凝成光晕,落在中央,看上去美轮美奂,满地冷光,斜照在石碑上,有一妖怪洞府,曰玉香洞。
洞门两侧,松柏垂垂,鸟停在上面,剔着翎羽。
豹子精花皮衣裳,浓眉大眼,腰悬大刀,摇摇摆摆来到玉香洞前,看了一眼后,大声叫门。
时间不大,洞门打开,有一女子袅袅出来,细眉丹唇,红裙妖娆,身后拖着毛茸茸的尾巴,她见到豹子精,面上隐有厌恶之色。
豹子精看不出来,大大咧咧说话,道,“我乃金羽妖王座下豹子将军是也,特奉大王之命,前来见玉香狐王,快带路。”
侍女强忍心中不快,提裙在前面引路,道,“随我来。”
豹子精跟在后面,见洞府中两侧墙壁上掌起莲花宝灯,照的四下如同白昼一样,依稀见到串岩作室,垂石成阁,宝栏红门,绿窗珠帘,庭树亭亭,松藓翠绿,竹椅,木几,玉器,精美华丽,氤氲淡淡的香气,时不时有妙音传出,窃窃细语,撩人琴弦。
豹子精看得眼睛都花了,和玉香洞相比,他们的洞府乱糟糟的,简直跟狗窝一般。
时间不大,两人来到洞府最里面。
精舍小巧,藤萝垂檐,飞泉绕户,花色宜人。
有茶一壶,香一柱,画一幅,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在精舍中,黛眉细细,五官精致,没有任何瑕疵,看上去没有笑容,可眼波流转之间,自自然然有一种勾人的姿态。
豹子精进来后,直愣愣看,口水都要流出来。
玉香狐王早见惯了,见怪不怪,她伸手点了点茶盅,一种清音发出,幽幽的,很清脆,把豹子精惊醒。
玉香狐王开口说话,声音又软又酥,听在耳中,像是让人在嚼着棉花糖,问道,“你家大王排你来有什么事?”
豹子精就听得浑身要酥了,他勉强提起精神,睁大眼睛,瓮声瓮气地道,“狐王,我家大王让我来传个话,一个月后,就迎娶你过门。到时候我们金羽山和你们玉香洞就是相亲相一家人,和和美美。”
这番话,豹子精说得很顺利,和他憨憨的样子有反差,看得出来,他肯定是背过不少次,滚瓜烂熟。
听到豹子精的话,精舍内外的狐族侍女们都俏脸通红,不是羞的,而是气的,这金羽妖王太不要脸了,蛮横霸道,上门强娶。
玉香狐王接过豹子精带来的函书,翻开看了一眼,然后垂下眼睑,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
豹子精很没有眼色,他还不知道整个洞府对他的嫌弃,正转着眼珠子四下打量,心里琢磨,待大王和这勾人的狐王联姻后,自己也得娶一个好看的狐狸精来暖床。
“豹子,赶紧走啊。”
可惜的是,豹子精的美梦还没做完,就让性格泼辣的一个侍女叉着腰,连拖带拽的,把豹子精赶出了玉香洞。
待豹子精离开后,洞府中,精舍内,玉香狐王变了颜色,她一下将玉函摔到地上,咬牙道,“金羽那个死鸟,欺人太甚!”
她一发怒,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
只有一人上前,长袖广衣,眉目清秀,正是玉香洞二当家的人称从江妖王,他明明是个妖怪,却有一股子书卷气,显然是有故事的,挥手驱走侍女们。
整个精舍内外,只剩下他们两人。
水波澄明,烟霞倒影。
染上色彩,如梦似幻。
好一会,从江妖王打破了平静,直接问道,“狐王,准备怎么做?拼个鱼死网破,或者我们换个地方?”
听到这句话,玉香狐王玉颜上的怒色一点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愁苦,道,“你们两人本来就都不擅长斗法,就是绑在一块,也比不上金羽那个老贼。再说了,金羽老贼背后还有大靠山,真要惊动了那一位,咱们生不如死。”
从江妖王看到眼前佳人哀怨难过的样子,也是摇摇头,没有办法。
北俱芦洲,妖魔横行。
很久远之前,尚有妖师宫维持秩序,但自从妖师宫全面收缩后,已经是完全的丛林法测,强者为尊。强者可以无视所有,为所欲为。
真要说起来,也就是玉香狐王姿色出众,再加上统领的一脉狐族有不小的用处,才会让金羽妖王有纳妾的心思,好言好语,换个别的,直接就杀上门,来个灭门了。
在部洲,就是这样的规则。
适者生存,不适应的,早成白骨。
从江小妖王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想了又想,道,“真要不行,我就去海中走一遭,我们洞府接近北海,水族的人肯定也不愿意有金羽妖王这样的强邻。”
“水族的人,”
玉香狐王蹙着好看的黛眉,裙裾垂地,青丝如瀑,光可鉴影,俏脸上满是犹豫之色,金羽老贼不是好个好东西,但水族中人也是吃人不吃骨头,和水族人接触,相当于引狼入室。
到时候,说不得玉香洞会被水族吞下,他们这群人要寄人篱下。
不过说起来,真寄人篱下,也比被人强娶侮辱好的多,她玉香狐王虽然落魄,但也是狐一族的族长,绝不能成为别人的玩物!
两害相权取其轻,真到那种地步,玉香狐王咬着贝齿,心中发狠,刚要说话,蓦然间,自洞府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宏大若雷霆,震得四下簌簌落光,在地上积下一层雪,道,“玉香狐王,出来说话。”
第89章 鸠占鹊巢()
“什么人?”
玉香狐王和从江妖王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和恐慌,传来声音中蕴含的霸道强势,不容拒绝,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
显而易见,门外来了强大存在。
想到这,玉香狐王不敢怠慢,整理衣裙后,自墙壁上摘下一莲花灯,提在手中,曳裙出了精舍,环佩碰撞,叮咚作响,匆匆来到洞府门口。
她借着明净的灯光往外看,就见洞府门前的大松下,松荫徐徐满地,月影横斜,清光冷浸周匝,显出一妖。
真的是妖,方圆有丈二,长短似鼋鼍,毛羽铺锦,团身结絮,两只脚尖利如钩,特别是四个头颅攒在一起,来回摇摆,八只眼睛,冒着光芒。
不化人形,委实凶恶。
似乎感应到狐王的目光,门外的大妖目光横了过来,一种惨绿色的光似实质一样,落在玉香狐王身上,冷飕飕的。
玉香狐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入冰窖,心中暗暗叫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刚刚一个要强娶自己的金羽老贼还没打发完,现在又有一个更强势的大妖上门。
“玉香狐王,”
来人自然是自北海来的李元丰,他声音坚定,因为他不是一头雾水,来北俱芦洲的一段时间已经摸清这一片的根底。
李元丰在阳纡龙宫所在水域,连番斩杀妖王和外道元神真人,灭宗平山,用杀戮打出赫赫声名,再和鬼车血脉中本来就蕴含的凶戾结合在一起,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杀机森然,扑人眉宇,玉香狐王站的远远的,都觉得娇躯寒冷,似乎身上的裙裾不管用一样,听到对方的招呼,她敛衽行礼,小心翼翼,声音变得更为酥软,道,“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不知有什么是妾身可以做的?”
李元丰上前一步,翎羽映着松色,山风一吹,疏烟有光,他八只眼睛看向在洞门口的狐王,开门见山地道,“从今天起,我来当这洞府的大王,你们所有人都归于我麾下。”
饶是玉香狐王早有不好预感,但听到对方直截了当鸠占鹊巢收小弟的霸道,还是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变得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
李元丰再上前一步,丈二身子,四只头颅攒在一起,尽显狰狞凶恶,眸子化为血红,道,“答应或者不答应?”
他是看重狐族的能力的,但要对方不知趣,也不会吝啬手段,会进行强行控制,那样的话,对方就有得苦头吃了。
毕竟九天生妖神变经诡异多变,其中不乏控制神魂的神通道术。
“我,”
玉香狐王站在松月下,叶垂如帷,留影上裙,眉目小小,有一种楚楚可怜,施展出香狐一族的天赋,芬香氤氲彻人骨。
李元丰鬼车真身察觉不到,但识海中阴神有反应,染上旖旎粉红,他哼了一声,神魂化剑,将之斩去,目中凶光更盛,如钩子般的利爪伸出,快如疾风闪电,只是一下,就抓住玉香狐王的脖颈,将之提起,冷声道,“最后问你一次,答不答应?”
玉香狐王双脚离地,长腿并拢,又惊又怕又疼,顾不得其他,连忙道,“妾身答应。”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元丰利爪一松,身子直立起来,翎羽摇摆,赤光如焰,熊熊燃烧,道,“以后称呼我为九首大王,头前带路。”
玉香狐王用手扶着脖颈,眨了眨眼睛,她记忆中可没有这么一号凶人,可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不得不从,于是作乖巧状,提裙在前,小心伺候,道,“九首大王,请随妾身来。”
待来到玉香洞深处,提前得到消息的狐女们已经拾掇出一间宝阁,窗明几净,角落中烧着铜绿鼎炉,墙壁上,悬挂秋日图,是寒树蟠曲,叶子不多,剩下的老叶泛黄,但有一种傲骨和倔强,再后面天空如洗,空空旷旷。
置身其中,神骨一清。
李元丰大步流星过去,稳稳当当坐在阁内云榻上,然后吩咐玉香狐王和从江妖王落座。
两人凑在一起,一左一右,目光相碰,惴惴不安。
被人直接占据老窝,颐指气使,连抵抗都不抵抗,不是两人软弱,而是他们知道彼此之间差距之大。
他们两人虽然被手下人脸上贴金称呼为妖王,但实则只有金丹境界,金羽妖王也如此,但眼前的这个大妖,只看其肆无忌惮的妖气纵横,就是妥妥的妖王之姿。
这样的存在,比修炼出妖族元神的妖王还可怕。
他们要反抗,死路一条,连鱼死网破都做不到。
生死掌握在其他人手中,两个小妖王岂能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提心吊胆?
李元丰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他不说话,阁内一片寂静。
沉沉的压力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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