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呜呜,我认输,哥,别摔我!会摔死的”众人屏住了呼吸,看着柳如烟的身体渐渐越过了柳尘的头顶,想象中砸碎地面的巨响没有出现,柳尘缓缓睁开了眼睛。
缓过神来的柳如烟死死的抱着柳尘的脑袋,坐在柳尘的肩膀上轻轻的抽泣着,她实在是被吓着了,那天柳默的惨状她可是看在眼里,刚才柳尘将她举起来的时候,她就想象过自己被那样一摔的后果,稍微一感受就让她委屈得想哭。
“鹿鸣宴八进四第二场,武部柳尘胜!”
没有人欢呼,场面实在怪异的很,柳如烟也没有从柳尘的肩膀上下来,就那样半坐在柳尘的肩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柳尘好几次拍着她的后背想要她从自己身上下来,可都被她气呼呼的朝着自己脑袋拍打了几下,没办法,只好就这样扛着自己的妹妹朝着属于沧州剑阁的雅间走去。
等到剑阁雅间房门一闭,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人们满心不可思议,在台上打哭了柳家大小姐还敢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柳家的雅间,换做是刀宗少主也不一定显得这么有底气吧。
其他几个圣地的雅阁内安静得可怕,无数双眼睛盯着柳尘的脚步,有的人还想散出一缕神识,想要探知一些什么,可那神识一碰到剑阁的雅间,便被一道强大的力量给碾压成了粉碎。
“小姑,大哥他打我!”一进门,柳如烟便从柳尘的肩膀上跳了下来,风一样的扑进了柳无心的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大家都看到了,你大哥可没有欺负你。”柳无心安静的坐在矮塌上,一袭洁白的长裙映衬着她那美好的身形,姣好的面容在午后的暖阳中显得如梦如幻,犹如从天而降的神女一般,说不出的超凡脱俗。
一边安抚着柳如烟,柳无心一边冲着柳尘点了点头,等到柳尘坐下,她才微笑着拍打着柳如烟的肩膀道:“倒是你,还真是不给自己哥哥留一点情面啊。”
“谁让他朝三暮四的呜呜,我都答应玉爻姐了的,这下好了让我这柳家大小姐的脸面往哪里放啊,呜呜”
见到柳无心轻瞥过来的目光,目光之中隐隐带着一丝不悦,柳尘正襟危坐,找了件毯子披在身上嘀咕道:“母亲都见过北宫馥了,她很喜欢。”
“可是你也不能辜负了人家玉爻啊!”柳无心轻叹一声,抬手将那微风吹乱的银丝挽到了耳后,柳尘的拘谨她能感受,当初姑侄两第一次见面,就差点酿成了悲剧,对那件事,柳无心一直心有愧疚,原本就想找个时间好好和柳尘聊一聊,这次来帝都,主要也是因为柳尘参加的鹿鸣宴,若不然,在她眼里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比斗,以前她是从来就不关注的。
“如果按如烟的意思来,我就得辜负北宫了,左右都要对不起别人,那还不如顺从本心。”柳尘低着头,一边侧耳倾听着柳如烟的啜泣,一边等待着柳无心对自己的责骂。
“嗯,好吧,等到鹿鸣宴结束了,把她带来让姑姑给你看看。”
柳如烟哭声一顿,抬起头来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姑姑,柳尘瞧着柳如烟那干干净净的脸颊,差点没气歪了脖子,敢情从头到尾,这丫头都是在假哭啊。
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柳无心的默认,在他的心底,柳家就柳无心最不好对付,当时柳无心针对公孙幽的那些话还犹在耳边,本以为她又会想办法阻拦自己一番,没想到,她却提出了和北宫馥见面。要知道,柳家的内务一直都是柳如烟在做主,族内所有适龄男女的嫁娶,全部都要经过她的同意,一般她提出要见谁的时候,那这场婚事,基本也就板上钉钉了。
柳尘依旧有些不太敢相信,抬起头犹豫着问道:“您真的同意?”
“嗯。”柳无心微微一笑,伸手抓住了柳尘的手,感受着柳尘手心传来的紧张,她连忙开口轻道:“只要你喜欢的,姑姑都同意!”
“姑姑!”听得柳无心的话,柳如烟小嘴一撇,这下就真的要哭出来了。
良久,柳尘的满心警惕在柳无心那温柔的注视下慢慢的平静下来,在天下人眼中,剑阁的无心仙子一直都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形象,这种温柔似水的慈爱,仿佛天生就与她格格不入,感受着那种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温暖,柳尘朝着柳无心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离开了雅阁。(。)
第二十六章:疾如风()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当天启十三年的鹿鸣宴比斗只剩下最后两场的时候,长安下起了一场雨,春雨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清凉的雨珠滴落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上,溅起了一阵泥泞的清香。
紫荆山的钟声响起了第九下,柳尘撑着纸伞,从沧国公府里走了出来,走过了弄堂,走过了深巷,柳尘绕开了华清池广场前的人山人海,独自走上了圣祖法相后面的山道。
山道并不崎岖,柳尘走了很久,便看见了那株老松,还有老松之下盘膝而坐的吴桐。
“你是不是买通了负责抽签的夫子?”
“四强战没人能买通。”吴桐埋头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他的眼角,闪过了一丝炙热,一丝疯狂,“桃园诗会之后,你我都没见过闻人昊出手,国教修行法门玄妙,高手众多,谁也不知道现在的闻人昊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若是能买通林夫子,我更愿意对上张凌天。”
柳尘眯了眯眼睛,将那纸伞往后一靠,任凭那疾风骤雨拍打在自己脸上,这雨生于天,落于地,是非因果,皆是宿命。
“能赢么?”
“很多年前,我便说过,我要赢他!”吴桐扶着长刀站起身来,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刀,显得锋利无比。
走过柳尘的身边,吴桐脚步一顿,又轻轻笑道:“等我赢了他,再来赢你!”
“你又如何知道我会赢?”
“你曾告诉过我,你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输掉两次!”
柳尘微微一笑,目送吴桐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华清池边的广场上陷入了一阵沉寂,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当吴桐和闻人昊站在擂台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阁楼上的贵人们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对于未来的刀宗圣主和国教教宗,所有人都给出了应有的尊重。
“天罚枪,长八尺九寸,枪芒所指,天下无双!”
近九尺的黑色长枪半靠在闻人昊的肩膀上,时不时的传来一阵轻吟,惊得那擂台上的春雨时急时缓,昊天最虔诚的信徒们抬眼望向正散发着寒冷幽光的枪尖,有的人已经五体投地,那枪的光芒,宛如神辉。
“我曾经多次想过和你重修于好,毕竟,年少相识殊为不易,我朋友不多,你算一个。”良久,闻人昊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脸颊上的雨水顺着他那细长的睫毛蜿蜒而下,在他脸上汇成了几道小溪。
“我和你,从来就不是朋友!”吴桐冷笑一声,眼中的复杂转瞬即逝,抬手拂面之后,他的脸上,写满了坚定:“我的刀是直的,比不得你的长枪能屈能伸。”
“柳弋已经死了,难道我就不能给蔷薇幸福么?”面对吴桐的嘲弄,闻人昊不住的皱起了眉头,他想辩解,可更多的还是愤怒:“我从小就喜欢她,你们都知道!”
“该死的是她,不是你!”长刀猛地刺入了擂台的地面,裂缝不断蔓延的时候,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破碎开来,“如果我是你,就该滚回楼兰的沙洲,在那海市蜃楼出现的时候,向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们宣扬所谓的昊天教义,可悲的是,你们所谓的神,并没有指引着你们走向光明!这个世界没有永恒,也没有不朽,你不能,昊天也不能!”
“荒谬!”
“刀宗少主还请慎言!”
“异教徒,怎么敢亵渎昊天?”
“圣祖在上”
“”
“放肆!”吴桐面带不屑,看着擂台下那些模样癫狂的人们,群情激奋的时候,他眼神微冷,面色一狞便扬声大喝道:“昊天的忠诚仆从怎么能高呼‘圣祖在上!’,圣祖法相在前,全天下人都知道,圣祖不信昊天,圣祖给予你们的一切,和昊天有半毛钱关系?到底是谁在亵渎,你们这群无知的蝼蚁!”
高耸于广场正中的圣祖法相沐浴在这春日新雨的洗涤下,微笑着望向远处的天空,早春的惊雷过后,广场上瞬间噤声,这里不是楼兰,相比于昊天的威严,大多数人们更敬畏的只有圣祖天玑。
“我是真的喜欢她!”
“我知道!”
“我会战胜你!”
“来吧!”
仿佛是习惯了吴桐的冷嘲热讽,当他再次说出如此悖逆国教教义的“狂言”,闻人昊并没有太多的吃惊,懊恼过后,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乳白色的光芒从枪尖绽放开来,逐渐的照亮了擂台上的每一个角落,在那圣洁的光辉之下,姿容伟略的闻人昊顿时如同神袛,那些光,透过了晶莹剔透的雨滴,陡然化作了铺天盖地的枪芒,瞬间就将吴桐笼罩在了其中。
“昊天秘典——神罚!”一出手,闻人昊便全力以赴,当吴桐的身影全部被那神光所湮没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面对着毫无破绽的一次攻击,刀宗少主又将如何扭转局势呢?
“砰!”一声巨响让漫天急雨为之一滞,充盈在天地间的神光突然一黯,随即消贻殆尽,没有了神光的阻碍,人们得以看清了擂台上的情形,只见那吴桐的刀,竟毫无征兆的落在了闻人昊手中的长枪之上,因为那刀太过于锋利,刀枪一接触,便溅起了一阵绚丽的花火,黑色的长枪发出一声如泣如诉的低吟,旋即被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幅度。
国教的老祭司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吴桐的目光中夹带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雅间内的柳遮云瞳孔微缩,脸上挂满了震惊。
没有人看见,吴秋雨那紧握围栏的大手,正激动得有些颤抖。
柳尘站在高坡之上,收起了纸伞,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闻人昊被吴桐击退了好远,擂台的地面上,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踉踉跄跄的站稳了身形,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了胸腔中的翻涌,“这一刀,你练了多少年?”
“我八岁持刀上雪山,距今不过十年,这一刀,我也挥出了十年!”
听着吴桐的话,阁楼上的宗门贵族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只因为这风华绝代的一刀,这一刀,刀宗第一代刀祖练了十五年,“霸刀”吴殇练了十五年,上下数千年,没人能快过这二人,但是今天,历史终于被改变了。
历史必将铭记今天的战斗,虽然只发生在两个炼气巅峰的少年之间,来自渭州的人们喜极而泣,强忍着不敢欢呼出声,生怕惊扰到了自家少主,“请刀上身,七刀斩虹!”这一次,他们的少主只用了十年!
十年一刀,势疾如风!(。)
第二十七章:昊天秘典:献祭()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什么武技修行起来最难,那么斩虹七刀绝对能排在前列,它的难,难在请刀上身之后的第一刀,往往一个优秀的刀宗高手,都要花二十年甚至是更多的时间来挥出这风华绝代的一刀。
势疾如风后,怒啸如猛虎!
伴随着一声虎啸,吴桐猛踏着地面,纵身朝着闻人昊奔去,无数的水花在他脚下溅起,那锋利无比的身形,如同那下山猛虎,随时都要把身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迎着吴桐那凌厉的刀势,闻人昊长枪一收,守势骤成。
长刀的锋刃不断的撞击着黑色的枪身,黑枪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痛苦的悲鸣,作为神兵的主人,闻人昊感同身受,长枪的委屈使他汗如雨下,奈何吴桐太过于疯狂,一追一逐间,国教圣子竟完全落入了下风。
“不拉开距离,长枪发挥不出任何优势!”柳遮云眉头紧锁,即便现在闻人昊败相已现,但他丝毫不认为吴桐能赢得这般轻松。
“圣子还有余力,别看桐桐现在就快把他逼到了死角,可是大家都看到了,自始至终,圣子一枪未出。”
柳遮云侧过头来,冲着吴秋雨颔首轻道:“这昊天秘典当真是诡异得很,就像刚才的那阵白光,我从中竟无法探得一丝天地元气的存在,要说这天罚枪法,咱们已经多年未曾一见了。”
“唉。”吴秋雨轻叹一声,摇头苦笑道:“近千年来,国教对于昊天秘典太过于依赖,以至于圣祖的传承也大都丢弃了。”
不再说话,柳遮云将目光收回,昊天秘典的强大,世人皆知,国教与其他八大圣地的疏远,也是有目共睹的。瞧着下面擂台上越来越激烈的打斗,他心中暗叹,若是一开始,闻人昊用的是天罚枪法,那么此时的吴桐,也不会变得如此疯狂吧。
贴近了擂台的边缘,闻人昊一咬牙,避过了吴桐的转身一刀,腾的一下跃起身来,等到和吴桐距离拉开,他便大喝一声,居高临下反手刺出了一枪。
“打草寻蛇!”
黝黑的枪尖不停的抖动,旋即散发出一抹淡淡的荧光,半息时间,长枪便刺出了近百下。
“走马观花!”
如此凌厉的枪芒让吴桐不得不反攻为守,猛地朝地上一躺,他手中的长刀旋转着带起了一阵狂风,刺耳的轰鸣之后,他的身形已然滑出去好远。
“好!”国教的老祭司突然站起身来,用力的鼓掌叫好,没过一会儿,老祭司的身后便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相距三丈远,闻人昊终于和吴桐拉开了距离,持枪顿立的当口,他的胸膛不停的起伏,被吴桐压迫得太久,他开始有些心力交瘁,若不是灵光一闪使出了天罚枪法,再过几个回合,面对吴桐越攻越猛的气势,他定然是无力回天了。
雨越下越大,才几息的功夫,擂台上的坑坑洼洼之内便填满了积水,吴桐持刀立于边角,满脸警惕的望着气息突变的闻人昊。
良久,闻人昊双手紧握长枪于身前,双目一闭,便开始低头吟唱。
晦涩而又清亮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擂台上的天空陡然一变,天边闷雷滚过,随即刮起了一道强风。
圣洁的白光再次出现在闻人昊的枪尖,只是这次,神光不再刺向了吴桐,当闻人昊的身体被那神辉笼罩的时候,吴桐稍稍退后了两步,擂台上的乱流,已然撕破了他的衣角。
“滴答,滴答!”急雨敲打着斩虹刀的刀背,广场上鸦雀无声,山雨欲来的压抑,让所有人屏气凝神,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昊天的赞歌在擂台上响起,白光乍现之后,闻人昊再次现出身形。
原本就高大英伟的身形,此刻竟突然变大了一圈,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吴桐心中一凛,那刺骨的阴冷,让他遍体生寒。
剪裁合体的长衫再也无法包裹住闻人昊的身躯,让人牙酸的声响过后,无数线缝被崩裂,衣袍也随之化作了碎片。
精赤的上身正享受着春雨的洗涤,几番冲刷过后,闻人昊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些大小不一的金色玄文,那些文字扭曲着,跳动着,正不断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昊天秘典——献祭!”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闻人昊的身上,古铜色的皮肤在金色玄文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的妖异,那棱角分明的线条上,充斥着让人心悸的爆炸性力量,稍微凑近一下,就让人心底发颤,不能自已。
昊天的赞歌依旧